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床上躺的时间太久了,不仅没下床,还没照镜子。
完全不知道现在的她形容枯槁,面无血色,就像是地狱爬上来的厉鬼,不仅不会让人心生欲念,甚至还很倒胃口。
再退一万步,李昊就算还对这样的白颂有兴趣,但现在的他是阶下囚,随时都有可能被杀死。命都快没了,怎么可能还惦记那档子事。
呵呵,阮阮咧了咧嘴角,满是嘲讽。
白颂呀白颂,你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你的皮囊,对于任何人,都没有诱惑力了,换不来任何条件了。
但她对白颂即将提出的条件很感兴趣。
一个想死,甚至医生都直接断定救不活人,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放了那个孩子?然后再放她走?
50、她有多种异能
“一是放了豆包, 二是怎么审讯李昊都听我的,中间不准任何人接近,问出来的地址给你们, 要是找不到东西, 当时就杀了我和豆包都可以。”白颂一句话说的艰难, 几乎要把肺咳出来, 一张脸惨白如纸,看着渗人。
竟然没提自己要走的事?、
阮阮心怀疑问, 面上却是一点没表现出来,她呵呵冷笑道:“杀了你, 这不是帮你解脱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这两天根本就是在找死!”阮阮凑近了,逼问道, “难道你还会在乎死不死的事?”
白颂身子一僵,她微微低头,讷讷开口道:“我是为了豆包才会去问的, 如果最后豆包还是死了, 我根本不用费劲折腾。”
“谁知道你说的地方会不会有埋伏, 这半年来你跟李昊睡了那么多次?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奴性不改,还记着自己原主人呢?”
这话像是锥子,戳的白颂心尖疼。
但她疼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比现在更疼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 所以习惯了。
白颂啃了啃嘴角, 几乎扯掉了一块肉, 白岑岑的,都没有血水流出来。
她手背蹭了下唇瓣,偏过脸, 破罐子破摔道:“我没什么能证明的,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
她自己都是个阶下囚,能救那就是一条命,不能救那是她没本事。
否则她就是当场一头撞死在这,阮阮依旧不相信自己,没用。
救不了,就是救不了,她不强求。
她面上一片淡然,但紧紧攥着被角的手出来了她的紧张和担忧。
手背青筋抱起,额头也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就连太阳穴都在突突跳动,白颂真的担心那个孩子。
白颂,那个孩子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你为了自己活命,出卖了我,害得我差点惨死。
但你却为了那个孩子,宁可自己不要性命。
阮阮看着白颂被布蒙着的眼睛,猜不出她此刻眼里可能会流露出来的情绪,神色凝重,良久后,眼神依旧冷酷,嘴角却缓缓绽放出一抹笑容,语气温柔:“好呀,我答应你。”
白颂身子微微颤抖。
什么时候,她跟阮阮之间,也需要这样的利益交换了。
她们两个,明明不是这样的关系。
这半年来,发生的一件又一件事,都仿若重锤,敲击在她的心上。白颂死死咬着唇,生怕一个放松,就会抑制不住哭腔。
……
白颂的身体太弱了,别说审讯李昊,就是说句话随时都有可能一口气上不来。
所以阮阮让人端来不少食物,全是热腾腾的流食,还袅袅冒着热气,像是一只准备着,就等她吃。
久违的香味萦绕在鼻尖,白颂饿的时间太长了,已经感觉不到胃部的存在,也没什么食欲,甚至闻着味道都有些控制不住地想吐。
眼看着她捂着肚子就要呕,阮阮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但这次,白颂先一步忍住了。
她不是为了自己吃,而是为了豆包的命。
她不能死,甚至不能虚弱。身体虚弱会导致精神力也弱,问不出来东西,就救不了李昊,还有可能是自己自己和豆包的催命符。
她不敢有任何闪失。
白颂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去反胃感,双手向前胡乱摸索着。
阮阮看着她枯瘦犹如老太婆的手指,眼眸微微顿了顿,亲自端起碗,舀了一勺粥送到白颂的嘴边。
白颂微微皱眉,向后退了退,抬起手摸索着去接碗勺,礼貌又疏离地说道:“我自己来。”
她都已经碰到碗了,但伸手拉了拉,对方没放手,甚至还抓的更牢了。
粗糙的手套抚过她的手背,白颂那处皮肤都抖了抖,下意识缩回手。
阮阮看着她紧张地背过手,惨白的唇上两个清晰可见的甚至快要见血的齿印,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阮阮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将勺子往她的嘴里戳了戳,大有一种你不吃我就一直喂下去的姿态。
白颂嘴唇微微发抖,缓缓张开嘴,眉眼间满是羞辱地张嘴咬住了勺子里的粥。
吃了第一口,接下来就更顺利了。
一点一点,白颂机械地张着嘴,像是小孩子似的,根本不知道饥饱,只要是送到嘴边的,全都吞了下去。
阮阮眉头紧皱,看着小锅里已经下去大半的粥,再看看依旧保持着频率张嘴的白颂,突然摔了勺子。
“咚——”瓷器相撞的声音,吓了白颂一跳,她打了个激灵,身子微微后退,脊背弯出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典型的防卫的姿态。
仿佛一只被侵犯了的炸毛的猫。
她在害怕自己!
