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可算找到你了。”,汪畏之看了 一眼温宪,一时有些尴尬。
弯腰将阿青扶起来,“阿青,我没事。”
阿青摇摇头,就是不肯起来,“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要去拿什 么披风,少爷也不会落水。”
“这怎么能怪你。”,汪畏之只觉一阵头痛,向温宪投去求救的目光。
温宪这才含笑出声,“行了, 你家小侯爷没事,在被你们这么哭下去,就不一定了。”
阿青闻声立刻闭嘴,这才注意到温宪,他来回在两人之间看了看,面色几变后 ,“问三皇子安。”
言罢不再理会他,温宪似乎早就习惯,笑盈盈的也不说话。
随后船上魏夫人和魏侯爷携同六皇子温谦带着不少 家扑下人走了下来。
魏夫人连平常一贯高傲的神色都没了,看上去十分憔悴,几步行到汪畏之面前,拉着他的手死死不放,语气哽咽, “之儿,终于找到你了。”
看着魏夫人明显又白了些许的头发,汪畏之心中也不好过,“母亲,都是儿子不好。”
一旁的魏侯爷只 是简单的同温宪打了个招呼,在看向汪畏之时,严肃的神情也略微松动,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叹息道:“找到就好,回去吧。”
“ 既然找到小侯爷和我三哥,那我也安心了,不然本皇子可没脸再见魏侯爷了。”,一旁的六皇子对着汪畏之眨了眨眼。
在魏侯爷的示意 下,汪畏之赶忙规矩道:“问六皇子安”
温谦一拂衣袖,“不用问安了,人回来就好。”
魏侯爷一拱手,“还的多谢六皇子替我寻 回之儿。”
“他们在我船上消失,本皇子自然要负责到底。”
几人又寒暄一番,汪畏之便被一群人拥簇在中间往船上走去,他回头 看了一眼明显被众人排挤在外的温宪。
他正独自一人跟在身后,那一刻,汪畏之觉得温宪看上去很孤独,他多想同之前几天一样,站在 他身边,牵他的手,但他无能为力。
几人就这么上了船,汪畏之被人带下去沐浴更衣,魏家的船只飘飘荡荡往岸边驶去。
他们就这 么离开了那座装载着美好回忆的孤岛。
等行到岸边,一群人下了船,温宪早已收拾妥当,仍旧一身白衣的站在人群外,魏侯爷目光如炬 的看了温宪一会,上前一躬身,礼貌的告别,“三皇子,魏某这就告辞了。”
温宪笑意盈盈的看着魏侯爷,两人简单说了两句,众人便 迎着汪畏之准备回府。
汪畏之回头看了温宪一眼,用口型对他说道:你等我,我会来找你。
俊美的青年点头,也回了个口型:城东 ,醉香鸭。
汪畏之笑眯眯的点头,这才安心的跟着众人走了。
这头人刚离开,温宪摇着纸扇慢悠悠的行到角落,一人从阴影中迈出 来,单膝跪地,“主人。”
温宪笑意全收面容冷酷,“几日接触下来,这魏家小侯爷果然有些问题,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人 恭敬道:“接到主人消息,就以吩咐下去,现以全部准备妥当。”
“即准备妥当,就让他们即刻出发去青山镇。”
“是。”,那人 毕恭毕敬的回答。
温宪危险的眯了眯眼,“对了,那几个世家子弟可查到了?”
“是李家、何家以及王家的公子们。”
温宪将 折扇“啪”的一收,“这次我还的感谢他们。”
顿了顿,嘴角勾出一抹血腥的弧度,他又道:“不要做的太明显,就让那个领头的赔一 只腿吧。”
“是。”
那人应完,随后又恭敬的将一张字条递了过去,“主人,这是昨日从截下的官家信鸽里抄到的。”
温宪接 过展开一看,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沈重要回京了?”
自温王爷卸甲归田后,沈重便是如今皇帝最重视的一名猛将!最重要的是,他 只听令于温帝,忠心侍主,手握重兵,曾是沈家养子,沈雁飞名义上的哥哥。
“沈雁飞知道吗?”
“沈公子哪里暂时还不知晓。”
“那就先别告诉他。”
“是。”
“我离开这几日,温珅那边可有动静?”
“二皇子应该也得知沈重即将回朝的消息,此刻 正计划着想要争取操办庆功宴的机会。”
温宪一声嗤笑,语气满是不屑,“有我那废物大哥在,还沦的到他?”
