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如果真的这么憎恶自己的话,难道以前对自己的好都是演戏, 等到爸妈走后,她终于不需要再伪装自己,所以原形毕露?
那白素多小就开始在自己面前设局了,真可怕。
白颂后脊背嗖嗖泛着凉意,身上也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她搓了搓胳膊,狠狠吞咽了好几口口水。
嗓子又疼又痒,唾沫都咽不下去,大概是被掐坏了。
眼泪唰唰唰往下掉,但白素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可怕,白颂压根不敢哭出声音。
她眨掉眼前的水雾,但白素的身形依旧模糊,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认不出这个姐姐了。
白素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白素抹掉罩在脑袋上的脏衣服,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神狠厉,透着嗜血的精光,恶狠狠盯着白颂,似乎要将她吞吃入伏似的。
白颂吓得心肝都在颤抖,她害怕地看着白素,不断地摇晃着脑袋。
白素蹲下身,她轻轻挑起白颂的下巴,一字一句问道:“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声音在房间里放大,循环播放在白颂的脑海里,她瑟瑟发抖:“我、我没有。”她确实还没有背叛白素。
只要是白素想让她签的合约,早先那些她甚至都没仔细看,只要是白素给的,她都签约了。就算是后来,自己察觉到白素的态度转变,但一来自己根本看不懂协议合约,二来她也有些明白,自己根本斗不过白素,只要是对方想要的,自己是绝对留不下来的,索性大笔一挥也全都签了。
只要她手上的流动资产还能用,一定会坚持到大学毕业的。
自己有手有脚,就算不能再过大小姐的日子,但总不会饿死。
又怎么会背叛她。
白颂声音沙哑:“你,你一定是误会了。”很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后乱嚼舌头,想要白素疏远防备自己。
也或许是白素自己……早就对自己生出了嫌隙,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反倒泼脏水在她的身上。
“没有?”白素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把钱都转移出去,还要搬出去?”宁愿和那个叫什么柳叶的一起住,也不愿和我住吗?
白颂,你早就看我不顺眼,想独自占有公司财产了吧。
一无是处的白颂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当然更看重这些身外之物了。
什么害怕我知道真相后会率先对你动手,其实都只是借口!
你的根本目的就是白家的财产。
你和你的父母一样,最看重的永远都只有钱。
如果白家真的是你父母打拼来的,那我确实应该拱手相让,可是——白家是你父母用我父母的血肉作为奠基打下来的,你让我怎么给你!
白素眼中泛着凶狠的神色,龇着牙,恨不得咬下白颂一块肉似的。
如果你一直乖乖呆在我的身边,我已经说服自己原谅你上辈子犯过的错误,毕竟你是我朝夕相处日日夜夜用心照顾着长大的妹妹……可是你偏偏不听话,想要故态复萌,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白颂看不懂白素眼中层层叠叠的情感波动,她只知道现在的白素疯了,她在白素的眼底看到了滔天的恨意和怒火,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白素用很恨不得自己立刻下十八层地狱的眼神看自己。
白颂觉得,白素甚至有可能杀了自己然后毁尸灭迹。
凭借着她现在的手段和地位,消灭自己就像是捻死一只蝼蚁,简单的恨。
就算是最弱小的兔子,在意识到危险之后,第一反应也是逃跑。
白颂眼神一变,来不及爬起来,转身踉跄着就往外爬。
但她动作哪有白素快,白素拽着她的脚踝,直接将人生生拉了回来,压在地上。
白颂惊恐地看着上方白素侵略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牙齿都在打颤,磕磕巴巴说道:“你、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白素眯着眼睛笑,看在白颂眼里,恶意满满,“不应该是你想做什么吗?颂颂,你搬出去想干什么?想找人?想伺机把白家的财产都抢回去?哈哈,你能做什么?”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白颂听不懂她的疯言疯语,白素的逼迫压得她喘不上气,她使劲推拒着白素,“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争,白素,我是你妹妹,也是白家的人,拿那么一点钱根本不过分,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要。”
“是呀,你是白家的人!”白素就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小时的,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
你是白家的人,你父亲留下的遗产应该由你来继承,那你父亲犯下的错呢?是不是也应该你来偿还!