她竟然害怕自己!
她确实应该害怕自己!
她做了那么多对不起自己的事,是应该心怀愧疚的。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当白颂真的害怕自己了,阮阮却并不觉得高兴,甚至一点想象之中的胜利感都没有。
她只觉得没意思。
看着白颂受折磨,自己何尝也不是在受折磨。
她在惩罚白颂的同时,也在狠狠才惩罚着自己。
她试图将两人都困在原地,然后同归于尽。
没意思,真的太没意思,都没意思。
看着白颂嘴唇苍白,瑟瑟发抖的模样,阮阮忽然觉得心浮气躁,出了一身的热汗。
阮阮的能量本来就紊乱,周遭的空气剧烈震荡,白颂犹如飘在瞬息万变的大海上,跌宕起伏,趴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干呕。
刚才吃下去的粥剧烈翻滚,好在什么都没吐出来。
阮阮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下暴动的气息,神色冷凝地看着白颂。
每次都是她,扰乱自己的心智。
审讯李昊的日期一点一点接近,阮阮更加心浮气躁。
她一把拽住白颂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脸面冲向自己。
幽暗不明的视线落在白颂的脸上,凹凸不平的脸皮看不出任何情绪,
白颂刚才被巨大的能量冲击的有些内伤,原本就虚弱的身子更是虚软无比,脸色惨白如纸,瞳孔都不聚焦了似的。
阮阮眸子明明暗暗,她定定看着皱着五官,极力忍耐的白颂,忽然低笑一声,指腹抚过白颂的脸颊,声音温柔:“你很期待和李昊见面?”
白颂微微一怔,她下意识摇了摇头:“我没有。”
“没有?”阮阮淡淡地反问道,“你是瞎子,我又不是,难道我看不出你脸上的兴奋欣喜?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阮阮的声音十分平静,就像是黎明前的黑暗,暴风雨前的海面,让人心生畏惧。
白颂咬了咬舌尖,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没有想见他,只是想到要审讯,有些紧张罢了。”
“紧张?”阮阮轻笑一声,“你们都坦诚相对那么多次了,还有什么好紧张了?难道是因为看不见了,更敏感些?”
她嘴里说着与正式毫无关系的下流话,白颂脸上浮现出屈辱的神情,她死死咬着唇瓣,一句我没有都已经到了唇边,但只要一想到当日阮阮嘲讽的笑意,她便说不出来。
她不会相信的,说出来只是平白受辱罢了。
但白颂生气,她气的身体都在打摆子。
阮阮捏着白颂的下巴,凝视着她毫无光彩,甚至因为受伤结疤有些丑陋的眼睛,眼眸暗沉,却是一副调笑的语气:“就这么担心那个小孩子?白颂,你每一天都在刷新我的认知,李昊,你下得去手,就连小孩子你都不放过,你到底是为了生活而委身与人,还是本身就是贱皮子,离了人就不能活,其他才是附带?”
