温不语似乎猜到万亿想做什么,瞳孔猛地一颤。
“李家有权有势,你回去后找人除掉我们也是可能的,”万亿抚摸着手里的相机:“只有当大家有共同的秘密,一切才有得谈。”
一直保持沉默的沉江北这时开口:“你姐姐已经给家族蒙羞,如果再曝出你和去过祠堂的女人恋爱,李有遵怕是会大义灭亲。”
提到父亲,从小到大受过的惩罚让李守章条件反射身体一抖。
温不语已经感受到李守章的动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里。
气氛越来越紧绷,沉江北突然扭过头,锐利的眼神一扫而过:“谁?”
纪珩不闪不避走出来。
苏尔挑眉:“教唆杀人,这也能被允许?”
纪珩:“又非买凶,他不过暗示几句。”
何况温不语的武力值虽然不高,在游戏里这么久,杀个成年男性不是问题。最可能的结果是温不语受伤,李守章死亡。
如此一来,不但让温不语亲手除掉了手上的王牌,届时说不定她还会因为伤势不得不依附罪魁祸首。
然而就在这时,温不语突然朝纪珩道:“你带我通关,我告诉你关于镇子上的一个秘密。依照你的实力,一旦获知绝对会成为这场游戏的最大胜利者。”
为表忠诚她不惜自断后路,又对万亿沉声道:“相反,就算死我也不会对你透露一个字。”
沉江北皱眉,想来没料到她会玩这一手。
几方对峙,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结。
“为什么要闹到这个地步?”不知过去多久,苏尔出声打破静谧:“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都在为了活命拼尽全力。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拼尽手段互相算计也无可厚非。但别忘了……我们也曾经笑过哭过,有过情谊,也差点能成为彼此的依靠,可信赖的朋友!”
仰着脸面朝广袤的天空笑容苦涩:“所以为了和好如初只能重新利益趋同……请大家选我做卫长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温不语:要温柔地算计别人,才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沉江北&万亿: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才是操盘手。
苏尔: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愿意,承担起责任,团结大家,走过布满死亡荆棘的路。
纪珩:……
第15章 兵分两路
他的话打破了静谧,却迎来了新一波沉默。
数道目光投来,大致分为‘这人疯了’和‘这人有毒’两种。最先受不了的是李守章:“卫长一般都是从有名望的家族中选人。”
“这不是问题,暗中运营一下,就说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
“……”
这人怕是失了智。
毕竟是自己带进来的队员,纪珩摇了摇头,看了眼沉江北:“温不语我要带走。”
沉江北皱了皱眉,正想开口,纪珩又道:“作为交换,告诉你个额外信息,那小子在给家中长辈投毒。”
万亿和沉江北只抓住了两人有奸情的证据,不曾想还有这一出。
另一边温不语长松一口气,防备地望着万亿,贴着墙走到纪珩身边。
苏尔看了看天色,预计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工作时间:“回去么?”
纪珩摇头。
苏尔:“旷工不是件好事。”
纪珩看向沉江北和万亿:“拜托二位了。”
离开暗巷时,苏尔回头看了一眼。
纪珩:“为了掌握李家的信息,他们会去打白工。”对待温不语时,神色又冷了下来:“希望你提供的信息有点价值。”
才经历一场危机,温不语面色微微泛白,强行镇定下来点了点头。
“投票有猫腻。”边说观察纪珩的面色,见他没有特别的反应继续道:“按照流程,即将离任的卫长从投票箱一张张拿出来,旁边有人登记,去年负责登记的是李守章,他说总票数比镇上的人数还要多出好几百张。”
苏尔:“也许有居民多投了几张。”
“不可能。”温不语道:“李守章说投票过程非常严格。”缓了缓忍不住吸了口气:“他把情况反馈给卫长,卫长听后只让他不要声张。”
她低下头:“你们说,多出来的票……会不会是鬼投的?”
纪珩平静道:“或许吧。”
温不语‘啊’了声,惊讶于对方的毫无波澜。
苏尔则想起遇到拔舌鬼的那个夜晚,纪珩问得第一句话就是镇子上有没有其他同类,当时女鬼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纪珩淡淡道:“我的灵值虽然比不上祈云,但也不低。”
灵值超过八十可能会被阴灵附体,闻言苏尔有了猜测:“莫非……”
纪珩直接点头:“来的第一天,便有阴灵想上我的身。”
阴灵上身可以借助鬼的力量,相对的风险也会很大。
苏尔不禁升起好奇,多问了一句:“祈云灵值高得离谱,那岂不是一堆鬼都要争着上他?”
