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语气过于激烈,白霓云和叶雨辰也不能说这只是害羞了。
有龙君却很执拗,甚至还更强硬了些:“你总是喜欢逞强乱来,你让我怎么放心?”
他见陆宁初挣扎得厉害,便下意识地想要揽腰把人制住。
这副模样似乎更像龙渊了。但越像龙渊,陆宁初就越是反感。这些时日他屡屡动心,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在于,他总能在有龙君身上看到龙渊的影子。
对方的手还奔着他的腰来,陆宁初怒气更甚,抬手就要出拳。
“你放不放心关我什么事!”
“宁初!”白霓云急急阻住他的拳头,惊讶道,“你这是和有龙君吵什么架了?”
陆宁初冷静些许,收了出拳的手,板着脸毫无说服力地道:“没有吵架。”
有龙君亦回过神来,没再去揽陆宁初的腰。不过,他还是紧紧攥着陆宁初的手腕。
这小疯子实在让他放心不下。
白霓云无奈地打起圆场:“有龙君,你看小师弟折腾了一夜,还受了伤,不如先送他回去,你们再好好聊聊?”
龙渊都不能让陆宁初听话,更不要说有龙君,大庭广众之下地闹起来也确实不太好,有龙君自然答应。
他们现在在刑律堂,有些话不方便直说,陆宁初亦是没有异议。
只是。
“你放开我!”
有龙君走时也没有放手,陆宁初被拽着走了几步,又生怒气。
“不放。”有龙君连头都没回。
“你不要太过分!”
“别想跑。”
“谁要跑了!”
明明听着像是吵架,但白霓云和叶雨辰跟在后边,想要劝劝,却又觉两人之间的氛围自成一体,他们竟是不知该如何插入。欲言又止几回,他们终是放弃了劝说。
再不情不愿,陆宁初还是被拽着手腕回到了自己的洞府。告别白霓云和叶雨辰后,他便举起依旧被死死抓住的手腕,忍无可忍地道:“你到底够了没有!前几天装得很辛苦,今天终于按捺不住本性了是不是?”
“你知道为什么。”有龙君眼眸幽深,比起陆宁初的激动,甚至可以说平静得有点可怕。
陆宁初气得脸都鼓了起来,做出握剑的手势,俨然是要召出轻雪:“我不知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对你动手是不……啊!”
有龙君忽地欺近。
面对骤然压迫过来的身影,陆宁初当然是第一时间后退。然而身后还有桌子,他退得太快太猛,便一下撞到了桌沿。
怒气冲冲的墨瞳晃了一晃,再瞪眼的时候便少了两分气势。陆宁初本欲破口大骂,不料有龙君的脸近在咫尺,惊得他顿时又往后仰去。
“你找死!”他欲再召出轻雪。
有龙君却把他的另一只手腕也攥住,而后不知怎么捏了一下,陆宁初的手腕就忽地失了力气。他还趁着陆宁初后仰,迫得更近。
陆宁初回过神来时,便已处在了一个极为不妙的处境。
他被制住了双手不说,人也被迫得就差倒到桌上去,若想反抗还必须得跟有龙君来点面对面的亲密接触。
“我只是担心你。”有龙君的声音温和平静,细听却有淡淡的无奈藏在其中,“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伤得如何,你总是喜欢乱来,你若当真不愿老实说,我便只能自己动手了。”
陆宁初被这尴尬的处境逼得一动都不敢动。想到之前他和龙渊也这般闹过,他更是气得红了脸:“我怎么就没老实说了,我都说只是小伤了!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找茬,以谋私欲!”
他确实伤得不重,过度使用灵力造成的内伤早已好透,只有枯涸的丹田,还需静坐修炼,以重新充盈灵力。
因为离得太近,有龙君稍有动作他就惊得跳脚:“你别碰我!”
“陆宁初。”有龙君叹气,“这么干脆地卸磨杀驴,用完就丢,是不是过分了些?”
陆宁初毫不心虚地反驳道:“我确实是利用了你没错,但你不也早就看透,甚至反过来以此胁迫我答应你的要求吗?再者是你自己说只是想要个追求我的机会,难道你追求我,我就非得答应你不可吗?你明知我是在利用你,若是不愿不配合就是,何必装出这副我辜负了你的模样。”
原来这小骗子当初答应下来,还是觉得受了胁迫。
有龙君一时也不知是该欣喜还是忧愁,不过很快他又问道:“陆宁初,你当真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这一回,陆宁初显而易见地瞪大了眼睛,随后才欲盖弥彰地道:“没有!”
