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人家是这样,事关重大的时候,一些小事情就会被忽略过去。在吴优眼中,不能拜祭母亲就是最大的事情,他真的在担忧。这种事情不是他吵吵闹闹,他爹就能同意?
他什么都不怕,可就怕不能给他娘去扫墓,这一年因为就去三次,清明一次,中元节一次,在然后就是周年祭一次。
他自觉自己没有不孝,而是努力在为自己赢得一方天地,他想不明白,他不就想娶韩曙,她的名声虽然有些不好听,可她是个好姑娘不是?他爹为什么就那么怕别人说三道四,日子不是自己过得吗?脸面有那么重要吗?
现在他知道了,脸面有些重要,尤其在这种日子里作为唯一的儿子不出现母亲的坟前,他的母亲会成为别人口中谈论的对象。
古话说的好,人死如灯灭,他娘亡故了不知道,可活着的人会知道,刘慧珊唯一的儿子,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没有出现,让她入土都不能安宁。
吴优越想想害怕,越想越担忧,都遗忘了很他爹对抗了。这一个晚上他都在想着他爹会怎么妨碍他,不让他接近他娘的坟茔了。
吴优一开始还担忧着他爹扔下他不管,倒是后半夜有胡乱的安慰着自己,不断的告诉自己,他是吴家唯一的子嗣,怎么可能不让他去?就在这样的状态下,吴优睡着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吴群起身,带着人出发,并没有去喊吴优。
“驾!”
“啪”
赶车的声音传来,吴优有些烦躁的捂着的脑袋。
“等等我!”下一秒中吴优惊慌失措的惊醒,紧接着跳起来,推开了窗喊了一句。
只是吴群已经走了,惊醒吴优的车架声,是装东西的马车,他也不在意那么多,来不及收拾就跑了下去,拽着马的缰绳朝着赶车的吴三问了句:“三叔,我爹呢?”
“少爷,老爷早就已经走了,老奴这是填补了一些东西才迟了,要赶快赶上去了,要不一会儿祭祀开始了,我这车东西没到,可就冲撞了祖宗,要不得。”吴三坐在车架上,皱眉麻子脸看着吴优解释了一句。
但话里话外都没说,他不带着吴优一起去。
“三叔,我爹他还在生气?”吴优想确认一下吴群什么态度,他好做准备。
“没有,老爷怎么会生您的气,只是说少爷您有事要回去,就让小的们快些走,不要打扰到您了。”吴三呲着牙,挠了挠头鼻头笑着。
老爷可是交代了,少爷要是回安西就给绑了,要是往安东,那就不要管,让他自己想办法跟上了就行。
“三叔,我不回去,快叫人去把我的车赶过来,我和你一起走。”吴优一听这话急了,他爹是真不打算带他去了这怎么行?
“少爷,咱们家没走的车就只有我这破车了,您的车老爷装了东西,早就让人赶走了。您看要不雇辆马车您慢慢来?”吴三嘿嘿的笑着,挥着鞭子,就要离去。
“我和你一起。带上我三叔。”吴优这一下就急了,没车,他怎么去?雇车?怕是来不及了,还是先跟着吴三一起走,总能追上他爹的。
“哎哎哎!少爷,这破车会搁着您的腚,不适合您。”吴三喊着这话,可却没真的把吴优给赶下去,他留在这里干嘛的?就是为了完成老爷交代的任务的。
“三叔,快走吧,来不及了。”吴优催促着,他现在哪里能想那么多,只要有车就行,最好能赶上他爹的车队。至于客栈里属于他的床褥子等等,就不在他思考的范围内了。
这一路上吴三也是豪迈的不得了,这车给颠簸的,差点儿没把他家小少爷颠的魂飞魄散。
吴优白着脸紧紧的抓着车边,想要喊停下,可又怕赶不上了。
吴三看着吴优这样咧着嘴挥着鞭子更加卖力了。
等吴优彻底的追上吴群的时候,吴群已经进了老宅,慢慢悠悠吃了早餐,换了衣衫,正在接待族里的族老门。
“群之啊,我家四儿八月十五要成亲了,你可一定要来,给四儿撑撑脸面。”族叔摸着胡子,笑的满脸褶子的说道。
吴优进了的时候就看待这一幕,眨了眨眼,急忙行礼问好:“吴优见过各位族老。”
族老们和吴优寒暄了几句,依旧是把话题引到了八月十五的宴席上,那话里话外都是要吴群掏钱承办的意思。
吴群淡笑着拱了拱手回了句:“时辰快要到了,稍后再议,还请族长主持祭祀。”对于他们说的钱的事情只字不提。
族老们不满意了,可眼见时辰要到了,这祭祀是大事情,不好错过了时候,再说了,吴群就在这里,一时半会儿的走不掉,他们不急。
吴优那边急匆匆的收拾着自己,边收拾边责怪小新:“小新你可是我的人,你怎么能听我爹的,说走就走?”
