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这时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李子秋确实比起卫书要专业,而裕王是皇帝的亲弟弟,当然比卫书要尊贵到哪里去了。偏偏他和裕王还有些交情,但裕王此人……
不对,这种事怎么可能两个人来呢?
可萧安还来不及反驳,司马潜却龙颜大悦道:“如此甚好。”
这般金口玉言,无可更改了。
当主查案情的人选决定下来之后,第二日就传遍了整个侯府。
所有人都激动不已,又有些惧意,因为门口出现了许多的卫队,这是因为李子秋和裕王即将要上府来,毕竟当时的场面又有谁能够比陆远铭更清楚呢?
可是这样一来,陆远铭的装病计划很有可能被识破。
陆远铭不免有些发愁,他现在决不能被发现,尤其是被裕王发现。
就在陆远铭为难之际,楚宵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陆远铭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当发现那细腻又光滑的指腹顺着他的眉心往下一点一点地轻抚,带起酥酥麻麻的痒意,陆远铭的耳根慢慢地红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还……
紧接着,少年的语气带着小小的得意在他耳畔道:“侯爷不用担心,我给你化个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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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拯救侯府世子
化妆?
陆远铭是知道化妆的意思的, 自古以来,妇女惯常使用脂粉黛泽在脸上化妆,所谓六宫粉黛, 正是这个道理。
可是楚宵所说的化妆好像并非是这个含义。
楚宵这时已经将平时用的妆盒从梳妆台上拿了出来,一边打开, 一边向陆远铭解释道:“等妆容画好后, 就可以让侯爷看起来和半个月前一样。”
陆远铭闻言大致理解了,江湖上,也有易容术, 据说和化妆相似,可以令人有改头换面之奇效。
陆远铭之前只觉得是夸张的传闻,原来真有此道, 而且自己的男妻疑似会这个。
只是陆远铭忽然心头有一丝微妙划过, 楚宵好像每天早上都……
没等陆远铭深想,这时楚宵已经将白色的脂粉在他的脸上细细涂开了。
这种脂粉并非是时下流行的铅粉, 毕竟楚宵知道这些铅粉虽然能够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但其中含着一种慢性的毒素,用久了反而会使肌肤变黑,而且看起来也是那种不自然的妆面。
这段时间,楚宵本就有意考察市场,他对美妆之类的东西有需求,于是叫人聘请了一些会研制胭脂的妆娘,这些脂粉便是新作的玩意儿名叫玉簪粉。
是由紫茉莉种子研磨蒸熟后又用未开的玉簪花,剪去花蒂,装入其中,研磨之后变成的粉末。
这些粉末不仅用起来有清香,还有不像铅粉那么不好晕染。
楚宵用脂粉在陆远铭的脸上涂好, 原本有些血色的脸变成了惨白色,紧接着楚宵又拿出黛粉在他轮廓的细微处抹黑,制造出瘦骨嶙峋,气若游丝的假象。
陆远铭闭着眼睛任由楚宵在他的脸上施为,少年的指尖就这样在他的脸上细细摩挲,有时凑得很近,他能够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气流在肌肤上轻轻拂过,勾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痒意。
陆远铭忍不住清咳一声。
楚宵差点手抖,不免呐怪道:“侯爷,怎么了?”
陆远铭深敛长睫,舌根在口腔间绕了绕,最后意味深长地说道:“很香。”
楚宵闻言却有些心虚,自从得了这脂粉之后,他就天天用这个,不会被陆远铭闻出来来了吧?
不过应该不会,他怎么会懂这个?
