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温宪那边看了看,黑暗中对方还坐着,他已经这样坐了很久,也不知在想什么。
“还 不休息吗?”,他走过去并排坐下,两人离的很近,在冷风中更能感受到彼此身上传来的热度。
“嗯。”,后者脸上难得没有笑意,正 望着湖面出神。
汪畏之视线不由自主落到温宪撑在地上的手背上,他的手指匀称修长,骨节分明,比起自己的大了不少。
“在想什 么?”,汪畏之本只是随口一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样的生活难得平静。”
汪畏之抬眼开他,对方不笑时的样子看上去认真又 冷漠,这些年他在皇宫中的生活步履维艰,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鬼使神差的,汪畏之覆上他的手背,温宪应该是想起来什么 不好得过往吧,他不善安慰人,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通过这个动作给予对方一些温暖。
汪畏之感觉到温宪的手背一颤,对方转 过来看他,神色复杂,“等上了岸,你也会和他们一样躲着我吧。”
听他这么说,汪畏之只觉自己胸口仿佛被一直手搅紧,闷闷的难受 ,“不会。”
温宪眼神亮了亮,“你不怕二皇子吗?”
汪畏之如实道:“怕,但我也不会躲着你。”,其实他更想说,我愿意一直 看着你。
闻言,温宪又恢复了以往笑眯眯的样子,“其实你躲着我才是好的,京城没人敢和二皇子对着干。”
汪畏之笑了笑,“可 这也不是我说了算,咋两是一起落的水,等上了岸就算你我说没什么,二皇子也不会信吧。”
“这倒是。”
见他心情好了些许,汪 畏之拍了衣服,“走吧,先去休息。”
他站起来时,刚好一阵冷风拂过,汪畏之打了哆嗦,就感觉手臂一紧。
那只刚刚缩回一半的 手被拽住。
温宪拉着他的手侧躺下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
这动作有些暧昧,汪畏之脸唰的红了,脚步有些踌躇。
温宪又拉了他一把,“不是冷吗?挨着会暖和些。”
见他面色绯红,温宪一双笑眯眯的狐狸眼儿霎时间眯了眯,“你...,不会是害羞 吧?”
汪畏之立马像被抓住了软肋的猫,吞吞吐吐的,道:“都...都是男子,我怎么会害羞。”
温宪没有戳穿他,笑着道:“那 都是男子,挨着睡也没什么吧。”
汪畏之红着脸不说话。
温宪又拉了他一把,“过来。”
少年这才顺着力道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
只是人刚躺下,温宪竟然动手解起自己的衣服。
汪畏之大惊,“你、你要干嘛?”
“你说我要干嘛?”,温宪有心逗他,邪 笑着将衣服解开,“刚才不跑,现在我要是真对你做点什么,你要跑也迟了吧。”汪畏之圆溜溜的猫儿眼瞬间紧张的闭了起来,心跳加速, 他能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在接近,这让他又想起甲板上那仓促的一吻,快的让人猝不及防,所以当靠近他时,汪畏之又期待又渴望。
不 过很快,他就觉得额头被人轻轻弹了一下,属于温宪的气息抽离。
汪畏之睁眼,圆溜溜的猫儿眼注视着含笑的人。
“你还真以为我 会做什么?”
汪畏之双颊涨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弄了,“才没有!”
小小声的嘀咕一句,汪畏之本想直接侧过身拿后脑勺对 着他,可这一动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件不长不短的袍子。
这是,温宪的中衣,温宪身材比他高大,这中衣摊开勉强能盖住两人。
可对方把大部分都盖在自己身上了,他伸手环腰摸过去,对方后背果然空荡荡的,只有一层薄薄的里衣。
汪畏之心中有些感动,窝在温 宪怀中,不自然的抽了抽鼻子,除了他爹和二狗哥,好像没人对他这么好过,他还有什么别扭可闹?
