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观晴一脸期待的说:“有你保护我的。”
“我昨晚上刚挨了一百多鞭, 三四天功夫哪里缓的过来,刚好可以偷懒。顶多与你骑一匹马,帮你挡挡暗器,别的事你真舍得劳动我?”
“当然不舍得了。”柳观晴正色道,“无药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是不是提前卜算过了?出门还让我带上那么多道具,那个挨鞭子的皮枕头,听声音与打在肉上一样一样的。还有这件血衣, 简直是以假乱真。不过你脊背上那些新伤真的不涂药不治疗么?”
“没事。你都说了我能掐会算的, 有些事当然要提前准备。这几日我可不想总窝在房内,出门要穿整齐一些。那些伤留着,更真实一点。”谢无药盘算着打也已经挨了, 还不如趁机再利用一下。而且这一次随行的高手这么多,若遇到魔教的人, 先让别人上,他有伤在身偷懒不出手也情有可原。
影七去修鞭子,自然是空手而回, 说是那作坊里的人讲, 东西留下需慢慢研究看能否恢复如初,估计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的才能修好。他便将鞭子寄存在人家那里,等着将来回程路上再取。
谢无药觉得影七被逼急了与“恶”势力斗智斗勇的水平直线上升, 等将来他们若真能完成任务,肯定不会是大摇大摆的回来,一定是偷偷摸摸谨慎行事,哪还可能有闲心回来取鞭子?甚至可能那鞭子已经被影七扔到河里彻底“毁尸灭迹”了。
第二天中午,影七就见无药走出了客房。无药穿着之前那套衣裳,外袍上都隐隐能见到从内往外渗出的血渍,他不禁心疼道:“无药,让我帮你治疗一下?”
“不必,你的伤药也不是白来的。这几日你与那些江湖高手切磋,难免磕碰,往后任务也少不了受伤。那些药对我没什么用,你自己留着吧。”谢无药语气冷淡,并不接受影七的好意。
影七无奈,也不可能真将无药拖到无人的地方,扒了衣服给上药。就算无药伤重至此,影七也没把握能打得过无药。
接下来几天,柳观晴果然撺掇着方叔叔和周舅舅带着弟子们去隔壁驿馆找段公公切磋武功。每次去的时候都是带着影七一起,也少不得让影七下场一同比武。无药则留在这边客栈里,没事就在院子里发发呆晒晒太阳,趁着柳观晴带着那些人不在的时候,无药也好肆无忌惮大吃大喝几顿,反正有柳观晴结账。
到了使团出发的那天,影七发现无药的气色似乎好了许多。不过无药的举止仍然虚弱无力,还被柳观晴强制同乘一匹马。无药脊背上那么多伤,柳观晴还贴无药那么近,将无药搂在怀中,实在是……太可恶了。
谢无药觉得后背有人挡风,骑马也不那么冷了。柳观晴看似贴得紧,不过距离掌控的非常好,绝对不会碰触到他的伤口。只是两人毕竟在一匹马上,姿势亲昵,少不得引人遐思。
方知祝看着就来气,趁着中午休息,将谢无药单独叫到一旁,避开别人询问道:“无药,你毕竟是堂堂男子,又是会武功的,何必如此作践自己?柳家那小子若再欺负你,你揍他就是。”
谢无药心说这位前辈正义感爆棚,实在很值得敬佩,可惜这是耽美虐文的世界啊,不搅基的好人都死得快。按照原书剧情,方知礼也没能从北国回来。他不禁微微蹙眉,恭敬的言道:“下奴是自愿服侍柳少侠。等任务完成,下奴若还活着,或许被主人召回谢府。想必那时柳少侠也已经玩腻了,自会听从家里安排娶妻生子。您且不要生他的气,他只是血气方刚一时沉迷下奴姿色而已。”
方知祝觉得自己与这些年轻人可能有代沟了,为什么他们的认知偏差如此巨大。按照无药的说法,无非就是临时的玩与被玩,不谈情,只讲利益交换而已。一个人怎能卑微到如此地步?何况还是一个绝世高手,真的是想不通。
谢无药也想不通原书主角受脑子有坑的神逻辑。不过行刺之前,他还是要尽量低调。柳观晴的这些前辈和朋友,本意都是维护他的,他岂能让他们再分心照顾他的感情问题?说成是一场交易,将来真的遇到危险,那些江湖人才更容易做出取舍。到时候大家都一心保护柳观晴或太子便是,他自己的生死不用麻烦别人惦记。
“真是不识好歹!”方知礼一贯的风雅,除了亲近的晚辈,骂旁人也不过是这样斯文的语句。
谢无药长揖到地,并不以为意。
影七在边上看着,却将方知礼也记录到了小黑账上。这帮道貌岸然的江湖人,没事不去管柳观晴的作风问题,找无药来说教有什么用?若不是主人吩咐,样样都如此出色的无药,岂能任由柳观晴摆布?
