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尘栖干脆一个前扑,倒下了床。然后被子一卷将自个整个人都包了起来,瞬间霸占了大半张床,还是直挺挺地横躺在床中间的。
用眼睛瞪着对方,那凶巴巴的眼神仿佛会说话一般,特嚣张地放狠话道:“有本事睡我身上啊!看我不咬死你!”
仲墨州:“……”
得,这小狐狸又不知哪儿搭错了神经,开始不讲道理耍起小脾气来了,惯得他。
仲墨州沉默了一瞬后,眼底眸光微动。而后竟直接俯下.身去伸出手来,那骨节分明的手掌落在了少年的耳旁,而那轮廓分明俊毅非凡的脸庞因俯身靠近而逐渐贴近了他。
方尘栖似有些震惊,当场懵住了。他竟一时忘了自己先前放下的狠话,僵硬在原处双眼也不自觉地微微放大了些许。
面容贴近间,视线交汇在了一起。魔君的那双深色眼眸竟是比以往每次都还要幽深,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年的唇上,空气中忽地升起一阵暧昧的气息。鼻息铺洒间似也无意地纠缠到了一起,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了一个缠绵的吻来。
窗外月色黯淡,只能借着微弱的光隐隐窥见魔君凌厉的五官,以及俊朗的脸庞。
呼吸微顿,眼前美色撩人,方尘栖的心口竟是不自觉地漏拍了一下。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揪住了被子的一角,心道:仲墨州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少年因紧张而瞬间闭上了双眼,脑海中一片空白,空气仿佛都停止不动了。
想象中的亲吻没有落下,耳边似乎传来一道模糊的气音,像是谁低低地轻笑了一声。
“想什么呢?”仲墨州道。
方尘栖瞬间抽回神来,猛地睁开了双眼,便就见俯身撑在他耳旁的魔君竟拿起了床铺上的另一个被褥——
空气中忽地传来一阵因气流搅动而带起的风。
然后被褥落下,魔君仲墨州直接摊好地铺,披衣而睡。
方尘栖:“……”
这大魔头竟然还变得会捉弄人了!
少年趴到床沿边恼羞成怒地瞪着他,奈何对方竟已阖上了眼,闭目安睡着似乎并不打算回应他。
任小狐狸怎么恼羞成怒地瞪着他,几乎要在他身上瞪出一个窟窿,他都没有半点反应。
暗淡的月光隐隐透窗而进,带着气愤羞恼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对方下颔处,再往上一点便就定格在了那略带削薄但形状却很好看的唇上。他的嘴角像是隐隐有些许上扬的弧度,不明显但方尘栖就是觉得他好似在笑,带着愉悦的笑。
一想起方才,这大魔头用美色戏耍他的情形。
方尘栖仿佛一瞬之间又烧红了脸,连耳朵尖都红得发烫,视线好似是被什么灼烧了一般,少年瞬间收回了眼。而后直接滚进了床的最里头,把被子一蒙,瞬间盖过了自己头顶。
原本闭目安睡的魔君忽的睁开了双眼,目光落在了床铺上那拢起的身形上,无声地笑了笑。
夜色沉沉,屋内一片昏暗没有明光,就连透窗而进的月辉都是黯淡无光的。在一片寂静安谧中,只有室外那几许夜风拂过树枝发出的簌簌声响,隐隐传入人的耳畔中。
而蒙在被子里的少年,没过多久后呼吸逐渐绵长起来,似是终于陷入了沉睡中。
时至深夜,仲墨州本来睡得好好的,一个身影突然滚下了床,正当当地砸进了他的怀里。
魔君瞬时睁开了双眼,少年熟睡的容颜便就撞入了他的眸中。
睡得死死的小狐狸似乎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滚下了床,在这夜深寒凉中,他只觉得好像跌进了一个暖炉里,身体瞬间感受到了一阵温暖,让他不自觉地想要更加靠近些。
于是这熟睡中的小狐狸,在迷迷糊糊中用脑袋蹭了蹭了大暖炉,然后似是终于找到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安逸地枕在了对方的臂弯中,继续陷入沉睡中。
被当作枕头蹭来蹭去的大魔头仲墨州:“……”
这小家伙是一点老实安分的自觉都没有吗?
