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恰在此刻下界,想要力挽乾坤,扭转魔君和慕仙尊造成的局面。
没曾想自己就在此刻出现在了这个时空里。
但还有一点疑惑,小凤凰又是怎么回事。
似乎听见了阮星阑的心声,天道沉沉叹了口气:“魔君在慕仙尊死后,悔不当初,以毕生的修为,强行摆下时空回朔阵法,试图挽回这一切,因为你的意外闯入,几个时空错乱,路见欢便被吸入了阵法。这便是他的重生。”
可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啊。在上一个时空里,慕仙尊已经身死道消,根本不可能回来了。
如今顶替慕仙尊继续在人间拯救苍生的人,便是眼前这位白衣男子了。
“如果小凤凰知道,他一直以来心心念念想要保护的师尊,早就死在上一个时空,那么他一定很难过吧。”阮星阑黯然神伤道。
天道却不解风情,一针见血地说:“难道你不该担心魔君重渊么?如果他知道,他一直想救活的人,已经无法重生了,那么他会再一次摧毁整个修真界。”
“难道就没办法阻止了吗?”阮星阑大声道,“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那是他自己犯下的错,凭什么要整个修真界给他陪葬?谁活着不辛苦,就他委屈,就他可怜?我还满腹委屈痛苦,我也没嚷嚷着要大杀四方啊!”
天道:“嗯,你最乖了。”
“本来就是!”
阮星阑气鼓鼓道:“给他脸了?慕千秋是我一个人的,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的!”
顿了顿,他又恍惚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体是魔君转世啊,那岂不是自己先不要脸地强占了别人的身体?
于是乎,他又试探着问天道:“那我在上一个时空的身体,究竟是……”
天道:“你的东西永远都是你的,这点永远不会变。”
听天道这么一说,那阮星阑可算是大松口气了。
既然身体就是自己的,那凭什么还给魔君?
倘若不是自己的到来,这个世界本身就荡然无存。
换句话说,这就是蝴蝶效应,是他打破了此前的情节,所以才有了后面的发展。
“那为何魔君的灵魂还会寄居在我的身体里?我与他之间,又有何关系?”
天道:“本座说了,你是顺应天命的例外,也是本座的劫难。”
阮星阑听罢,又道:“也就是说,即便后来慕仙尊死后,是你化作了天衍剑宗的慕千秋,但你仍旧要顺应天命,与那魔君有一段感情纠缠,不过是因为我恰好出现,所以你与我之间,从我来到的第一刻,命运就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天道:“嗯。”
阮星阑眨巴眨巴眼睛:“所以,简单一点来说,上天注定你我会在一起,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你我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任天命如何,你我终究会再度相逢。”
204、趁他病要他命!
天道:“……”
“我要回去, 你送我回去。”阮星阑满脸坚定道,“我知晓天命不可违,但我偏偏就要与天命斗到底。剩下的秘密, 就让我自己去摸索。送我回去吧,那个时空需要我这样厉害的人去拯救, 而我……同时又那么的可怜, 需要那个时空的人来救赎。”
天道明白那个时空的人指的是谁,手心一阵阵发烫, 与此前阮星阑跌入的幻境中一样,倘若他离开了此地,自己也就不复存在了。
除非那个时空的慕千秋身死道消, 他才能再度出现。
不舍和难过也在此刻盈满了他的双眸, 天道薄唇微微抿着, 既不说好,也没说不好。
素白的衣衫猎猎如风,宽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越是拼命压制情愫,越是情难自禁。越是强迫禁|欲,越是烈|焰焚|身。
“你……你怎么了?”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对劲儿,阮星阑抬起那双干净纯粹, 宛如黑曜石一般熠熠生辉的眸子,低声道,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星阑,本座其实也……”
也非常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舍不得再放你回去。
想将你囚困在此地, 让你永远都回不去。
可上一个时空的慕千秋,便是天道自己。
阮星阑其实也有点难过,低头看了看平坦的小腹, 想起此前在桃花坞,与心爱之人的恩恩爱爱,还有生下的那几窝小兔崽子,说不难过都是假的。
也不知道离开此地,慕千秋可会有这些记忆。
“拿着这个,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
天道伸手一翻,一盏长灯出现在手中。往阮星阑手心里一放,冰冷的手指轻轻撩过少年的指尖。
阮星阑心神一晃,手里攥紧了长灯,淡蓝色的光芒将天道的脸渲染得极其柔和,连往日的锋芒都在此刻敛去。情不自禁地轻唤道:“师尊。”
“星阑,听话。”天道终究忍不住抬手,轻轻摩挲着少年的脸,哑着声儿道,“去吧,你我终究会再度相逢。”
而后,天道轻轻推了他一把,阮星阑脚下一个踉跄,手提着长灯往前走。
周身一片雾茫茫的,唯有手中这一盏长灯可以引路。
隐约可听见身后传来清冷的叹息。有很多次,他都想回头看一看,又怕自己这么一回头,此生都离不开了。
也不知往前走了多久,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他一头扎了进去。双眸禁闭,心中默念。
慕千秋,我又回来了。
待再度清醒时,阮星阑便躺在魔界里。
身上还是跌入幻境前的那一身玄色长衫。头痛欲裂,好半天儿才缓过神来。
就听殿下有人道:“魔君,您昏睡许久了,魔界的子民需要您,魔君何时领着魔兵再度问鼎仙门?”
