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岸定的酒店是市中心最大的酒楼,一行人下了车,黎岸顺手将钥匙抛给一旁的服务员,让他去停车,酒楼经理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他可是早就接到消息,今天来的可是裴家的少爷,早早的就让手底下的人安排好一切,在这候着,此时看到裴轻舟下了车,下意识的倒吸了口冷气,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裴轻舟笔直有力的双腿,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这……这……不是说裴少爷不良于行,已经好几年了,去哪都是坐着轮椅的吗?
“经理,经理……”一旁低头的侍者差点被经理这反应吓死,急忙推着他。
经理这才反应过来,努力压住心头的震惊和波涛翻涌,恭敬谄媚地看着裴轻舟,“裴少爷,这边请。”
黎岸见状撇了撇嘴,他到这的时候可从老没有过这待遇。
裴轻舟面无表情的睨了眼经理,又看向苏潼他们,“走吧。”
几人跟着经理去了最上层的包厢酒楼,这个酒楼人虽不多,但是能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没有几个不认识裴轻舟的这个当年裴家惊采绝艳的继承人。
谁不知道这位继承人天妒英才,才接管了裴氏财团没多久,就车祸双腿残疾。
可如今,偶然看见的这些人,看着裴轻舟明显流畅有力,行走无碍地双腿,等裴轻舟都走远了,也惊疑不定的眯着眼继续看,一个个心中大骇。
很快,裴行舟痊愈归来的消息立刻开始在小范围内传播开来,平静的波涛下暗藏着风流涌动。
到了包厢后,黎岸让经理他们出去后,整个人像是突然没了骨头,没个正像的瘫坐在椅子上,下巴抵在桌沿上,哀怨的看着裴轻舟,
“我说你怎么让我订这家酒店呢,你是不是在耍我?”
裴轻舟卷着袖子,烫好了杯子:“我也沉寂了挺长时间,也该出来露露面了。”
“你这一露面,估计那些人得吓个半死,你是没看到他们那些人的眼神,就跟带着钩子一样。”黎岸回想起他看到路过那些人震惊骇然,都快黏过来的视线,下意识的抖了抖肩。
裴轻舟涮完自己的碗后,又拿起苏潼的碗顺手替他烫了烫,苏潼下意识的拧眉,挡住了裴轻舟的手,“我自己来。”
裴轻舟松开手,也没坚持,看苏潼垂着眼烫碗没什么问题,才一边卷着袖口,一边解释道:“他们迟早是会知道的,也算是提前打了个招呼,而且,这次的失火疑点太多,也算是一种震慑。”
坐在裴轻舟身旁的王叔眼神阴沉,颔首点头。
黎岸进过裴轻舟的提醒,才想起来裴轻舟是因为什么住院的,他当时也觉得不对劲,一般来说,别墅还是挺注重安全意识的,裴轻舟的身份也非同小可,裴轻舟的别墅,还是别墅区的负责人亲自验收的。
裴家也会安排专业的人,固定的每三个月过来检查是否有安全隐患问题。
都这么防备了,还能出事,黎岸越想越心惊,连手中的动作都渐渐停了,略有些凝重的看着裴轻舟,“都这么久了,你们裴家居然还没查出来?”
王叔替裴轻舟达道,“暂时还没查出来。”
黎岸和辛秘书对视一眼,苏潼烫着碗的手停止了,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王叔,“警察那边给的是什么结论?”