“你,你放开我!”泰上压顶,白颂快要被白素压得喘不过气来憋死了,她使劲挣扎着,想要从白素的身下滚出来,但对方一把钳住她的下巴,微微上挑,“那么一点?你可知道,一点经过经营也是变得很多的。”
你父亲当初不就是用我父母血肉榨出来的一点钱做投资,才会发展出这么大规模的公司吗?
“!”白颂没想到白素这么无耻,这样的话她都能说得出来,看来她是真的不想让自己好过!
她咬着唇:“白素,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你真的不能给我留一条活路吗?”
“要么乖乖呆在这里,要么干干净净滚出白家!”白素突然勾唇一笑,声音狠厉,眼眸里藏着刀子,像是要把白颂五马分尸似的。
“好,好好好,我知道了!”白颂忽然觉得悲哀。
原来这么多年,她都生活在一场梦里。
原来她不仅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姐姐。
白颂觉得,她的一生,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察觉到身上的禁锢小了,白颂爬起来,使劲抹了一把脸,耷拉着脑袋犹如丧家之犬似的往出走。
沿途中踩到了不少她暂时放在地上的准备带走的东西,但现在,这些都不属于自己了。
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她脚步顿了顿。
身后传来白素冷嘲热讽的声音:“你身上穿着的衣服,哪一样不是用钱买的,白颂,你长这么大,自己赚过一分钱吗?”
白颂忽然转头,一改之前的糯软,她紧紧盯着白素:“白素,我们都是白家的孩子,凭什么我一分钱都不能带走?”
就凭这些东西根本不是你白家的!
你穿着这些时髦的衣服,用着令人艳羡的电子产品,住着豪华舒适大别墅的时候,我就会想到我的父亲母亲临死时是多么的悲伤绝望。
每天夜里,他们都在让我帮他们报仇!
你父母已经被他们带走了。
还剩下你!
只有你过的不好,才能慰藉我父母的在天之灵,也能……让上辈子识人不清的自己闭上眼。
白颂冷笑一声:“现在不是他们的,是我的!”所以我有权决定,我的东西不给你!
一句话瞬间堵死了白颂,她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脑壳犹如被重击过似的,瞳孔微微放大。
白素施舍地说道:“我倒是没有那么过分,让你半夜裸.奔。”
白颂嗤笑道:“你是怕明天我上了早间新闻,白氏的股价暴跌吧。”毕竟这种豪门狗血恩怨,是媒体最喜欢报道的。
尤其是她们之前和现在的关系对比,简直够狗仔脑补数十万字。
白颂不想毁了父母的血汗,也不想父母的死再度被拉上荧幕,抿了抿唇,最后看了白素一眼,转身离开了。
这对于她来说,已经不是家了,而是地狱!
白素,也不再是她的姐姐,而是恶魔。
身后的白素看着她咬牙坚持离开的背影,心脏骤然紧缩了一下,那瞬间,呼吸似乎都停止了似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遗落了。
但却又不知道什么东西,茫然无措,又心慌。
“站住!”白素遵循本能叫道。
白颂脚步顿住,她回头:“怎么,改主意了,要我脱光才能走出这个家门吗?”
白素被她脸上嘲讽的笑容和满眼的戒备刺到,整个头皮都炸开了。
明明都是你的错,现在你哪有资格冷嘲热讽。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不知道你上辈子有多狠。
凭什么,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受折磨。
不公平!
汹汹怒火燃烧了她的眼睛,白素嗤笑道:“白颂,我跟你不一样,我可不是赶尽杀绝的人。”
我?
