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姨娘冷冷的看着她, 等冯婆子笑够了以后, 才不疾不徐的说:“要么交出解药,要么我就派人去请冯兰兰来这里陪你。”
“别动她。”冯婆子的眼神也凶狠了起来, 拼命的挣扎, 但挣不开缚着她的绳索。
“想让我不动她, 你就老实点。我可不是茹姐姐, 有耐心跟你耗下去。”
“我说, 我说。”冯婆子咬牙切齿。
从她被拘禁在此开始,她没有一日不在担心冯兰兰。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没人提过冯兰兰, 更没把她也抓来,她就赌这两位侯府姨娘只是对付她,不会牵连冯兰兰。
“解药在哪里?”
“在药庐,我屋里,柜子最上面一层最左侧的瓷瓶里就是我改良的千机引的解药。”
“改良?”杜姨娘嗤的一笑,“这种害人不浅的玩意儿,还敢叫改良?”
冯婆子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杜姨娘继续问:“这种药,只你有?”
“没错。”
“你都给过哪些人?”
“这是我十年前研制出来的,至于卖给哪些人,我就不记得了。”
“你撒谎!”方姨娘站起来用手指着她。“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们家有规矩,凡是卖出去的毒药都要留下记录。也正是因此,你们家的药不但很难售出,而且得罪了许多人。”
冯婆子说:“所以我不做记录。”
“不对!以你的性格,决不会坏你们家的规矩。”
杜姨娘不以为意的说:“茹姐姐不用跟她争辩此事,大不了我让人把药庐掘地三尺。”说罢,她就先出去安排取解药和搜寻售药记录的事。
方姨娘走到冯婆子面前,“冯婆,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你医术好,甚至比太医都好,可惜你不走正途,终究害人害己。”
冯婆子嗤笑,“我是女人,做不了太医,也很少有人愿意找我看病,可我总得活着。我男人走得早,要养活女儿,后来又要替女儿带大她的孩子。”
“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从你害人那一刻起,就应该料想到会有今天了。”
杜姨娘走回来,对方姨娘说道:“今日到此为止,我们该回去了。”
方姨娘点点头,转身就走。
杜姨娘冷冷的看了眼冯婆子,而后跟上方姨娘。
次日一早,白萍就呈上了解药。
杜姨娘拿着瓷瓶看了一眼,吩咐道:“去找人验一验这药的成分。”
“是。”白萍将瓷瓶收了回去,继续禀道:“姨娘,我们仔细查过从药庐搜来的账簿,里面没有任何毒药的交易记录。”
“还真会藏东西。”杜姨娘说,“找个人去买药,投石问路。”
“是。”
杜姨娘缓缓转着手腕上的珠串,敢毒害她儿媳妇,还间接害了她儿子的人,她岂能不揪出来!
另一边,杨季铭寸步不离的陪伴尚嘉言左右,想方设法的逗他开心,生怕他又一个人黯然伤神。
翌日午后,尚嘉言听完槐安的禀报后,思索了片刻,继而挽着杨季铭的胳膊一起去后花园赏花。
杨季铭见他恢复精神,总算松了口气。
一阵风吹来,吹落了枝头的几瓣杏花。
杨季铭为尚嘉言把衣裳上的毛领子理理好,“春寒料峭,还是要仔细些,别冻着。”
尚嘉言轻笑着抬手把落在杨季铭肩头的一瓣杏花拿了下来,嗔道:“我不是这娇花,你别总是这么小心翼翼的。”
杨季铭曲着手指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头,“我是在意你,心疼你。”
“那也不用像你这样,我好歹也是七尺男儿。”
“知道了。”杨季铭耷拉着脑袋反思,好像是小心过度了。
尚嘉言抿嘴笑了笑,仰头在他下巴处亲了一下。
顿时,杨季铭就眉开眼笑了。
“啊呀,三哥三嫂,我不是有意看见的。”杨宛容背过身去,两手捂着眼睛。
尚嘉言轻轻推了推杨季铭,在未出嫁的妹妹面前还是要注意些的。
杨季铭稍稍退后一小半步,对杨宛容喊了一声:“四妹。”
杨宛容转过身来,小脸通红。“我不知道三哥三嫂也在这里赏花。”虽然知道他们夫妻恩爱,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这样亲密。
尚嘉言说:“四妹也来赏花,我们一起吧。”
“不了不了,我就不打扰三哥三嫂了。”
“我正好想跟四妹说说话。”
“那…好。”杨宛容走到了尚嘉言的另一侧。
“四妹最喜欢什么花?”
