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权——”
薛玉成眼瞧着就要恼羞成怒。
钟权没有丝毫的退意,反而无比嚣张地翘起了二郎腿,“我现在是病人。”
“病人也没用,众生平等。”
“好,那就平等。”钟权反而笑了。
“跟你平等的那一位,怕生病影响你休息,特意在外面等到十点多才回家。因为他上次生病的时候,和他平等的伴侣一晚上爬起来探了他八次鼻息,生怕错过他第一手咽气时间一样,给他整怕了。”
薛玉成尴尬的摸鼻子,他不知道钟权知道的这么清楚。
紧接着,钟权虽然声音轻,但是话就跟机关枪一样没停过:“接着呢,这个人还担心和他平等的伴侣,出发太早路上买不到早饭,绕路去对方喜欢的甜品店,拖着病躯排好久的队买小蛋糕。”
“在停车场的时候他就在想,不是众生平等么?他这都过的什么日子,发烧不说还有家不能归,下人也不过如此了。”
钟权身子一点点压过来。
“想不想猜一下,我看见你出现时候的心路历程?”
薛玉成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大晚上外套都不穿好,在停车场里瞎晃悠拿什么笔记本。”
“多要紧的东西,非得不睡觉今天晚上拿是不是?”
“拿回来你看过一眼吗?”
“恩?”
“咳……”薛玉成被逼得战术性后仰。
“众生平等,是吧?那好办,我前些日子故意折腾你,是我不对,我现在让你折腾回来。”
钟权左臂撑着沙发用来维持重心挪不开,仅用右手,就把衬衣的扣子,从上至下几乎看不到停顿一般地解完了大半,“你说巧不巧,正好我现在生着病,就算想反抗你只怕也难,所以随便你折腾,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别别别,”薛玉成赶紧替钟权把上衣大敞的领口拉上,“胡闹什么,你这还病着呢,回头再受了风。”
“给过你机会啊,你不要,这怨不得我。”钟权看人欺负的差不多了,重新坐直,“赶紧睡觉去吧,明天不是还早起么,我今天睡书房。”
“怎么能去睡书房?!”
“不睡书房,难不成等你整点报时一样,定点爬起来查看我还有没有气?”钟权起身走向电视柜,一下就找到了常用药和体温计,“你就权当你现在已经在外省跑公告了,不存跟前,我总得独自活下去吧?”
“那我明天叫黎飞文过来看一眼。”
“别了,我们俩不对付你又不是头一天知道。明天他过来的时候,你都在路上了,你不在这,我还真怕他药死我。”
钟权仰头咽了片药,见薛玉成还没动地方,“赶紧睡去吧,我的祖宗。”
薛玉成这才磨磨蹭蹭进了卧室。
钟权打开系统界面。当前心脏病四级,按照每十二个小时没有肢体接触升一级来算,两天碰不到薛玉成他就直接凉了。如果是其他世界还好,这个世界的设定薛玉成就是会有出省通告的,所以两天碰不到人是常有的事情。
薛玉成出去跑通告,他总不能成天在后面跟着。未来要如果打算暂且不论,先把这个星期活过去再说。
钟权关了发烧的病症,慢条斯理地洗澡擦身吹头发。然后到厨房,挑了个厚底的杯子,倒了横两指深的水进去。
发烧这个病症是临时拎出来应急的,所以什么“故意晚归”,“拖着病躯”都是无须有的事情。之前想调薛玉成的作息倒是不假,不过用那种手段,很快其中的恶趣味就超过了原先积极向上的意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随手选的病症,莫名其妙的一切都还圆的上。
书房是又一张单人床的,主要是给薛玉成准备的。有时候薛玉成写起歌来没个时间观念,累了就趴在上面歇一会儿。
钟权坐上去,倚在床头,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随时拿起扣在旁边的书。
薛玉成喜欢看悬疑小说,钟权打算先了解一下大概剧情,然后直接跳去结尾看凶手是谁。也算是抓个薛玉成把柄,“你再不听话我就给你剧透”什么的。
当然,之前钟权之前也这么威胁过,不过到最后一次也没真剧透就是了。
赫然入目的,是章节名“亲密关系的维持与修复”。
钟权狐疑地把书翻过来看了看书名,将书放回原处。
先不管什么亲密关系了,钟权心想,要保持和薛玉成保持接触,最简单粗暴的两种解决方式,要么他跟着薛玉成走,要么强行把薛玉成留跟前。
最近的一次危机已经选择不了前一种解决方式了,那么——
薛玉成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总之还是醒着,只能闭目努力酝酿睡意,突然听到书房里传来一声响。
他分辨着,应该是比较厚的玻璃制品掉地上的声音,但是没碎。
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蹑薛玉成手蹑脚地来到书房。屋里一片漆黑,实在看不清什么。
他走近,正巧碰到地上的水杯。模糊间瞧见钟权一只手搭在床头柜上,想必是想要喝水但是不小心碰掉了杯子。
薛玉成握住钟权的手腕,打算先把对方的胳膊放回被子里去,省得受凉,然后再去接水。
没走开,手就被钟权拉住了。
“薛玉成。”