“你怎么这么会照顾人呀?”,汪 畏之闷闷的问。
温宪道:“我要是不会照顾人,早就饿死了。”
汪畏之心中有些难受,情不自禁的伸手环住了温宪的腰。
后者 眼中有些讶然,可到没推拒,竟是反手也抱住了汪畏之。
两人这么拥抱着,汪畏之听着对方的心跳,窝在温宪的怀中,他感觉很安心。
就算冷风徐徐,有这样一个拥抱,他都十分满足了,忍不住心中祈祷,希望那些寻找他们的人,能慢点,再慢点。
“其实这么多年 ,你是第一个敢接近我的人。”,温宪的语气很孤独,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摸上汪畏之的头顶,顺了顺那柔顺的发丝。
汪畏之挣扎着抬头 看过去,直直迎上温宪的注视,四目相对下,似乎正有某种说不清的情愫萦绕,就像下一刻温宪就会压下来一样,汪畏之紧张的手心冒汗, 环着温宪腰侧的手,不自觉的抓了抓对方的衣角。
“其实,你也是除了我爹和二狗哥外,对我最好的人。”
“你说的爹,是青山镇 的那个吧。”
汪畏之点头,“我是家中独子,他自小便很疼我。”
温宪笑了笑,语气中有一丝向往,“如果我也生在这样平凡的人 家中,现在应该也很辛福。”
汪畏之心中诧异,虽然看起来温宪小时候吃过不少苦,可那时候他身边至少还有母亲陪着,不像他,一生 下来,母亲就去世了,连一面都没见过。
两人情绪都有些低落,温宪注视着怀中人,“其实没有人的时候,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不 用理会那些规矩,我知道,你也嫌烦。”
汪畏之抬头,嘴唇嗫嚅着,半晌才吐出这两个字。
尽管如此,汪畏之也脸颊烧红,慌忙的 想要底下头去。
温宪却一下抬住了他的下巴,强迫着汪畏之把脸露出来。
明知故问的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 我......”,汪畏之我了半天也没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其实我在魏府的宴会上就注意到你了,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太纯澈 了,干净的一尘不染,让人忍不住想要弄脏。
温宪的眸光变得幽深,手指摸上汪畏之的眼睑,“后来你还去过城东好几次,是来找我的 吗?”
汪畏之猛的抬眼,心脏剧烈跳着,“你,你都知道?”
“我都看见了,但我不确定。”,他顿了顿,随后又道:“可是现在 确定了。”
汪畏之似乎被他温柔神色蛊惑,“但是你一直都没出现。”
“我是怕魏府小侯爷与三皇子交好这话传到二皇子耳朵里。 ”
“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你的想法,不会在躲着了。”
汪畏之的手不由收紧,情不自禁的道:“等我们上了岸,还这样,好吗?”
温宪半晌没有说话,不知是不是错觉,汪畏之总觉得那双狐狸眼藏着涌动的黑色,让他无法一窥到底。
两人这么四目相对间,那种暧 昧的情愫越来越浓,汪畏之只觉得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
对方却率先动了,“你说的这样,是这个意思吗?”
语毕,他突然低头含 住了汪畏之的唇瓣,这一举动实在出乎意料,汪畏之还来不及看清温宪面上的神情,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落在了他的双眼上,将视线完 全挡在黑暗中。
唇舌交缠的感觉便越发清晰。
汪畏之先是被这突然的举动弄的瑟缩了一下,可随即心中喷涌而出的欣喜淹过惊讶, 他突然明白心中那些说不清的感觉是什么了,或许他心中那朦胧的小芽,早在不知不觉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他 们是才认识不久的人,可偏偏情难自控,是不是温宪也同他有一样的感觉?
情窦初开,谁知那年繁华宴会上,一眼惊若梦中仙,从此常 驻心间,日也念,夜也念。
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揽上了温宪的脖子。
一吻结束,汪畏之身体彻底软了,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 经历,眼睑上那只手移开,汪畏之喘着气看着黑暗中的温宪。
后者气息沉稳,似乎一点都没有被刚才那一吻影响。
“你......”, 汪畏之想说些什么,但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此刻的气氛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
温宪伸手按住他,“没吓着你吧?”
汪畏之额 头抵着温宪的胸膛,感受着对方沉稳的心跳,摇了摇头。
他觉得这一切快的似乎就像一场梦境,但此刻对方温热的体温和稳健的心跳告 诉他这都是真的,他正在经历这世间最美妙的事。
“其实在魏府那天,我看见你时,就想这么做了,刚才你用那双眼睛看着我,我实在 忍不住。”
汪畏之害羞的红了脸,他们这算是在调情吗?不过听温宪这么说,他好开心。
汪畏之没有说话,他怕一说话就露了怯, 只能更紧的抱住温宪的腰,以此告诉他,自己是愿意的。
温宪感受到他的力道,搂着他的手在汪畏之后背上摩挲片刻,“我可以叫你畏 之吗?”