虽是否定的答案,但对有龙君来说,仅是陆宁初的反应便足够了。
哪怕陆宁初不承认,他也切实地感觉到了感情终于生根的安心。
他的嘴角荡起浅笑,在陆宁初恼羞成怒的眼神中,柔声道:“你告诉我你做了什么,又受了什么伤,我就放过你。不然……”
他弯了弯眼睛,坏心眼地威胁道:“你明白我会做什么。”
灵力不足,双手又遭到桎梏,陆宁初根本没法反抗。听到这般威胁,他气得又骂一句:“你找死!”
但骂完之后,他还是只能在有龙君温柔和善的浅笑中,懊恼又详细地说了追逐过程以及他的伤势。
——简直像是又遭了一回审问,甚至更加详尽。
想到如此,陆宁初更觉气闷,恨恨道:“现在满意了吧?你耽误我修炼恢复灵力了!”
听到陆宁初是自己把自己逼出了内伤,有龙君还是忍不住数落道:“你为何不能爱惜自己一些,上回在金城时就是如此,一个金丹剑修就敢去出窍魔尊手里夺食,你可想过若是出了意外会如何?”
“没有意外!”陆宁初闻言,却是傲然地仰了仰头,然后又怒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滚!”
看到他的傲然,有龙君顿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这小骗子从来都不是没想过意外,他就是仗着有他兜底才胡作非为。
都用上了“滚”,那是当真要忍无可忍了。
有龙君不退反进,逼得陆宁初不得不继续后仰,同时还浅笑着道:“可是我还有些舍不得怎么办?”
陆宁初顿时惊得头发都要竖起,当即抬腿直往对方要害,并且威胁道:“信不信我废了你!”
这是第二回 遭到这小骗子的撩阴腿了。这份狠辣让有龙君笑意更深,他松开陆宁初的一只手腕去挡,陆宁初便立刻抬起得了自由的手,张牙舞爪地要动手。
然而,反击心切的陆宁初,却是忘了自己已经后仰到了就差翻过去的程度。此时少了一只手的支撑,抬起的腿也尚未落下,他便骤然失去平衡,彻底向后倒去。
脑袋落下的那刻,他下意识地闭眼,不过撞到硬物的冲击没有出现,有一只手及时地垫在了脑后。这只手是谁的一想便知,霍地睁眼,便见有龙君虚虚覆在他的上方,发丝甚至垂落到了他的脸上。
“你!——”这般姿势属实太过,陆宁初的瞬间涨红,当即又要怒骂。
这回有龙君却没再继续作弄。他飞快将手抽出,将陆宁初轻轻放下,起身道了声:“好好养伤。”
便翩然离去。
陆宁初尚在惊怒之中,一时忘了起身,先隔着空气冲有龙君的背影踹了几脚,才愤愤爬起。
他越发觉得有龙君跟龙渊相识了。不说平日里的错觉和种种疑点了,就是方才把他迫到桌上的做派,几乎都跟龙渊一模一样。
要说不是这有龙君学了龙渊,他可不信!
现在就差证据。前几日终于有人领了去泯州的任务,待那位师兄回来,他就能知道这臭流氓到底跟龙渊有没有关系。
这关系若是没有,他还不好打击报复。
但若是有,他一定会让这臭流氓为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第61章 雪见藏 一掷千金为谁欢。
不过三日,就传出了东方昱被刑律堂带走的消息。
陆宁初收到传唤, 再次来到刑律堂时, 果不其然是东方昱被查出企图暗害马长老,想要把他打成主谋。
那个死在面具人手中的赤阳天弟子, 储物袋中装着不少流焱晶, 能在刑律堂负责查案的都是人精, 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些流焱晶的用处。
流焱晶所含火气燥烈,极不稳定,获取保存的条件都很苛刻,哪怕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都价格不菲,绝非易得之物。就太上天宫而言,明面上能拿出这么多流焱晶的人, 唯有东方昱。
这名遇害的赤阳天弟子平日又总跟着东方昱,就算没有陆宁初供词,后者也逃不过怀疑。
东方昱派人贿赂思过潭看守的事做得十分隐蔽,连刑律堂都找不出确凿的证据, 只有其他看守捕风作影的供词。但耐不住东方昱当着不少人的面说了这计划,就算他咬死与自己无关, 也总有人熬不住刑律堂的审问, 把事情交代了出来。
残害同门是要被废去修为的大罪,更别说害死的还是元婴长老。虽然废去修为还可从头练起,但东方昱怎么可能愿意吃这种苦头。因为这桩案子由孔长老负责,出身赤阳天的卫长老又被赶走,他身为主谋, 就算是他爹东方曜也没法直接把他捞出去,他便像陆宁初想的那样,试图推卸责任减轻罪责。