小新木这脸,没说话,心里却想说着:我不是,我是老爷的人,少爷你别胡说。
“你倒是说句话啊,我爹这是什么意思?是真不打算带我去了?”吴优梳着自己的短发有些担忧的问了句。
“嗯,老爷说了,少爷不用参加祭祀,这事情已经和族老们的说过了。”小新木这脸语气毫无波澜的陈述着一个事实。
吴优一听,手里的桃木梳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你说什么?我爹是真不让我去?不可能。”
“少爷,老爷吩咐了,你既然来了,就好好地在宅子里修身养性,等祭祀的事情忙活完了,你就可以直接走了。”木这脸的小新依旧平静的陈述着一个对于吴优来说的残酷的事实。
吴优惊呆了,他爹是铁了心的不让他参加祭祀了,这怎么可以?不行绝对不行。再看小新站的地方,难道小新是来守着他的不成?
这下糟糕了,小新会些拳脚功夫,他怕是跑不出了。这怎么办?他爹是真不要他了?还是真的有了私生子?
“小新你告诉我,我爹是不是还有别的儿子?”吴优对自己的地位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这一路上的颠簸疲惫都被这怀疑给稀释的几乎不见了。目前的他极为紧张,极为的不安。
“老爷就您一个儿子,并未有私生子。”小新眼睛都不眨的回了一句。至于少爷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传话工。
“那我爹是脑抽了?怎么这样对我,他以前不这样。”吴优深深的怀疑小新是在骗他,就这前后一天他爹对他的态度差距太大了,以前就算是生气也会对他关怀备至,可这一次他爹居然连祭祀都不让他参加了。他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把他爹气成了这样?
吴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他觉得父子间吵架这种小事情,他爹应该不会记在心里,毕竟他从回来就是这样吵过来的,也没见他爹把他怎么样。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一脸的茫然,完全没理由啊?
“老爷自有老爷的道理。”小新木着脸再一次陈述。
“小新你太无趣了,你说我爹一会儿会不会来叫我,我这身衣服可还行?会不会给我娘丢人?”吴群站的笔直笔直看着小新。
小新抽了一下嘴角,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就这一身白色的西服?虽然看起来很不错,但祭祀穿成这样合适吗?老爷一点儿也没说错。少爷看起来正常,其实已经病的不轻。他要好好看着少爷,不能让他出去丢人现眼。
“小新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看到了。我就知道这些乡下的土包子不会欣赏,我这是什么西服,西服!还是韩曙好,说我穿什么都好看。”吴优翻着白眼,走到里间去换衣服。
小新面无表情的盯着帘子,可不能让少爷跑了。
吴优没跑,他年年来这里,却对这里一点儿也不熟悉,跑出去会迷路,他才不会干这种事情。可眼见的祭祀要开始了,他爹还没有派人来催他过去,这事情就严重了。
“小新,爹是真不让我去吗?”吴优急了,提着新换长衫的衣摆就要往外冲。
“少爷,您还是在这里呆着吧。没有老爷的允许你是不能参加祭祀的。”小新木着脸,这一次他说话有了点儿弧度,可惜也就是一点儿弧度。
“为什么?不就是吵了几句嘴,以前不是经常这样吗?”吴优不理解非常的不理解。他爹怎么就变了。
小新不说话,就默默的看着吴优,这眼神让吴优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于是他怒了:“小新,让开少爷我要出去。”
小新不动,吴优猛冲,他仗着自己是少爷的身份想着自己这样撞过去,小新绝对是害怕伤着他会让开,从而让他出去。
可惜小新是莫得感情的人肉墙,他愣是让小新撞上了。
“你、你、你……”小新的脑袋就这样被他自己撞晕了。
等在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吴优恼火的摸着自己的脑门,小新居然没有拉着他,该死的奴才,他让要他爹抽死他。
怒火中烧的吴轩翻身下床,却发现屋门都是被锁上的,他被困在了屋内出不去了。
这是吴群的意思,祭祀也就那么一会儿,这傻儿子在来闹上一出,那他后续的事情还要不要做了。他可是打算留在安东不回去了。且不会当冤大头,让族里这些吸血鬼陪在他身上吸血了。
这么重大的事情和吴优的事情比起来,吴优的就是小事情了,况且还有小新守着,吴群很放心,那是原身救回了的孤儿,认了阿福当爹,对原身忠心耿耿。
事急从权,吴优的事情虽说做的不对,但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这小子脑残,万一跑回去找女主了,他不就前功尽弃了。
这边祠堂内,老族长开口了:“群之,你也看到了咱们老吴家的祖祠,有些破旧,可家家户户都不怎么富裕,也就你是吴家最有出息的,你看着修缮的费用是不是可以承担了?”
