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哥”终于被他烦得不能再烦了,恶声恶气地说:“我不去!我给你介绍个人,你去烦他!”
陈尧狐疑道:“老哥,你介绍人我不说什么,我就怕没有你的本事。”
“钱老哥,这次的事情可不简单,你介绍的人要是没本事,我怕他折在那,钱没挣到,命还丢了,那就倒霉了。”
“钱老哥”没什么表情,还是像刚刚一样冷淡:“你爱找不找。”
说完这句话,钱老哥就走到书桌前,在本子上写下一串手机号,然后撕下那张纸走到陈尧面前,把纸递过去之后就很不客气地说:“滚蛋,别再来了。”
陈尧没有办法,他被“钱老哥”推出了门。
徒弟们就在门口看着他。
陈尧当站定,门就被紧紧关上了。
陈尧尴尬地笑了笑:“看什么看?没看过吃闭门羹啊?”
徒弟们连忙低头,肉脸是陈尧的大徒弟,这个时候只有他敢说话:“老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然就去跟赵先生说这单生意我们不做了?”
陈尧板着脸:“什么不做了?!到手的钱还要扔出去?我教过你们多少次了,遇到问题想的应该是怎么解决问题,而不是怎么不去做事!不然怎么挣钱?”
肉脸:“可是老师,咱们不接这单生意也不耽误咱们挣钱啊,这单生意看起来钱多,但不去做的话,多做几单小的也行。”
陈尧翻了个白眼:“一出手就是几百万的你们见过几个?做那些十几万几十万的单子,得做多少个才能跟这次的打平?走!回了!”
等上了车,陈尧才对徒弟们说:“钱老哥虽然没答应去,但给了我一个号码,说这个人能解决。”
“他连是什么事都没问,看来这个人肯定有本事,要是运气好,说不定除了可以解决这件事以外,还能再扩充一次人脉,有个稳定的合作对象。”
刚刚还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徒弟们连忙继续吹彩虹屁:
“老师一出马就知道有没有,反正有老师在,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幸好有老师啊……”
这种千篇一律的马屁也只有陈尧还没听腻,换一个人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
既然已经拿到了电话,陈尧想好措辞之后就给对方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年轻人,声音清亮,对方的声音一响起,陈尧心里就打了个突突,这么年轻能有什么本事?这么多年,他知道的有真本事的年轻人一只手数得过来。
“喂?喂?”对方似乎准备挂电话了。
陈尧连忙说:“你好,你好,是钱老哥把你电话给我的。”
对方迟疑了一会儿:“钱老哥?”
“不认识。”
陈尧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钱老哥坑他?
陈尧又说:“我姓陈,陈尧,是给人看风水的,不知道钱老哥有没有跟你提过?”
那边的人:“陈尧?是听人提过。”
陈尧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不知道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学的哪一派啊?”
那边的倒是很给面子的回答道:“我姓云,云青岑,学的咒术。”
陈尧高兴坏了:“对对对!咒术咒术!云先生你在哪儿?我马上来拜访你!不对,今天不行,我明天,明天拜访你,再远我都大飞的过去。”
云青岑声音很温柔:“我在首都,地址我发短信给你吧,陈先生的名字我听说过。”
陈尧连忙端起来:“嗨,我不是什么名人,就是认识的朋友多,出道早,首都就好,我明天就能上门,希望到时候能跟云先生把酒言欢!”
挂了电话之后,陈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钱老哥真的是……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认识的人,人家都把他忘了。”
肉脸忽然说:“老师,是不是有点不对啊?我觉得哪儿怪怪的。”
陈尧瞪了眼肉脸:“你就是心思太重!总是疑神疑鬼,你想说钱老哥跟人串通了,来讹我?我是中间商赚差钱,讹我干嘛?”