最后收手的时候,楚宵左右看了看,觉得还差一点什么,突然他灵光一现,指尖抹了些微黛粉,在陆远铭的唇瓣上一点一点地揉散。
只见青年原本柔软浅色的单薄唇瓣被他用指尖来回地轻蹭着,不到一会的时间,便染上了淡淡的乌青,显得异常可怜起来。
期间陆远铭也不自在地将手攒紧了一些。
而片刻之后,门外就传来丫鬟的声音:“侯爷,夫人,外面已经来人了。”
楚宵便将东西都收敛好放回原处。
这边,裕王和李子秋各自从轿上下来。
如今李子秋已经是钦差,官拜三品,拿着圣旨做事,非天子不拜,自然也不需要像平常人一样和裕王见礼。
两人只是一颔首以作招呼,便进了侯府之中。
其实按照道理来说,侯府应有主人来迎接他们,不过想到如今平南侯陆远铭病重在床,侯爷夫人楚宵没能出现,在旁照顾,也是人之常情。
两人进了主院之后,这才看到楚宵。
只见陆远铭新娶的妻子,果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妻,看不出什么特别。
两人在打量楚宵的时候,楚宵也在打量这两人,左边那个二十多的那个便是李子秋,相貌端肃,有几分清正之气。
右边那个三十左右,身材高挑,深目薄唇,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蟒服正是司马潜同父异母的弟弟司马冲。
兄弟两人的关系不错,虽然年纪差有十岁多,但司马潜向来爱护这唯一的幼弟。而司马冲的性格和司马潜完全相反,出了名的直爽狂妄。
楚宵和两人见礼过后,李子秋面容如常,也恭敬还礼道:“侯夫人好。”
司马冲则未曾说话,只是冷眼旁观。
此次皇兄给他的这个差事,还没开始办差,司马冲就感觉到了几分棘手。先是皇兄找上他,让他此行处处小心,时时注意,有任何不对之处都要悄悄禀告给他,并且要他保一个人。
紧接着首相萧安也在深夜拜访,说是有事相求,但司马冲考虑过后,并未接见,毕竟他现在是查案的主要人员,朝中上下都在盯着。
不过萧安还是给他递了一封信。
看了那封信后,司马冲一宿没睡,今早精神不佳,更是有些心烦意乱。
说到底,司马冲的利益也与氏族息息相关,地主豪强,门阀贵族,本就是一体,不可分割。
陆通触犯了司马冲的利益,又是个奇才,兵权在握,司马冲自然对他警惕不已,再加上司马冲和陆远铭向来性格不合,两人曾经还大打出手过,或者说他被单方面的殴打……
总之,司马冲对陆远铭是又恨又怕,不过他从未想过真要置人于死地。
在消息传来后,司马冲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如今他倒是知晓了几分原因,只是司马冲还是不大相信,以陆远铭的性格和天赋他真的就这么沉寂下去了吗?
当看到陆远铭这位男妻,司马冲倒是信了几分,心中不由得多了一丝幸灾乐祸。
陆远铭眼高于顶,却被迫娶了这么一个男妻,可想而知,他不知道受了多少煎熬!
但等踏入陆远铭的主屋,司马冲这种心情迅速烟消云散。
只见楚宵一进门后,便走到陆远铭的身边轻声道:“夫君,两位大人过来了。”
紧接着楚宵回过头,不卑不亢地说道:“夫君如今身体不便,不能起身,还请两位大人见谅。”
闻言,司马冲心中不免有些怪异,这个楚宵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想到对陆远铭竟是一片真心,又十分体贴温柔,倒是让人意想不到。
而且陆远铭竟然也未曾反驳。
等司马冲望过去的时候,这才发现,陆远铭还真是一副病气森森,命不久矣的短命相。
看不到那双一向淬亮地如同剑芒般的眼睛,司马冲有点不太习惯。
李子秋则先开口道:“侯爷,在下李子秋,此次奉命来调查军情,需要侯爷如实禀明当时的情况,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侯爷,若有冒犯之处,还望侯爷勿怪。”
司马冲仍然狐疑地打量了四周,他眯了眯眼睛,这才开口道:“陆侯爷,多日不见,本王有礼了。”
陆远铭的声音依旧很冷,根本不搭理司马冲,朝着李子秋道:“李大人,请问吧。
司马冲虽早有所料,可到底气不过,只是看到陆远铭如今不似从前,再加上楚宵还一脸警惕地望着自己,司马冲自觉无趣极了,便冷笑着坐到了一旁。
这边早有下人将桌椅抬了出来,还有人开始记录。
李子秋拿出准备好的小册子,一条一条地询问道:“当日梁国士兵压境,大将军是如何判断军情,又下达了什么命令?”
