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尔抿了抿唇:“可能有些人天生就喜欢冒险。”
“或许吧。”小女孩不在,宿管多和他说了两句话:“在她之前才有人跑过,没一个好下场,只能说不知好歹。”
苏尔目光一动,不知在想什么。
宿管员耸拉着眼皮,让他身体不舒服就赶紧回宿舍休息,潜台词是别在自己面前晃悠。
本来还有一些事情想打听,苏尔只能暂时按捺住。
转过身的一刹那,苏尔眉头皱了起来。司秦明娇冒险出逃不过两种可能,一是作为玩家,他们的任务是逃出改造营,但就怕是另外一种,两队人拿到的是同一个任务。
如果都是要收集甲字评价,上一批玩家却选择逃跑,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心事重重走到二楼,跟人撞了个满怀,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同学,能不能帮我个忙?”
苏尔猛地一抬眼,和灰白的眼珠正好对上。
她居然又活了!
压下心头的惊疑不定,苏尔点了点头:“当然。”
右手插在兜里上前一步,保洁员却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腕,力道过重,周围的皮肤立马开始泛红,苏尔使劲想要挣脱。
保洁员冷笑:“同样的错误,你以为我还会犯第三遍?”
话音未落,就感觉到身体有些失力,再一看腹部顶着罪恶的电击器。
苏尔面无表情:“刚那是假动作,其实我更喜欢用左手。”
身体渐渐脱力,保洁员怨毒地盯着他,目中忽然露出一抹讥讽:“还会再见面的。”
这一次苏尔没有直接离开,在原地站了片刻,亲眼目睹尸体变成肉泥静静流淌一地,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又像是凭空蒸发一样,不曾留下丝毫痕迹。
苏尔蹲下身,摸了摸地面,确定没有黏腻的血肉残留。
心中的不安加剧,上一批玩家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急着要逃离。
一动不动站了好几分钟,他突然拼命朝顶楼跑去,保洁员的房间一片狼藉,却没有任何人影。苏尔又去了堆放东西的杂物间,仍旧是一无所获。
除了学生宿舍,保洁员活动的范围大多是公共区域,倘若一切不是幻觉,就算对方有不死之身,也该有个复活点才对。
苏尔一边在楼道里转悠漫无目的寻找,一边回忆和保洁员有关的事情。
自己第一次杀死她的时候,尸体是藏在宿舍,那个晚上寝室没有任何动静,翌日纪珩顺利抛尸。而适才动手解决,保洁员很快再一次出现,说明她的复活时间越来越快。
正想着,脚步像是有意识一般停下,再往前走,就是每层固定可以打热水的地方。苏尔竖起耳朵仔细辩听,依稀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
深吸一口气,直接把电击器拿在手上才重新迈步,热水间里面是很大一片水池,很多学生喜欢到这里来洗大件的衣物。
异响就是从水池旁的一个黑色垃圾桶内传出,苏尔落下脚步的声音都不敢太重,放缓步调走过去。垃圾桶没盖子,距离还剩一米的时候,一张扭曲的面孔猝不及防进入眼帘,吓的一个文明高中生险些当场骂出脏话。
再一看,保洁员才只复原了半截身子。
苏尔毫不犹豫使用电击器,还处在恢复期的保洁员重新化为肉泥。
治标治不治本,苏尔快速回寝室搬来一个凳子就在旁边坐着,一旦保洁员有任何复苏的苗头,就给她掐灭了。
“原来这个垃圾桶就是你的复活点。”苏尔猜测生前她就是死在这里,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
面对一个守在复活点杀怪的禽兽,保洁员被击杀数次后,从怨毒到无奈,继而生出些后悔。
当初就不该听那个小丫头的挑拨来招惹这个人。
如果苏尔知道她的内心所想,说不准还会为主持人叫屈。哪怕是再厉害的玩家,面对能无限复活鬼怪肯定是吃亏的,若不是因为有电击器傍身,他可不敢这么耗下去。
“上天给了你无限复活的能力,却没有赋予强大的实力,”苏尔啧啧道:“可见还是挺公平。”
不过一个小时,保洁员已经记不清自己死了多少回。
苏尔恶趣味十足,有时候都等她长出半截身子,再突然下手。不时还翘着二郎腿自言自语:“蹲点杀怪原来是这种感觉。”
“我不是怪物……”话没说完,又一次被送上西天。
再度复活,保洁员心态快崩了:“别动手……”
苏尔微微一笑,没有丝毫感情地用电击器招待:“游戏里,哪有玩家放着怪不打的道理?”