阮星阑单手捏着绞痛的额角,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忘记询问天道了。
此刻一听竹子精的声音,立马想到这货此前的所作所为,登时怒从心底起,霍然起身,一掌将之打飞出去,怒道:“混账!”
竹子精往后倒飞吐血,赶紧捂住胸口起身跪倒:“魔君息怒!让魔君受苦了!三百余年了,属下一直都在找寻魔君的下落,怎么都想不到,魔君居然投胎转世为人,还拜入了天衍剑宗!属下有罪,此后愿长伴魔君左右!以身侍君!”
阮星阑心道,你想不到的事情,那还多着呢。
低头瞥了一眼双手。一手灵力,一手煞气,竟全数在他一人体内。
暗暗琢磨着,魔君的灵魂此刻应该在自己身上,究竟是清醒的,还是沉睡着。何时会出来兴风作浪。
姑且管不了这许多,先弄死这碍事的搅屎棍再说!
一掌欲往竹子精的天灵盖打去,郎竹大惊失色,慌忙道:“魔君!不可!魔君体内有属下的半颗妖丹,若杀了属下,魔君也会受伤!”
赶紧将掌中劲势收了回来,阮星阑不悦道:“你早不说?现在吐给你!”
而后,他又作势把妖丹吐出来。
竹子精又道:“魔君,万万使不得!魔君的身体大不如前了,万万不能做出如此自伤自残之事!”
阮星阑不由自主胸闷气短起来。
心里琢磨着,人家魔君的身体,可是强悍无比的蛟龙,而自己呢,不过就是肉|体凡胎。的确不能折腾的。
手腕处忽然一凉,低头一看,一条小黑蛇紧紧缠绕在腕上,似乎才睡醒,乖乖巧巧地吐着蛇信子。
“这是……”阮星阑蹙眉问竹子精,“本君此前养过这东西?”竹子精摇头:“不曾养过,魔君的本体是蛟龙,有漂亮的龙鳞和利爪,黑蛇如此丑陋,魔君才看不上!”
阮星阑点头:“哦,那这东西究竟是哪里来的?”
虽然自己以前是有一条可可爱爱的大蛇尾巴,但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尾巴是花的,可好看了。手腕上这条小蛇通体漆黑,若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还有条小蛇缠在腕上。
姑且不管这小黑蛇了。阮星阑问:“现在修真界是个什么情形?”
竹子精立马精神抖擞起来,喜悦道:“魔君,好消息啊!修真界现在可乱可乱了!”
而后,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听着竹子精绘声绘色地描述修真界的惨状,阮星阑满脸的惨不忍睹。
这话还得从他离开七星阁说起。
当时天裂开了一条大口子直通魔界。他怕自控不了会大杀四方,便提溜着竹子精逃离七星阁。
没曾想慕千秋生死相随,竟然也一头撞进了天裂开的地方。
等慕千秋再度回到修真界时,身负重伤。连夜回了天衍剑宗。
彼时整个修真界都传扬遍了,知晓阮星阑是魔君的转世,各地家族,门派,纷纷起义,为了爱与和平,要打上魔界,诛杀魔君。
话到这里时,竹子精还破口大骂道:“就凭他们也配当魔君的对手?魔君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们了!”
阮星阑:“……”
竹子精:“魔君威武,魔君凶|猛,一统修真界,问鼎仙门指日可待!”
阮星阑:“……”
竹子精:“魔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手可摘星辰,脚可踏山川!一挥衣袖,人间八百里土地飞灰湮灭!力拔山兮,吼一嗓子,半个修真界都要抖三抖!”