“我说出来,三嫂可不要笑话。”杨宛容犹犹豫豫的说。
“百花有百花的姿态,都有爱慕者。”
“我喜欢向日葵。”
“向日葵向阳而生,倔强又坚强,我也很喜欢。”
“三嫂,我还喜欢嗑瓜子。”
噗嗤!杨季铭一个没忍住,先笑了出来。
“三嫂,三哥笑话我。”
“不许笑话四妹。”
“好,不笑。”岂止是不笑,他还应该感谢她,因为尚嘉言的脸上又露出了生动明媚的笑容。
杨宛容哼哼,朝杨季铭做了个鬼脸。
尚嘉言笑着说:“四妹今年十五及笄了,母亲可有为你挑选人家?”
“三嫂,这种事哪里能直接问我?”杨宛容作出娇羞的模样,但她刚才一瞬间的失神还是被尚嘉言收进了眼底。
杨宛容是庶女,她姨娘早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了,是在大夫人膝下长大的。
尚嘉言说:“这里没有外人,我和你三哥都很关心你。终身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但你自己也要心里有数。”
“谢谢三哥三嫂。”
三人继续往前走着,走到了种植大片海棠的地方。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
尚嘉言问道:“季铭,这些海棠就是原先种在沉香院的吗?”
“是啊,品种挺多的,贴梗海棠,垂丝海棠,多花海棠,都有。”杨季铭不由的面露可惜。
杨宛容说:“三哥三嫂大可在沉香院再种植海棠。当初母亲让人移走沉香院的海棠,是担心三哥沉浸在花草中玩物丧志。”
尚嘉言说:“母亲有远见,为季铭费心多。”
杨宛容犹豫了数秒,说:“我听说南城有个很大的花鸟市场,三哥三嫂何不去那里看看,买些海棠回来。”
尚嘉言对杨宛容笑着说:“好主意,现在时辰尚早,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那个花鸟市场。”
杨宛容愣愣的问:“我也一起去?”
“四妹不一起去,谁帮着我挑选,难不成指望你三哥?”
“我怎么了?我眼光很好。”杨季铭不服。
尚嘉言清清浅浅的笑着斜睨了他一眼,和杨宛容一起走在前面。
杨季铭悻悻的摸摸鼻子,吩咐福全去备马车。
抵达目的地后,杨宛容很快就被各色花卉吸引了注意力。
杨季铭把尚嘉言拉到一旁,小声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中毒的事情还没解决,他媳妇儿就算是已经振作精神,也不可能会说风是雨的就来买花。
尚嘉言轻笑,“这次倒是敏锐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回去后我再告诉你。”
杨宛容回头喊他们:“三哥三嫂,你们快过来看这边的海棠。”
“来了。”尚嘉言边说边走过去,和杨宛容各选了两盆海棠。
槐安付钱后,让店家帮忙送到武穆侯府。
他们继续逛着,买了不少鲜花和绿植。
从花鸟市场出来后,尚嘉言对杨宛容说:“我们在外面用了晚膳再回府。”
“好,反正我是跟着三哥三嫂一起出来的。”杨宛容笑容满面的说,她今天逛得十分开心。
尚嘉言想了一下,说:“我的嫁妆里有一家饭馆在东城,我还不曾去过。现在还有些时间,咱们就去那里吧,正好陪我去看看。”
“好啊。”杨宛容兴奋之余,有些羡慕。
东城的这家饭馆叫广来楼,虽谈不上客似云来,但生意还是不错的。
他们坐进二楼的包间后,槐安去向掌柜的说明了身份,掌柜连忙上楼来见东家。
尚嘉言对掌柜说:“今日我们是来用膳的,先上些店里的招牌菜。”
掌柜的应声,又连忙去吩咐厨房。
尚嘉言对杨宛容说:“四妹,等会儿上菜后,好好尝尝,给点建议。”
“好。”杨宛容眉眼弯弯的笑着。
“咱们这个包间是临街的。”尚嘉言边说边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子。
杨季铭和杨宛容也都走到了窗边。
“原来宝骏当铺就在斜对面,以前没怎么注意。”杨季铭随口说道。
尚嘉言说:“说明你当差巡街的时候不够用心。”
“是是,景烁说得对。”
杨宛容扑哧一笑,不再看哥嫂打情骂俏,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突然,尚嘉言惊讶的“咦”了一声,说:“那不是茂国公世子么?”
杨季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嘀咕道:“还真是苏益韶,他怎么鬼鬼祟祟的?”
