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严惊喜地问:“要不要带上笔墨?”
陈生:“???”
往后退了一步,陈生深觉两人不在同一频道。
与莫严驴唇不对马嘴的说了一通,陈生这才注意到莫严的状态不对。而莫严如今的样子陈生其实很熟悉,熟悉到让陈生头皮发麻。
察觉到莫严为何改变,陈生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莫严,当下什么都不说,转身跑回房中将莫严关在门外。
不理会站在房外久久没有离去的莫严,陈生把擦干净的蛋壳放在桌子上。他背对着房门,面前放着一个水盆,此刻正对着那盆水陷入了沉思,好似面前正放着难以理解的难题。
——太奇怪了。
陈生绷着一张脸想着太奇怪了。
他难以接受的皱起了眉,挖过土的指甲多少有些损伤,但这都一点并未被十分在意自己仪表的他注意到,他只是沉默地凝视着眼前的水盆。
许久之后,盆中的小东西扑腾了半天,颤颤巍巍地伸出两条胳膊,艰难地抱住了水盆的边缘,气喘吁吁地伸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陈生,似乎正无声的问陈生为什么把自己扔到水中。
陈生与他对视许久,见那细小的胳膊抖个不停,在对方重新掉入水中的那一刻捂住了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第140章 使坏
长长的头发,纤细的四肢,漂亮的小脸上有着可爱的婴儿肥。
“……”心情复杂的陈生不知该说点什么。
房间中手掌大小的曲清池正趴在水盆边缘,瞪着一双懵懂纯真的明亮眼眸,好似在问陈生为何要把自己丢到水中。
他实在是太小了。
面无表情的陈生和曲清池对视片刻,心中那即使笑容满面,身后也像是有猛虎缩影的曲清池,逐渐与面前柔弱可怜的小小人影重叠,让人一时接受不了他的改变。
若是要形容,大概就是酷哥变弱鸡。
亦或者可以说……是变态披了萌物皮……
想到这里,浑身不舒服的陈生挑了挑眉,只觉得曲清池如今的样子实在与他的性子不太相配。弱小无害也从不是这个男人该有的标签。
而陈生看着看着,逐渐意识到他心底积攒的火气,终于有了可以发泄的机会。
如今曲清池变成这副模样,陈生只需一拳就能轻松地解决他。
而曲清池本来就欠教训。这人欠收拾的程度高到陈生就算趁人之危,心里也没有半点罪恶感。
而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曲清池弱势的次数可真是不多……
想到这点,陈生正欲动手,抬眼却见曲清池因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沉入水中。
水中小小的气泡上升。
没有多少重量的小人沉水的速度倒是极快。
冷着一张脸,陈生本想做出并不在意的模样,可他见曲清池久久没有起身,顿时紧张地伸手去捞起对方。
曲清池呛了几口水,湿淋淋的长发像是水草一样缠住陈生的手指,小小的身体因呼吸而起伏不定,人就像是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而手中的小东西似乎要气绝的样子瞧着真的十分的可怜,可怜到陈生竟是有一种虐待小动物的心虚感。
不过……
你也有今天啊……
陈生一边觉得他如此做不好,一边又有些幸灾乐祸。他想,曲清池之前留下的说法八成是在逗自己。可看曲清池如今的样子,他不止不在意曲清池的逗弄,隐隐还有几分想笑。
心情诡异的好了起来。
陈生捏着曲清池,小小的人在陈生手中挣动了一下,也因这一下,陈生手上的泥碰到了他的脸,惹得他皱起了眉头。
陈生凑近去看,只见那白白嫩嫩的小脸上挂着难受的不快。
爱干净的曲清池推开陈生的手,背过身,慢吞吞地擦了一把脸。而他刚刚长好的身体十分柔软,两只小手揉推脸部,一上一下,脸颊上的肉既像软绵绵的面团,又有点像是嘴里塞满食物的仓鼠,瞧着竟是有几分——可爱。
陈生抿着嘴唇,即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曲清池如今的样子要比平时难以捉摸的模样顺眼很多。
许是有些喜欢。
陈生忍不住拎着他的后领口,把他放到自己的面前。
突然被陈生拎起来,曲清池那颗黑色的小脑袋往上去了一些,小嘴微张,似乎再问陈生你在干嘛?
