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院时钱包都瘪了好大一块,可让少年心疼的不行,但是小傻子需要有地方养几天,少年只能捏着鼻子让小傻子住下去。
几天以后,少年在一次打架斗殴中被一群人围殴,关键时刻小傻子突然蒙头蒙脑的冲上来帮他,后脑又挨对方了一棍。
少年看着虽然傻却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小傻子,突然笑了,可是笑着笑着又哭了。
从此以后,少年和小傻子两人开始了磕磕绊绊的一起生活,即使小傻子没有一点常识,做什么都只会越帮越忙。有时候少年生气了,小傻子就在一边无辜的歪着头看他,少年在大的气都没地方撒。
就这样,两个同样无父无母没有家的孩子,就像寒冬的两只幼兽,挤在一起相互取暖,有过哭有过笑,有过欢声笑语有过壮志酬筹。
那些年的阳光明媚,天气正好,即使再艰难,也能嗅到空气中的芳香。
等祁渊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心头浓重压抑的悲伤和绝望不断涌上心头,如同在漆黑看不见光的深海中溺水,看不见希望和光的恐慌让他几近绝望。
祁渊摸了摸脸,已经湿漉漉一片了,他哭了,这是潼潼出事后,他第一次梦到关于他们的事。
梦里的那个少年是他自己,而那个小傻子就是潼潼,他们原来曾经是那样的幸福美好,可他们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甚至潼潼不惜选择去死,也要离开自己。
祁渊眼前似乎还留恋着梦中的温馨美好,可越是这样,越显得现在是何等的冰冷空寂。
他像是被包围在漆黑的海里,却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祁渊不自觉得蜷缩在一起,他死死咬着手,无声绝望的哭泣着,眼泪留了满床。
他想他了,他第一次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心,他想那个认真到有点呆气的小傻子了,哪里能找到他,把他还回来好不好?
把他的小傻子还给他,还给他。
他再怎么否认,再怎么压抑内心的情感,再怎么安慰自己,可他的心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离不开潼潼,离不开那个在他生命里存在了九年,占了他人生整整三分之一时间的小傻子。
祁渊紧紧的蜷缩着,努力从虚空中汲取着虚无的安全感,大大的瞳孔中充斥着绝望和悲恸。
可是,他连他和潼潼的家都没保护好,那里被烧了,烧成了灰烬,他甚至连可以思念的东西都没有,怎么办?祁渊无声的痛苦,咬的手臂全是鲜血,却毫无所觉。
他和潼潼一起买,一起布置,一起住的家,每一处都有苏潼的气息,声音,记忆的家,刚刚在他眼前被大火烧没了,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家成了黑漆漆的灰烬,风一吹,全没了。
他该怎么办?
祁渊整个人沉浸在绝望的世界中,找不到光和出口。
“潼潼……潼潼……我想你了,你回来看看我好不还,你不是最舍不得我难过的吗?”祁渊的声音好像带着沙砾,刺嘶哑刺耳,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而此刻,祁渊的窗户外面,苏潼和遥不还正站在一起,看着里面悲痛欲绝的祁渊,手臂的鲜血正一滴滴的往下滴落,不时就染红了惨白的传单。
听着祁渊一声又一声啼血般的叫着他的名字,苏潼仿若未闻,眼皮都没动一下。
遥不还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里面的祁渊,现在的苏潼,就算祁渊死在他面前,也不会让苏潼有一丝情绪波动,连眼帘都不带动一下的。
遥不还看苏潼兴致缺缺,数据也显示苏潼对此刻的祁渊毫无数据波动,随手将数据上传上去,看着苏潼,
“你如果觉得没意思的话,我跟你聊一聊主神空间的任务类别吧,也顺便让你做个心理准备,出任务的时候可以快速完成。”
苏潼眼前一亮,眼角弧度微微上扬,冷漠的神情瞬间发生了微小的变化。
淡漠之意淡化了许多,当他专注的看着别人的时候,那与平常完全不同的,专注且冷清的眸子,好像透过遥不还的双眼,直接看到了他的心底,给遥不还一种他是最特殊,最重要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提到苏潼感兴趣的话题时,苏潼的反应啊。
遥不还看到这样的苏潼心里还有点痒痒。
身侧的手蠢蠢欲动的想捏一把。
就连慵懒随意的神情都不自觉地发生了微弱的变化,语调带着莫名的笑意,趁着苏潼不注意偷揉了把苏潼的头发,才轻咳了一声,
“一般系统接任务的模式有两种,一种呢,是宿主模式,一种呢,是系统模式。”
苏潼点点头,“这个芯片里有记录。”
顾名思义,宿主模式,即是系统做任务时在小世界中挑选一名宿主,合力完成任务,不过这里又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一个世界一个宿主。
第二种,是系统如果觉得这个宿主可以长期合作,而这名宿主也符合主神空间的要求,就可以转为任务者,和系统绑定,一直做任务。
当然,如果任务者成绩优异,可以允许提出换系统的要求。
而系统模式,则是系统不需要绑定任务者,自行进入小世界做任务。
这两种模式都有好有坏,各有优劣,系统可以根据自身的情况进行选择。
“你知道我当初做任务的时候,是什么模式吗?”遥不还靠着树,斜看着苏潼。
苏潼第一反应是搜寻数据库,
“你也是系统?可是数据库里没你的相关信息啊。”
遥不还嗤笑了一声,“当然没有,我作为主神,自然可以随时撤销掉我的个人信息。”
苏潼关掉了数据库,思索了一瞬,随后紧紧盯着遥不还,“你是系统模式?”
