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周两人带着弟子上船之后,茶水刚好烹得。
谢无药在现实世界里就练过烹茶的技术,如今收敛了心性,低眉顺目,布置好茶盏,动作纯熟为众人倒茶捧杯。他穿的是柳家仆从的衣物,新上船的众人只是惊讶于他雌雄莫辨的绝色容貌,却并没有用正眼看他。
柳观晴心中为谢无药鸣不平,便主动介绍了一下:“这位是谢府借给我的仆人无药。”
谢无药谨守尊卑礼仪,向众人施礼,继续为仆从之事,沉默不语。他特意收敛了内息,举手投足本色出演,从头到脚根本没有半分会武功的样子。大家高谈阔论,夸赞柳观晴之前做下的功绩受到的表彰,吹嘘江湖大事,他也不插嘴,仿佛与他无关。
一开始几个年轻人还问谢无药打听他都会什么,谢无药便谦虚的说只会烹茶煮酒铺床叠被这等伺候人的事,半分不露自己的真本事。柳观晴见那些同辈中人被谢无药糊弄的死死的,他也不戳穿,毕竟谢无药将要做的是行刺纯怡太后的大事,越是低调危险越小。
方知祝和周长贺却不敢真将谢无药视为普通仆从。柳开山私下里和他们说过,这次行刺北国太后的主力就是这个谢无药。当年万军丛中取了邓涛人头的也是这个谢无药,此子武功极高心性坚韧行事低调,柳开山自承正经切磋三百招之内根本赢不了他,若是以命相搏先死的可能就是柳开山自己。
方、周两人相信柳开山不会骗他们,杀邓涛的是谢无药,不过武功高到连柳盟主都不是对手,他们之前是怎么也不信的。一个比柳观晴还年轻的人,娘胎里就开始习武,也不可能有那么高的武功。能杀邓涛,多半只是投机取巧擅长行刺罢了。
如今见了真人,清瘦苍白温顺乖巧,穿着最普通的衣物,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仆人。他们才隐隐察觉,这个谢无药至少内力相当高,收放自如且擅长伪装,近距离相处,各种细节竟然感觉不到他是个会武功的。谢无药又生的如此俊秀,据说那纯怡太后养了不少美男子在身边,说不定像谢无药这样的更容易接近。就算纯怡身边都是高手,若是能瞒过那些高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行刺成功的几乎应该更大一些。
可当年以邢子卉的武功都没能杀的了纯怡太后,这一次谢无药又能有几分胜算呢?
柳观晴请诸位喝了茶,又说了几句家常,就称自己晕船,带着谢无药躲回了自己的舱室。与京中的使团是明天才聚在一起,到时候人更多,说不定还夹杂着谢府的各种明里暗中的人,他就更不容易对无药献殷勤了。
所以还是抓紧享乐。
船舱狭小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他的舱室之内是没有影七藏身的地方,关上舱门,别人就看不见他与无药在里面做什么。他和无药小点声,卿卿我我的便是。就算是舱室隔音并不是很好,不过让方叔叔和周舅舅发现了他与无药的关系又如何?周舅舅无儿无女无所谓,方叔叔的女儿他也没想过要娶,柳观晴甚至还盼着找个机会直接与方叔叔挑明,他就是喜欢男子,千万不能让方叔叔嫁女儿给他。
影七一直等到了晚上,才看到谢无药被放出了柳观晴的舱室。无药的嘴唇有明显的红肿,影七禁不住现身,问道:“无药,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我看不见却能听见。”
柳观晴接吻的技术比武功长进的更快,谢无药沉迷其中,两人在床上躺着,钻研了许久,他嘴唇肿的明显,无非是他本就生的白皙,唇色浅淡。柳观晴唇红,肿了也不容易看出。
“我没事。少爷晕船不舒服,我给他拿些饭菜在屋里吃。”谢无药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伺候他吃,你自己也抽空去吃点东西。”影七心说柳观晴居然晕船,看不晕死他。
谢无药说:“不用,你又不会伺候男人。我多拿点好吃的,少爷吃不了,剩下的就是我的了。”
无药居然只能吃剩饭,影七又给柳观晴的小本本上记了一笔黑账。
柳观晴那边也不能由着影七这么清闲总盯着他,趁着方、周的弟子们来看他的时候,就吹嘘影七武功可高了,自己与影七切磋也不是次次都能赢,撺掇着这四个年轻人每天抽空与影七切磋。
于是当天晚上,影七被那四个年轻人车轮战了一番,虽然那四人各有绝技,不过都输在影七手里。影七自己也累得没了那么多心思找柳观晴麻烦,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躲着休息。心中却想柳观晴还算有点良心,不曾让那些人与无药比武,虽然无药比那些年轻高手的武功更高,但是架不住这些小伙子们精力旺盛斗志昂扬。他们约好了以后每天晚上都要与影七切磋,真的是太难缠了。
当天晚上,感觉影七已经不在附近,谢无药终于放开了一些,哄着柳观晴在床上实践了一下图册上的新姿势。晚上是停船靠岸的,柳观晴的晕船也缓解了不少,认认真真卖力气讨好,谢无药大大满足了一把。
第二天早上,影七见谢无药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对劲,不禁又问:“他昨晚上又让你服侍了?需要伤药么?”
