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国手[穿越重生]——BY:飞杀

作者:飞杀  录入:10-07

  墨砚嘿嘿一笑:“慕爷的事儿,不得闲也得得闲了。房舍是想要租赁还是直接买下,大小,方位,希望价钱几何,还有什么要求,慕爷尽管吩咐便是。”
  慕远想了想:“家中除了父亲母亲,还有二弟和小妹,还有一位姨娘。下人应该不过十数,父亲应当会留一些忠仆在钱塘老家。房屋的大小参照京中人口相似的人家便是。位置嘛,最好能靠近国子监一些,日后父亲来回方便。至于租赁还是买下……离家时父亲给我备了千两银票,我尚未动用过,这些银钱恐怕只够租赁。不过若有合适的房子出售,也可商量着。父亲在信中说,托了镖局先给我送一些银两来。”
  墨砚应道:“好的,墨砚记下了。慕爷放心,一个月的功夫,必给您个准信儿。”
  慕远:“有劳墨砚了。”
  安排了家事,慕远与纪谨随意手谈了一局。墨砚也让天元拉着去验证他近日棋艺的进展了。当然,主要是因为,两位爷一起的时候,实在不太需要有人在旁伺候着。墨砚和天元早就养成了这样的默契。
  纪谨拈着棋子,突然道:“近日,陛下可能要诏见慕兄。”
  慕远闻言抬头望他,带着点疑惑。
  纪谨笑了笑:“其实陛下早就想见你,只是一直找不着藉口。这段时间,慕兄在备选所弄出的动静有些大,早就传到了陛下耳边,他正好借机见见你。”
  慕远想了想,道:“陛下想见我,是因为纪兄么?”
  纪谨道:“之前应该是的,如今大概不止。”说着,揶揄一笑,“毕竟,他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棋手,进备选所才一个月,便改变了整个备选所的风气。”
  慕远哂然一笑,顾自摇了摇头,然后道:“需要注意些什么么?”
  纪谨缓缓摇头:“却是不必。陛下乃是真性情之人,你们应当也能合得来。”
  纪谨的目光投向远方,透过窗外婆娑的树影落在时光的尘埃里。
  慕远默默地望着他,摆出一副准备倾听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纪谨收回目光,望向慕远,慢慢道:“我与陛下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度过了二十几载的时光,经历过低谷,也一起走向巅峰。说句大不敬的话,在我心里,他不仅是一个君王,我年长他数月,一直以兄长自居。直到他登基以后,我们的关系,似乎不如过去亲密,变得时有争执。我曾以为,是他登基为帝,我们的身份变了,所以相处也变了。后来才发现,其实他并没有变,变的是我。
  “纪氏与薛氏,自开国初,便结下了极深的牵绊。薛氏承诺纪氏永保信王之位,世袭罔替;纪氏亦承诺世世效忠薛氏,永不相叛。为了加深这份牵绊,每一代的信王世子都会与未来的储君一起长大。若是优秀的皇子不止一位,甚至可能由信王世子来决定最后的太子人选。世人都道纪氏权势滔天,殊不知,信王于纪氏而言,既是荣耀,更是枷锁。纪氏除了信王,再无人能在朝中担任要职,拥有实权。我纪氏子弟无论多么无色,都于国无用。
  “即便如此,每一代的信王皆身系当今。每当朝政更迭,新帝登基,上一任的信王无论是否正当盛年,都将卸下爵位,由继任者承爵。倘若信王先于当朝皇帝而去,则爵位空悬,待新帝继位时才能承爵。信王只能是个纯臣,能依仗的唯有当今的信任。倘若无法获得信任……”
  纪谨叹息一声:“先帝便是对父王诸多猜忌,致使父王一生郁郁,盛年之时便撒手人寰。母妃亦因悲伤过度,早早随父王而去。甚至因为先帝对信王的猜忌,让陛下的登天之路多了许多波折。然而,我听父王说过,他们年少时,是十分亲密要好的,只是先帝登基之后,一切就变了。或许我的内心深处,对先帝是抱有怨怼的,以至于对陛下,也产生了一些疑虑。我可能一直在担心,担心我与陛下之间,也会像先帝与父王那样。所以在陛下登基之后,我不自觉地开始渐渐疏远他,甚至防备他。可是陛下待我依然赤诚,半点也未察觉我的离心,却还是感觉到了我的疏离。曾经有一回,他在喝醉后,拉着我的手,问我为何待他不像从前,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我竟无言以对。其实,作为一国之君,他的难处不比我少,他的孤寂也不下于我。
  “于国于民,我尽职尽责,自问能够无愧于心;但是对于陛下,我却觉得有些惭愧。我一度觉得有些迷茫,是应该理智地保持着距离,还是凭着直觉选择相信。直到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纪谨望着慕远展颜一笑,“他让我知道,千百年后的世界,那般光辉灿烂,那般玄奇美妙,那般不可思议。我突然便想通了。也许我们不过是漫漫历史长流中的一粒尘埃,可是那又如何?这是属于我们的时代,这是属于我们的世界。我与陛下,我们从未忘怀过,我们的目标,是老有所养,幼有所依,人们安居乐业,四海清平,万邦来朝。陛下会是个明君,而我会是个良臣,我们一定可以开创一个属于我们的盛世。”
  纪谨眼里的自信透着光,印着漫天星辰,熠熠生辉。
  慕远还是第一次从当事人的口中听到有关于信王与当今的一切,也是第一次知道纪谨如此大的情绪起伏。或者还有许多未竞之言,他似乎也听懂了。纪谨已经不止一次提到,这将会是一个很好的时代。所以,他是在担心自己不能适应,或者喜欢这里么?
