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宛容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尚嘉言拿了一个软垫搁在杨宛容身后让她靠着,“怨我,非让你一起出来。你先在马车里休息会儿,很快就会到府里了。”
“不怨三嫂,我今天下午玩得很开心。”
尚嘉言露出一抹浅笑,温声说道:“不说话了,闭目养神会儿。”
“嗯。”杨宛容轻轻应了一声,闭上眼睛,似乎是真的累了。
杨季铭满腹疑问,直到回了沉香院洗漱完躺到床上才询问。
尚嘉言告诉他:“我收到消息,母亲要把四妹许给茂国公世子做妾。我与茂国公世子自幼相识,知道茂国公府比咱们侯府还要复杂,也知道苏世子过于软弱,世子夫人却是个厉害的。四妹嫁过去做妾,恐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所以今天你是故意去后花园跟四妹巧遇,还把她带去广来楼吃饭。”
“是啊,事情还算顺利。在广来楼的时候,即使没看到苏世子进当铺,我也会带四妹过去。”
杨季铭犹豫着没问一问他,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怎么有心情关心别人?
尚嘉言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说道:“咱们这两天动静太大,未免有人注意到我们频繁找大夫的事,刚好借助四妹的事转移一下注意力,还可以帮她认清茂国公府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
尚嘉言轻叹了口气,说道:“不过,四妹的亲事,最终还是母亲说了算。”
杨季铭不以为意的说:“放心,四妹应该不会给苏益韶做妾。”他记得在书里,杨宛容最后嫁给了一个进士,随她丈夫去到外放做官之地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四妹好歹是在母亲膝下长大的,母亲若是知道了茂国公府的实际情况,哪里还会把四妹嫁过去做妾?”
尚嘉言犹豫了数秒,问道:“那你呢,你也是在母亲膝下长大的么?”
“我?”杨季铭又搜寻了一遍记忆,“我不是,我从小就顽皮的很,跟谁都不亲近。”
尚嘉言明白了,微微沉吟,又问:“你身边一直只有福全跑前跑后么,从小就是?”
“以前还有一个小厮,叫福安。从小到大,都是福安一直跟在我身边,是他陪我玩到大,福全只负责打理我的日常起居饮食。”
“那个福安呢?”
“我十五岁那年,突然有一天福安就消失了,府里到处都没找见他人。”
“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尚嘉言隐隐好像有些明白了。
“这种小事没必要说吧。”杨季铭仔细琢磨了一下,“你是不是想说福安被人害了?我也这么怀疑过,但他只是一个小厮,谁会害他?直接害我,岂不是更好?”
尚嘉言凉凉的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福全怎么不带你玩?”
“福全木讷,福安机敏。”
“福全虽有些木讷,但为人忠厚老实,而且我看你们主仆俩现在还挺有默契的。”
“这都是时间培养出来的默契。景烁,你该不会吃醋了吧?”杨季铭嘿嘿傻笑,翻身把他压在身下。
尚嘉言用力一推,杨季铭一时没防备,还真被他给推开了。
“中着毒呢,不想。”尚嘉言没好气道,“你自己动脑子想想,福安为什么从小带你玩,又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杨季铭只得认真思考起来,如果是阴谋论的话,“福安故意带我不学好?”
“还不算太笨。”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母亲?嫡母养废庶子?”
“有待核查确认。”
杨季铭把手伸出被窝,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目光无神的看着床顶的帐幔。“福安突然不见,是因为功成身退,或许还可能被灭口了?”
“以你现在的情况,你自己觉得他成功了吗?”
“他之前成功了,但没想到我会改好。”
“所以,他谈何功成身退?他完全可以一直待在你身边,直到你堕入深渊再也爬不上来为止。”
杨季铭的脸色时青时白,他找到了一段原本平平无奇的记忆。在福安失踪后,大夫人要给原身再添一个小厮,只是被他拒绝了。如今,细思极恐。
“福安为什么会失踪?”杨季铭愣愣的问。
“有哪些可能?”尚嘉言让他自己想。
“第一种可能是意外没了,只是没人知道,第二种可能是像铁皮一样跟人跑了,第三种可能是……”杨季铭没继续说。
尚嘉言轻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他心道:自己这都是为的谁?还不是为他。可他倒好,遮遮掩掩,支支吾吾。
杨季铭从尚嘉言身后抱着他,声音闷闷的说:“景烁,我不敢往下想。福安害我,会为我悄悄除去他的人,除了姨娘,不会有其他人。”
“姨娘是你生母。”这话代表着他也怀疑是杜姨娘发现了大夫人和福安的意图,从而暗地里除去了福安。
杨季铭想不通的是,“在我的记忆里,姨娘只知道赚钱,从未管过我。再说,姨娘她哪来那么大的本事,可以让福安凭空消失?”
