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余旭尧突然又问了句,“大哥,刚才皇上走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这听着也不像夸人啊,”余旭尧挠头,一脸迷糊。
齐大哥看了眼死死盯着这边的楚蘅,给他们解惑,“皇上的意思是,晋王府至少还记得大禹是有王法的,”没忘了这天下到底是谁说了算。
余旭尧几人没领悟到齐大哥的未尽之言,然后狠狠的“呸”了一声,“就他还记得有王法,看刚才要打人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大禹是他们晋王府的呢。”
几人对楚蘅不满得很,你一言我一句的骂起了人,不管他们家里跟晋王府关系如何,反正今儿楚蘅是把他们几个得罪狠了。
齐大哥在旁边听着,没阻拦也没插话,楚蘅是疯子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纨绔向来没脑子,自然也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声音不大不小,站在院子中间来赴宴的人正好能听到。
虽没人当着楚蘅的面议论,但从今日开始关于晋王府有异心的传言怕不会少了。
魏子栎蹲下身,同楚蘅说话,“看来你这心心念念的阿谨带不回去了。”
楚蘅看向关着的房门,眼中透着疯狂,“本王说过,他就是死了也只能是本王的人,本王要他,不论死活。”
魏子栎摇摇头,叹道:“这人啊,得不到才是最好的,能真叫人发疯。”
……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才被打开,齐湛红着眼叫他大哥进去。
齐大哥进门后最先看到的是床边的一盆血水,太医解释,“那是从肚子里吐出来的淤血,都是棍子打的,全是内伤,又在雪地里受了会儿冻,这夜里怕得发烧,若是能熬过来了便没性命之忧,往后好好养着这身子也能养回来,要是熬不过……”
太医摇摇头,话不用多说,大家都明白。
楚蘅的人下了狠手,穆汀不帮忙挡,棍子就会落在齐湛身上,不管是谁,看楚蘅今日的意思,总有个人要躺下。
“知道了,多谢周太医,还要劳烦周太医晚上到我齐府留一晚,以防万一,齐家感激不尽。”
“此乃医者之责,齐大人不必客气,那下官开个药方先让人去抓药煎了给这位公子喝。”
周太医虽不知这事的前因后果,但床上躺的这男子穿着女子衣服,齐家那位三公子又时不时就唤一声媳妇儿,他多少也能猜到些。
齐家三公子且不提,就冲这位大公子开口请他去齐家,便能看出齐家对这人的看重,能结齐家一个善缘,周太医自然不会拒绝。
等穆汀喝了药,天也快黑了,周太医让找木板子将人抬上马车,齐大哥便叫了余旭尧几人帮忙找来,然后人裹着被子放在木板上抬着出门。
出了门,才看到外面的人不知何时已悄悄散去,只剩楚蘅和魏子栎几人未走,楚蘅也起了身,见他们要离开,立即上前来拦路。
楚蘅指着躺在木板上的穆汀道:“你们走可以,他留下,本王的人,谁也别想带走。”
一听这话,余旭尧几人就炸了,“楚蘅你还是不是人,非要让齐三媳妇儿死了才高兴是吧?”
“楚小王爷,你不仅是个疯子,刚才还把脑子也给跪坏了吧,皇上可才走没多久,怎地,你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真想造反不成?”
楚蘅眼睛死死地盯木板,并不理会,余旭尧几人的话,“他留下,你们滚!”
“真是个疯子,”余旭尧嘀咕。
齐大哥对齐湛说,“你带人先走,这里我留下就行。”
齐湛撑着木板点头,然后几人抬着穆汀往出口处走。
“留人!”楚蘅厉声吩咐自己的手下。
也是这时,一个侍卫模样打扮的人突然出现楚蘅面前,压低声音说道:“小王爷,王爷说你若再发疯,他会让你连尸体也别想得到!”