王叔道:“说是烧的太严重了,他们还没确认原因。”
苏潼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给他的眼覆上一层阴影,一时间看不清的他的神色,只是隔了一会,才重新动作。
包厢外面传出一阵敲门声,黎岸立刻坐直身子,眼睛放光,“不说这些费脑子的事了,今天最重要的是庆祝王叔和裴轻舟他们两出院嘛,先吃饭先吃饭。”
这家酒楼不愧是市内最大最奢侈的酒楼,所选用的材料都是品质最优最好的,一群穿着仕女服的侍者鱼贯而入,经理则在一旁殷勤的和他们解释每道菜。
本来他们是想家要酒的,但王叔经过上次的事后,对酒已经有阴影了,而且他们还要开车,就没有点酒,只点了一些招牌菜。
黎岸听着经理的介绍,越听眼睛越亮,一直等到菜上齐了,经理带上门和那些侍者一起离开后,黎岸激动地看着裴轻舟,桃花眼晶亮,
“今天可真是借了你的光啊,这些好东西可都是限量限时供应的,我平时都没迟到过几次。”
裴轻舟和苏潼对视一眼,对黎岸颇为无奈,裴轻舟含笑开口,“行了,吃饭吧。”
包厢内的气氛渐渐开始温馨热络起来,食物的香味和氤氲的雾气柔和模糊了每个人的轮廓,只有他们柔和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只是吃到一半时,门又响了,打断了他们的话,几人对视一眼,黎岸大声道,“进。”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出现在门口,看额上汗涔涔的模样,估计是急忙赶过来的,他是这家酒楼的老板,此刻正在经理的带领下亲自过来。
看见裴轻舟后立刻扬着温和的笑脸,态度堪称殷勤热切的对裴轻舟道,“裴少爷,你这过来也不说一声。”
黎岸暗暗咋舌,他可是听说这家酒楼分部很多,而且昨天的时候这个老板可是还在别的城市,正在视察着分部,看样子为了能赶过来见裴轻舟一面,花了很大功夫。
黎岸和辛秘书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这下是彻底看清了裴轻舟的地位究竟有多高,不对,是裴家的地位有都高,难怪黎老爷子费劲了心思也想扒上裴家这条大船。
一旁的王叔沉默着,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时刻注意着裴轻舟。
而苏潼则是不关心这些,眼神淡漠,没什么感觉。
黎岸看了一圈后,觉得自己也不能掉份,硬是摆出一份不在意的模样,还和辛秘书挤眉弄眼,让他看看自己学的像不像。
裴轻舟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情带着冷淡的客气和距离感,和他们淡漠的寒暄了几句后,酒店老板和经理都是看氛围的高手,看出裴轻舟并不想多说,立刻识趣的恭敬弯腰离开。
苏潼他们一直到临近晌午,才出了包厢大门,在老板和经理的目送下离开。
回去的时候,他们没有坐同一趟车,王叔已经通知了人来接他们,临近分别的时候,黎岸临走之前还不忘扯着嗓子,朝着裴轻舟他们这边大喊,提醒裴轻舟苏潼他们,可千万别忘了来参加他们的订婚宴。
苏潼和裴轻舟都坐在后座,看着黎岸载着辛秘书离开,苏潼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苏潼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信息,平静的删除了信息。
“怎么了?谁找你?”裴轻舟倚着真皮座背,歪头看着苏潼。
苏潼声音淡淡,“祁渊的,告诉我他出院了,不需要找他。”
“他哪来你的联系方式?”裴轻舟倒是想到了其他地方。
苏潼随手将手机收起来,“不知道。”
裴轻舟没再多关心,拄着脑袋看着外面疾驰而过的风景。
……
而此刻,与刚出院的裴轻舟不同,还在医院的黎行安正半躺在病床上,把玩着手机,似乎对里面的情况非常有兴趣。
手机里右上角的一个小窗口,正清楚的显示着刚刚给他打电话,说今天有事,可能要晚上才能过来的许岁之此刻的情景,包括许岁之亢奋潮红的神色,都看的一清二楚。
此时的许岁之几乎兴奋到扭曲,看着电脑上的线条,已经要激动到发抖了。
“发了发了,我要发了,太好了!”
正在黎行安饶有兴趣的看着时,他的手机窗口突兀的出现一个聊天视频界面,里面清清楚楚显示着祁渊的侧脸,“看来,他无比确信他重生后的信息。”
祁渊冷笑一声,微微椅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手边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黎行安看着手机那头祁渊的面容,指间轻敲着手机,探究的观察着祁渊,“你什么时候还精通这个了?”
毕竟上辈子,他可是没听过祁渊在这方面还有所涉猎,甚至比他前几天找到专业的还要精通。
祁渊瞳孔中有着些微的茫然,但很快恢复过来,揉了揉眉心,“我也是最近才发现。”
他确实是最近才发现,就在醒来后,他突然觉得头疼欲裂,缓了好一会,才终于恢复过来,但是他却发现,自己似乎多了一些光怪陆离的记忆还有技能。
可是,不能细究,一细究就会不舒服,头疼。
祁渊也就不再在意,他原先不想离开医院,想在多看看苏潼,哪怕一眼也好,可他想起在梦境中经历过的,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一切,心如刀割。
在他知道了一切之后,他只觉得,自己如今根本没脸见苏潼。
他最重要的,是报复许岁之,是让他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只是,祁渊讽刺的看了眼黎行安,他对黎行安昨天来找他,还和他说了那么多,只觉得无比可笑。
“只是没想到,你不是许岁之忠实的保护者吗?现在怎么突然反戈想对付许岁之了。”
黎行安眼神一瞬间的沉霾,气息黑沉,反唇相讥,“你不也一样,听说要不是你当初救了许岁之,也不会和苏潼之间变成这样。”
祁渊沉默了一瞬,阴沉的视线透过摄像头直勾勾的看着黎行安,黎行安反倒是放松下来,靠着病床,“我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和你全盘脱出了,没必要说些不相关的事。”
祁渊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直直的看着屏幕那头正疯狂买进的许岁之。
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后重生者,而且还有两个,而许岁之,更是毁了他的全部人生,祁渊牢牢盯着那头的许岁之,喃喃道,“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所以,许岁之,好好享受你接下来的人生吧,他一定会非常精彩。
未来,并非一成不变!