下属没有说话。
温宪将那张字条撕毁,“走,回府。”
这头汪畏之才刚到魏府,还未来的急歇息一下,魏侯爷就走了过来,“之儿,跟我来趟书房。 ”
汪畏之一僵,其实他心中对于这位魏侯爷多少有些发怵。
他知道魏侯爷要说什么,像魏夫人投去求救的目光,后者只是安慰的看 他一眼,并没出声,就算魏夫人如何高傲,在魏府,也只是魏侯爷的妻,很多事情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管的。
汪畏之无奈,只能跟着 进了书房。
阿青替他们将门掩好,便退了出去。
桌案后的魏侯爷又恢复成了往昔严肃的模样,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整个书房中只 充斥着魏侯爷手指敲击桌案的声响。
一下一下,就如那悬在头顶当落未落的棍棒。
“说说吧,怎么回事?”,良久后,魏侯爷率先 开口。
第12章 李代桃僵
汪畏之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怯懦半晌,如实将那天落水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魏侯爷沉着脸,“我之前是怎么告 诫你的?叫你不要同他来往,你怎么还掺合到这种事里。”
汪畏之心中憋了口气,“可是儿子落水时如果没有三皇子,儿子早就淹死了 。”
魏侯爷闻言脸色缓和了一些,但眉头却死死皱了起来,依然厉声说道:“但说到底,这件事还是因他而起,没有他你也不会落水。 ”
汪畏之知道魏侯爷说的是事实,他无从辩驳,但心中仍为温宪觉得不平,“难道儿子就眼看着他落水而不顾吗?”
这是汪畏之第 一次直言反驳魏侯爷。
魏侯爷面色难看的斥责:“顶撞父亲就是你这段时间学的规矩?”
这话一出,连带着到京城这段日子的憋屈 涌了上来,再加之想到温宪温柔的脸,一时间头脑发热,气血上涌,汪畏之竟厉声回道:“敢问父亲,如果看着他人受难而视若无睹,这算 哪门子规矩?如果这就是所谓的规矩,那儿子不守也罢。”
汪畏之从小家庭富裕,生活中没受过多少搓磨,此刻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连日来强忍着的情绪被一压再压下,今日终是反弹了。
“放肆。”,魏侯爷一拍桌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汪畏之的鼻尖呵斥: “我们魏家的男儿,身上所背负的不光是自己,而是魏家满门的荣耀,你看看你,那一点像我魏家儿郎?也只有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户,才 教的出你这般忤逆的性子,如此这般下去,你早晚会害了魏氏满门,早知这样,我又何必将你寻回来?”
这一声不但将门外的魏夫人和 阿青惊了一跳,就连汪畏之都被震的如梦初醒。
是啦,他根本就不是魏家的独子,他只是个冒名顶替的冒牌货,根本连顶撞魏侯爷的资 格都没有,况且魏家上下都待他十分好,如果因为他而害了魏家,就是赔上他这条命也不够。
可想到孤岛上同温宪相处的那些天,汪畏 之心中又是难受又是不甘,他忍了又忍,手掌在身边握成拳,如果他是孤身一人,统归贱命一条,自是不怕二皇子找麻烦,只可惜他还要顾 及魏家和汪家。
半晌汪畏之才憋出一句,“父亲,儿子错了。”
魏侯爷见他服软,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却仍然僵硬着脸道:“ 日后不少于他来往,现在去祠堂跪着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是。”,汪畏之垂头退出了书房。
刚一出来魏夫人就满脸 担忧的迎了上来,“之儿,你们说什么了?侯爷怎么发那么大火。”
汪畏之看着魏夫人担忧的脸,一时心中有些后悔,安慰的拍了拍魏 夫人的手,“母亲,是儿子不好,父亲只是教训儿子几句。”
魏夫人担忧的看着他,“可我怎么听侯爷让你去祠堂思过。”
要知道 他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回来的儿子,怎么舍得。
“母亲不必思虑,只是思过,儿子受的住。”,汪畏之没在多言,带着阿青往祠堂的方向 去了。
魏夫人在书房门口踌躇半晌,最后还是敲了敲门,等进去时,魏侯爷依然黑着脸在看书。
魏夫人犹豫着开口,“侯爷,之儿 也才回来没多久,一时不适应也是正常的,他又刚落水,回来还没休息一下,这么罚是不是太重了?”
