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也一样很热闹, 江临一早上忙忙碌碌跑了好几个地方,将事情都交待吩咐好后,才得空喘了口气。正打算回府, 王三手下的一个乞丐急匆匆跑来给他报信,说小院又来人了, 看着像是要来杀苏乔的。
江临怒骂了一声,又跑到小院去看苏乔。
好在并未出什么事,六皇子派了人在暗中保护, 白薇也是个机灵的,那些人一出现就让外面的乞丐敲锣打鼓大声喊又有人来杀人了。
本就因为昨日死了那么多人,周围百姓都很恐慌,今日又来, 附近的百姓全乱了,又跑又叫,直接闹到了大街上。然后满街的百姓也慌了,丢下东西就往家跑,没多久一条街的人就全跑光了,摊子被推得东倒西歪,各种吃食摆件撒了一地。
这么一闹, 那些杀手自然不敢再动手。
江临听完这个经过后,也只能骂一句对方蠢,又在白天动手, 还以为跟毫无防备的昨天一样容易吗。
江临直接掏了银子给乞丐,“去,买大鼓大镲,院里还有这巷里都放着,要还敢有人来你们就敲, 管他白天还是晚上。”
只要再有人敢来,就可劲儿地闹,就看对方想要把事闹什么地步,是百姓怨声载道还是民不聊生。
等买回来的大鼓大镲都放置好后,江临才慢悠悠地往回走,路上还碰到了周成望杜玉翎二人,专门来找他的。
周成望打量着江临,围着他转了好几圈才开口,“我们听说你受伤专程来看你的,可你怎么看也不像受伤的样啊。”
周成望觉得江临这受伤的人比他还精神。
江临挽起袖子给他看包扎过的手臂,“怎么不像受伤了,我这是实打实的伤口,还有好几道呢。”
周成望瞪他,“那你不在家里好好养伤,跑出来乱晃悠什么,嫌自己命大?”
江临叹口气,“没办法,谁叫这么多事都离不开我呢,”看起来无奈又自豪,炫耀得十分明显。
周成望翻了个白眼。
等他两闹完了杜玉翎才接过话茬,问起苏乔的事,“那位苏姑娘到底什么来头,竟引得人派这么多杀手一而再的要杀她?”
江临意味深长地摇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掌握了一点能让人看清狗东西真面目的小秘密而已。”
至于狗东西是谁,小秘密是什么却是不能说的,江临劝他们两,“最近离我远些,我可能随时都有杀身之祸,你两不会功夫,免得……”
“怎么?怕我们被牵连?”周成积极接话。
“不,怕你们太废,拖累了我,”江临实话实说。
然后周成望就开始追着他打,江临受伤什么的,完全被抛在了脑后。
不过闹归闹,两人对江临还是很担心的,周成望嘀咕道:“以前我们还觉得你嫁给卫云昭挺好的,他长得好,人也不错,但现在怎么看都像个麻烦精。临儿,要不你重新考虑下换个男人?你看现在这么能打,又会写话本子赚钱,肯定有的是男人你。”
江临一个刀眼过去,“你就不怕在我改嫁之前你先被卫云昭给弄死了?”
周成望立马捂住了嘴,“我就随便说说,你千万别当真。”
杜玉翎跟着开口,“倒不是别的,主要针对卫家的人多,事也复杂,你继续留在卫家迟早会有危险,我们很担心你。”
道理江临都懂,“谢了,不过我现在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我也愿意陪着卫云昭一起扛这些麻烦。放心吧,我会好好活着的。”
江临话说到这份儿上,杜玉翎两人也不好再劝,只让他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他们能帮就帮。
江临浅笑,“我不会跟你们客气的,说来也巧,正好有个忙要你们帮。”
周成望下意识拉着杜玉翎想跑,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忙,而他两还是主动送上门的。
不过这会儿想跑已经晚了,江临直接将两人提溜上马车,回了卫家。
帮的忙不大,就是容易掉脑袋,江临让他两去传谣,传的是皇后因对卫肃卫将军求而不得最后因爱生恨杀了他的谣。
周成望更想跑了,“小临儿,我不过是劝了你一句抛弃卫云昭去跟别的男人,你就要直接取我狗命吗?”
杜玉翎也觉得这事太大,皇后给皇上戴绿帽,这消息传出去,不知要惊掉多少人下巴,而且皇上皇后一怒,是会要人命的。
江临点点桌子,“可如果不是谣言呢,难道连句实话都不能说了吗?”
