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铭脸色阴沉,一手捏碎一把豆酥,渣子半点没浪费往嘴裡送去,手指都舔了乾淨,才说:“请吴县县官路山栎进来。"
“是,宰首。"
“下官路山栎恭请宰首万安。"
沉吟一会,邢铭说:“今,本将军带领精金铁骑到此,对吴县实有三道考核。第一,要确认吴县县衙武力精实,堪戍边境。等会校场比试,三战两胜,如果吴县没有人才,我精金铁骑要接手,你也无话可说!"
“下官遵命。"路山栎说。
“第二道,要吴县对宋国军演阵营,先下一成马威,不管用什么方法。如果吴县没有谋略,我精金铁骑要接手,你也无可奈何!"
“下官遵命。"路山栎说。
“第三道,要吴县证明,农防如何胜过军防,在大西北,如果无粮无税,又无武无谋,我精金铁骑要取而代之,你也只有拱手相让一途!"
“下官遵命。"路山栎说。
“很好!来人,吩咐五千官兵列队。校场击鼓!"邢铭眯着眼,抬起下巴说。
精金铁骑在东南关外平原搭起一座木造擂台。擂台贴地,却有六丈六见方,是周朝廷最高规格。
有比武乐事,又是难得一见的精金铁骑点校,相当于中央临时抽考地方,口耳相传,一群参加十日宴的周国民众渐往东南关外移来,赶也赶不走。
十日宴广邀天下,异国旅人络绎不绝。不久,成群结队,前来参观者众,都听说点校比武也是大宴表演项目之一,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路杰林站在大明身后,遥望远处柳翠衫对着群众往这方向指指点点,比手画脚。顿时,嘴上带笑,脑袋轻摇。
邢铭在帅帐中七窍生烟,无可奈何。群众围观下,更必须一击致胜,杀鸡儆猴。
第一次击鼓,精金铁骑派出武术最高强的先锋官,官拜武卫上三品,是武举殿试第三名资质,由周君王钦点。
先锋官提大刀上了点校擂台,威风八面,围观群众一轮鼓掌在先。
路杰林双手揹后,旁边一个很老的老太太柱着拐杖说:“邢老头是狗急跳牆了,第一棒就要出重拳打你啊!"
“别担心老颜,吴县有人呢。"路杰林小声说。
说完,一阵清风闪过身畔。“路总捕,算你欠我一次!"
吴县上场第一人跃上擂台,坐在校场主位的邢铭一看,下巴都掉了!
☆、豆宴天下之三战两胜(下)
一身英挺的皮革戎装,潇洒的马尾飞扬。“民女刘荣涛,特来领教。"
全场民众惊呼!
先锋官看了看邢铭。邢铭怒目横眉,嘴唇颤抖。
击鼓兵浑不知情,鼓点一换,比武正式开始。
刘荣涛起势、单手入刀,臂力惊人。先锋官不敢轻慢,九招连环刀攻,配合天衣无缝的下盘位移,招招都打对方死穴。
邢铭看了更加生气!击鼓之人鼓声震天,现在想要大喊也无人听见。
刘荣涛卸下腰间由陈远亲手打造的十八连环扣腰带,每一环扣都细薄如刀。长环甩出,最远端一枚实心寒铁扣,打在对方刀锋上,火光顿时灿亮併生!
先锋官改用轻功上下交攻,以柔克柔。
刘荣涛两指勾转第九扣,那是一个内弯圆滑的寒铁圈,立马,长环变成双环,左右上下飞转,先锋官根本无法靠近。
先锋官改成霹雳转刀、蛮勇直击。因为,先锋官认为,霹雳和蛮勇,对女子不利。
刘荣涛轻淬迂腐,双环带一拉,八颗环扣迅猛飞出,先将先锋官身上铠甲卸去。接着,發出内力,将另外八颗环扣钉入先锋官八脉大穴,工整不偏。
刘荣涛手上两圈寒铁相扣合,八道金丝细线条条连通先锋官八脉大穴,只要内力强灌,这位先锋官就得回家领伤残救济过下半辈子了!
刘荣涛迅速收回所有环扣,先锋官细看,大穴上只有细痕,连血都没流。
他望了刘荣涛一会,便双手抱拳,浅浅弯腰说:“多谢……手下留情!”
鼓点一停,台上邢铭立马大声说:“这场不算!那什么武器?从没见过!”
“没说不能带自创武器上擂台呀。吴县有能力自创武器,岂不更加分?”刘荣涛说完,群众一阵鼓掌欢呼!
邢铭怒目直视:“妳!妳不能代表吴县!若真要,妳也是代表精金铁骑!”这话说完,群众一阵惊叹!