谢无药沉默不语,衣领高高立起,却遮掩不住一晚上缠绵的痕迹。他知道柳观晴是故意的,就为了能让方知祝断绝了嫁女儿的念想。这时除了影七堵着他,方知祝恰好也在附近。他决定还是帮柳观晴一把,于是假意冷淡道:“影七,你我各有任务。我就是主人借给柳少侠的贴身仆人,他怎么对我,我都精心伺候便是。你做好自己的事,别管我。”
影七痛心道:“无药,你何必如此委屈。你若是不想,他也打不过你的。”
“我何时忤逆过主人的命令?”谢无药反问。
方知祝听得咂舌,转身进了柳观晴的房间。小小舱室之内,床榻上一片凌乱,柳观晴衣衫不整的躺着,见了前辈来探望,他赶紧裹好了衣裳,一脸做了坏事被家长发现的表情。
方知祝关上了舱门,以难以置信的语气低声问道:“观晴,无药是不是贴身服侍到你床上了……”
柳观晴承认道:“方叔叔,无药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也的确有那种亲密的关系。当初也是我沉迷他美色,特意向谢前辈讨要他到身边的。”
方知祝的鼻子都气歪了,责问道:“你爹妈知不知道,你与一个男子搞成这样?你父亲还说无药武功极高,出身谢府的他怎么可能会任你摆布?”
柳观晴戏精上身,无良道:“我爹妈当然知道了,无药在我房内贴身伺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无药不过是谢府的仆人,他的身契还在谢前辈那里。我知道他武功高,不过他敢不从,谢前辈自会狠狠责罚他。何况谢前辈也直说了平时拿无药做消遣便是。方叔叔,此去北国那么久,又不能随意沾染女人,有无药这等绝色美男伺候岂不是一种打发时间的好消遣?要不让他也去服侍服侍您,您尝过了滋味就知道妙处了。”
“胡闹!”方知祝怒道,“你个小兔崽子,这等荒唐行径,我女儿是哪知眼睛看上你的?”
“那天我过生日,好几个姑娘对我都有意思,母亲说会替我选一位良妻,将来再纳些妾多开枝散叶。现在我还是单身,又没定亲,逍遥放纵一下不是很正常么?大男人三妻四妾,我可不能学我爹那样,只娶一人。哪个喜欢我,我都娶回家中,轮番宠爱便是。”柳观晴油腔滑调的说着,“方叔叔您有一妻二妾,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方姑娘性格爽朗,那天对我说非我不嫁,若我父母也觉得可以,娶她为正妻也行。”
方知祝有种想打人的冲动,万万没料到神仙眷侣教出来的儿子这般风流性情,不仅想着三妻四妾,还男女通吃。出门完成任务,竟将谢府派来的高手都给睡了。
“你休要再打我女儿的主意!”方知祝自己虽然有妻有妾,不过轮到自己女儿找对象他就严重双标了,希望女婿一辈子就只有一个女人,像柳开山这样后院清静的最好。原本以为柳观晴这样从小看起来品行优良洁身自好连通房都没有的,是个好女婿的人选,谁料这臭小子多半是被家里管束的太严了,如此叛逆。现在饥不择食,男人都能搞到床上。
影七在门外听着这些话,也是恨得磨牙。万一路上真遇到魔教的人,要不要先让柳观晴多挨几刀?
谢无药暗中赞叹,柳观晴的演技实在太厉害了,比他不遑多让。他听着都快信以为真了。
影七愤愤不平道:“无药,这你也能忍?他若让你去伺候别人,你也听他的?”