“不是谣言?”周成望二人更懵了。
江临道:“你们先回去跟家里人说说,长辈应该能想起一些往事,另外再跟那些公子哥们透露点,只要他们好奇回去问家里,旧事重提,待大家都想起来当年有这么一段往事,那便不是谣言了。”
“放心,皇后不会有闲心来要你们脑袋的,至于长德帝……就更不会了。”
为何不会,原因江临没说,但周成望二人去却莫名觉得江临这话可信。
待他们离开后,江临也去了书房,准备开始写他的大作——《将后情仇录》。
在写之前江临还很有仪式的点了三根香对天祭拜卫肃,“父亲放心,我绝不抹黑你,只会夸大,所以你要是听到了我在夸你的话,就请多多保佑我们早日为你报仇成功。”
香插在了萝卜上,被江临放在桌子一旁,他看香没断也没熄,就权当卫肃答应了,下笔如有神助,格外起劲儿。
……
卫云昭今日回来得有些晚,被他那些并不怎么熟的同僚缠住问了许多关于苏乔的事,不论是苏乔的身份还是有人费这么大力杀她,都让他们好奇。
但苏乔的身份并没那么好打听,她不是盛京人,而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也不会随便往外说,这不,就问到卫云昭这儿来了。
卫云昭应付完这些同僚,疲倦地回了家。
结果一回家他就从管家那儿知道了个消息,夫人的两位好兄弟竟有意劝夫人弃他而去,卫云昭顿时就急了。
推着轮椅急匆匆闯入书房,“夫人。”
江临闻声抬头,高兴地说,“你回来了啊,快来,给你看我新写的话本。”
原本想问的话咽回肚里,卫云昭瞬间就安心了,他笑着应了声,“好。”
接过江临已写好的内容,卫云昭认真看了起来,看完还给江临提意见,一个说一个改,合作默契,等改完后天已彻底黑了。
白芨来唤二人吃晚饭,江临便推着卫云昭出去,“你先前进门时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卫云昭如实道:“有的,想让夫人不要离开我。”
江临没评价这句话,而是问道:“那为何又没说。”
卫云昭:“因为没人能强迫夫人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如果哪天你要走,你会坦坦荡荡告诉我,我不该对你有怀疑。”
江临很满意这个答复,“你还挺了解我,也不是没人能强迫我做不愿意做的事,那得看是什么人,以及做什么事。”
“从你醒来后,我做了挺多不愿意做的事,但是卫云昭,因为你,我愿意妥协。”
卫云昭说,“谢谢夫人。”
感情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总让人放着更舒坦的日子不过,偏要跟着对方走一条坎坷不平的路,还心甘情愿乐意之至。
江临觉得怪可怕的,可动了心,就舍不得放手了。
所以,也只有陪卫云昭一起将这坎坷路走平了,然后再一起走平坦舒适的大路。
……
盛京的百姓们逐渐发现了一个规律,但凡盛京出大事后,就总会有一本火遍盛京,让人爱不释手话本子出来。
就比如这两日书铺刚卖的《将后情仇录》那真是火爆到人手一本,不管是走路吃饭还是上茅厕都在看。
街上,茶馆,酒楼各处都有说书先生,说的自也是这《将后情仇录》,听书的百姓一整天都不让他们喘口气的,那是听了一遍又一遍,还一点不嫌腻。
而每次话本子出来,百姓都看热闹看故事,盛京的大小官员们就开始联想最近发生的事,把话本子上的内容跟实际人物对应上,觉得自己又知道了一个新秘密。
不过这回有些不一样,当他们反应过来这话本上写的是谁后吓得当场就把书给撕了,这还不止,直接让下人端来火盆烧个干净,更禁止家里其他人看和议论。要掉脑袋的东西,看什么看,不要命了。
“爹,烧什么烧,你不是早知道了吗,你忘了我之前还问过你皇后娘娘出嫁前跟卫肃将军订过亲这事是不是真的。”
有儿子好心提醒他的老父亲,老父亲反应过来后觉得事情更完蛋了,这事肯定不止一个人知道,这得掉多少颗脑袋啊。
儿子看他爹一副要哭了的样子,上前拍拍他爹,“爹,别担心,大家都知道了,皇上不会杀人的。再说,这时候杀人不就更证明他心虚,所以你安心哈,没事的。”
老父亲一点也不安,只想当场打死不孝子,“你说你好好的打听这些事做什么,坑爹玩意儿。”
儿子不傻,很快想明白这是被人引导了才会回家打听,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这皇后娘娘要是没跟卫肃将军订过亲,也没给皇上戴过绿帽子,她心虚什么啊?”