白颂的脸涨红,喘息加剧,但她牙关紧扣,舌尖都渗出血来,也不张嘴反驳一句。
阮阮看着她逆来顺受的模样,心中的愤怒憎恨愈加强烈,滔天巨浪一般将她卷起,再从高处抛下。
我说中了对不对,其实你就是骨子里贱。
爱你的你不要,却偏偏要垃圾,白颂,怎么会有你这么贱的人?
她重回小队的这段时间,每一天都能听到白颂又在勾搭人的传言,队伍里的大半人都跟她睡过,不光是强者,甚至还有阿猫阿狗小瘪三。
人人都在贬低她,但每每提起她的时候都要用充满欲念的表情感叹一句床上功夫真好。尤其是不少人甚至以跟白颂睡过的次数为荣,肆无忌惮地炫耀着。
在听到众人高谈阔论白颂不要脸的时候,阮阮彻底心死。
和李昊虚与委蛇,是为了活下来。
那为什么又要去招惹其他人。
即便她没有异能,难道还比不上那些无赖吗?
当时的阮阮,内心里就像是藏了一座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滚烫的岩浆足以将所有人都融成枯骨。
尤其是在听到有人什么都没付出,还让白颂主动要求跟他睡觉的时候,阮阮心中的嫉妒和憎恨,犹如雨后的野草,疯狂生长。
这也是为什么她选择让整个小队都去死的关键理由。
她不能容忍白颂那样肮脏不堪,混乱污秽的过去,但她改变不了……就算杀死白颂,也不能消除那段历史。
所以她选择了自欺欺人!
只要他们都死了,就可以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白颂拼命地摇头,下唇瓣已经被咬出血了:“没有,我没有,你说的那些事我都没有做过,其实我……”
阮阮掐住她的下巴,将她未出口的话全噎回了回去,似笑非笑说道:“做了不敢承认?怕我不要你?白颂,你要是勇敢点,我倒是觉得你真性情,但你现在这样,我看不起你。”
大妹子,我要是承认了,别说欣赏我真性情。
你TM能就地直接劈开我,信不信!
女人就是这么口是心非呀!
白颂神色哀戚,她本身就看不见,每时每刻都处于缺乏安全感中。
此时肩膀上陡然一痛,整个人被压在床上,令人窒息的气势迎面压下来,白颂无处可逃。
电流顺着尾椎向上,白颂小手指都在抽搐。
一会冰柱,一会滚烫的温度,冰火两重天的体验让白颂晕过去又醒过来。
阮阮似乎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完全听不见白颂的痛哭和苦苦哀求,压着她轮番上自己的异能。
白颂先前还挣扎着,哭叫着求阮阮放过她,但后来她的身体承受不住,大脑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空白,有那么好几个瞬间,她都觉得自己要死了。
但她知道,她不会死的。
在阮阮没有真的原谅自己之前,她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眼泪顺着眼角滑下,白颂张了张嘴,但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眼角恐惧地跳动着。
她蜷缩在墙角,使劲抱着自己被揉成一团的脏衣服,催眠自己拿了个盾牌,可以阻挡外界任何力量的入侵。
阮阮冷笑一声,抓着她的头发向后扯,漆黑的眼眸中带着残忍的笑意:“白颂,你果然聪明,知道不管如何,我都是不会放过你的,你索性就不提出要离开,是怕我生气,其他两个条件都不答应你吗?”
白颂眨巴着无神的大眼睛,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她拖着哭腔,奄奄一息道:“我,我没想走,就算死,我也想死在……”
虽然这已经不是之前的阮阮了,但毕竟是真爱过的人,白颂还是放不下。
她眼睛瞎了,去哪儿都是死,还不如死在爱过的人身边。
阮阮冷笑一声,她手指插进满是汗湿的白颂的头发中:“你不想走,是因为你走了就活不下来了,对不对,除了我,还有谁能养得起一个瞎子?”
话里话外都是对白颂的羞辱和贬低,她就是不相信白颂留下来,仅仅只是因为对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