出了北边的长城关口,又行了几里路,已经进入了北国的地界。
作为南朝的使团,在北国那边行走,轻易不敢接近军事要塞。北国临近边境的大城镇还有一天的距离,周遭小村镇的人也不敢随便留宿南朝人,因此他们到了夜晚自己在荒郊野外安营扎寨,并不靠近北国的村镇。
使团的队伍里有二百士兵,柳观晴等人这时候也并未与使团掺合在一起。谢无药提醒这几日或许会有魔教滋事,他们便只远远跟着使团,免得拖累旁人。
卞成刚在不远的瞭望台上看见了柳观晴等人,算上与柳观晴同乘一骑的谢无药,外加隐身暗处的影七,他们统共只有九个人。其中两个年长者武功都不弱,探子提前打听过那几个江湖人的来历。
魔教看起来人多势众,可武功层次比那几个中原高手差远了。除非卞成刚亲自出手,或许能有几分胜算。不过谢府那个下仆无药也在……一想到青丝剑,以及无药的母亲郝氏,卞成刚难免心烦气躁。
这时一个生得妩媚的女子走到他身边,娇声问道:“左护法,你上次说郝氏之子就是柳观晴马上那个美人吗?看着单薄清瘦柔弱可欺的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伺候人?”
卞成刚对于姜渺之女姜缇,如今教中这位圣女大人也是很无语的。明明小时候单纯可爱端庄大方,谁知父亲死后,姜缇少了约束本性暴发,越发放纵,不仅不谈婚论嫁,还过尽千帆最爱收集各色美男子。幸亏此前他们是在西域蛰伏,否则以姜缇这等放浪形骸的生活作风,他们肯定是正统眼中的异类。
卞成刚不禁再次提醒:“圣女大人,这个无药或许是教主与郝氏生的,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姜缇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听说在金陵那边你和他交过几次手,他武功如何?”
“无药的武功比同龄人高出许多,或许已经得了谢浩然真传,而且他会左手剑法。若有高人指点,不出三五年,我也不是他对手。”卞成刚如实回答。
姜缇冷哼着质疑:“左护法是什么意思?他武功高长的好,合你心意,你就给他编造个身世,想用他做傀儡教主么?”
“他之前说过是知道青丝剑下落,也愿意与我交易的。而且他在谢府也只是个下人身份,做别人奴仆挨打受骂有什么意思,如果我们给他更好的路走,他为什么不选?如今这些南朝人来北国存的什么心思,我们的探子不好查,可是无药一定清楚。”
姜缇表态道:“左护法我知道你的野心,只要你弄到青丝剑替我杀了谢浩然那个老阉货,你想当教主,我第一个拱手臣服。根本不用再假么假事的找个别人做傀儡。教中规矩都是人定的,我爹也死了,你何必墨守陈规?你若觉得不踏实,那我嫁给你,与你生个儿子,岂不是更贴心靠谱。”
姜缇睡过的男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卞成刚又不喜欢女人,姜缇都是知道的。这种表态的诚意实在是太低了。他干咳一句:“圣女大人如今就已经做的很好,主动与北国新帝结盟,待北国铁骑踏平中原之时,我们的大仇自然能报。”
姜缇不以为然道:“若不是新帝长的还行,又年轻温柔,我才懒得陪他睡。啧啧,那个无药,要不我夜里去试试他伺候人的功夫?”
“还是我去吧。他武功不容小觑,我还能压制一二。”
姜缇却道:“真不懂你们男人都想什么。若是我,直接将这些南朝人都杀光,抢了他们的礼物给兄弟们一分,多干脆?”
“新帝大约是想再敲诈南朝几笔,自然要留使团的活口。”
“那就不碰使团,只将这几个碍眼的江湖人都杀了,留下你看上的美人不就得了?”
“圣女大人,若是这么快就解决了南朝的江湖人,我们还拿什么与新帝谈条件?这次我们袭击是要去,不过不动真格的,只看看他们的武功水平。等着新帝害怕了,求到我们头上,我们再卖力气干活才能捞到更多的好处。”卞成刚老谋深算的分析。
姜缇又质疑道:“不会是那几人根本很难对付吧?毕竟当年你也是他们的手下败将,你有几成把握,就凭着咱们人多,将来便有胜算么?”
