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说。”柳观晴心软,没有再逼问,转而说道,“你刚才提起皇室的秘闻,提醒我要小心,这些情况左世伯他们不知道吧?他之前是飞鸽传书,请托我父亲出面,集合武林力量搜寻杀害彭家夫人的凶手。我若只是受人之托,剪除武林败类,应该没什么事吧?”
谢无药很欣赏柳观晴的理智与克制,明明对他有疑问却没有强人所难,对于即将要面临的棘手问题,很快就理清了重点。
如果只是把事情控制在江湖人江湖事的程度,正道除恶,的确能避免朝堂上那些纠缠。问题是彭李氏和刚出生的幼子被杀,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后续的阴谋,那个被雇来杀人的凶手,只是棋子,棋子想活命就必须继续搅动浑水,这凶手一日不死,后患无穷。江湖人的侠义很容易被人利用,推波助澜让漩涡越来越大,无法平息。
谢无药没有一股脑将那些阴谋都说出来,他人微言轻,贸然讲皇室秘辛还牵扯到权势争斗,很难取信于人,特别是不了解朝堂的江湖人。他选择了更委婉的方式,提议道:“若柳少侠方便引荐,我想要见一下左家家主。有些事情,或许身在朝堂的人才更容易决断。”
古时很讲究身份尊卑以及人情世故。一个衣着朴素的贩夫走卒,无凭无据想求见什么高门大户人家的主人基本没可能见到正主。便是寻常江湖人,能在左宅借住蹭吃蹭喝,左家的家主也不会召见。
只有柳观晴这种世交,或是彭强这样的公干,拿了邀请函或者名帖,才可能与左家家主见面说上几句话。
柳观晴犹豫道:“我该如何介绍你呢?你可有谢府的身份信物?”
谢无药摇头,他出门行刺的时候从来不带任何与谢府相关的物件,连武器都是就地取材夺了对手的用,用完就扔。这也是防备着万一他失手或死或被擒,被人发现了与谢府有关。而且在谢府,他大多数时候都带着一张普通容貌的□□少有真面目示人,旁人知道的无药,与他的真实容貌并不相符。
“我遭遇了变故,身份证明已经遗失。不过我有一项本领,或许能够帮你们尽快找到那个凶徒。只要先将凶徒找到,交给彭家的人带走,你的任务就完成了,有的是借口离开。”
柳观晴心想当时父亲不肯亲自来,差遣他帮忙,或许已经预料到事情不简单。他以前出门无论如何反抗,家里都坚持派人跟着,这一次他只是稍微提了一句想自己闯荡,父亲居然立刻统一,真的什么随从都没安排。他还以为是自己长大了,父亲终于放心了。
现在一琢磨,大概是父亲并不想他能将事情办成,没给人手,遇到难题,他就有借口退缩推辞,再回家搬兵。若是带了人来,侍从们肯定会帮他出谋划策,他也会碍于颜面不肯服输迎难而上。
而谢无药若能帮忙尽快找到凶徒,的确是个法子。
“那你随我来。”
谢无药又提醒道:“夜已深,贸然去打扰左家家主不太稳妥吧?”
柳观晴这才意识到将近三更,于是从怀里拿了药出来:“我先帮你上药,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见左世伯。”
谢无药看见了那瓶从左家搞来的好药,点头道:“就说我是想当面谢一下人家的好药,他若实在没空见,也就罢了。”
“你想避开旁人?”柳观晴试探了一句。
谢无药点头:“是避开彭强他们。他们并不是泾县彭家祖宅的寻常护卫,而是皇后的嫡系。将来你抓到凶徒,给他们就好,不要产生太多瓜葛。”
“那林妩呢?”