别的不说,皇后还真心虚,否则也不至于警告尹暨少管闲事查那些陈年旧事了。
尹暨那头被警告了没将事闹出来,现在却因为一本书,闹得盛京人人皆知,皇后收到消息时整个人怒火冲顶,双眼赤红,恶狠狠叫着江临和卫云昭的名字,“贱人,这两个贱人,煞星,他们就是来克本宫的!来人,快来人,去给我杀了他们,现在马上去给本宫杀了这两个贱人。”
“本宫要他们死!”
皇后气得站都站不稳,“秋夕,吩咐下去,不管折多少人,用什么法子,本宫今日一定要看到那两个贱人的脑袋,听到了吗,回答本宫,你听明白了吗?”
秋夕扶着皇后,被她状若疯癫的反应给吓着了,心砰砰直跳,“明白,奴婢明白,奴婢这才让人去办。”
她都不敢劝皇后,只能附和她的话让她自己冷静下来,但皇后一点冷静的意思都没有,她一把将秋夕推开,让她一定现在就去办事。
秋夕哪敢真吩咐人去杀卫云昭二人啊,只能让人赶紧去请太子殿下过来,自己留下慢慢劝皇后。
可惜她一点都劝不动,皇后直接将所有人都赶出屋子,自己在里面砸东西,一边砸一边怒骂江临和卫云昭,动静大到,住在后面的越恒都听到声了,并且好心过来看皇后,还想劝她消气。
秋夕哪敢让这位再掺和进来,这要是皇后娘娘在气头上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六皇子知道了,那才是真正的要翻天了。
“六殿下,您身子不好,还是回去歇着吧,娘娘这儿有奴婢在呢,太子殿下也马上要来了,很快就能劝好的。”
越恒有些失望,“好吧,那就麻烦秋夕姑姑了。”
越恒转身走了,很遗憾没亲眼看到皇后发疯的模样。
不过也没关系,他相信迟早会看到的,这几日他一直在琢磨江临那日说的话,不管江临知不知道他跟皇后之间的恩怨,但那个提议大有可为。
狗咬狗的戏,历来都是精彩的。
太子没多久就来了,问秋夕,“怎么回事,母后怎么了?”
屋内刚好传来响声,是个花瓶重重落地的声音,秋夕为难地看着太子,“殿下,因为街上有人写了一本闲书,娘娘知道后这会儿正生气呢。”
“什么书?”太子还不知道这事。
“一本名叫《将后情仇录》的话本子……”秋夕将上面的内容捡着同太子说了。
太子听完依旧很迷糊,“一个话本子,跟母后什么关系,那话本里的皇后写的是她不成,谁敢这么胆大包天议论皇后,孤看他是脑袋不想要了!”太子觉得皇后为一个话本子生气,着实没必要。
却见秋夕点了点头,脸上表情也有些古怪,太子瞬间反应过来,“你是说?”
秋夕道:“那话本写的正是皇后娘娘和卫肃卫将军的事,”秋夕朝太子靠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还是真的。”
“不可能!”这是太子的第一反应,他母后怎么可能跟卫肃订过亲,还悔亲转而嫁给了他父皇,太子不肯相信。
太子没再给秋夕解释的机会,直接推门进去找皇后了,皇后发泄了一会儿,虽然还气,但多了几分理智,见太子进门,皇后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头饰,又端起了架子,“太子怎么来了?”
太子看了眼满地的瓷瓶碎片,还有被推得东倒西歪的架子,想到秋夕说的话,脸色也不太好,直接问皇后,“母后,那话本子上说的都是真的,你当真是悔亲再嫁给父皇的?”
太子又突然想起皇后之前说卫家有个勾引舅舅的狐狸精,突然就对那书产生了好奇,他想知道母后和舅舅与卫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太子没等皇后回答,转身就走了,走得还很急。
皇后愣了下,把秋夕叫来,问她跟太子都说了些什么,秋夕如实回了。
皇后甩手就是一巴掌过去,“蠢货,谁让你把这种事告诉太子的!”
秋夕慌忙跪下,“娘娘,奴婢知错,奴婢就是想让殿下来劝娘娘您别生气了,奴婢知错,请娘娘责罚。”
皇后冷冷看了她两眼,好半响才道:“起来吧,事已经闹成了这样,太子迟早会知道的,只不过这事不该由你告诉他,刚才那一巴掌就当教训,你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