  于是慕远也笑了,诚恳地道:“愿能为这盛世,尽绵薄之力。”
  纪谨的眼神愈发亮了起来。
  果然,过了两日,御书房传来口谕,陛下要诏见备选棋待诏慕云直。
  来领慕远的小黄门是还算熟悉的江司泽,路上还小声地提点道:“慕备选不必忧心,陛下是听闻了您在备选所的战绩想要见见您,言尚书此刻也在御书房内。”
  慕远点点头,表示感谢。
  御书房里除了言尚书,还有信王,以及另外几个大臣。慕远不认得其他几人,但观其衣色,品级都不低。
  这是慕远第一次见到当今圣上,虽然在纪谨的口中早听过了无数回。
  坐在正座上的青年身着绣着九条金龙的袍服,俊美的面上带着明朗的笑意。纪谨垂目坐在其左侧,慕远进来时微微抬眼瞥了一下。其他几个大臣分坐在下。
  慕远行了礼,薛昶很快便示意他起身。
  薛昶端详了慕远几眼,向言阙的方向笑道:“言爱卿,这便是你举荐之人?”
  言阙立即起身礼道:“正是。慕先生乃是犬子言钰新拜之师。”
  薛昶暗暗朝纪谨眨了眨眼,才又对着言阙道:“原来如此,你倒是不避嫌。”
  言阙呵呵笑了两声:“臣不过是内举不避亲,慕先生确实棋艺高明。”
  薛昶笑道:“此言若是放在一个月之前,大概大有人不服;不过如今看来,却是不虚。慕云直,听说你这一个多月,尽败备选所好手,甚至连正选所的两个待诏都不是你的对手。可有此事?”
  慕远直言道:“臣不过是尽力而为,略胜一筹罢了。”
  “好个‘尽力而为’、‘略胜一筹’,若是一个两个,四局五局也便罢了,十几个好手,一局未败,恐怕不止如此吧。”薛昶也没让人答,直接转过话题,“既然你有如此棋力,又为何未能夺得扬州论枰的魁首?可是那人棋力更为高明?”
  薛昶说着眼尾又瞥了下纪谨,望着慕远的笑意里带着些促狭。
  纪谨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不为所动。
  慕远对这明知故问感觉有些无语,想不到当今天子还有这等顽皮的时候,果然纪谨说的“赤子之心”诚不欺我。


第79章 心思
  慕远还是恭敬地答道:“因缘际会, 臣并未参与最后夺魁。不过夺魁之人确实棋力十分高明。”
  薛昶正色道:“既然棋力高明,又夺得魁首,为何不见此人进京?”
  慕远垂目道:“或许是, 人各有志吧。”
  薛昶想了想,点点头, 未在此事上深究, 转而问道:“ 自你入了备选所, 备选所里一扫往日惫懒风气,日日满员。可是你有何不为人知的本事?”
  慕远答得坦荡:“围棋本就需要对手, 独自一人是下不出好棋的。各位同僚或许只是发觉大家在一起更有利于精进棋艺, 故而时时相聚。并非臣有何本事,不敢居功。”
  薛昶又问:“听说你喜欢在终局后一起复盘。据朕所知,若非同门,棋手们甚少一起复盘,彼此之间更是不会透露自己的行棋思路,以防在对局中被抓住破绽,被针对。你又为何与众人不同?可是对自己的棋艺分外的有信心?”