“傻子,”尚嘉言轻叹了口气,“睡吧。”
杨季铭把下巴搁他头顶蹭了蹭,“我知道,咱姨娘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
尚嘉言叹道:“我不是要在你面前说嫡母和姨娘的是非,不是要挑拨你们的母子关系。”
“我知道,你是唯一肯全心全意为我好的人。”
“姨娘也是为你好。”
杨季铭沉默着,他能感受到杜姨娘对他的好,但他也发现自己似乎真的看不懂她的心思。
尚嘉言见他久久不语,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摸了摸他的狗头,“别瞎想,知道姨娘对你好就行。”
第52章 解毒
小厮兴奋的从衙门跑回来, 向杨正义禀报:“三少爷考中了童生。”
听到的下人都向杨正义道喜,杨正义的眼底也露出了笑意。
“三少爷呢?他自己的事情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他这些天在做什么?”
“回侯爷的话,三少爷在沉香院。”
“去把他叫来, 再找个人去福喜堂给老太君报个喜。”
“是。”下人应声而去。
很快的,杨季铭就被叫到了前院大厅。
杨正义面色严肃的问道:“童试已经结束几天了?这些天, 你都在做什么?”
顿时, 杨季铭的心里一个咯噔,该不会是看病的事被发现了吧?“回父亲,童试结束后, 儿子一直在府里, 偶尔出门。”
杨正义一番话憋了好一会儿,半晌才道:“不管是去顺天府当差, 还是考科举, 好歹都是个正事。你跟你媳妇感情好, 当长辈的乐见其成,但你不能一天到晚都守在后宅, 没个正事。”
杨季铭听明白了, 稍稍松了口气, “回禀父亲,前段日子为了准备童试, 儿子没日没夜的温书, 压力很大, 若非有景烁的陪伴和鼓励, 我早就放弃了。现下考完试, 儿子就想多花点时间来陪陪他。”
杨正义一想到尚嘉言带给杨季铭的正面影响,对这个儿媳妇就挑不出毛病来。“你现在已经是童生了,这么大的事自己也不知道关心?”
“忘了。”杨季铭嘀咕了一声, 但恰好是可以被听见的。
杨正义重重的哼了一声,杨季铭低头听训。
一个小厮走进来禀报:“侯爷,老太君得知三少爷考上童生的事,十分欢喜,请您和三少爷去福喜堂一趟。”
他们父子到福喜堂的时候,大夫人和尚嘉言坐在老太君下首,杜姨娘站在大夫人身后。
老太君夸了夸杨季铭聪明,再夸了夸尚嘉言贤惠,连大夫人和杜姨娘都被夸了。
老太君赏了杨季铭一对玉麒麟镇纸,赏了尚嘉言一对玉镯。
有人欢喜有人愁,杜姨娘喜上眉梢,大夫人暗地里嗤之以鼻。
老太君笑容可掬的说:“等仲鸣参加完春闱,若是能金榜题目,咱们府上就算是双喜临门了。”
大夫人笑得欢快了些,“老太君说的是。”
杨季铭与尚嘉言都没有吭声,陪着老太君继续坐了会儿才退下。
回到沉香院后,福全就来禀报:“陈大夫进城了,现在就在长平街上的茶楼里。”
于是,等杨正义派人去叫杨季铭过来,想教导他几句的时候,又被告知那小两口一起出府去了,顿时不知该不该气恼。
杨季铭两口子和陈大夫会合后,就去药庐找那女大夫。
冯兰兰铁青着脸,冷声说道:“杨三少不是已经盗走解药了么,还装模作样的再来找我做什么?”
杨季铭与尚嘉言面面相觑,又震惊又着急。“解药被偷了?大夫,你会再制作的吧?”
冯兰兰审视着他们,“真的不是你们?”
杨季铭使劲摇头。
尚嘉言说:“大夫并没有拒绝帮助我们解毒,我们也不知道解药长什么样,怎会来偷呢?”
冯兰兰蹙了蹙眉头,说道:“不瞒你们,千机引是我外婆研制的,我还没完全掌握火候。”
“可否请老人家为我们制作解药?”