尚嘉言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杨宛容,而后对杨季铭说:“你不是和那当铺的掌柜认识么?回头去问问。”
杨季铭刚想说“管他做甚”,就看到尚嘉言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不禁改口说道:“咱们吃完饭就去。”
第51章 夜话
用膳后, 杨家三人一起来到了宝骏当铺。
鲁掌柜瞧见杨季铭,忙笑着从柜台里面走出来迎接。
“杨三少,少夫人, 是来……买点什么?”鲁掌柜稍稍斟酌了一下用词。
杨季铭十分大气的说:“鲁掌柜,带我们去里头看看, 把你的宝贝拿出来让我夫人和妹妹挑一挑。”
“好嘞, 三位请随我到内堂。”鲁掌柜知道杨季铭囊中羞涩,但也知道侯府只是他缺钱而已。
鲁掌柜让伙计沏了茶,然后拿了些珠宝首饰出来, “这些都是好东西, 少夫人和小姐瞅瞅,有没有合二位眼缘的。”
尚嘉言浅笑着对杨宛容说:“四妹看看, 有看得上的, 三嫂送你。”
杨宛容忙说:“那怎么行呢, 怎能让三嫂为我破费。”
尚嘉言笑道:“无妨,就当是我提前为四妹添妆了。”
“三嫂取笑我。”杨宛容娇羞的笑着说。
尚嘉言温柔的笑着选了一只珠花递到杨宛容手上, “这个衬四妹, 四妹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三嫂。”
杨季铭喝了口茶, 对鲁掌柜说:“刚才我们在广来楼吃饭,从楼上看见茂国公世子到你这里来了, 他来做什么?”
鲁掌柜愣了一下, “哎哟, 这……”他面露为难的看了眼正挑选着首饰的尚嘉言和杨宛容。
杨季铭说:“随便聊聊, 你看他们做甚, 都是自己人,我媳妇儿,我妹妹。”
“我不是这个意思。”鲁掌柜很想吐槽, 哪有人带着媳妇和妹妹来打探别人消息的?
“说真的,我刚才在楼上看见苏世子神色慌张,你跟我说说,我给你保密。”
鲁掌柜无话可说,杨季铭是装傻吧?
这时,尚嘉言拿着一块玉扳指仔细瞧着,突然说道:“鲁掌柜,这块玉扳指好像是假的。”
“什么?”鲁掌柜连忙从尚嘉言手上把玉扳指接过去,仔细看了看,“少夫人何以见得这是假的?”
“鲁掌柜,你仔细看这飘绿的地方,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鲁掌柜细细的看了看,越看脸色越白,“请问少夫人,您能有几分把握?”
“不瞒鲁掌柜,季铭曾带我去过南城鬼市,我在那里向一位老行家学过一点,并无几分把握。不过,鲁掌柜是行家,一定瞒不过您的慧眼。”
“什么慧眼?我就是瞎了眼!达官贵人拿来的,我就没怎么仔细验货。”鲁掌柜心疼极了。
杨季铭故意幸灾乐祸:“鲁掌柜,你怎么又看走眼了?”
“哎哟,呜呜,”鲁掌柜又急又恼,“这就是苏世子拿过来当的,这些都是!他拿来的东西多,我就没有都仔细检查,谁成想真有鱼目混珠的。”
杨宛容静静的把珠花放回了托盘里,尚嘉言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
杨季铭呵笑了一声,“他堂堂一个国公府世子,怎么还拿东西来你这里当了?”
鲁掌柜正在气头上,闷声说了一句:“你不也来我这里当过东西吗?”
杨季铭重重的咳了一声,面露不悦。
鲁掌柜回过神来,连忙陪着笑脸,“杨三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急坏了,口不择言,嘴臭。”
杨季铭说:“你也就搁我这儿没大没小的,换成别人试试?不得整死你?”
“杨三少大人有大量,不与我这等小民计较。”
“行了,我们走了。你这里的东西,真是越来越不可信了。”
杨季铭起身要走,尚嘉言和杨宛容也起身跟上。
鲁掌柜这次没顾着把东西收起来,亲自将他们送出门。“杨三少,您可得给我保密啊,不然我这口碑坏了,以后生意就不好做了。”
“鲁掌柜,我给你瞒着,但你以后可得睁大了眼睛。”
“我吸取教训。这次,算我欠杨三少和少夫人一个人情,以后您想打听什么人什么事,只管吩咐。”
“鲁掌柜,你这话,我就先记下了。”
登上马车后,尚嘉言给了杨季铭一个眼神。
杨季铭看向脸色发白的杨宛容,关心道:“四妹,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