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凤凰与之打得难舍难分之时,就听周围的石墙里传出细微的哭音,林知意吓了一跳,惊问:“这是什么声音?!”
阮星阑抬手,示意他别出声,随后,将耳朵伏在墙面之上,那种哭音越来越响。
“师弟,你躲远些。”
林知意点头,往旁边退了几步。
掌心一运气,轰隆一声将石墙推开,入目便是几十座石雕。
每座石雕都与方才石像的妆扮形容,一模一样。
而声音就是从石雕里发出来的。
阮星阑狐疑这石雕里有人,轻轻一剑平削而去,那石雕寸寸裂开,露出一位身着剑宗弟子服的少年来。
“师弟?!”林知意大吃一惊,上前一步道:“你怎么在此地?”
这弟子显然被做成石雕,憋了太久的气,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从石雕里出来,腿脚一软就跌坐在地,阮星阑手疾眼快,伸手扶了一把,惊问:“这是什么鬼玩意儿?你旁边那些石雕里,该不会,也有活人吧?”“是的,师兄,救,救他们……”
此话一出,阮星阑跟林知意对视一眼,飞快将其余的师弟们解救出来,除了剑宗的男修十一个人之外,还有六名身着暗红色衣袍的弟子。
林知意一看见这种衣着打扮,当即脸色一沉,霍然攥紧了腰间长笛,整个人都微微发颤起来。
阮星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第一个被解救出来的弟子,颤声道:“那是,那是清河常氏的弟子,与我们一道儿被掳来此地了。”
贼他娘的,竟然是常家的人?呐呐呐,岂不就是林知意的仇人了?
阮星阑猛然一偏脸,就见小可爱攥着长笛的那只手青筋爆起,立马便知他认出来了,并见小可爱缓缓抬起了手,赶紧上前一攥他的手腕。
127、师兄,连你也要阻拦我?
“师兄?”
“别冲动, 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阮星阑攥紧林知意的手腕, 把长笛硬拽了出来, 往自己腰间一插, “我暂时替你保管, 这六个人不需要你照看,你去旁边,看看咱们宗的弟子们,可有活着的了。”
“师兄, 连你也要阻拦我?”
“喊我师兄是吧, 听话, 去旁边照顾咱们自己家的弟子, 快去, 知意最让人省心了。”
林知意深吸口气,点头应了。
“先别说话, 我替你输送些灵力。”迅速盘腿坐下,双掌横在弟子的后背, 阮星阑问,“现在感觉如何了?”
“师兄,我好多了, 快去看看其余的师弟们吧,我怕他们快不行了,师兄。”
“嗯, 那你先自己调息,等会儿我有话问你。”
林知意检查了一遍,发现弟子们虽然气息微弱, 但好在还有点气,遂取出回气的丹药,放入他们口中。又与阮星阑挨个输送点灵力。
伤势轻些的,很快就醒转了。伤势重的,仍旧昏迷不醒,只能暂时保住心脉,待出了这里再说。
至于常家的那六个人,阮星阑都没敢让林知意动手,甚至都没好意思伸手问林知意要丹药。一个人灰溜溜地去给六个人探了探脉搏,也都还活着。
虽然说,常氏不干人事儿,但凡事不能以偏概全。而且,这六个人看起来年纪都挺小的,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阮星阑没有办法证明,这六个人是好人,同样,林知意也没办法证明这六个人是坏人。
见死不救不是剑宗弟子的行事作风。
惩恶扬善,匡扶正义,也不是阮星阑的追求,不过就是问心无悔罢了。
好在六个人伤势都不重,稍微躺会儿,自己就悠悠醒转。可都四肢无力,茫然地问:“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此地?姑娘,是你救了我们?”
阮星阑微笑着道:“我可不是姑娘,我是个纯爷们,天衍剑宗听说过吧,我,天衍剑宗,慕仙尊座下,首席大弟子,剑宗三绝之最,人送外号玉面小飞龙绝代腰姬阮星阑是也。”
常氏弟子们面面相觑,不敢置信道:“你真的是阮星阑?传闻中以一人之力,拳打了三个宗门十八位成名修士的阮星阑?还是那个以一打六,收服七星阁两大护法长老的阮星阑?”
“不错,那个人就是我呀。”
想不到自己的美名都传到了清河,阮星阑点了点头,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凡修真者,皆以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为己任,为正道献身,乃我辈之殊荣。你们此刻看我穿的一身女装,打扮得不伦不类,可笑之至,我却不那么认为,若能以此解救无辜于水火,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常氏弟子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拱手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大恩无以为报,请受我等一拜!”