语气中虽然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薛玉成知道,钟权漫不经心喊他全名的时候,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好事。只怕是要兴师问罪,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睡。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在。”薛玉成另一只手给钟权掖了掖被角,等着钟权的批评教育。
钟权再开口时语气还是淡淡的,甚至说是轻飘飘的都不为过。
没有兴师问罪,也不是病语呢喃,是极为清醒却又无可奈何的一句:
“我好难受。”
第十世界第五章
钟权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的极限了。
他本就不是一个能够和对象腻腻歪歪的性格,很久之前的确还能哭着跟对方打电话寻求安慰,可那毕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虽然现在知道是个误会,但到底还是受了点影响。
总得给他时间缓一缓。
“没事……”钟权不等薛玉成的回复,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所有的话都只是说给他自己听,“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什么没抗下来过。现在这点小病小痛的,一想到你过两天不在跟前,心理总是不痛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薛玉成伸手摸床前灯,再按下开关的一瞬间,又停下了动作。
不知缘由的,他就是知道,如果现在灯光亮起,呈现在他面前的,依旧是那个不会受伤的钟权。
其实知道钟权生病的那一瞬间,薛玉成就把所谓的什么通告抛在了脑后。之所以没有放弃通告,是他在试探钟权。
如果钟权真的出轨了,钟权对他来说已经是人在心不在,他没必要把钟权强行留在身边;如果钟权没有出轨,那么木须由的疑心完全可以毁掉一段感情,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钟权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既喜欢新欢又放不下旧爱。这么多年的接触下来,他很难相信钟权是那种的人。
同样,相处多年的经验告诉薛玉成,钟权有事情瞒着他。虽然那件事情未必是出轨,但是绝对有事情。
他出省跑通告,就给了钟权极大的独处空间,很多事情就更容易暴露。就算他不在身边,家里阿姨一样可以照看钟权,还有那个不一定存在的出轨对象,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带到家里来。
就算输,也得输得明白。
“钟权,”薛玉成在床边坐下来,“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钟权原以为自己搞一搞手段,薛玉成就会主动提出要留下来。现在对方这么直接地发问,弄得他反而有些张不开嘴。
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啊,知道你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尤其是这个通告,我这边一临时取消,工作人员那边肯定要手忙脚乱一阵子。”
“看你生病,我一早就想要放弃这个通告的。”薛玉成叹了口气,“这不是怕你有心理负担,我才什么对没敢提。”
薛玉成晃了晃还被钟权拉着的手,“就等你给个准信了,你要是想让我留下来,我立马去联系经纪人。”
钟权还是没说话。
“行,没事,做人守约还是很重要的,我理解。”薛玉成起身准备离开,“我现在去给阿姨发个消息,就说你生病了,明天饭菜做点好消化的病号饭。”
步子压根没能迈出去,就被钟权一下子拉回来了,力道之大完全不似一个生病之人。
猛地被拽了一下,薛玉成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就跌坐回床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在钟权一系列的操作之下,被钟权抱入怀中。
“我觉得,还是工作重要,我有阿姨照看一下就够了,你去跑通告吧。”
“我手机在卧室,没了手机闹钟我没可能在五点之前凭本事醒来。”
“哦,”钟权一副了然的样子,“那你去卧室休息吧,我没拦着你啊。”
薛玉成挣扎了半天,愣是没从钟权的臂弯中逃出来。他知道钟权力气挺大的,却没想到发烧了还能这么大的劲儿。
一时间在力量角逐上男性的尊严受到了威胁,薛玉成重点突然跑偏:“钟权,你再不松开,我就要咬人了!”