“小王爷,你知道王爷向来言出必行。”
第34章 报应来了
穆汀幻想过许多种暴露身份的可能, 但显然没想过会以这种差点赔上命的方式暴露,闹得人尽皆知后自己却躺了。
齐湛也曾想过穆汀身份被揭开的后果,他觉得顶多就是他和汀汀一起被家里人痛骂一顿, 然后他再挨他大哥一顿痛揍,这事就过去了,毕竟汀汀那么好,全家人都喜欢他,是绝不可能赶汀汀走的。
然而今日发生的事完全超出了齐湛脑子能想到的范畴, 他不知道穆汀有什么样的过往,更不知道楚蘅那个疯子竟一直想占有汀汀,但最没想到的是汀汀竟为了他差点被打死。
楚蘅得了什么消息不再阻拦, 一行人畅通无阻的把穆汀抬上了马车,然后各回各家。
齐湛坐在木板上,让穆汀的脑袋靠在他腿上,免得路上马车不稳会磕到他。
穆汀一直没醒, 脸很白,睡得也并不安稳,一直皱着眉, 齐湛看着他这样觉得好难受, 心疼得又想哭了。
他抬头同在马车内的齐大哥, 问他,“大哥, 我是不是很没用,我今天又做错事了,我保护不了汀汀,还连累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齐大哥不答反问,“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看着自己媳妇儿被人调戏却因畏惧对方权势假装不知道?还是谴责自己媳妇儿不守妇道跟人勾勾搭搭?又或者跟对方讲道理?”
齐湛下意识摇头, “汀汀又没错,明明是楚蘅先故意招惹汀汀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逼汀汀跟他走,他是个真疯子,王八蛋!”
齐湛觉得跟一个疯子讲道理显然也是不可能的,楚蘅根本听不进去。
至于畏惧权势当作不知道,齐湛觉得也不可能,男人怎么能因为怕就连自己媳妇儿被欺负了都不管呢。
“大哥,其实是因为我是个不成器的草包,无权无势,所以楚蘅才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对吧?”
齐湛自个儿小声嘀咕说了句什么齐大哥没听清,他伸手指了下穆汀,“那你看被他放在眼里的人现在如何?”
齐湛摸摸穆汀的脸,不说话了。
齐大哥又问,“如果换作是你,你会对自己喜欢的人下这样的狠手吗?”
“怎么可能,我连碰汀汀一下都舍不得,怎么可能让人打他。”
“楚蘅今日有备而来,只要穆汀不答应跟他走,注定会有一劫,”而穆汀显然抱着宁死也不肯跟楚蘅走的想法,也就成了如今这样。
齐洵很认真的看着自家傻弟弟说道:“你虽然脑子不够使,但胜在有心,分得清应该保护在乎什么人,大哥希望你能一直记住今日的事,这是你欠他的。”
齐湛望着齐大哥,“大哥,你不怪我们吗?”
“现在不怪,等人好了,再慢慢跟你们算账。”
齐湛闻言,下意识把穆汀抱得紧了些。
马车很快停在了齐家门口,府中家丁出来帮忙抬人,将穆汀送回了房间。
齐大哥让管家带周太医去齐湛住的院子休息,离得近,若晚上真有什么事赶过去也快。
然后拍了拍齐湛的肩膀,“我先前已经让你大嫂回家后把事同爹娘说了,你好好照顾人。”
齐湛点头,又跟齐大哥商量,“大哥,我明日……”
齐大哥打断了齐湛的话,说,“明日不必去太学,我们,去衙门。”
齐大哥说完这话,转身朝正房走了。
齐湛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齐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然后拔腿就往他和穆汀住的院子跑。
……
夜里,穆汀果然发起了烧,整个院子的下人忙成一团,齐湛也一直守在床边,连眼都不敢闭一下,时不时就摸摸穆汀额头,给他换帕子降温,要么就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的跟他说话,说以后都听穆汀的话,要好好读书还要好好习武,最主要的是要悄悄找机会揍楚蘅那个疯子一顿报仇。
说到后面就开始抖自己的老底,跟余旭尧几人出去吃什么玩什么,干了哪些缺德事,说完了又开始给他背狐狸精的书。
齐湛趴在床边抓着穆汀的手摸自己的脸,难过地说,“汀汀,如果我真是狐狸精就好了,我就能施个法术让你马上好起来,汀汀你什么时候能醒来跟我说说话啊,汀汀,我有些害怕,你别不要我……”
“汀汀,我也可想跟你一块过年了,对了,我忘记跟你说了,我知道断袖是什么了,汀汀我喜欢你,我就是断袖,我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赵明飞他们说我会断子绝孙,那也没什么,反正我有你,本来白天就要跟你说的,都怪楚蘅那个疯子,小人,贱人!”