汪畏之点头。
温宪笑着道:“畏之,你冷吗?”
汪畏之想说不冷,但他还没开口,温宪又道:“如果冷的话,再来一 次,就会暖和了。”
汪畏之脸烧的通红,再来一次什么?这自然不言而喻,不过冷不冷和那个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黑暗中温宪亮晶 晶的狐狸眼正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汪畏之。
半晌,汪畏之才红着脸点头,“嗯,冷。”
对方的体温立即将他覆盖住。
到了后半夜 ,汪畏之睡的迷迷糊糊被冷醒了,他反射性的往身边靠去,但身旁空荡荡的,立刻让他的睡意消散了一些。
他抬手摸了摸,温宪躺着的 那片地余温已经散尽,汪畏之疑惑的起身,在一片黑暗中,他看见湖岸边站了个人影,看身型好像是温宪。
他正准备走过去,只见人影 双臂微抬,不知什么东西从他手间飞了出去。
“温宪?”,汪畏之刚一出声,那人影猛的回头,黑暗中不知是不是错觉,汪畏之觉得对 方那双狐狸眼毫无温度,甚至隐隐透出股刺骨凉意。
他瑟缩了一下,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畏之?你醒了?”
人影的方向传 来温宪的声音,来人走近,汪畏之在看过去,对方已然还是之前笑眯眯的样子。
他抬手揉了揉眼,心道刚才是他眼花了?那种眼神怎么 会出现在这个温柔的人身上。
“刚才我醒了见你不在。”
温宪上前将人拥进怀中,“冷坏了吧?现在暖和了吗?”
汪畏之被这 个自然而然的拥抱烧的脸色通红,他也不是矫情之人,刚才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这会儿只是抱抱,也就安心的窝在温宪怀中。
“湖 岸边风大,我们回去吧。”,温宪揽着他往回走。
等两人再次躺下时,汪畏之才想起来他刚才好像忘记问温宪在做什么了。
抬眼看 看对方俊美的容颜,温宪已经闭上眼均匀的呼吸,汪畏之瞧了半晌,想想还是算了,索性靠在他怀中也跟着闭上了眼。
第11章 李代桃僵
自 这一晚后,两人之间关系似乎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就像比最亲近的人更贴近些。
汪畏之本以为温宪同他一样会迫不及待向对方宣泄自 己心中的情愫,但实际上温宪并没有对昨晚的行为说什么。
只不过偶尔的肢体接触间,彼此都能感觉到那股暧昧的气息。
他们已经 在这孤岛上生活了快五天,虽然每次在吃东西时,汪畏之都觉得很难受,但在其他时候,他都过的很满足。
这座小岛就像变成了他们的 隐秘桃源,在这里,汪畏之不用去思考自己身份的问题,不用去承受那些繁重的礼节规矩,面对温宪他只需要做他自己。
每天晚上都是 他最期待的时候,因为温宪会抱着他睡觉,两人会说许许多多的心里话,甚至也会情难自禁的亲吻。
虽然第二天起来,温宪依然什么也 不会说,但汪畏之就是觉得对方同他一样,只是不善于将这种情爱之事宣之于口。
他觉得这几日是他生命中最值得回味的回忆,他们的 生活就像平常的夫妻一样。
甚至好多时候,汪畏之就连对那些难吃的食物都满意起来,他想如果可以,真想同温宪长长久久的生活在这 里。
他甚至想过等人来寻时,干脆躲起来。
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念头和情愫越来越深,强烈的有时候连汪畏之自己都会吓一跳 。
但是在快活的日子也有倒头的那天,在他们围困孤岛的第七天,终于在海面上看到了船只。
当时他正靠在温宪怀中,看着满天落 日笑意盈盈,当那船只驶进视线时,他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就是心中隐隐有些不舍。
抬眼看过去,温宪已经放开他站了起来,“船 来了。”
他伸手将汪畏之拉起来。
两人并肩站在岸边等着那船驶近。
等到了近处,汪畏之才看见巍峨的船杆上正飘着一面写着 魏字的旗帜。
“是魏家的船。”
汪畏之闻声抬头看过去,后者挂着熟悉的笑脸,一时竟看不出他的情绪。
船刚刚停泊好,汪畏 之就听见一阵带着哭腔的呼喊,紧跟着阿青从上连滚带爬的跑了下来,一头扑到汪畏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