这些问题,陆远铭几乎不需要时间来回忆,这段日子以来,他的脑海里一直在反复地闪过当时的情景,他将所有的细节都来回揣摩无数次,如今想起来,仍旧和昨日发生的一样。
陆远铭尽量用客观的方式将那一切缓缓道来。
那日得知梁军再次扎营逼近边境线,陆通知道此战已经无法避免,这几年来,新朝建立不久,正是休养生息之际,却没想到曾经的弹丸之地,梁国却不知不觉发展壮大,有了侵犯边境的心思。
之前陆通已经和梁国大军交手数次,梁军到底人多势众,每次小败,但未曾真正伤足元气,陆通也有顾忌,因为兵部补给不足,不能大动干戈。
不过那日,经过陆通和陆远铭还有其他几位将军的商讨,决定这次趁梁国士兵刚落败后士气不振,又有天时地利,一并将梁军歼灭。
李子秋听到这,心中已有数道:“侯爷的意思是,大将军和其他众位将军一起商讨出大破梁军的决定?”
因为之前古瀚逸呈递的奏折,里面的原因是陆通轻敌,误入敌军埋伏,很显然,这其中可挖掘的东西太多了。
陆远铭也很肯定地说道:“不错,正是古瀚逸、胡悦还有吴瑞三人,他们都支持父亲的决定,而且也劝说过父亲。”
李子秋记下这一点后,这时司马冲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眉心不由得一跳。
司马冲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质疑道:“侯爷,此话有些不对吧,大将军所下的决定,几位属下怎么会反对呢?就算策略有误,以大将军的名声在外,想必也无人敢提。”
然而他这话说完,还没等陆远铭回应,只见旁边的楚宵勾起唇角,划出一个冷峭的弧度:“王爷,既然您也知道大将军的名声在外,又怎么会说这话?大将军自从跟着陛下以来,这么多年,南征北战,屡立奇功,难道这不是因为大将军的用兵如神吗?既然是大将军的决策,那一定是有道理的,王爷不曾带兵打仗,有些不明白也很正常,您不如听个完完整整的再问不迟。”
司马冲脸色陡变,他万万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敢对他这么说话!还明里暗里讽刺他不懂装懂,指手画脚。
虽说陆远铭他动不得,但对方这位男妻,不过是一个庶人,他还惩治不了吗?
然而司马冲还未说什么,陆远铭已经凉凉开口道:“司马冲,本侯也觉得夫人说的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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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拯救侯府世子
冷不丁被陆远铭叫了自己的名字, 司马冲还是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等他反应过来,陆远铭如今只是一个不能起身的瞎子已经迟了, 刚才的气势全无,再闹下去, 只会平白添了笑话。
司马冲只好忍住心头的憋屈坐下, 若是在平常人面前他早就发作了,可今日毕竟周围都是人看着。
当然司马冲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着陆远铭,其实仍有些惧意在里头, 当年陆远铭是怎么整治他的,他还记忆犹新。
这边既然无人打扰,李子秋便继续问了下去。
之后的场景, 几乎在陆远铭口中再现。
当那些过去在他口中一点一点地被还原的时候, 即使是刚才愤愤不平的司马冲也陷入了无言的沉默之中。
那片由万千儿郎堆成的尸山血海,闻者惊心, 见者触目,听者亦觉悚然。
整个偌大的室内,忽然寂静无比,无人敢发出任何声音,就连呼吸也放轻了许多,只怕惊扰陆远铭那含着一丝积愤和哀戚的讲述声。
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被世人称为“功高无二,略不世出”,百战百胜的大元帅陆通竟然是这么死的,这哪里是什么误入埋伏,分明是其余几人无视军令,未曾出击,陆通父子到最后都没有等到援军。
如果这么一段匪夷所思、骇人听闻的故事是真的, 那这绝不是普通的军情,而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政治倾轧!
一旦泄露出去,整个朝堂都会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李子秋的脸色也肃穆到了极点,他终于明白了张相对他一再嘱咐到底是为了什么,此行怕是艰难无比。
而陆远铭好像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话语给在场的众人带来了多大的冲击,他继续往下讲述,一字也未曾停顿过,直到将一切完整叙述完毕,尾音消逝前,仍然无颤抖之意。
只是说完之后,陆远铭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盖的凄楚和悲凉。
此刻没有人敢直视他现在的样子。
无论是性情坚韧于常人数倍的李子秋,见惯了魂飞汤火,惨毒难言的诏狱,也不免为之心恸。
还是一向与陆远铭不和的裕王司马冲也讷讷无语,他虽然已经从昨日萧安递给他的信封里知道了一些内幕,但自始至终没有想过真相竟然是这般惨然,而司马冲也很难再像刚才那么挑刺,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自己在对方面前的渺小和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