“林姑娘恐怕知道一些内情,但她也明白事关重大肯定不会乱讲话。你想保护她,还是要将她推给彭强?”谢无药不会强迫柳观晴放弃原则,无论他怎样选择,他都会尽力帮他。投桃报李,谢无药总不会白吃了柳观晴的饭。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
第10章 能掐会算
“我还没想好。”柳观晴实话实说,在认识了谢无药之后,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更清醒了。与谢无药商量着办事,比独自一个想的更周全,不会一时冲动犯了无法挽回的错。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出门在外靠朋友。尽管谢无药有意隐瞒了一些情况,但能感觉到善意和真诚。
每个人都有隐私,有不想对旁人说的事。柳观晴能理解,只不过在心底最深处,他渴望能了解谢无药更多。不为其他,只为自己。
“无论你想怎样,我都会尽力帮你。”谢无药为了能长期跟着柳观晴混饭,自然要提前铺垫好,说好听的话又不费力,刷好感度要见缝插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柳观晴万分感动。
谢无药坐着说话也不腰疼,大义凛然的说道:“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何况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柳观晴笑了,沉醉在谢无药的温柔之中,毫无障碍的帮着谢无药脱了衣物。第一次他是看着谢无药自己脱,这一次他主动相帮,谢无药并未抗拒,他心中的欢喜溢于言表。
知恩图报,体贴随和,容貌又如此俊秀脱俗,柳观晴找不出理由不喜欢这样的谢无药。
今天晚上,谢无药身上那些大伤口包扎的布条比昨天少了一些血渍,肯定是药效的作用,其余小伤口竟然已经有愈合的迹象。
“你的伤好的挺快?昨天我并没有涂药的一些小伤口,居然都长上了。”
谢无药说:“所以,不用浪费好药。我的身体和普通人不同,百毒不侵,大概伤也好的快一些。”
“因此你以前受伤才不用药么?”柳观晴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谢无药叹了一口气,淡淡道:“有药自然会用,伤口好得快也依然会痛。但今日就先不必再涂药了,柳少侠可否将那瓶好药给了我?”
“本来就是给你讨来的药。不过你后背上那些伤自己怎么弄?还是先将药放在我这里,我每天晚上帮你检查一下。”柳观晴说这话的时候,存了私心,只想着拿了药,就有借口每天来找谢无药。
谢无药心想也对,人家的药都贵的很,他怎么能伸手随便要:“也对,我没钱。”
“说这么见外的话干什么?”柳观晴知道他误会了。
谢无药窃喜,这是打算白给么?
紧接着柳观晴就大咧咧道:“要不钱先欠着?我家在杭城,你有钱了去还我?”
原来还是要还的,唉,谢无药小纠结,可惜他还没有找到不费力气躺着赚好多钱的途径,因此与柳观晴的关系还要继续维护。但万一有一天,他有钱了呢?大约还是会和柳观晴一起,除非人家不要他了。
“好。”谢无药干脆的回答,至于何时还钱等有钱了再说。
柳观晴继续说:“你我年岁差不多,也不要总是少侠这样的叫我。以后称呼我柳兄可好?”
谢无药自然不推辞更亲近的称呼,称兄道弟之后,饭票关系似乎更铁了。他忙不迭应道:“我也不知自己真正的生辰年月,看起来似乎你年纪大点,那柳兄以后还请多关照小弟。”
“你赶紧休息吧。明天我一早来找你,一起去见左世伯。”柳观晴说完这句,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房间,回去了自己的客房,俨然已经忘记了最初谢无药隐瞒身份的那些问题,进入了称兄道弟的关系状态。
次日清晨,谢无药跟着柳观晴去了正宅的书房。
左家家主左仕嘉文武双全,早年也考了秀才的出身,不过科举上止步不前,这才专心经营起家业,武功上虽不是出类拔萃,却也独树一帜,将左家祖传的刀法练得出神入化,在黑白两道都有朋友,官场上通过左家族人也算是了解时政。在朝在野,目光格局都比普通人更高远一些。
在左家的仆人看来,谢无药只是当面感谢一下左家家主。家主经常会遇到这样巴结上来的人,毕竟左家名望在这里,别说是铜陵城内,便是江南地区都小有名气。
关上书房的门之后,谢无药却主动说道:“左家家主大人,在下来自京城谢府,名无药。从柳兄那里得知你们正在追查一名凶徒,在下恰有一项本事,能协助你们缉凶。”
柳观晴补充了一句:“昨晚我们询问了林妩,她拿出来的东西涉及皇室秘辛,我们今天才避开了彭强,私下找世伯。”
左仕嘉苦笑道:“柳贤侄,之前不是我故意隐瞒,而是彭强他们拿了宫中的懿旨直接找上我,让我替他们保守身份秘密。而我想着,反正江湖人只做江湖事,将那个杀人害命的凶徒抓住,送交给彭强就好。”
连左世伯都如此认为,可见牵扯皇家的事肯定棘手。柳观晴顿时觉得谢无药的思路果然敏捷,与左世伯一样比普通江湖人熟悉朝廷的那些事。
“昨晚上我们一众人等都看到了那东西,所以……为了不牵扯过多,还是尽快抓到那个凶徒为妙。”谢无药并不相信左仕嘉能纯粹为了柳观晴着想,一开始大家都怕麻烦,可左家毕竟有人在朝为官,谁不想借机攀上更大的权势呢?因此左仕嘉将来会选择抱某一方势力的大腿,未必能凭本心讲什么江湖情义,甚至还会成为那大势力的代理人,直接将柳家拖入漩涡。
左仕嘉见这位谢无药虽然衣着简朴,可是一表人才气质不凡,谈吐也很从容,与柳观晴称兄道弟,说不定真有些道行,就问道:“谢少侠莫非是能找到藏匿的凶手?”