“想咬那?我提前放松一下肌肉,省得崩着你牙。”
反正他有系统在手,想让那淤血就那淤血。只要薛玉成真敢下嘴咬,钟权就能让对方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心疼。
“咬你的嘴!”
钟权:“……”
钟权:“我还是个病患,我劝你善良。”
显然,薛玉成没打算做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是真的要付出行动的。只是刚凑上去,就被钟权呼吸的热度烫到了。
“钟权,你怎么还这么烫啊,方才不是吃了药的吗。”
“恩。”
“难受?”
“难受。”心脏难受,估计是多多少少回想起过去的事的原因。
“那我不闹你了。”薛玉成瞬间蔫了,摸了摸钟权的额头,“你总是有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撑着,其实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的。不然的话,总觉得你不需要我,我就挺没有安全感的。”
“……对不起。”钟权想说的话很多,到嘴边的却只有这三个字。
“不要这么说。”
薛玉成沉吟了一会儿,“还可以接着咬嘴吗?”
钟权浅笑,敲了薛玉成脑门一下,“给我老实待着。”
两个人就这么静默地躺着,久到薛玉成以为钟权已经睡着了,所以悄悄起身准备联系经纪人改行程的时候。
钟权把薛玉成抱得更紧了些,整个人有些恍惚,不清楚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困倦,含糊了一句:“别走。”
薛玉成想解释他不会走,只是去打个电话,只是钟权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留下来吧,”两个人贴得极近,薛玉成甚至感受得到钟权抱着他的力度渐渐消失,连带着说话都不清楚,“陪陪我。”
许多病都是白轻夜重,薛玉成感受的出,之前钟权虽然体温一直不低,但是还没有真的烧起来。现在才是烧得整个人的软了,声音都是黏糊的。
“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薛玉成摸了摸钟权的头发,“你得让我去跟经纪人说一声。”
钟权应了一声,没再拦薛玉成。恐怕想拦也拦不住。
总算成功回到卧室,薛玉成拿起手机正要发消息,就看到来自私家侦探十三分钟前的未接来电。
薛玉成皱眉,还是回拨了过去。
“薛先生,重大发现!”祝龚接了电话就嚷嚷起来,“您说的那个名字,终于有人能对上号了!”
薛玉成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之前的搜索范围一直是成年人,总是没有匹配的。后来我就寻思,万一是小孩子呢?结果就真就找到了跟钟权有关联的。”
“简梦安有个孩子,您是知道的吧?当红女星未婚有子,多少人扒内幕都没扒出来孩子的父亲是谁,孩子的信息更是少得可怜。”
“要不是前阵子出了个‘简梦安儿子紧急送医’的头条,估计好多人都不知道那孩子是个男孩。也是刚才圈里人无意中跟我提了一句这个事,而这个小孩的名,就是您要找的。”
薛玉成倒是觉得只是纯粹的重名,“钟权跟简梦安,有接触……?”
“还真有,好些人都盯着简梦安呢,百密一疏,总有被拍下来的时候。”
薛玉成手机上接收到一张照片,图片里一个小屁孩正抱着钟权的大腿,简梦安在旁边正在想办法把不听话的儿子拽下来。
照片中两人俊男靓女,宛若夫妻一般。
“还有就是简梦安儿子紧急就医的原因也找到了,虽然这原因也算不得什么证据……”
“有话快说。”
“之前您不是说,钟权对宠物毛发过敏么。”
“我是说过,”薛玉成心跳突然停了一拍,“你不会想说——”
“是的。”祝龚颤颤巍巍地抬头看了眼跟前翘着二郎腿的人,这个男人他是认识的,就是和钟权一起在酒吧喝酒的人。
那人见祝龚停下来,手上开始摆弄起了蝴.蝶.刀。
祝龚看着刀光,又看了看那人背后明显惹不起的壮汉,咬牙:“就医原因是,宠物毛发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