肉脸抠了抠脸:“对哦。”
陈尧伸手拍了拍肉脸的头:“对个屁。”
刚刚坐飞机过来,现在又要坐飞机回去,幸好航班不紧张,直接去机场也能买到晚上的机票。
他们一行人就在机场的快餐店随便吃了点,然后就坐着聊天喝饮料,等着上飞机睡一会儿,到了首都就打车回去睡觉。
云青岑在接了陈尧的手机之后很有些赞叹地说:“韩楠她们挺能干的。”
滕璟喝着茶,微笑道:“确实如此,我看她们生前都曾遭受折磨,你愿意帮她们,是你心善。”
云青岑现在在滕璟眼里简直就是个数一数二的大善人——
要给恶童积功德,还把枉死惨死的厉鬼待在身边,为人真诚大方,至少滕璟在云青岑身边这么久,没见过云青岑干一件坏事。
云青岑毫不脸红的接下了这个赞美,他腼腆地笑了笑:“说出来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滕璟:“虽是夸奖之词,但既然属实,你便不必害羞,只需接受即可。”
云青岑忽然转头,他看起来爽朗大方:“将军知不知道一个习俗?”
滕璟微笑:“不知,请讲。”
云青岑嘴唇未抿,然后笑起来,他轻声说:“好孩子应该有奖励。”
他微微低头,目光直直地看着滕璟,声音轻而柔,眼角眉梢皆是风情。
“将军,我有奖励吗?”
第93章
“你想要什么奖励?”滕璟看着云青岑问, 云青岑要的坦荡,滕璟问得也很坦荡。
云青岑狡黠地笑道:“开玩笑的,等将军找到那一缕神魂之后再说吧。”
滕璟笑了笑:“到时另有重谢。”
云青岑摆摆手:“不用什么重谢, 我向将军要的, 对将军来说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对了, 我待会儿有事,要出门一趟,是私事。”云青岑站起来,到玄关去穿外套,然后转头对滕璟说, “你有手机,待会儿要是想吃什么东西就给我打电话, 我给你带回来。”
黑猫在云青岑脚下绕了一圈,多数时候黑猫都待在房间里, 不愿意跟滕璟共处一室, 自从云青岑给黑猫喂了一点恶鬼残存的魂魄之后,它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动弹而是躺着消化了。
云青岑摸了黑猫一把,黑猫跳到云青岑的肩膀上, 蹭了蹭云青岑的脸颊, 云青岑又冲滕璟笑了笑,然后带着黑猫走进了电梯。
站在电梯里,黑猫舔了舔云青岑的侧脸, 然后“喵”叫了几声。
云青岑:“我知道。”
下楼之后,云青岑走了很长一截路,确定没“人”跟着他之后, 他才打车报了一个地址, 他坐在车上, 黑猫趴在他的膝盖上,云青岑挠了挠黑猫的下巴,目光平静的看着前方。
云青岑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别墅区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但并没有人进出,就好像这里根本没有活人,云青岑按响了任家的门铃。
那边接的很快,不过传来的是保姆的声音。
“我找任韫,你告诉他我叫云青岑。”云青岑没有跟保姆寒暄,他第一次对陌生人这么不讲礼貌。
保姆:“好的,我去叫他。”
门是任韫亲自给云青岑开的,任韫穿着一件黑色的睡袍,似乎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身上散发出热气,云青岑能从他身上闻到香皂或是沐浴露的味道,任韫也没想到云青岑会来,但他只愣了一秒,就让云青岑进去。
“去你房间?”云青岑转头问任韫。
任韫也没多问,领着云青岑去自己房间。
一进房间,黑猫往地上一跳,云青岑就转身抓住任韫的衣领,把任韫按在了门上。
不过由于任韫穿的是浴袍,云青岑这么一拉一按,任韫的睡袍就只能松松的斜在身上,露出大片胸膛和腹肌。
云青岑退开了一步,他伸手整理好任韫的睡袍,顺便摸了一把任韫的腹肌。
“如果不是我遇到了滕璟,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你的身份?”云青岑看着任韫的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差点把你睡了,结果我连我睡的是谁都不知道?”
云青岑的手指在任韫的腹肌上点了点。
任韫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抓住云青岑的手腕,笑着说:“我还以为你真的生气了。”
云青岑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不回去?”
任韫摊开手:“我为什么要回去?回去了我就是他的一部分,没有独立的思想,不再是我。”
任韫脸色变了变:“他现在在这里?”
云青岑点点头,他双手环胸,看起来毫不在乎:“所以你准备怎么办?逃?”