“没错。”遥不还悠闲地抬头看天,又看向苏潼,语重心长,“人心复杂,这条路上你能真正相信的,只有你自己。”
苏潼下意识将遥不还的话记录在芯片中。
“不过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苏潼,你呢,你会选择什么模式?”遥不还好奇的看着苏潼。
苏潼盯着遥不还,“我和你一样。”
遥不还拍了拍苏潼的肩膀,很是欣慰,“加油吧小89,看好你,期待你给我的结果,希望能给我一个惊喜啊。”
夜晚很快过去,祁渊一晚上都蜷缩在床上,睁大双眼,眼底通红,满嘴都是血腥味,手腕上更是被咬的血迹斑斑。
甚至没等第二天天明,祁渊就一个人悄然离开了病房开车去了被烧成灰烬的别墅,静静的呆在车里看着黑灰色的残骸骨架,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精气神,眼底只有微弱的光,摇摇欲坠。
记忆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祁渊无声的哽咽着,无助的看着外面的废墟,紧咬牙关,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被自己扔出的戒指,
那两枚戒指,会不会——会不会没事?
祁渊手忙脚乱的打开车门下了车,抱着一线希望踉跄的跑过去,跪在草地上,用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摸索寻找着。
可是,没有。
没有,
哪里都没有。
祁渊舍不得放过任何一处地方,他惶惶然的跪在地上几乎要贴着地皮,哆嗦着唇,一点一点用手扒拉着,最后嫌手指甲上的纱布碍事,一把扯了下来,随意的仍在一旁。
干涸暗红的鲜血很快重新渗出血液,顺着劈裂的指甲缝滴落到草地上。
祁渊几乎跪在地上把这一片都用手一寸寸寻找完了,也没有发现那两枚戒指,他徒劳无措的惶然四望,空荡寂静到令人害怕的废墟,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他一个人跪在废墟中,身形单薄,神色茫然,似乎风一吹就没了,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废墟,深秋寂寥的风吹动了枯叶,他似乎又看到了那片染红了半边天的大火,肆意的燃烧,却怎么也扑不灭。
苏潼和遥不还看淡漠的看着祁渊,对这样的情形随意的一瞥而过,好像在看一个发疯的陌生人,谁都没说话,但谁也没把祁渊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祁渊的手机响了,是金秘书打来的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祁渊突然眼神一亮,仿佛突然在找到了一线希望,立即起身,长久的跪姿让他差点没站稳摔倒,语气激动至极,
“我现在就过去。”
嗯?苏潼和遥不还看到祁渊陡然振奋的状态,对视一眼,当机立断跟着祁渊一起过去。
一路上祁渊甚至来不及换一身衣服,风驰电掣的赶往公司,不顾别人惊讶诧异的眼神,急忙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金秘书已经早早等在那了,看到推门进来的,身上皱巴巴还沾着泥土黑烟草屑,十指指甲全是暗红的泥土,双眼猩红模样憔悴狼狈的祁渊,迟疑了半天,
“祁总……您没事吧?”
他还从没有见过祁总这样。
祁渊没接话,直接走到金秘书面前,直勾勾的盯着金秘书,看的金秘书不由的向后退了几步,“你刚刚说,公司的监控出现了问题?”