之后的十分钟,保洁员又陆陆续续死了三四回。
“别电了,”又一次脑袋复原,保洁员忽然看向苏尔斜侧方,眼中有了光:“救我!”
小女孩不知何时出现,大白天还提着她的灯笼,见到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气得脸颊都鼓了起来,就差没跳起来指着鼻子骂:“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苏尔淡淡说:“杀鬼不违规。”
小女孩被怼的哑口无言,除非把这个祸患从源头解决了,要不这鬼就一直解脱不了。偏偏保洁员是剧情推动的主要元素,不能让她一直卡在这里。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四目相对,苏尔冷不丁又弄死了保洁员一回。
对待不同人要用不同的方式,如果是先前几个主持人,必须要懂得服软,但面对一个熊孩子,你必须表现的更加蛮横。
小女孩本身就有一种被害妄想症,见状果然气势减弱不少,表情凶残开口却很小声:“你收手好不好?”
苏尔挑眉。
小女孩声若蚊蝇:“这样,我暗箱操作一下,让她给你爆个装备出来。”
对玩家而言,道具很有吸引力,苏尔陷入沉思。
“放……放过我,”这时保洁员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生无可恋道:“好孩子,阿姨给你爆装备。”
苏尔果然心动了。
小女孩见他有所松动,便把一个带血丝的玩意胡乱塞进保洁员嘴里,回头望着苏尔:“一会儿我数到三,你立马出拳头打她……”
然后又看向保洁员叮嘱:“你顺势把道具吐出来就行,记住,动作一定要接上。”
“……”
她交代的仔细,苏尔却是忍不住眼皮一跳……好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暗箱操作!当初神算子帮忙作弊时,要是有这一半的直白,也不会弄得副本差点崩掉。
第47章 人不狠站不稳
“一,二,三……”最后一个数字即将数完,小女孩的目光在苏尔和保洁员之间徘徊了一下,充满暗示。
苏尔点了点头从容挥拳,给彼此都留了个颜面,动作乍一看并不算太浮夸。
倒是保洁员,因为之前被杀怕了,在拳头落下来的前一秒就忍不住先把脸偏过去,引来小女孩不满的注视。
保洁员也顾不得那么多,佯装被打张开嘴:“啊……呸……”
这一声呸是她最后的尊严和倔强!
下一秒,从口中吐出的异物滚到苏尔脚边。
苏尔没立即弯腰捡,反而多看了两眼,确定没瞧错,这就是一枚带血的乳牙。
忍不住皱了皱眉:“确定是道具?”
小女孩撇撇嘴:“得了便宜还卖乖。”
苏尔捡起乳牙,上面的血丝令人不适。转身拿到水池边清洗,然而外围的一层血迹无论如何都冲不干净。这下他反而放心起来,如果一点异常都没有,就真得担心小女孩是不是随便拿个东西糊弄自己。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他开始询问信息:“你是怎么死的?”
保洁员不说话。
苏尔:“知道司秦明娇这个人么?”
保洁员依旧闭口不言。
苏尔正打算暴力逼问,小女孩的神情陡然变得严肃:“有些东西必须你自己去找答案。”
苏尔竟然听了劝告,没有立刻对保洁员动手。
小女孩斜眼瞄着他,又道:“你可以在游戏身上揩油,但不能打它的脸。”最后充满暗示性地说了一句:“偶尔也会有从中等难度提升到高等难度的副本。”
最后一句话让苏尔彻底熄灭一次性探询清楚的想法。
眼看着保洁员逐渐恢复身体,他抓紧时间问:“你有什么能告诉我的信息?”
保洁员:“先离我远一些。”
苏尔后退两步。
保洁员沉默了一下:“司秦明娇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
暂时无法得知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又问不出更多有价值的事情,苏尔最终选择转身离开,同一时间背后传来松口气的声音。
消磨了大半个上午时光,刚一回到宿舍,便听楼道内传来动静,很多学生下课结伴回来。
苏尔打开门朝外面看去,察觉出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忽视改造营的性质,这里就像是正常的学校,可换算一下,每年只有五个出去的名额,不争个头破血流才是最不对劲的。
玩家中只回来一个张屹,双方交换了一下眼神,张屹走过来压低声音:“都去档案室了。”
显然不仅只有苏尔和纪珩把主意打到那里。
“你怎么不去?”