他那些个好兄弟多少知道点他的破事,把罪责推到这些人头上,他们必然会狗急跳墙。故而,他能推卸责任的人便只剩下了陆宁初。
东方昱不肯承认自己就是主谋,咬死自己是受了陆宁初的挑唆。卫长老虽不能再插手这桩案子,但眼线仍在,东方昱开始推卸责任后,东方曜便来施压。
谋害马长老的决定到底是东方昱自己做出,陆宁初虽给了些暗示,但如何也算不上主谋。孔长老细细审过查过,得出的结论自然是陆宁初无辜。
奈何东方曜和东方昱却是死皮赖脸,非得指控陆宁初才是主谋。东方昱那些好兄弟的供词,本足以证明东方昱便是主谋,此时也是齐齐翻供。
孔长老自是知道他们耍的什么花招,这般颠倒黑白之举令他颇觉愤怒,欲祭出刑律堂避人撒谎的问心之法问个明白,却是先收到掌门传讯,要他着重查出凶手身份。
话外之意,是让他莫要过于纠结东方昱谋害之事。
孔长老当然觉出不满,尤其是得知收到传讯前,东方曜去见了掌门。他向掌门质疑如此是否有失公允,却被若是当真重罚东方昱,陆宁初恐遭赤阳天记恨的理由说服。最后只能做了些不痛不痒的惩罚,便将东方昱草草放过。
而对待陆宁初,孔长老则是只做了个过场,就放他离开。
东方昱推卸罪责,陆宁初少不得要和他当面对质。几次对质下来,二人俨然已经撕破脸面。然而东方昱出了刑律堂,却又生出惦记来。他甚至还觉得有些遗憾,若是陆宁初当真受了惩罚,被废去修为,他就能轻易掌控对方。
他不觉自己受审时的翻脸无情有多过分,反而真心实意地认为,陆宁初本就该为这事负责。若不是他看上了陆宁初,他怎么会做出这种决定。
他甚至还觉得是陆宁初亏欠了他。
有着如此厚颜无耻的想法,东方昱自然又找上了陆宁初。
真面目已经暴露,他不再掩饰,十分露骨地道:“陆师弟,我为了替你报仇差点身陷囹圄,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好好报答我?”
陆宁初没想到之前都那般撕破脸了,东方昱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他再难掩饰厌恶也不想掩饰,冷笑着反问:“东方师兄你说这话不觉得无耻吗,替我报仇,我何时向你提过这种要求?再说报答,东方师兄难不成是要我报答你的栽赃嫁祸?”
他虽有借刀杀人之意,但最多也就给了暗示,真正做决定的还是东方昱自己。归根结底,还是东方昱自己足够心术不正,才会为了一己私欲就对同门长老动手。
“啧。”东方昱不满道,“陆师弟你可真是没良心。我平日跟马长老无冤无仇,若不是因为你怎么会想到去找他的麻烦?我精心为你准备惊喜,你怎么能一点感动也无?”
他扫了一眼有龙君,无比轻蔑地道:“三个月,你让我睡三个月,马长老这事就一笔勾销。”
陆宁初顿时显出怒容:“东方昱你要不要脸!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这般沉不住气的模样虽然是装的,但也有几分真实的怒意。不管前世今世,东方昱这狗东西当真是恶心下作得一如既往。
东方昱眼中浮现扭曲酸意,说得越发难听:“我可是差点就要被废了修为,如今只要你这破鞋陪.睡三个月,已经很看得起你了!”
“东方昱!”陆宁初不堪受辱,召出轻雪就要砍过去。
有龙君拦住他,脸色沉沉地看着东方昱:“东方道友请自重。”
“呸!”东方昱看见有龙君攥住陆宁初的手腕,妒忌更重,甚至动手打来,“你这短命鬼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
东方昱动了手,自然没有再退让的道理。
有龙君本想拦着陆宁初,自己动手便是。奈何陆宁初想暴揍东方昱已久,有龙君一个不备,他便挣开桎梏,先一步冲了上去。
有龙君无奈,只得跟上。
以一敌二本就是劣势,何况无论是陆宁初还是有龙君,不管哪一个都能胜过东方昱。东方昱的嚣张气焰很快就被打灭,哪怕召出天火葫芦也于事无补。
又苦苦支撑片刻,他终是落荒而逃。逃出一段距离后,他又捂着胸口狠狠骂道:“陆宁初你欠我的,我早晚让你跪着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