金秘书汗颜了一下,“祁总,监控设备一向是科研部他们顺带维护的,但是科研部的人最近全部撂挑子不干了,您看,这……”
祁渊仿若未闻,他不停的走来走去,眼中光亮越来越盛,连声道,“对,对,还有监控,我怎么会把这个忘了,还有监控。”
金秘书正摸不着头脑呢,祁渊猛地看向他,“你现在立刻去把公司所有的监控全部调出来。”
“啊,祁总,这……”
“还有,继续联系最好的打捞队,让他们一定要找到苏部长的尸体,只要能找到,钱不是问题,”祁渊继续急切的吩咐道。
金秘书根本不明白祁总想干什么,他只觉得祁总是不是被苏部长的死刺激了,最近非常不对劲。
先是在苏部长死后的大半个月不来公司一次,这好不容易来了,还这么莫名奇妙。
不过他还是恭敬的点头,“是,祁总。”
祁渊没等金秘书回答,突然自言自语,“不,等等,监控的事我亲自去,监控有他的影像。你立刻联系打捞队,今天之前我要看到结果。”
祁渊直勾勾的盯着金秘书,金秘书只觉得祁渊气势压迫,低头道,“好的祁总。”
祁渊得到金秘书的回答后,才迅速出了办公室,直奔监控部门,不顾这些人的惊讶,让他们立刻把能调出来的所有监控全部调出来。
时间越久远越好。
监控部门的人虽然面面相觑,但大老板都发话了,只能照办,没一会就把公司近年来的所有监控全部调出来,祁渊拿着这些,让他们再拷贝一份后,急忙回到办公室后,第一件事就是反锁上办公室大门,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随后,才打开了监控。
果然,监控内出现了他日思夜想的身影,身形修长,眉目冷峻,面溶俊美,纯黑的瞳孔似乎带着冷意,此刻正站在电梯门前,低头看着时间。
祁渊的眼泪一下子下来了。
所有人都以为苏潼是个清冷不喜言辞的研究者,他似乎有些孤僻,不喜欢和别人走的太近,但只有祁渊知道,这只是潼潼的伪装。
只有祁渊见过苏潼认真呆气,傻乎乎的模样,苏潼也只愿意把这样的一面彰显在祁渊面前。
祁渊知道,潼潼心里,所有人都被分为了两类。一类是祁渊,另一类是其他人,他对苏潼来说是最特别,最亲近的人。
他对其他人永远不冷不热,冷冷淡淡,可在祁渊这里,他会撒娇,会得意,会耍小脾气,会心疼他,祁渊突然想起,就在不久前,潼潼帮他解决了数据泄露的那个晚上,他皱着鼻子,骄傲又自豪。
那时候他纯黑的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满满全是他,仿佛祁渊就是他的全世界,只有祁渊是最重要的。
监控里的画面还在继续,有苏潼上楼的,有苏潼换了一身研究服,严谨而禁欲的,还有一板一眼的做实验的。
他微微弯腰低头,监控内只能看到侧脸,黑长的睫毛安静的垂着,认真而专注。
科研院内的人那么多,可只有苏潼最特别,最好看,他就像是笼上了一层光环,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和视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好像是累了,离开岗位到了休息室,正含笑和副部长说了些什么,半垂着眼帘,修长的手指端着茶杯,氤氲的雾气模糊了他俊美的容颜,也让他的眼神变得柔和温暖。
祁渊几乎舍不得移开一丝丝的目光,他贪婪的看着里面熟悉的面容,眼眶发热,一股湿意浸染了眼底,祁渊鼻子酸涩,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样。
他仔细的看着监控里苏潼的一举一动,看着里面的苏潼上班,工作,下班,偶尔和别人交谈,舍不得遗漏一点点,这样熟悉的苏潼,勾起了他曾经的回忆,还有昨晚的梦,是那么温暖。
祁渊眼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丝丝追忆,他狼狈的摸着泪,又哭又笑。
真好,真好,他还保留着潼潼的影像。
祁渊伸出手虚虚的点着里面的人,指间颤动,可最后还是不舍得放下了手。
站在祁渊身后的苏潼和遥不还看着祁渊这幅作态,两人对视一眼,遥不还特意凑到祁渊旁边,一同看着屏幕里禁欲干练的苏潼,在看看现在冷漠机械的苏潼,啧了一声。
“还是现在好,不会被人骗。”
苏潼平淡的瞥了眼祁渊面前的屏幕,又看看似乎陷入过往追忆的祁渊,轻描淡写,“毁了吧。”
遥不还非常赞同,“就是,人在的时候吧什么也不做,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人不在了,在这假惺惺,鳄鱼的眼泪,潼潼,你别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