魏侯爷闻言,将手中的书掷到作 案上,“这其中利害关系我早与他说明,但他却当作耳旁风,如何挑的起魏家大梁?这次不给他点教训,下次还会再犯。”
说完又看着 魏夫人冷哼一声道:“慈母多败儿!你少给我惯着他。”
魏夫人眼见劝说无果,只得退出了书房,说到底这魏家还是魏侯爷说了算。
魏家祠堂内供奉着魏家所有先主,偌大的堂厅前的供台上,由上而下层层排列着不少牌位,每个牌位前都燃着香蜡烛火,整个祠堂内都漂 浮着蜡油的味道。
在前面的蒲团上跪了个人,汪畏之已经在这儿跪了不少时辰,尽管身下垫着蒲团,但他双腿仍然跪的酸麻。
他不 时挪换双腿,以此减少沉闷的刺痛感,又不知又过了多久,汪畏之只觉又饿又累,整个身体沉甸甸的,头脑昏沉,从雕花木窗外泄漏进来的 光线已经彻底变的暗淡,他迟钝的想,原来已经跪到天黑了?
终于祠堂外传来脚步声。
片刻后,那脚步声从身后到了身前,魏夫人 带着个下人走上前来,面容关切,“之儿!”
但汪畏之此刻以跪的浑浑噩噩,他从小就没受过什么罪,这一次倒是头一遭跪了这么久。
到后面,汪畏之都不知如何坚持下来,只是记得要跪着。
魏夫人见他模样越发忧心,“之儿,你是不是累了?”
汪畏之迷糊的 抬眼,见是魏夫人,想起魏侯爷的斥责,赶忙正了正身,规矩道:“母亲。”
魏夫人面容担忧,抬手摸了摸汪畏之冰凉的脸,“之儿, 你要是坚持不住,咱们就不跪了,侯爷要是追问,母亲担着。”
汪畏之摇了摇头,虽然明知自己不是真正的魏家独子,虽然也知道以魏 侯爷的立场说的没错,但他有他的坚持,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如果可以,他更不想做什么魏家的独子,这也是一种沉默的反抗。
魏夫 人神色满是优切,她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表面看上去软弱,实则股子里倔强的很。
她没在多话,而是转身从下人手中接过竹篮 ,打开篮子,扑面而来一股饭菜香气。
这让本就饥肠辘辘的汪畏之觉得更加饥饿
魏夫人将几叠饭菜放倒汪畏之面前劝道:“之儿,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肯定饿坏了,先吃点在接着跪吧。”
汪畏之咽了口唾沫,他确实饿的狠了,从回来到现在,他至少以经跪了三个时 辰,从余晖的傍晚跪倒深夜。
他实在熬不住了,受罚也是需要补充体力的,汪畏之点点头,打算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在接着跪,其实最 重要的是,他不想魏夫人为他担心,他本就占了不该占的位置,如果还让魏夫人为他担心,他心中也是过意不去。
点了点头,魏夫人忧 虑的神色一松,忙要上前搀扶他,但汪畏之只是刚抬了腿,一阵晕眩直冲头顶,他只觉两眼发黑,双耳嗡鸣,就是双腿一软,一个踉跄往旁 边栽去。
魏夫人面色大变,惊叫道:“之儿!”
但汪畏之已经一头栽倒,失去了意识。
“快!快去叫侯爷来!”
第13章 李代桃僵
魏夫人对着身后下人吩咐,焦急的神色已经失了分寸。
那下人也是受惊不小,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等魏侯爷赶到,汪畏之已 经被人抬回了卧房。
魏夫人正满脸焦急的拿着帕子替他擦汗。
魏侯爷大步迈了进来,“之儿如何了?”
“发高热了。”,魏夫 人语气有些埋冤。
魏侯爷双眉紧蹙,面色有些难看,他睨了一眼魏夫人,“身子骨怎么这么弱,请过大夫了吗?”
“这城里的大夫 哪里得行,前几日那赵家的小少爷就是发了高热去了,侯爷还是快请太医来看看吧。”,魏夫人说话见已经带上哭腔,“你说我们好不容易 把他寻回来,怎么就不能待他宽容些,他刚受了难回来,怎么受得住那么重的罚?你也太狠心了。”
魏侯爷面色晦暗,隐约有些悔意, 对于这个流落在外十几年的儿子,他太过急于求成,只是京城不比其他小地方,稍不留神就会被别人拉着往下踩,他魏家在京城数载,总不 能在他手上衰落,只是躺在床上烧的双颊坨红的人是他的儿子,魏侯爷又怎么不心疼?
叹了口气,“你先找个大夫来看看,我这就亲自 去宫里请人。”
说罢魏侯爷出门吩咐去了,魏夫人赶忙叫人去城中请大夫。
众人一阵奔走,汪畏之这边烧的昏昏沉沉,半睡半醒, 隐约还以为他和温宪依旧困在孤岛上,身体自然而然往旁边寻找那个温热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