纪珩可以肯定不是错觉,好端端的话从苏尔口中说出来的确会变味。
温不语却是一脸向往:“灵值高有时甚至可以感受到鬼的位置,利大于弊。”
苏尔的灵值距离临界点还有很长一段路程要走,最初的好奇过完很快专注于眼下的问题:“票数古怪却选择无视,卫长肯定是知道什么。”
温不语又道:“还有一件事,镇子上有不少人专门负责监督民众的言行,一旦发现有过失的会立刻汇报给卫长。”
苏尔估摸着主持人的身份应该属于这个范畴。
而此刻温不语神情有几分忐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我只想活着出去,保证接下来不生事。”
纪珩:“副本里,看得是个人造化。”
至少话没说死,温不语重新升起希望。戈旭岩死了,横竖她已经解决心头大患,这趟不算亏。
又走了一段距离,纪珩和苏尔都没开口,温不语也只好忍住疑惑,跟着他们一路前行。
脚步最终停在祠堂外。
这里没任何人看守,相反,镇子上的人都对祠堂敬而远之。苏尔把袖子往上捋了捋,鞭伤历历在目,估计只有等出了游戏才能好。
温不语显然也记起刚来时挨得鞭子,面色难看。
祠堂里供奉着历代卫长的牌位,其中最多的是‘李’‘周’两个姓氏。投票箱很厚重,就放在祠堂外的一角,上面蒙着半张红布。
纪珩突然看向温不语:“李有章有没有和你提过历年的选票会怎么处理?”
“好像是会集中销毁。”
纪珩走到投票箱前,探了只胳膊进去,很快又伸出来,苏尔注意到他胸牌上武力值一栏的问号闪烁了一下:“没事吧?”
纪珩摇头,把投票箱翻过来,出去找了个尖锐的石块对着底部不显眼的位置砸了砸,又刮了几下,内里露出一片森然的白。
起初苏尔以为是掉漆了,走近才发现是材质的原因:“这是……骨头做得?”
纪珩颔首:“似乎还是取活人骨,所以会附着这么重的怨念。”将投票箱物归原位,起身冷不丁抛给苏尔一个选择:“卫长家和坟地,想去哪里?”
苏尔抿了下嘴,没立刻回答。
温不语:“……这还用考虑?”
正常人都会先排除坟地这个选项。
苏尔:“保险起见,不如都去看看?”
纪珩挺满意这个回答。
·
卫长有独人独居的传统,自当选后便要疏远家人,表示在任期间不会讲任何人情味。现任卫长住在远离喧嚣的一块僻静区域,连大门的颜色都是乌沉沉的。
苏尔站在门口望着两尊威严的石狮子,能感觉到一种死寂。
纪珩上前去敲的门。
过去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即便在家,卫长的穿着都十分讲究,看到来人,不悦地眯起眼。
纪珩恭敬道:“我们自小无家中长辈教导,所以才会犯下偷喝酒的错误。您是镇上最讲规矩的,我们想在您卸任前最后聆听一次教诲。”
苏尔还好,连连点头配合。温不语的面色就有些奇异,没想到纪珩天天冷着张脸,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不小。
被好言好语捧着,卫长的神情略微缓和,他微微抬起下巴,说:“进来吧。”
屋子里几乎看不到什么现代化的东西,一套实木家具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墙上挂着数张字画。
卫长连续说了不少大道理,期间苏尔微微低着头,看似虔诚聆听,实则思想早就开了小差。若非有种奇妙的凉意在周身萦绕,他或许都能睡过去。
等人讲得差不多,纪珩才道:“众生皆有惰性,您平日里是怎么做到完全约束自我?”
卫长面色一变,语气变得有些冷:“形成习惯就好。”
纪珩又问:“镇上犯了大错的人,死后会被葬在哪里?”