阮星阑摆了摆手,表示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常氏弟子不禁感慨,觉得天衍剑宗的首座弟子就是侠肝义胆,霁月风光,目光飘到林知意身上时,一阵人倒抽冷气:“这般清冷出尘的美人,竟也是剑宗的弟子?”
林知意冷冷瞪他们一眼,剑宗弟子一副要说不说的模样。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姑娘可要小心,那邪祟专门扒年轻貌美女子的皮囊,姑娘生得如此模样,可要小心些才是。”常氏弟子立马一窝蜂地涌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喊林知意姑娘,还嘘寒问暖,更有人直接脱了衣服,往林知意身上盖。
“姑娘身子单薄,此地阴寒,可别冻着了。”
林知意冷眼相待:“滚!”
“姑娘莫怕,我等不是坏人。”常氏的一个男弟子,小脸通红道:“我们是清河常氏的亲传弟子,也是正道人士,姑娘救命之恩,我等无以为报,若姑娘不嫌弃,可随意挑我们六人其中一个以身相许。”
林知意脸色更寒:“滚!”
“姑娘不必害羞,大恩不言谢,只好以身先许了,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中可有亲眷?”
“姑娘今年年芳几许,可有婚配?”
“姑娘可有道侣,若是没有,看我等如何?”
阮星阑都快憋出内伤了,生怕常氏弟子们再多说几句,林知意就要当场杀人了,遂上前拦道:“好了,以身相许什么的,等逃出此地再说,我还有一位师……”
“弟”字还没出口,就听外头轰隆一声。众人迅速跑出去观望,就见眼前一片废墟,从废墟里爬出来一个人,衣衫破碎,长发凌乱,唇边还染血。
然后,就听见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常氏傻小子道:
“好俊的女修啊!想不到天衍剑宗除了传说中的三绝,还有如此绝色!”
“实力也好生强悍!”
“早知道剑宗的绝美女修如此多,那我当初也去剑宗拜师学艺了!”
“你们快看,那仙子的衣衫破了……似乎,似乎上身有些许的扁平?”
“仙子好瘦,看来剑宗的伙食不怎么样。”
……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
小凤凰抬手一擦唇边血迹,冷眼瞥了过来。
“她……她在看我?她真的在看我?”一名好色的弟子甲,满脸惊喜道:“这个小仙子,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她在看我?”
“胡说八道,明明在看我!”弟子乙满脸痴迷,“好俊的身法啊,她要是与我结为道侣,只要吵架了,什么都别问,肯定是我的错!”
“你们快看,仙子好像受伤了,要不要上去帮忙?”弟子丙道。
剑宗的众弟子:“……”
其中有一人忍不住,低声道:“那人不就是咱们的路师……”
“她姓路?哇,连姓氏都这般好听!”常氏弟子们议论纷纷道:“原来是路小仙子,这身法真俊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阮星阑强忍着笑,都快憋出内伤了,见凤凰与那邪祟打得不可开|交,竟一剑将对方的斗篷挑飞,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来。
此人像是常年见不到太阳,脸色异常惨白,极其消瘦,就是一张皮包着骨头,整张脸,只有嘴唇是红艳艳的,活像是被人灌在福尔马林液体里,浸泡个三五年,脸上没什么情绪。
甚至能听见,咔嚓咔嚓的骨头摩擦的声响,抡着一柄比他人还高的巨斧,红艳艳的唇角向上一牵,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你们今日必死无疑!”
说话间,如同打了鸡血,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脚踩地面,头顶着几十丈高的石壁。一斧头冲小凤凰劈了过去。
阮星阑暗叫不好,这玩意儿要使真本事了,随手设下一道结界,让众人躲好,提剑飞身去帮凤凰。
两剑与巨斧相撞,强悍的劲势逼得二人喉咙一甜,脚下往后倒退几步,凤凰偏头道:“这邪祟实力不俗,你攻左,我攻右!”
“好!”
阮星阑也不废话,与凤凰划分明确,踩着石壁,往巨人左边飞去,挥剑砍向对方手臂,结果卵用没有。
仿佛砍在了一块钢板上,震得手心酸麻。
被其一拳头推开数步,脚踩着石壁,一手执剑,一手结印,数十张黄符齐刷刷地在周身盘旋,低呵一声:“去!”