阮星阑:“……”
竹子精:“天上地下,唯魔君至尊!当年魔君若非看上了慕千秋,整个修真界早就匍匐在了您的脚下!”
阮星阑忍无可忍:“行了,本君没你说的那般厉害。”
竹子精满脸正色道:“魔君如今怎生如此谦虚?慕千秋都被魔君重伤至此,放眼整个修真界,谁还能与魔君抗衡?魔君终于想开了!”
“什么?!你说什么?”阮星阑大惊失色,霍然站了起来,满脸不敢置信,“是我打伤的慕千秋?是我?是我打伤的?!”
“当时只有魔君和慕千秋在一起,若不是魔君打伤的,那还能是谁?普天之下,谁有魔君这般厉害!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属下对魔君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
只听嗖的一声。
一道黑影窜出了魔宫。
竹子精愣了愣,随即大喜过望:“大好了!魔君想开了,趁他病,要他命!连一夜都等不了,诛杀慕千秋去了!”
阮星阑一路风风火火地出了魔界,直奔天衍剑宗。
待到了山脚,又一刻不停地上了峰,摸到瑶光殿去。
可又在殿门口突生怯意。
想起慕千秋神识未开,没有天道的记忆,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位神袛。
怎么可能那般轻易地接纳自己。
用十二指肠想一想都知道,肯定还要因为立场问题,而争吵个几十回。
阮星阑抬起的手渐渐放下了,立在殿门外心境久久不能平复。
说起来也让他牙疼,明明是自己更委屈啊,为什么到了现在,反而要他去哄慕千秋呢。
毕竟是在上面那个,慕千秋就不能自觉一点,偶尔也哄哄他。
心头火又簌簌冒了出来,冷不丁又想起竹子精说的话,慕千秋身负重伤。
那股火气又簌簌地熄灭。他纠结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极为恼火地想,别人黑化,那都是牛气冲天,不可一世,大杀四方,风风光光。
可自己黑化,就他娘的,换了一套衣服?
顶多再换个睡觉的地方,还不得不作出一副“我黑化了”,“我冷酷无情”,“我要征服整个修真界”的样子。
否则修真界的人会觉得他懦弱好欺,魔界的人会认为他不堪大用。
难,太难了。
正在他犹豫不决到都要用脚趾头将地面抠出一个小洞洞时,殿门吱呀一声,开了,开了……
仿佛已经预料到他回来,大开殿门欢迎他进去。
阮星阑愣了愣,随即转身就走。
自殿里冷不丁窜出来一条绳索,将他捆得严严实实。而后往里面狠狠一拽。
哧溜一声,整个人就飞入了殿内,殿门也重重关上。
后背蓦然贴在了滚烫的胸膛处,一手横在他的腰腹上,温热的呼吸洒满他的颈窝。
心脏砰砰砰乱跳的厉害。
阮星阑心想,沉着冷静,不慌不忙,要冷酷,要无情,要……要……
呜呜呜,师尊的怀抱好温暖,好想跟师尊撒娇。
他一边强忍着撒娇的冲动。一边故作冷酷无情道:“慕千秋,你竟然敢骗本君,本君今日便是来诛……哎呀,疼疼疼疼疼!”
耳朵被人从后面咬住,留下了两排略深的牙印,慕千秋将他死死圈在怀里,沉声道:“谁准你唤本座的名讳了?”
205、是师尊没有照顾好你
阮星阑心想, 在谁上谁下这个问题上,终究是自己更加委屈的。
从始至终都是慕千秋欺骗他,还封印住他的记忆。
这事儿归根结底, 就是师尊的错。师尊必须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心头火便又簌簌窜了起来, 暗暗告诫自己, 要冷酷无情, 要疾言厉色。不能被慕千秋滚烫的呼吸撩弯了腿。
遂理直气壮,又很冷酷无情道:“为何不能唤你名讳?你以为自己是谁?本君现在可是堂堂魔界至尊!”
顿了顿,他将此前竹子精拍的马屁,一字不动地说了出来:“本君战无不胜, 攻无不克!手可摘星辰,脚可踏山川!一挥衣袖, 人间八百里土地飞灰湮灭!力拔山兮, 吼一嗓子, 半个修真界都要抖三抖!区区一个天衍剑宗,本君根本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你, 也早就让本君失去了兴趣!你现在就是脱|光了站在本君面前,本君都不……不感……额, 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