卫长一脸狐疑:“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纪珩:“想去看看好引以为戒。”
作为助攻,苏尔把胳膊抬了抬,很自然地展示伤口:“那日您打醒了我们,等参观完大家准备写一篇心得体会,宣传给育堂的人。”
在他们身边,温不语完全插不上话,大抵也是无话可说。
卫长不知想到什么,有一瞬间露出扭曲的快意:“是该去看一看,好知道破坏规矩的下场。”
按照他提供的位置,三人很顺利找到目的地。荒山下是七散八落的坟堆,墓碑上死者名字刻得很小,一大半都在记录生前的罪过。苏尔还在其中看到了一处新坟,是李家那位自杀的姑娘,碑上刻着污言秽语,辱没门楣八个大字。
四周风不大,可就是有股散不开的寒意。
“好冷。”温不语竖起衣领,把手插在口袋中。
苏尔:“卫长家的温度好像也比外界低很多。”
纪珩:“我问如何约束自我时,卫长是怎么答的?”
苏尔:“习惯成自然。”
纪珩冷笑一声:“镇子上的人是被卫长约束着,卫长则处在鬼的监督下。”
温不语瞪大眼睛:“他家里有鬼?那我们岂不是在鬼眼皮子底下说谎?”
“慎言,”苏尔认真道:“回去我就写心得体会,哪里算谎言。”
“……”
纪珩数了数坟堆的数目:“可以凑出百鬼夜行了。”
温不语勉强扯了下嘴角,都不大能站得稳:“也不一定……都是鬼。”说着咽了下唾沫:“多出的票,可能是一只鬼投了许多张。”
纪珩不欲和她多费口舌,望着墓碑面色一沉。
温不语当然知道现在面对的困境是什么,镇子上的人本就不多,保不齐决定权是在鬼的手里:“其实只要呼声最高的李家三兄弟一死,我们为李守章造势,赢面很大。”
这本是她原先的计划,方便实施但确实也有风险。
原本抿着嘴的苏尔下意识道:“可能不成。如果我们没发现你和李守章的奸情……”
“麻烦换个词。”
“情谊。”苏尔轻咳一声:“投给了李家三兄弟之一,结局可能是你获胜独自美丽。现如今大家合作,游戏不可能让这么多人轻易活着通关。”
纪珩不止一次提示过,游戏有恶趣味,且偏向鬼怪。
温不语有些急了:“那怎么办?”
苏尔皱了皱眉,很多想法是要有实力傍身才能实现,毫无疑问目前他弱小的像是一只蚂蚁,最多带点电。下意识看向纪珩,后者笑了笑:“你不是想选卫长?”
指了指前方的一片荒坟:“那就得想办法让它们投你。”
阴风掠过远处的山谷,带来一种诡异的回音声。纪珩笑容意味深长:“所以你现在该做什么?”
苏尔面朝着坟堆,仔细想了想说:“……开始我的表演?”
作者有话要说: 苏尔:我准备好了,迎接命运的挑战。
鬼:我们做错了什么?
第16章 人生是一场冒险
墓和墓的间距不远,有的碑足足数米高,上面记录的小字密密麻麻,制碑的人用行动在展示什么叫做罄竹难书。
祠堂里历代卫长最多的是‘李’、‘周’两个姓氏,再加上那个白骨制成的投票箱,让苏尔下意识寻找带这两个姓的墓碑。
除去李家不久前自杀的姑娘,只找到一个‘李’姓墓碑,从碑上的生卒年计算那孩子不过十三岁,记录的罪责是偷偷出去玩溺水而亡。耐着性子又从头至尾转了一圈,最后在靠近山壁的一面找到一座叫周林均的碑。
因为年代有些久远,受到风雨侵蚀,上面的‘周’字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再看罪责:偷窃。
相比其他墓碑,只有寥寥两个字。
苏尔回头看向纪珩:“会不会有鬼突然冒出头?”
“可能性不大。”纪珩道:“除非你犯了什么忌讳。”
游戏偏向鬼,但也给了它们限制,否则玩家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苏尔:“刨坟算么?”
纪珩未开口,温不语先倒吸一口冷气,这家伙疯了么!
苏尔当然不是任性妄为,只有开棺才能确定祠堂里投票箱的骨头是不是属于这人的。
纪珩没回答。
苏尔知道自己不该习惯于事事向他求问,迅速扭转心态独立思考,埋在这里的都是被镇子上视作耻辱的人,甚至这块地根本看不到有人来祭拜的痕迹,多半是定性为乱葬岗。
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有十成把握挖开后能确保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