不要脸!极为不要脸,吴群心里说着,脸上却是一脸的苦大仇深,切,不就演戏吗?谁不会似的,管你演的像不像,看的人尴尬不尴尬,反正他决定就这样做了。
“哎,我也想啊,可我这次是赔的倾家荡产了,要不是这祖地还有几间破房避风遮雨,我和小优,估计就要去乞讨了。”吴群苦大仇深的蹲在地上。
族叔是对他说话的话是一个字都不相信,赔钱了?那怎么还来了那么多的马车?这不是扯淡吗?
“群之啊,你小时候可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做人得要知恩图报。”族叔抽着旱烟,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
“叔,我知道您是看到我赶着车回来了,可那些不是我的,是朱大福见我可怜。要了我在安西的宅子,给我换的一些必需品,东西不是很值钱,但至少我回来不会连块布条都要找人借。”吴群叹着气,低垂着脑袋,像是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一样,他也是被逼无奈。
“什么你把安西的宅子抵债了?你糊涂啊,你怎么不跟族里商量商量,四儿娶亲还想去安西闯一闯,这你在安西连个地都没有了,四儿过去了,可怎么办?”族叔拍着大腿,极为懊悔的说着。
吴群心里就想骂人了,感情这些人如此痛苦,是因为他们没占到便宜。
“行了,群之也是不愿意这样的,出去闯了这么多年,一下子一无所有了,剩下的这点儿家底都不知道能不能让他在翻身了,你们就不要惦记了,想修祖祠可以,大家有钱出钱,没钱出力。这祖祠不是群之一个人的祖祠,在座的都有份,不愿意那就不修缮了,等你们谁家起来了,也像以前的群之一样,大包大揽了就是了,哪里来的那么多弯弯绕绕非要让群之修。他又不欠大家的。”大长拄着拐杖,十分严厉的说着,这话让吴群听着舒服一些,还算是比较公正的。当然他相信阿福的作用更大一些。
“你说的容易,群之就算是破败了,那也是廋死的骆驼比马大(注3),你瞧他穿的,胳膊袖子随便抖一抖,都够我们小户人家吃一年了的。”族叔是不相信吴群说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落魄了能穿的这么好?落魄了能有马有车?骗谁呢?
“族叔,这一身行头你要是喜欢,我拔下来送你,可你要说其他的,我就不乐意了,我吴群之对不起谁,可都没有对不起你吴家的每一个人,你家老大到老三那个娶亲,婚宴不是我办的?就连在座的各位,你们的姑娘出阁,我都送了一人一百大洋,现在我落魄了,不想着帮帮我也算了,居然想着吃我的肉砸我的骨头?您们诸位有没有问过这里的列祖列宗,老吴家是不是尽是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吴群说着极为激动的站了起来,冷着脸瞧着这些贪心鬼。他们穷吗?并不穷,至少每个人都穿着长衫,布料都还不错。就是贪心想要的更多。
“群之,怎么说话呢?这里的好些是你的长辈,你的教养去哪里了?”族长敲着桌子严厉的说着。
“你吼他做什么?还不允许人家说句实话。老头子我也是想问一句‘你们是穷疯了吗’怎么什么都要扒着群之?脸呢?你们的脸儿?就算人家儿时吃了你们一口饭,那现在早就还清了吧。不要总是惦记着你当初给过人家一口馊掉的冷饭。想想你们从群群之身上拔了多少羊毛,我们几个老东西,可都看的一清二楚,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让你们脸上不好看而已。”大长老冷笑着看着族长等人。
吴群没有在说话,在这个时代,辈分能压死人,所以他早早的让阿福过来做大长老等人的思想工作,果然效果不错,都不用他开口,大长老一个人就将这些贪得无厌的族人,说的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