张屹摇头:“人太多,过于张扬了。”
有几个玩家是想要浑水摸鱼,不过剩下的确实有保命的资本,他本人并不在那个行列。
苏尔认同点头:“小心驶得万年船。”
张屹一副找到知音的模样:“我看你就挺稳的。”
第一次被人这么说,苏尔颇有些受宠若惊。
张屹:“窝在宿舍苟且偷生都比一窝蜂地涌去档案室好。”
苏尔挠挠头:“说来惭愧,我上午一直坐在水房那里思考人生。”
双方一拍即合。
张屹提议:“不如组队去找线索?”
苏尔视线上下一扫,审视地望着他,半晌点头:“好。”
张屹也没存着多少好心思,提议结伴主要是对方和纪珩是同个组织,说不准能搭上顺风车,再者,苏尔获得的成就可谓前所未有,说不定运气好,跟在后面能有收获。
小事上张屹给足他面子,首先征求苏尔的意见:“先去哪?”
苏尔:“处理尸体的地方。”
张屹惊讶。
苏尔:“那晚我们来时有一具尸体被抬出去,我想找到它。”
“……”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张屹笑得有些勉强,这和自己追求的稳定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
这会儿路上人还挺多,刚走到宿舍楼下就看见有一辆大巴车拉着今天被抽取的学生出去做实习工。
张屹暗暗祈祷之后不要选到自己,出去一趟太耗费时间。
“要不还是换个地方?”余光瞄了眼苏尔:“谁知道尸体在哪。”
说不定早就送去火葬场进行销毁。
苏尔:“用计。”
没等张屹问是什么计策,他走到对面站在阳光下,每隔一段时间就冲路过的人点头微笑。不多时还真有一个主动走过来跟他说话。
“身体好些了么?”
苏尔对这人有点印象,都是一个班的。
短暂的交流后,苏尔开始套话:“前天我被保洁员叫去做标本。”
女生露出同情但又有些嫉恨的眼神:“那你一定拿到了甲字评价。”
苏尔摇头。
嫉恨瞬间化为怜悯,女生安慰道:“别想太多。”
苏尔抿了抿唇:“对了,逃跑的人只有头颅会被做成标本,尸体会被放在哪里?”
女生有些疑惑地看他。
苏尔语气悲痛:“如果能送回家就好了,我希望家人能送他们最后一程。”
女生愣了下,随后低着头,很久才说:“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可惜进了这里。”叹了口气笑容无奈:“怎么可能送回家?都是直接埋进后操场的树林里。”
前不久才在对付保洁员时用了会哭的娃娃,苏尔的眼眶本就有些红,此刻再刻意做作一些,完全就是一副悲切的模样。
张屹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观望,原本以为美男计已经够无耻的,没想到更恶心人的还在后头。
苏尔再回来时,立马又换了副神情:“等我一下,我去顶楼拿两个铁锹。”
十分钟后,张屹浑浑噩噩地同他一起来到小树林,大概是因为这里被当做默认的抛尸地点,学生平日都是绕着走,倒省了他们很多事情。
午后阳光正烈,小树林里却是阴气森森,原本该沁人心脾的凉爽在一股奇怪的味道中化为乌有。
张屹有些发懵:“这么大一片地……”
苏尔打断他:“找新翻过的土。”
来都来了,少不得要闷头做点事。地下时不时会钻出黑色的甲壳虫,想到一会儿可能要面对的无头尸体,两人反而对这些地底的虫子没太大感觉。
再往前走有一片土的颜色很明显不同,周围还散落着很多石块,苏尔和张屹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开始挖。
铲子都没挥动几下,就触碰到有些柔软的东西。可想而知当时埋得人是何等的省心省力,大概连一个完整的坑都没刨出。
两人合力把尸体拉了出来,脖颈处空荡荡的,脑袋被斩落的很彻底,数条蚯蚓中正在周围充斥血污的泥土上游动。
张屹别过头,不再看这个画面。
苏尔却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又指了指附近几个地方,斩钉截铁:“继续。”
虽然不太愿意,张屹还是拾起铁锹配合,当又一具尸体挖出来时,面色顿时变了,他一眼就看见无头尸体上的胸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