天空泛白,漫长的夜总算过去了,说了大半夜话,齐湛嗓子都哑了。
他摸着穆汀额头觉得没那么烫了,立马跳起来让人去请周太医。
周太医过来把了脉,“病人求生意志很强,所以这烧退得也快。不过他伤得重,又是冬天,需得仔细照顾着,不然身子太虚让寒气入骨就麻烦了。”
周太医的叮嘱齐湛全认认真真记在了脑子里,又把张嬷嬷等人全叫来重复了一遍,他今日要出门,不知何时能回来,让张嬷嬷等人一定按周太医说的照顾好穆汀,不许出任何错差。
就去赴个宴的功夫,三少夫人就从女人变了男人,还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这事让齐家的下人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心情还很复杂,不知怎么说好。
但整个齐家,不管是伺候主子的丫鬟小厮还是做洒扫粗活的下人,全都吃过三少夫人做的菜,凭三少夫人那一手厨艺,整个府上就没不喜欢他的。
而且三少夫人为人也好,从进门到现在从未难为过谁,下人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中,虽说这女人变男人有些不可思议,但人还原来那个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简单用过早饭,齐湛让张嬷嬷和白灵照看穆汀,自己去找齐大哥。
不过等到了齐湛才发现齐父今日竟没去上朝,他疑惑地问,“爹,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吗?”
齐父没说话,迈步第一个上了马车,齐大哥紧随其后,而齐湛则被齐二哥拉着跟他一辆马车。
“二哥,”齐湛叫了声,但又不知说什么。
齐二哥笑了下,“这可不像你,虽然你脑子不好使,但确确实实是我亲弟弟,既然是亲生的,当哥哥的总不能不管你。”
“所以爹也因为我是亲生的,才要跟着一起去衙门吗?”毕竟他没想过齐父也会参与进来。
齐二哥叹气,“说你脑子不好使你还直接就不使了,要不是亲生的,谁管你。”
“哦,”齐湛呆呆点头,觉得他命挺好。
齐二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被齐湛给带偏了,他明明想说的是,齐父不去,就凭他们三兄弟还真奈何不了晋王府,京城府尹会毫不犹豫地偏向晋王府,有齐父在,对方多少也得掂量下。
就在齐父等人刚走不久,齐家门口来了一辆马车,两匹马拉的金镶边马车,人未下车,咳嗽先至,齐家的门房一看就知道来人是谁了,连忙转身去禀告管家。
很快,齐母知晓了晋王上门拜访的消息,她领着人出门迎接。
晋王,当今皇上唯一在世的亲叔叔,从小体弱多病,在寺庙中长大,直到先帝登基才将其接回京城,册封为晋王。
因为身子不好,先帝对其很是宠爱,对其子也是多有纵容,然后就纵出了楚蘅疯子一般的性格。
晋王裹着厚厚狐裘面容苍白地下了马车,一下车就开始咳个不停,门房小心地看着,都怕他咳太狠给自己厥过去。
好在,齐母很快出现,不过还没等齐母开口,晋王就先拱手向齐母行礼,“齐夫人,本王今日前来是替那孽子向齐家赔罪的。”
晋王府的下人适时搬了几个箱子出现。
齐母脸色并不好看,坐着晋王专属车驾前来,又连门都不进就开始送礼,还时不时咳几声展现自己体弱,一向身子不好的晋王爷大冬天亲自上门赔罪,这是要借名压齐家啊。
齐母直接领着人跪下行礼,“参见晋王,晋王爷福寿宁康。”
晋王自然是立马叫起,这回齐母抢在了他前头开口,“请晋王恕罪,家中男丁都出了门,实在不便招待,这……”
都出了门?晋王品着这话,觉得有些不对,他是知道齐父今日告假未去上朝的,若不然也不会选这个时候亲自前来。
“齐大人这是已出门办公了?那倒是本王来的不巧。”
齐母道:“王爷,我家老爷和几个儿子去了衙门,家中儿媳躺在床上至今未醒,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自觉事因他而起,所以想替他媳妇儿讨个公道。”
讨个什么公道,晋王哪有不明白的,他眼中闪过冷意,这齐家人还真是铁了心要跟晋王府作对啊。
“咳咳……齐夫人,此事确乃犬子之过,昨日回府本王已教训那孽子,但齐家要想要公道,本王必然不会徇私。”
晋王转身,呵斥身后的下人,“还不快去,将那逆子抬到衙门任由齐大人处置!”
抬,这是在透露昨晚已将人打得下了床了。
任由齐大人处置,是在表明齐父一旦插手这事,就不再只是小辈间的打打闹闹了。
晋王府的人麻溜跑走,同时也有人来报信,说府尹请小王爷到衙门问话。
晋王又咳了两声,知道今日他也要往衙门走一趟了,然后转过身同齐母告辞。
人走,东西却留下了,齐母自是不肯收的,她道:“让晋王白跑一趟实在过不去,想来晋王爷是要去衙门见小王爷的,那这些东西我便安排家中下人替王爷送回府上吧,管家,去叫人准备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