任韫看着云青岑,云青岑笑了笑:“你可以逃到其它国家去,逃得越远你越安全。”
云青岑伸出手,他的拇指摩擦着任韫的下嘴唇,他轻声说:“有时候逃避不算可耻。”
任韫:“……我觉得你想说的肯定不是这个。”
他注视着云青岑的双眼,他能在云青岑的双眼中找到兴奋、激动、那种无法掩饰的趣味盎然,却唯独找不到担心,他甚至都看不出云青岑对他有没有感情。
自从上次之后,他跟云青岑已经两个多月没见面了,云青岑还是会回他的消息,甚至偶尔会打一通电话,如果他强烈要求的话,他们也可能会开几分钟的视频。
任韫忽然产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他靠在墙上问:“如果滕璟找到了我,你会帮我吗?”
云青岑眨眨眼:“我不确定。”
“滕璟挺不错的。”云青岑耸耸肩,他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长得帅,身材好,气质也好。”
云青岑:“跟你是两种人,我都想象不到他会是你的本体。”
任韫的眼睛霎时变得通红,目光近乎凶狠:“他不是我的本体,从我脱离他开始,我就不再跟他有关系。”
“你说了不算。”云青岑抬起头,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原本模拟出来的心跳现在已经完全停止了,“这具身体是怎么来的?”
任韫抓住云青岑的手,放在唇边落下一吻,然后嘴角带笑地说:“放心,这是我的身体。”
云青岑:“你改了任博的记忆?”
任韫:“让他以为自己有个亲弟弟不难。”
云青岑笑了笑:“你想要什么?”
任韫:“我从一开始就在等你。”
云青岑愣了愣。
任韫微笑着说:“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
云青岑点点头,表情很沉稳:“继续说。”
任韫微笑道:“那时候我还没有实体,到处飘荡,你发现不了我,因为我只是一缕神魂,而不是真正的鬼。”
那时候它还不叫任韫,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模糊的意识,它终日游荡在人间各处,因为远离本体,所以忘记了自己探路的任务,也没有再回去,它见过很多人,好人坏人,庸俗的人,自以为是的人,善良的人。
但很快它发现,人跟人之间共通的地方太多,直到它发现了云青岑。
它是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他的,那时候云青岑正在跟一只比他强大的恶鬼对峙。
云青岑被咬断了一只手,扯断了两条腿,它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觉得这只鬼跟其它鬼不一样,他看起来那么柔弱,又那么强悍,甚至凶悍,明明魂魄被撕开,还能忍着剧痛一次次扑上去。
直到他把对方全部吞入腹中。
它为他着迷。
它跟着他,他在哪里,它就在哪里。
他总是独来独往,偶尔会在一个地方歇息,如果遇到打不过的恶鬼,受了伤,他会躲在角落里休养。
它就默默的陪着他,但他不知道它的存在。
很多次,它想跟他说话,想对他说它陪着他。
可它说不出来,它甚至不是属于它自己的,它一无所有,没有真正的魂魄,没有真实的自己。
等到哪天本体找到它,它就再也不是它自己了。
它跟了他一年,直到他再次受伤,那次云青岑受伤受的很惨,他的半边脑袋都被吸走了。
它看着他又回到了那个他用来疗伤的地方,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四周都很空荡,它相信,只要再给云青岑一些时间,他一定能变得很强大,强大到不再被任何人或鬼威胁。
但它受不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它趁着他在剧痛中休养的时候,舍弃了自己的大部分,为云青岑疗好了伤。
然后它就失去了意识,似乎他在一片黑暗的海域中生存,直到它再次见到了光。
这一次,它没能找到云青岑,它甚至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它到处游荡,跟云青岑不同,它想要变强不能靠进食恶鬼,但它找到了一个让自身强大的办法——夺取精怪的元气。
原本它是想吸食活人的元气,那肯定比精怪的更好。
可是它没能做到,可能是因为它曾经也是“人”。
甚至在挑选精怪的时候,它都选择的是杀过人的精怪。
这是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它拥有道德观一样,它发觉自己摆脱不了本体的影响。
但让它惊喜的是,它再次看到了云青岑,那时候的云青岑已经不是它刚见他时那么弱小的鬼了,他变得很强大,再也不会在争斗中受什么伤了,他也变得越来越暴虐。
它以为自己会讨厌他——毕竟它是连吸食精怪元气都要选杀人精怪的神魂。
可奇怪的是并没有,它又开始跟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