“现如今,民女孤身执掌吴县一处铸铁厂,为吴县出份心力,怎就不算?难道现在精金铁骑愿意收留我了,肯与我食君俸禄了?”
“破格拔擢,当下封赏!”邢铭立刻说。
“慢!我已经习惯了自力更生,而且,兼做铁簇生意,赚得比君俸更多!”
“邢荣涛妳不要太过分!”邢铭一说完,群众惊呼!
“邢铭你不准赖皮!”刘荣涛说完,群众又惊呼!
“妳!”
大明被路杰林推一下,马上揉揉惺忪双眼,紧接着昂声唱名:“这一场,吴县,赢。”
群众热烈鼓掌中,刘荣涛犹如舞毕谢幕般,风采夺人。
看在远处柳翠衫的眼裡,他心想,一定要找机会问问她,有没有喝过星大克!
鼓点再起。
邢铭与身旁策士交头接耳良久之后,站起来宣布,下一场,要考验吴县民兵,有没有能力单独群战。
路杰林心想,民兵,那就不能是县衙裡的人。农役队裡所有人都是农役户籍,只有宛心,属于特约,不是编制内。
“邢老头你疯了!你拿精金铁骑群战平民?你这是人该干的事嘛?"路杰林身旁的老太太将手杖重拄地上。
“别担心老颜,吴县,有人呢。”路杰林轻声地。
“这样你都能忍?"老太太问。
一边台上邢铭宣布,一对二十。
“邢铭你个疯狗!”老太太咒骂。
路杰林眼光搜寻押着三十辆食车的宛心。
宛心等不及将她倾情研發的米食大宴排在校场进入大营一处空地,她专心差着来帮忙的洗豆姊姊们将马车开顶,让四面车牆打开,每一个车厢都变成一个十字形大桌,桌上罗列着一盅盅用竹筒盛好的佳餚美味!
种类之多,品项之繁,从无有之。
闻到味道的铁骑兵,都忍不住转头看宛心到底在忙活什么。不看还好,一看,天!
三十张超大十字桌,像巨型花朵绽放。上面放着各种香得令人流口水的美食佳餚。
排在教场周围的骑兵都十分震撼!这样的场面不要说京城,连在宫中,都未曾听闻。
台上的邢铭很快就注意到,头脑昏沉的路山栎背后那个白衣翩翩、气宇不凡的人。
刑铭想,这人,应该就是传言中对吴县颇有建树的年轻总捕头,而他一直盯着的,肯定是他非常在乎的人。抓住总捕头的软肋,还怕抓不到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漱石山庄庄主柳翠衫?
邢铭两手交叉放在胸前,嘴角上弯,说:“那就看看,漉菽园的厨娘,有没有战斗能耐!要知道,身在边关,作为一个掌厨之人,有多么重要!一旦无法保护自己,岂不将边境民生,军旅伙食,官差口腹,全置于罔顾!”
“邢老狗你胡说八道!”老太太气极了。
刘荣涛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嘴角上弯,心想,呵呵,邢老头,这回你完蛋了!
宛心依然忙着手边,一心想把别出心裁的米豆大宴排出一种特别微妙的进食顺序,让当兵的人在循序渐进中,享受漉菽园为大家带来舌尖上的吴县!往后,让他们想不买漉菽园出品的米食、豆石都难!有一天,大家会忍不住回想,那个在漉菽园裡认真做菜的小姊姊究竟是谁?天呐,一定要再吃到她做的东西,人生才算没有白来!
宛心想到嘴角上弯,不能自己。
突然,她感受到许多急切眼光投向她!
数百上千铁骑看着她!
台上邢铭看着她!
一边打瞌睡的大明也算是痴心看着她身后的豆腐脑。
而路杰林笃定的眼神,正直直向她射来!
宛心心想,大傻,你莫不是又把姊姊给卖了?
她一跺脚,一嘟嘴,马上被两个骑兵架到擂台上。
这下子,所有观众都深信,这肯定是十日宴裡一场特别安排的表演!
周国朝廷真是太有心了!人群裡的柳翠衫,就是用各种口音这么告诉大家的。
宛心终于忍不住说:“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帮你们煮东西还这样对人家!”
其实架着她的骑兵也很不忍心,所以手劲轻缓,力道也算尊重。
边上列队的骑兵几乎都对邢铭这个人幻灭,怎么可以对一个煮了这么多美食来劳军的小姊姊这样?不应该呀!