白颂瞳孔剧烈震荡,脸上露出疑惑又震惊的表情。她什么时候是赶尽杀绝的人了,她赶尽杀绝谁了?
白颂心内苦笑。
白素啊白素,你为了给自己扯一面遮羞的布,都开始睁眼说瞎话,盲目往我头上泼脏水了吗?
“拿人拿脏,捉人捉奸,白素,你说,我什么时候做过你口中所说的对不起你的事了!”
“滚!”白素忽然怒吼道,她一脚踹翻了白颂的行李箱,里面的东西哗啦散了一地,每一个似乎都在张嘴嘲笑着自己,白素目眦尽裂,她嘶吼道,“滚出去就再也别回来了。”
脑门上青筋暴起,像极了野兽。
白颂被吓了一跳,她察觉到白素地精神状态好像不对劲,想要上前查看,但对上白素吃人似的凶狠表情,瑟缩地向后退了一步。
“还不快滚!”白素看不惯她对自己躲闪不及的模样,发泄似的掀翻了化妆桌,桌上的瓶瓶罐罐稀里哗啦碎了一地,红红白白的液体交汇在一起,狼狈不堪。
白素微微低着头,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粗重,白颂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不走的话,下一个受到攻击的一定是自己。
她腿有些软,扶着墙转身逃也似的踉跄着跑出了白家。
“砰——”的一声,大门自身后毫不留情关上,白颂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心内萧索。
她彻底被赶了出来。
夜晚很静,璀璨的星辰在夜幕下眨巴着眼睛,像是在好奇她为什么徘徊在家门口而不进,冷然的月光洒在身上,整颗心都泛着凉意。
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地落了下来。
白颂手背蹭了蹭,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自己从小长到大,拥有自己无数美好回忆的别墅,蹒跚着脚步离开了。
“白小姐,这么晚了还出去吗?”门后的保安认识她,见她穿的少,脸上神情又很不对劲的模样,从保安室走了出来,关心地询问道。
保安都在关心自己,可身为姐姐的,你呢?
白素,你真的不怕我三更半夜在外面遇到危险吗?
还是说,你巴不得我遇到危险,或者,即便我没有遇到危险,你都要给我制造危险?
“白小姐?白小姐?”白颂神情恍惚,虚弱的身子左右摇晃,幽灵似的飘出了小区,只留下保安在门口焦急地叫道。
他挠了挠脸蛋,又不能擅离职守,只好忧心忡忡看着白颂摇摇欲坠的身子,瞎担心。
……
一个人走在夜晚的路上,凉风习习,白颂抱了抱胳膊,由内而外觉得冷。
她出来钱包都没带,幸好白素来之前她在打电话,慌乱之下将手机直接揣了兜里带了出来。
看着上面电量已经呈现红色预警,白颂犹豫了下不知该不该打给柳叶。
白素决绝的脸自脑海一闪而过,白颂本能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急忙登录自己的手机银行,却发现账号显示异常,之前转移过来的存款已经被冻结。
再看支付宝,依旧是账号异常,她飞速跑进旁边一家便利店,不到十分钟,满脸怒气地走了出来。
她的账号,完全不能用。
虽然不知道白素用了什么手段,但白颂隐隐知道,她是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白颂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想哭,直接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捂着脸,抖着肩膀哭的伤心。
哭到最后,眼睛肿的疼痛难忍,还是敌不过疲惫想休息的身体和精神,恍恍惚惚给柳叶打了电话。
一直压抑的哭泣,在听到柳叶声音的刹那爆发了,白颂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甚至话都说不清楚。
柳叶那边刚睡下,才“喂”了一声,就听到白颂抽泣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咕噜坐了起来,“颂颂?”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焦急的询问,她抓着手机:“颂颂,别哭,你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接你。”
从白家出来之后,白颂漫无目的地游荡,也不知走了多久,再加上她只沉浸在悲伤之中,根本没认出来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