卞成刚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拐弯抹角说道:“中原武林这些所谓白道人士,比黑道人的奸险丝毫不差。当初他们若不是用下九流的伎俩暗算教主和我,绑了教中的老幼妇孺作威胁,我们怎么会输的那么惨?圣女大人当时也被囚在金陵的地牢,肯定深知那种滋味。这一次我们又岂能再与他们讲什么光明正大的对决?所以我才想对无药威逼利诱,看看能否作为突破。咱们省点力气,让他们自相残杀不是更好?”
“左护法,有件事我提前要明说,免得你将来做事有顾忌束手束脚。我要说的是,就算无药真的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他一直被养在那老阉货身边,又有几分可信呢?若你无法说服他,干脆就栽赃他是我们的细作,让他里外不是人,说不定更容易被逼无奈走投无路的为我们所用。”
听了姜缇这句话,卞成刚不免暗中感慨,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谢无药窝在里柳观晴的怀里打盹,按照原书剧情,今天夜里卞成刚他们会来偷袭,但应该只是来摸摸他们这边的底细。若是遇到了合适的时机,卞成刚或许顺手杀了柳观晴也不是不可能。一旦有魔教的人出现,方知祝他们肯定是要出手。他自己守着柳观晴,以防不测。
“柳大哥,今晚上我们睡一起。你也提醒方前辈他们小心提防,我之前算了一卦魔教的人今晚极有可能来骚扰。”入夜扎营的时候,谢无药提醒柳观晴。
柳观晴又去找方、周两人,提出了加强防范的建议。同行九人,除了谢无药之外,其余都安排轮流守夜。谢无药只守着柳观晴一个。若是魔教真的敢来,他们就手段强硬的打回去,魔教妖人一个不留。
是夜,月朗星稀,北风呼啸。
谢无药与柳观晴睡在一个帐篷里,靠着彼此体温和手炉取暖。柳观晴没有谢无药那么大条,明知道晚上有人来偷袭,还能倒头就睡着,他满脑子都是各种担忧焦虑。刚刚有了一点困意的时候,外边却来人了。
柳观晴看无药挣扎着爬起,心中不舍:“无药,你是不是伤痛不舒服,不必勉强,再躺一会儿吧。”
谢无药刚才就是侧躺着睡,压得一边腿有点麻。脊背上浅淡的鞭伤已经愈合,只那一鞭带着内力砸上去的还有点渗血,其实这种程度上的虚弱,完全是心理作用。如果是原书主角受,别说挨了二十鞭,就算一口气将二百鞭都罚了,休息三五天也照样能爬起来干活了。
“魔教的人来了,我听见卞成刚在附近藏着。他们应该只是让一些喽啰出来骚扰。”谢无药凝神细听的出结论。
柳观晴说道:“那我们继续躲在帐篷里?还是出去帮忙将那些小喽啰都收拾了?你坐在边上看着就行,让我也活动活动筋骨。”
谢无药劝道:“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卞成刚的暗器手法很厉害。你若现身跑去打小喽啰,说不定他暗中偷袭给你来几根透骨钉。”
按照原书剧情,卞成刚还真的偷袭了柳观晴,不过被主角受挡了回去。主角受因为带着一身伤,不敌卞成刚,被打晕掳走,可是中途主角受趁机逃脱了。
在被卞成刚劫持的那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卞成刚给主角受灌输了不少邪念。比如说郝氏当年曾被魔教教主强制拘禁过,自然也发生了不堪的关系,说不定主角受是魔教教主之子,还逼着主角受吞了一枚毒药,威胁其为魔教提供消息。
主角受才不怕毒药,也趁着卞成刚不备,终于逃走。可是回到柳观晴身边后,大家对他与魔教的关系难免不产生一些质疑。魔教里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莫非其中有什么内幕交易和阴暗的猫腻,主角受才被放了回来?
主角受本来就得了授意,将来要伪装魔教的人行刺纯怡太后,便顺势利用这种“机缘”,假装为魔教做事。主角受当时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甚至怀疑过自己是魔教教主之子,产生了深切的自我厌恶,自虐加被虐前前后后被各种误会,吃尽了苦头。唯有柳观晴相信主角受是好人。
这种虐文的桥段,谢无药可不想亲身体验。他肯定不是魔教教主之子,也清楚卞成刚与姜缇那些妖人打算利用他的邪恶计划。所以这一次卞成刚如果敢来,他不妨好好“招待”一下。
“好像卞成刚偷偷贴近了。”柳观晴此时也能感应到高手靠近的杀气。
谢无药用极低的声音贴在柳观晴耳畔叮嘱:“一会儿你假装被我打晕,我与卞成刚谈的事情你也听听,千万别冲动。我是为了借魔教的身份,将来让他们背行刺的黑锅。请你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