那些黄符嗖嗖窜了过去,钉在巨人全身上下,十几处大穴上,无风自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巨人吃痛,在洞里狂舞着手臂,见人就砸,一拳拳将石壁掏出洞来,恼羞成怒之下,紧追着阮星阑不放。
阮星阑一面灵活地逃窜,一面从衣衫里掏出符纸嗖嗖往他身上砸,尽量拖延对方的速度。身后一排排的窟窿,全他娘的是巨人生砸出来的。
身形一错,顺势从石壁上翻了下来,那巨大的铁拳紧接着砸了下来,在他身后硬生生砸出一个大窟窿。劲气震得他往前一扑,稍显狼狈的顺地翻滚几圈,提剑插|进了巨人的拳头里,强悍的气浪震得他胸口疼,大声喊道:“凤凰!插他双目,快!插他双目!”
身后小凤凰闻声,一跃而起,整个人跃至巨人的肩膀,一剑冲着巨人的眼睛刺了过去。那邪祟一偏头,剑刃捅进了太阳穴,鲜血就跟瀑布似的,疯狂爆开,喷了凤凰满头满脸,伴随着刺耳的惨叫声,一只大手从血雾里探了出来,一把攥住了凤凰。
阮星阑看得胆战心惊,瞳孔猛然放大,见凤凰被擒,手里攥不住剑了,那柄流光璀璨的剑,直挺挺地从半空中落下,吓得他赶紧往前一窜,那剑不偏不倚,恰插在双腿之间,就差那么半寸,自己就废了,废了。
人群中立马爆发出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林知意拍打着结界,大声道:“师兄!快放我出来!把法器还给我,师兄!让我出去帮你们,师兄!”
“你他娘的老实待着!敢出来打死你!”林知意的修为不高,出来帮忙还不够添乱的。
再者,在场还有十多位受伤的弟子,要是没有林知意的保护,岂不是要完犊子了。
128、师尊,打废他!
阮星阑擦着唇边的血, 心道师尊怎么还不来啊,不会又要等到最后,徒弟们都快被打死了, 才慢吞吞地从天而降, 然后跟所有修真文里的主角一样, 一人一剑, 就把邪祟击倒了吧?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头顶轰隆一声,一道极盛的光芒自上而下,整个石洞登时亮如白昼。
等再能视物时, 就瞧头顶破了个大洞, 一袭白影翩然从上飞了下来, 慕千秋单手束在背后, 右手操纵着仙剑, 在巨人身上游了一圈,将之逼得往后退了几步。
阮星阑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拢着破碎的红裙子,跳起来大叫:“师尊!打废他!打废他!师尊, 快打废他,救小凤凰!”
慕千秋低眸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
入目。
他的宝贝徒弟,阮星阑, 一身红衣,艳丽得烈烈如焚,如火如荼。形容略显狼狈, 发丝凌乱,小脸上清晰可见的伤痕。
此刻,正蹦起来大喊, 师尊,打废他!
慕千秋无声地吐出一个“好”字,更加凌厉的一剑,劈头盖脸平削而去,那巨人不堪重负,手一松将凤凰松开,不得不提起巨斧抵抗。
阮星阑一个起跃,将失重坠下的小凤凰接住。顺势往安全地带一滚,连声唤道:“凤凰,凤凰?!还没死吧?怎么样?还能不能撑到离开此地?”
“你……你才要死了,”凤凰的脸色一白,一口鲜血从齿缝间涌了出来,“我死了,以后就没人跟你抢师尊了。”
“说什么傻话?你不死,你也抢不过我。好了,别说话了,我替你疗伤!”阮星阑赶紧盘腿坐下,替小凤凰疗伤,等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一点,才收了灵力,问他,“怎么样?好点没?”
小凤凰点了点头,想要站起来,腿脚一软,又要跌坐下去,阮星阑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扶住,口中道:“行了,行了,别逞能了,在我面前逞什么强啊!”
一面说,一面将人抱到众人面前,一挥衣袖,结界破开,阮星阑道:“知意,你来照看照看凤凰,我先去助师尊一臂之力!”
林知意点头,接过了小凤凰,道了句:“那好,师兄小心。”
之后,一群人一窝蜂地涌了过去,七嘴八舌道:“原来小仙子叫路凤凰,凤凰姑娘受伤颇重啊。”“凤凰姑娘没事吧?”“凤凰姑娘要是不嫌弃,穿我的衣服吧?”“哎呀,凤凰姑娘都流血了,快扯点布包扎!”
阮星阑没空听他们凤凰长,凤凰短的,提剑就要去帮师尊。
眼前一阵血雾蒙蒙的,像是下了小雨,站在底下,劈头盖脸就是一盆血,整个人从头到尾淋得透透的。
等再能视物时,哪里还有什么巨人,慕千秋飘飘然地从半空中落下,仍就纤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