“我自幼跟从高人学了占卜之术,若能知道那凶手更多的线索,或能算出他的位置。”谢无药大言不惭的鬼扯。
虽然大家都能算是江湖人吧,可卜卦算命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不光是左仕嘉听了皱眉头,连柳观晴都有点面上发烧。这也太扯了吧?若是算一卦就知道凶手藏哪里,那也未免太神奇了。
柳观晴质疑道:“谢老弟,我们确实查到了一些线索,知道凶徒姓字名谁,可是他一贯狡诈,去泾县彭家做了那等血案,现在连朝廷都找不到人,肯定藏的严严实实的。寻常手段都不好使,否则左世伯也不会请我们这些江湖人帮忙。你的法子真能行?”
谢无药微微一笑,假装仔细观察左家家主,再伸出一只手模仿电影里那些能掐会算的高人,几根手指上下翻飞,而后以极为肯定的语气说道:“左家家主命中有三女一子。”
“左世伯家里有三个女儿,江湖人尽皆知,哪有什么儿子?”柳观晴急忙介绍了一句。
左仕嘉尴尬道:“柳贤侄我的确有三个女儿,不过我去年新纳的小妾怀了孩子,近期即将生产。”
柳观晴低头思量,左世伯纳妾怀孕这个事,如果是江湖消息灵通,或者是关注左家的人或许都知道。谢无药出身京城谢府,能了解铜陵城的事情并不难。
没等那两人继续质疑,谢无药又根据原书剧情大胆说道:“您这一胎老来得子,已经给孩子起好了名字。”
左仕嘉的确提前取好了一男一女两个名字,不过这两个名字一直在他心里,谁都没告诉过,不免好奇道:“这都能算出来?”
柳观晴也猜测道:“不会是左世伯曾经与人念叨过孩子的名字吧?”
“我是与妻妾说过几个名字,不过那些都不是我中意的。孩子的名字我昨天才刚确定好,谁都没告诉。”
谢无药一听,顿时觉得机会来了,故作神秘道:“您心中所想我肯定不会全然知道,但我卜卦掐算的是未来之事,见您命格中贵子即将出生,您给他起的名字是福泉,福寿的福,泉水的泉。”
左仕嘉目瞪口呆。
紧接着有下人在书房外报喜道:“老爷,老爷,五姨娘生了,是一位公子。”
书中只说柳观晴在左家做客的时候,左仕嘉老来得子大排筵席,亲笔题字,写了孩子的名字:福泉。后来左家卷入了漩涡,大祸临头全家下狱,左仕嘉求了一圈,才算是找了人救出了他这个老来子。
谢无药并不晓得居然这么巧,今日那孩子正好降生了。
生儿子取名字,这等难料之事,若真能算出来,绝对是神仙手段。左仕嘉和柳观晴再看谢无药的眼神都变了,惊讶之余自然带出了崇敬之意。
谢无药见好就收,谦虚道:“我这功夫还没练到家,一日只能卜两三卦,多了就不准了,也容易损阳寿。刚才为了取信左前辈才贸然算了一卦。下面我算一下那个凶徒藏身何处,应该能八九不离十。”
谢无药不编好由头,万一人家当他是真算命的高手,什么事情都来问他,他还不穿帮露馅?不过刚才的事说的那么准,显然已经将那两位震撼了。
谢无药不免畅想了一下,要不要继续走算命这条路,专门给书里提过的那些有钱有势信誉良好礼贤下士还不会乱杀人的名流算一卦,说不定是条快速致富的捷径?可惜这本虐文里有钱有势信誉良好礼贤下士还不会乱杀人的名流,实在是太少了。不是有名有姓的人,谢无药也记不清楚他们究竟都有啥剧情。真是脑子到用的时候方恨少。
左仕嘉赶紧将查到的那个凶徒的名姓说出来,还取来一幅画像,简要介绍:“仇方此人大约三十来岁,早年是天涯海阁里排名前三的金牌杀手,不过传说三年前他已经金盆洗手,赎了身远离江湖。他当年杀人百无禁忌,只要钱给的足够,对老幼妇孺也照杀不误毫不手软。近日出了两起找不到凶手的大案,其一就是彭家祖宅的事,死的不仅是彭李氏与刚出生的孩子,那个稳婆应该也是被仇方顺手杀了;另一个死的是白道成名多年的大侠剑痴邢子卉,我今晨才知道消息。似乎都与仇方脱不开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