  慕远坦言道:“围棋的世界如同浩瀚的宇宙,广袤无边。自来千古无同局,十九路棋盘可以演变出多少变化,没有人能算得清。每个人抬头看到的天空都有限,也许有些人看到的大一些,有些人看到的小一些,但于漫漫星河来说都不过是沧海一粟。若是大家都能把自己所看到的,与他人共享,那么每个人所能看到的岂不是都会更大些。再则,臣确实对自己的棋艺很有信心。”
  “原来如此,慕卿的眼界和气度果然不同凡响。”薛昶抚掌笑道, 眼里满是赞赏。
  纪谨在慕远进御书房之后第一次直视过来,慕远感应到他的目光,下意识望过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轻轻一撞,相视而笑。
  座下几位大臣听了慕远之言,皆若有所思,对这个一鸣惊人的备选棋待诏也有些刮目相看。
  片刻,薛昶振了振衣摆,开口道:“好了,今日便到此处。十日后,扶桑使团便将抵京,一切接待事宜不可出错,万不能坠了我大齐威仪。你们先退下吧,朕与慕卿手谈一局。”
  众臣子纷纷起身告退,纪谨正待起身,薛昶一把拉住他,笑道:“慎之留下。”
  待闲杂人等皆离开之后,内侍们奉上棋盘,摆好棋子。
  慕远与薛昶移步到棋盘两侧落座,纪谨坐在薛昶身侧。
  薛昶:“慕卿今日,让先吧。”
  慕远垂首:“是。”
  慕远抬手把白子棋盒置于薛昶手边,同时把黑子棋盒摆放在自己手边。
  棋局开始。
  棋至中盘,又是一场厮杀。
  慕远发现,薛昶的大局观极好,这在当今的棋手中也是不太多见的,不过对细节的处理却不如纪谨。两人的棋若是能做个配合,恐怕会非常难缠。
  走完中盘,黑棋依然是略胜稍许。薛昶略有些得意,觉得自己有几步棋走得不是很理想,这样都只是稍逊一筹,那下次若是不出错的话岂不是能扳回一局?
  纪谨一瞧薛昶的神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暗暗笑了笑,陛下还是天真了点。不过也难怪,实在是慕兄的棋力太过高深莫测,目前所遇的棋手中,除了范熠,还没有人能逼出他的全力。不由走了走神,旁算着在正选棋待诏里,有谁能与慕兄匹敌,想来想去,恐怕也只有程时远可以一试了吧。
  收官的时候,薛昶又有几步子没算好,以至于走完官子,差距已经扩大到了几十目。
  薛昶脸色有些青,这个慕云直,还真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啊。
  怏怏地推了枰,慕远还认真地问了一句:“陛下可要复盘?”
  一口气顿时梗在胸口不上不下,薛昶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斩钉截铁地道:“要。”
  纪谨忍俊不禁,薛昶悄悄瞪了他一眼,慕远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在慕远之前,从未有人这样细致地与薛昶复过盘,即便是当年得净空大师教导的时候,也多是与之对局,再自己领悟。这样的复盘方式十分新鲜,进益亦极为有效。
  复盘结束,薛昶不禁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他开始有些明白,为何有慕远在时,备选所会如此热闹。有这样的人在,何愁大齐弈林不兴啊!
  薛昶感慨道:“有慕卿,是我大齐弈林之幸!”
  慕远双掌相叠:“陛下言重了。”
  薛昶笑道:“时候不早了,慕卿先退下吧。日后有暇,再诏慕卿请教。”
  慕远礼毕,便退后离开。
  纪谨目送他的身影,难掩眼中情意。
  良久,薛昶一只手在他眼前一晃:“慎之,慎之……回魂啦。”
  纪谨侧首看到薛昶带着揶揄的笑意,难得的有些赧然,耳尖不易察觉地悄悄热了热。
  薛昶端起茶杯笑望他:“人已经走远啦,还这般恋恋不舍。”
  纪谨垂首一笑,也不理会他的调笑,问道:“今日见着人了,感觉如何?”
  薛昶想了想,点点头:“正如慎之所言,赤诚,纯粹,见识眼界与胸襟都与一般人不同。难得难得!就是……”停顿了一下,有些忿忿道:“太不留情面了。”
  纪谨笑了起来:“人家让着你,你不高兴;不让着吧,又不满意。陛下可真难伺候。”
  薛昶面上一红:“我是不愿意他们让着我,可这,也输得太难看了。这个慕云直,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天子,胆子这么大,他就不怕我降罪于他么?”言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纪谨,“是不是你告诉他,不须让着我的?”
  “没有,臣发誓!”纪谨忍着笑竖起三根手指。
  “罢了罢了,我感觉如何又有什么要紧,不过是个待诏罢了。高兴的时候多诏他几回,不满意了不见便是。倒是慎之……”笑容又促狭起来,“慎之方才望着人的眼神可真是……啧啧。慎之该不会是对他……”
  纪谨面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沉默了良久,眼神认真而坚定,缓缓道:“是!我心慕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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