“我外婆已经失踪两个月了。”
“报官了么?”
冯兰兰拿了一张字条出来,“这是我外婆失踪前留下的,她给我留信说去远游,但这绝不是我外婆会做的事情。我这几天打听过你们的身份,杨三少,我想请您帮忙找到我外婆。”
杨季铭拿着纸条看了看,虽然有些为难,但为了解毒也只能迎难而上。“先跟我说说你和你外婆的情况吧。”
“我叫冯兰兰,我外婆…大家都叫她冯婆,我也不知她的本名是什么。我们相依为命多年,我的医术都是外婆教的。说来是我不孝,我对外婆的事情了解得太少了。”
陈大夫再瞥了眼那张纸条,不屑道:“我说这笔迹怎么有些眼熟,原来是冯婆子。”
“你认识我外婆?请问你是?”
陈大夫嗤的一笑,目光鄙夷。“我也是大夫,但跟冯婆子不一样,我只救人,她只认钱。”
冯兰兰沉默,她们确实认钱。
陈大夫冷笑:“看吧,你也是默认的。她当年做出千机引那种毒药,已经害人不浅。如今还把千机引改成了更毒的东西,真是可耻可恶可恨!”
冯兰兰反驳:“外婆赚钱是为了养家糊口,我们总是要吃饭的!”
“老的心思恶毒,小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陈大夫平生最厌恶学医害人之辈,“杨三少,少夫人,老夫先走一步了。”
尚嘉言拽了拽杨季铭,和陈大夫一起离开。
杨季铭为难的说:“解药怎么办?”
陈大夫冷静下来,歉意的对他们说:“我这驴脾气又犯了,杨三少和少夫人解毒最要紧。你们快进去跟那姑娘好好说说,我先回云济村了。”
尚嘉言说:“陈大夫难得来一趟,我们陪您再去喝杯茶吧。”
“不了,我们村里的大壮还在城门口等我,我坐他的牛车一起回去。就是对不住二位了,反而帮了倒忙。”
尚嘉言说:“陈大夫言重了,陈大夫的恩德,我二人铭记于心。”
杨季铭说:“陈大夫,我让车夫先送您去城门口,今日辛苦您为我们的事情专门走这一趟了。”
送走陈大夫后,两口子又进了药庐。对他们来说,先解毒要紧,其他事情都等解毒后再说。
他们视冯兰兰为救命稻草,冯兰兰亦是。
冯兰兰将她与冯婆的事情告知他们,也说了药庐遭窃之事。
她说:“因为被偷的恰好是改良版千机引的解药,还有账簿,而且账簿在第二天就被偷偷放回了原处,所以我一开始才怀疑你们。”
尚嘉言问道:“冯大夫,可以让我们借阅一下账簿么?”
冯兰兰说:“我知道杨夫人想看什么,特殊药物并未记录在账簿里。这涉及许多达官显贵家的秘辛,请恕我不能拿出来。”
尚嘉言说:“我无意探寻他人秘密,只想知道给我下毒之人是谁。”
“不瞒杨夫人,我在打听到你们的身份后,就连夜查过,但并未查到尚府有人购药的记录。若是购药之人做了伪装,我与外婆未必能识出。”
最后,杨季铭答应帮她找外婆,冯兰兰答应帮他们研制解药。
另一边,陈大夫回到云济村,王瑞正满脸堆笑的候在他家院门口。
陈大夫想起王瑞前几天从他这里探话的事,不禁给了他一个冷眼,当作没看见他一样开门进家。王瑞跟着走了进来,“陈大夫,我今日来此是有一事想请您帮忙。”
“先说说看。”
王瑞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恭敬的说:“这是新版千机引的解药,想请陈大夫转交给我家三少爷。”
闻言,陈大夫不禁微微眯了眯眼,“是你们去药庐偷的?”
王瑞笑着说:“什么都瞒不过陈大夫。”
陈大夫呵笑了一声,然后从他手里把瓷瓶拿了过来,“我不是帮你们,而是帮杨三少和少夫人。至于你们做的事情,休想让我帮你们隐瞒。”
王瑞不慌不忙的说:“听说陈大夫研究某样药方已有五六年,不论是人力金钱还是药材器皿,我们都可以为您提供帮助。”
陈大夫顿住,面色逐渐凝重。他研究的药方是足以掀起轩然大波的禁药。
王瑞继续说道:“陈大夫研究的药方功在千秋,即使您不答应跟我们合作,我们也会为您保密。”
陈大夫终于说了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