邢铭瞪着宛心说:“小厨娘,吴县能不能维持现状,就看妳的了!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意思啊?你不是饿坏了發神经吧?"宛心问。
“妳!这是我给吴县的第二道擂台赛,民兵能否经得起群战。能,就表示吴县有能力应付现状。如果不能,吴县大权,就得交到我手上。妳明白了吗?”
“所以,三战两胜,现在是第几战?”宛心问。
“第二战。刚刚已经说过了!”
“喔。那刚才哪边赢了?”宛心又问。
“我方。”
“去你的,是我赢了!"刘荣涛在台下毫不客气。
邢铭:“……”
“喔,她呀!那你说你赢,是也没错。不过,她大概觉得她是代表吴县的,对吧?”
邢铭盯着宛心:“…………”
“那这场,我不打。”宛心说完,坐在地上,看着台下大傻。
邢铭终于露出一点慈祥长辈的样子,说:“为什么不打呀,小姑娘?”
“反正三战两胜,我们赢一场,你们赢一场,最后一场,再决胜负就行了不是!好了,我输了!我要去工作了!"说完起身就走。
台下铁骑一片欢呼!他们都很高兴这个有两梨涡的可爱小厨娘没有受伤,没有受到为难。
邢铭转身瞪着铁骑众兵!众兵马上消声。
一列铁骑迅速将宛心拦在擂台上,不准她走。
邢铭对宛心说:“这场妳不战,就算我方胜。那下一场,我一样要挑战妳!”
台下突然嘘声四起。
“你有神经病啊!我是个煮饭的,你胜之不武啊你!”宛心说完,又坐回地上,两手交叉胸前。
“一样,妳能打过二十个精金铁骑,我就不再过问农户事件。怎么样,小姑娘,有没兴趣站起来,活动活动?”
台下观众都知道这是场闹剧,纷纷开始笑话起来!
宛心还是坐在地上。
邢铭一抬手,击鼓的兵咚咚咚打起鼓点,鼓点转成战鼓,战鼓震天响亮。
宛心还是坐在地上。
就看台下路杰林慢慢双手打恭,对她深深一拜。
“…………”宛心摇头,叹口长气,心想,交友不慎至此,有何可怨。
她坐在地上闭眼冥思。一手撑着额头。
二十名铁骑从最后排出列,宛心看了一眼,又闭上眼。
二十铁骑弟兄不知如何是好,大家都觉得,宰首实在太过分了!
其中一名弟兄说:“不如速战速决?"
“点她穴!对,点穴也算赢了不是?”
有了对策,一名铁骑弟兄上前要点宛心背穴,点不着。
宛心坐在地上,冥思移位。
铁骑弟兄惊了!
四个一起上前,要点宛心颈后、背后、肩头、手肘四大穴。
宛心又是冥思移位。四个弟兄连碰都碰不着她。
二十铁骑兄弟齐齐拔出长剑,互看几眼后,冲上前!
宛心睁开眼,摇了摇头,叹口气,说:“就想煮煮饭而已,有这么难吗?”
说完,一个翻身,空中三旋三弹三踢,二十铁骑弟兄各中三脚,却都来不及看清她如何出招,各个都惊了!
台下观众看得津津有味,都以为是套好招,要捧这位小姊姊,她又是漉菽园的主厨娘,这下大家都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要捧豆石大宴的不是?捧她,刚刚好而已!
大家又是鼓掌又是叫好!
宛心说:“还是速战速决吧,不然菜都凉了。"
说完,一招无影蛇手加上冥思移位,打得二十铁骑看不见她如何收手。
宛心说:“这招叫蛇打蛇,棍棍是蛇,棍棍打!”
说完,一抬脚,旋风踢腿加冥思移位,又踢得二十铁骑个个中了很多脚,他们根本不知道宛心如何办到!
宛心说:“这叫驴踢驴,声声惨叫,声声脚!”
说完,一运气,袖中飞出二十把凋豆腐刀,件件像飞叶穿梭,来到二十铁骑眼前瞬间反转成刀柄,柄柄打再每个人不同穴道,每个人都被定住!
二十个完全不同穴道定住二十个惊睛铁骑!
“这叫……叫什么好呢?哎呀,反正,休息休息,休息好了,就要开饭了!"
台下一片震惊!
只有刘荣涛说:“呦,真是矫情。”
“胜负已定,打完收工。”宛心拍拍双手,正要走下台,恼怒的邢铭洪大内力發出,一道闪电气引,调起二十铁骑手中长剑,剑剑飞向宛心!
“邢铭你又赖皮!”刘荣涛大喊。
宛心知道,邢铭是朝中十五届武状元导师,内力武功都非比寻常。
她回过头,双手化圆,运极内力,一道气屏,将二十把飞剑全数转向,秀手一挥,射在邢铭身后大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