祁渊只留下一句,“有情况找我。”就当方面掐断了和黎行安的视频,只留下许岁之兴奋到扭曲的面容在两人的手机的小窗口。
视频的另一头,许岁之正在翻看着一个破旧的笔记本,兴奋的将几个公司的名字写上去,一边写一边咬着腮帮子,肌肉鼓起,明显已经兴奋到了极点。
“没错,有这家,还有,还有这几家。”
黎行安看着祁渊扭曲而丑陋的模样,敲了敲那头的祁渊,“你确定你做的没问题?”
那头祁渊的信息很快发来,“要不你来?”
黎行安耸了耸肩,他要有祁渊这本事,他怎么可能不来,这不是没有嘛,而且,早知道祁渊能这么省事,他还花那么大价钱找什么其他人。
人家那价钱可是按分算的,让黎行安都觉得肉疼。
“大概几天能见效?”黎行安敲着对面的祁渊,祁渊隔了几分钟才回,“三天左右。”
黎行安将手机翻过来,眼神微眯,手指有韵律的敲击着手机屏幕,手臂搭在额头上,沉默了好一会,像是鼓起了勇气,重新翻开手机,打开黎岸的朋友圈。
看着里面辛秘书和黎岸在一起的灿烂面容,异常珍惜的抚摸着辛秘书笑容满面的面,珍惜而追忆,神情复杂,眼眶微微泛着红意,像是摸着什么珍宝一样,一点一点的触碰着屏幕里的人。
在眼底湿意泛滥的时候,紧紧闭上了眼,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情绪外泄。
上辈子,他最终也没和辛秘书在一起过。
明明之前,他对辛秘书是有好感的,他和辛秘书,他们在工作上无比默契,在私生活中像是彼此的朋友,他们会一起出差,一起野游。
是那种大于朋友的好感,黎行安喜欢和辛秘书在一起的感觉,可还没等他弄清楚自己究竟对辛秘书是什么感觉,许岁之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他莫名奇妙的被许岁之吸引,直到变得一步一步不像自己,他对辛秘书的那份隐秘而微弱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许岁之莫名奇妙的欣赏。
他明知道辛秘书看他的眼神不对,以前是想着法的想逗辛秘书,想让他抬起头看着他。
许岁之出现后,他彻底忽略了对辛秘书的特别,甚至昏了头的想要和他结婚,但就在他结婚后,辛秘书辞职了,去老家开了一个花店。
黎行安茫然无措,怅然若失,像是生命被谁挖空了一块,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发现自己,其实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辛秘书。
看着许岁之,他再也没了以前的那种感觉。
他偷偷去看过辛秘书,小小的花店里,他似乎恢复了笑容,恢复了自信。
黎行安想明白后,他和许岁之诚恳的谈了一翻,他认为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搞错了自己的心,就不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他作为过错方,愿意按照规定,分割给许岁之大部分财产,那时候黎老爷子还没退休,他只是黎家的总经理,他这样做虽然会让黎家伤筋动骨,却不会又太大的影响。
为了重新追回辛秘书,他和老爷子说了,自愿放弃黎氏总经理这个职务。
而且,上辈子的这时候,黎岸因为明岸公司科研部负责人荤素不忌的手段,最终提到了铁板,被黎老爷子发配到国外,后来,黎岸在国外卷入了一场动乱,被人误杀身亡。
黎行安只见过黎岸惨白僵硬的尸体,黎家似乎没人为黎岸伤心,他们都在忙着争夺黎家继承人的位置,黎岸只有一场冷漠的葬礼。
甚至没人为他哭,就连黎岸的母亲也一样。
整个黎家冷漠而无情,彼此之间没有亲情,只有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