陈生将他放在眼前,和善一笑,接着两只手合在一起,像是揉面团一样的揉了几下,将手上没有洗净的泥全都蹭到了曲清池的身上。
而他手掌下的曲清池则是晃着小小的脑袋,发出了几个无力的单音,用这样的态度满足了陈生强烈的报复心。
陈生心里舒爽,手上的动作也轻了起来。事后,满身是泥的曲清池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默默地转过身去。
可能是觉得自己如今的样子太过丢脸。也许是不喜欢自己威严扫地。
曲清池忽地不想面对陈生,于是坐在桌子上的小人头往前移动。
陈生起身洗了个手回来,发现桌子上的人不见了。他一边擦着手,一边弯下腰来找,找了许久,在房间拐角的地方瞧见了坐姿端庄,头却埋在墙角,一副受气模样的曲清池。
而对方那副委屈又有些可爱的团子模样直接戳中了陈生的心脏。
陈生拍着腿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之后他捏着对方小小的衣领,把对方捧在了手中,这一日都围着曲清池转来转去。
不知道郎君为何开心。取走陈生脏衣服的陈六摇了摇头,抱着衣服刚刚离开陈生的房间,转眼便瞧见了突然出现的莫严。
莫严扭捏地站在他的身后,小声地说:“衣服交给我来洗。”
陈六一愣,觉得让客人做这些不好,所以没有松口答应。可莫严执意要洗,一副久住难安的样子到也让陈六不好拒绝。
陈六见此只得把衣服交给了他。
莫严拿到衣服眼睛一亮,抱着陈生满是泥印的衣服重回了房中。
而他拿着脏衣服爱不释手的样子让旁人看了,八成会误会他拿的不是衣物,而是一件珍宝。
陈生对此并不知情,此时的他穿着里衣,正跪在床上细心地整理被褥。
房间里气氛融洽,曲清池老实地站在他的身后,他挪动一下,小小的曲清池就跟在他身后也挪动一下。
陈生感受到对方的动作,回头看了曲清池一眼,目光不自觉地移到曲清池的衣摆上。
之前陈生把曲清池的衣服弄脏了,见曲清池没有合适的换洗衣物,陈生只好拿出身上干净的手帕,把中间剪了一个洞,拿着手帕往曲清池的头上盖去。
而手下的曲清池十分配合,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陈生见此这才想起,其实曲清池察颜观色的本事一直都很高,只是以往他实力强悍,向来都是别人看他脸色,他自是不用过多迁就,不似此刻。
轻笑一声,收回思绪,陈生把手帕放在曲清池的头上,这时才发现套头的缺口剪得小了。见此陈生咬着牙,在曲清池柔软的黑发上蹭了几次,勉勉强强将曲清池的小脑袋放进他特殊的外衣里。
经此曲清池的头发变得乱糟糟的。而他歪着头披着手帕,不吵不闹,就算陈生弄疼了他,他也不生气,只静静地跟着陈生,一副极为乖巧的模样。
见此陈生心中一软,给他整理好床上的位置,想了想又怕自己睡觉不老实压到他,所以将一旁的枕头整理整齐,把他放在了枕头上不说,还贴心的给他盖上了绣着小花的手帕。
曲清池盯着手帕上的花花看了片刻,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乖巧地躺下。
他如今这副不能作妖模样倒是得了陈生的喜欢,所以陈生坐在他身边多看了他几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不久也随着他躺了下来。只不过躺了没多久,紧闭着双眼的陈生忽地睁开了眼睛,一边红着脸,一边咬着牙,把趴在自己胸口的小东西拿了出去,擦了擦胸口的凉意。
似乎察觉到陈生生气了。
两人视线交汇,曲清池歪过头,红红的小舌头在肉肉的唇缝之中移动,十分无辜的发出了一个单音。
可不管他表现的有多可爱,陈生看他都是十分火大。
不想理他。
陈生把曲清池摔在床上,拉着被子,侧过身,躺回原处,不再去看曲清池。
曲清池坐在他身后,见陈生背对着他,踩着柔软的被褥艰难地稳住身子,身体一晃一晃,慢步来到陈生的身后,一头撞在陈生的棉被上,伸出两只小手拍打棉被,发出细微的声响。
接着,他拉出陈生披散的黑发,爬到了陈生的脸上,将脸贴在陈生的脸侧,蹭了蹭,一副胆怯讨好的可怜模样。
陈生冷着脸,冷眼瞧了片刻,又被曲清池这副无害讨喜的小模样收服,当下撇了撇嘴,把曲清池抓过来放在他的枕边。
然后陈生闭着眼睛躺了没多久,一脸平和的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动作极快地摸进被子,从裤子中拽出一个东西扔在了地上。
“你真是不要脸了!”