谢无药心说自己不能输给了柳观晴的演技,调整了一下情绪,凄然道:“主人将我出借给他,让我护他平安好好服侍他高兴,他说什么就做什么,这是任务的一部分,若我做不到,主人知道了肯定要责罚。之前我已经欠了一百鞭,下次责罚的时候会翻倍。我怕再犯错,就真的受不住了。影七,你我之间并没那么深的交情,我劝你将心思收敛一下不要总盯着我,我一向禁打不会那么快就死。你若有空多琢磨琢磨怎么能活着完成任务就好。”
原书剧情里北国这一趟任务,影七没能活着回来。谢无药看似言语冷漠,其实还是很不想影七就这么死了,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真心关照主角受的人。每个帮过主角受的人,谢无药都不想放弃,比如左家,将来会因为站错队被牵连,谢无药并没有忘记。这一次他若护着太子平安回国,肯定要借机取信太子多刷点好感度,以便将来关键时刻能保下左家保下更多人的命。
京中使团是一艘更大的官船,随行还有几艘小舰,将整个河道堵的满满的。京中早有传闻,消息灵通的商家也知道南朝要与北国开通幽州互市,边贸向来都是最赚钱的生意,就有大胆的人也雇了船,跟在官船后面,打算着互市一开,抢先做几笔买卖。
柳家这艘船与官船相比,体量小了太多,坠在后面也就是寻常商船的模样,并不明显。
不过北国的探子也不是瞎子,早就知道武林盟派了人跟从京中的使团北上,船没到幽州,探子们就已经将南朝这次的使团都有什么人,以及那些随船的江湖高手的名号都传回了北国的都城。
受雇于北国新帝的卞成刚自然也得了消息,率领魔教众人出了盛京都城往南而去。与中原武林的旧账,是时候该好好清算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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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幽州城外
在幽州城东几十里外有通县, 是大运河航道上大船的终点。再往幽州城内去,水道渐浅,吃水深的大船一般都在通县这里停好, 有货物还需往城内运输的, 就拆分到小船。
通县的码头也因此相当的红火。这才刚开春,河道冰雪消融, 码头上就已经是人来车往,各种车子和苦力穿梭在大小船只上倒腾货物。
京中使团的官船是大船,在这里进了官方的船坞停靠保养,使团们也上岸修整几日。继续往北的路程都要改为陆路车马而行。幽州城守已经安排了数辆车子,从船上卸下使团的行李和货物, 这些货物大多是送去北国的礼物。
幽州是当年曾经被北国人攻占过的幽云十六州之首,也是城池最大最坚固的一座州城。北国人以铁蹄踏破城门,屠戮百姓, 抢掠金银和粮食, 占据城池将近一年为非作歹民不聊生。当年弃城的将领被南朝皇帝赵涪给斩了,换了新的统帅北上。南朝北国拉锯战打了两三年,互有输赢, 赶上北国天灾,纯怡太后和新帝又有了点误会后继乏力, 北国这才不得不同意从幽云十六州撤兵。代价是让南朝将太子送去北国为质。
消息传回来时嫡皇子赵毣还不满十一岁,却也当了五年的太子。后族彭家虽是不舍,可太子之位以及贤良的名声经营已久, 岂能拱手他人?于是赵毣在十二岁这一年的开春启程去北国为质。临行前圣上曾经许诺, 一定在五年内将太子接回南朝。
如今太子已经在北国为质两年,年满十四岁,在中原很多人家十四岁的孩子就开始谈婚论嫁, 男女定亲,等着十六岁以后婚娶。中原礼仪繁复,光是从提亲开始到婚事定下,一般就要一年半载,筹备婚事准备嫁妆有的甚至是从孩子生下来就开始操办。
太子身为南朝储君,婚事更是马虎不得。南朝使团也打算用这个说事,再加上此前已经按照北国的要求,送了邢子卉的尸体、宝剑和天丝宝甲这些,认为开始商议将太子接回金陵筹备大婚,总是能张得开嘴了。虽然北国人当时还提了要完全开放边贸,开海运,南朝不可能一下子都答应,不过只试着开幽州一地的互市,也都还能谈。
太子赵毣在北国为质,换北方边境安宁,百姓们自然对太子的风评甚好,都盼着太子殿下能早日回国。如今听说了与北方进一步和谈,极有可能先开放幽州互市,南来北往的客商们也是欢喜非常。都期盼着若是两国不再交战,边境生意做起来,甚至海运也能开,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柳观晴他们这一队人随着官方使团上了岸,不过没有去驿站住宿。他们在驿站边上找了个条件更好带着温泉泡池的客栈住下。
两方人马短暂会晤,柳观晴这边以能言善道的方知祝为首、周长贺为辅,出面应酬。柳观晴作为晚辈与其他那四个年轻人站在一堆。谢无药依然是柳家仆从的打扮,站的更靠后一些。影七干脆隐身暗处,没有在明面上出现。
他们这一队不与官方人马住在一起,也是担心魔教的人会找柳观晴生事,因此先分开住,却相距不远,也能有所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