面红耳赤的陈生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呜。”
地上被摔坏的小东西则发出了虚弱的声音。
次日一早,一夜没睡的陈生裹着被子,拿着小树枝,训着面前跪坐的小小曲清池。
“你知道错了吗?”
曲清池点了点头。
陈生又问:“你错哪儿了?”
曲清池眨了眨眼睛,陈生眼见他要用最纯良的表情,指向最不能说的地方,立刻伸出小树枝打了一下他的手臂,恶声恶气地问:“你下次还敢犯吗?”
曲清池点了点头,发出一个清脆的单音。
他怎么好像在说敢?
茫然的陈生眯起眼睛,怀疑曲清池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因此他掐着曲清池的小脑袋,禁止曲清池移动,重新问了一遍:“你知不知道错了?”
曲清池张开嘴:“唔。”
——知道。
陈生表情缓和下来,又问:“你下次还敢不敢这样做了?”
曲清池眼睛一亮,长大了嘴巴:“唔!”
——还敢!
陈生啧了一声。
他这次能肯定了。
他刚才并没有听错。
曲清池确实是知道他错了,而且他认错的态度也十分良好!
但他认不认错跟他再不再犯没有什么关系!
陈生听到这里,忽然觉得无法呼吸。
这种认错态度良好但屡教不改的人实在让人生气。
陈生当即什么也不想说,只拿来了一个鸟笼,把曲清池关了进去。
第141章 开心
“嗯。”
鸟笼挂在窗边,人影坐在书桌前。
“嗯。”
蘸着墨汁的笔尖落在白纸上,留下笔锋犀利的字。
“嗯。”
陈生垂下眼帘,静心写了片刻宁徽要往上递的折子。
“嗯。”
字写到年的时候,纸上笔尖一顿,陈生抬眼看向那个双手抓着铁笼的曲清池。而对方见他抬头,又嗯了一声,下巴朝着桌子上的蛋壳一抬一点,似乎在示意蛋壳有什么不同。
陈生因此仔细地看了看桌子上的蛋壳。
其实面前的蛋外形很普通,普通到扔在路边绝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可蛋里面残留的蛋液却与外壳不同,有着极为特殊的香味。
这股香气在第一天的时候不显,到第二天的时候变得极为浓烈。不过它味道很奇怪,不像是草木香,也没有蛋液该有的淡淡腥味。
若是要说,蛋壳内残留下来的液体很像是精心调制的熏香,味道特别复杂。
陈生见曲清池一直叫他拿蛋壳,想着曲清池许是想要蛋壳里残留的蛋液,这才起身把曲清池从笼子里放了出来。
大概是怕再闹会被关起来,曲清池这次倒是没有不老实的做些旁的,他出了鸟笼只是紧紧抱住了陈生的中指。
陈生带着曲清池来到蛋壳这里,曲清池挪动着短短的腿走到蛋壳附近,指了指蛋壳里的液体,又拉了拉陈生的手指。
陈生秒懂曲清池的意思,他看了看曲清池,又看了看那蛋壳里淡黄色的蛋液,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装作不懂:“你要喝就喝吧。”这话说完,他转身回到书桌前。因怕曲清池逼他,所以他跑掉的速度很快。
见此曲清池并不放弃,他盘腿靠坐自己的蛋壳旁,沉住气一声一声地叫着陈生。
陈生被他吵的心烦,皱着眉说了一句闭嘴。
曲清池闻言并不怕,仍是执意再叫陈生,想要陈生过来。
知道他叫自己过去的原因,陈生不理他,直到陈六过来送饭,陈生这才不情不愿地靠了过去,把他捡起来放到衣袖里。
对房中发生的事一概不知,陈六站在门前,将托盘递给房内的陈生,托盘上摆着清淡的小菜和白饭。
陈生刚刚接下,抬眼却见陈六提了提鼻子,有些失神的闻着房中的味道。
“你这是做什么?”陈生不悦地皱起眉。
陈六见此回过神来,连忙赔了个不是,小声说:“郎君房里放了什么?好香啊!”
陈生一顿,很快意识到了陈六失态的原因,当下也不与陈六多说,立刻关上房门。
等着陈六走开,站在门前的陈生想了想,望着桌子上的蛋壳,心想这蛋壳的香气对他来说不算出奇,可对陈六而言,这蛋壳的香气似乎并不简单……
回想陈六不停闻着房中味道的那一幕,陈生心中不安。他啧了啧嘴,干脆拿出曲清池,把曲清池按在蛋壳边缘,凶恶地说:“全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