以前在军营里睡觉时他也是经常这样滚下床,大将军常常于半夜中听到“嘭”的一声,谁卷着被子滚下床的声音。
而后无奈地披衣而起,连人带被地把人抱回床上。
睡觉总是那么不老实,怎么就没把他给摔醒呢?
看着枕在自己臂弯中熟睡的小狐狸,仲墨州微微动了动指间,似乎想要把对方给抱回床去。但手臂抬起又放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任由少年抱着他安睡。
没过多久,将将要入睡的仲墨州忽地感到脖颈处传来一阵疼痛,刺激着他瞬间惊醒。
他手指抵在少年的额头上,稍稍推开了对方一点,伸手拂上自己的侧颈只觉得似乎摸到了一圈浅浅的牙印。
这小狐狸,睡着了竟然还会咬人?
而睡在他身旁这咬人的小东西,竟还砸吧了一下嘴,发出一声梦呓:“好吃~”
仲墨州:“……”
一夜未眠,相较于一点都没睡好的仲墨州,方尘栖是一夜好梦。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是抱着一个暖炉,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好觉。
在眯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后,少年打着哈欠揉了揉刚刚睡醒的眼睛。
结果在睁开双眼的那一瞬,一双神色复杂的深瞳便就撞入了的眼眸。
少年当场就吓得低呼了一声,惊的。
“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似是早已预料到对方会有如此反应,大将军无声地呼了一口气,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神色极为平静道:“你要不要认清楚一下,自己睡的究竟是哪?”
方尘栖闻言瞬间弹坐了起来,在看清自己所睡的究竟是床还是地板,眼底神色不由地微微一僵。
他昨夜这是……滚下床了?
目光一转又落在仲墨州身上,在注意到对方身上被他趴乱的中衣,以及肩上那可疑的痕迹……少年瞬间惊的瞪大了双眼,面上呆愣了三秒,而后不知他脑子里想到了什么,本就面薄的脸皮瞬间红透了。
他极度尴尬,重重地干咳了一声,“抱、抱歉!”
说着便立马抱着被子蹿上了床,咕噜咕噜地滚到了最里面,尴尬到直接不想再见人了。
话说他滚下床,大魔头为什么不弄醒他,让他自个爬回去睡觉啊!
想起昨晚他还梦见自己吃到了烤鸡,那口感如此地真实……
啊啊啊啊啊!!!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流口水了?!还啃人家了?!!!
简直丢死人了!!!
仲墨州起身时正好看见少年裹着被子,在床上懊恼地滚来滚去的小动作。
本还为昨晚被小狐狸折腾了一晚上都没睡好觉,而心情不好的仲墨州,最终却因看到少年这副可爱又有趣的模样,到底还是忍不住地低笑了一声。
他也没再去忍心责怪这只浑身都快烧红了的小狐狸,只道:“今日我要同宸景六皇子去城中赈济灾民,你一个人好好在这待着,注意安全不要到处乱跑。”
仲墨州吩咐完这句话后,便就整理好仪容推门出去了。
侧耳偷听了半晌,在确认大魔头真的是走出了房门不在屋内,躲在被子里羞愧到不能自已的小狐狸才终于悄悄地露出了一双眼睛,而后又把满脸通红的小脑袋给探了出来。
在环视了一圈后,方尘栖腾地坐了起来,将身上的被子抖落了下来。俯身看过床铺下还打着的地铺,少年默默地捂住了脸,心道:明晚,他还是听仲墨州的吧,变回凤凰睡觉……
**
仲墨州走出房门后,至府中大厅才与宸景碰上了面。
六皇子一眼就看到了贺大将军脖子上的红印,当场就呆愣住了。
仲墨州不明所以,正要皱起眉头问对方一直这样看着他作甚?
结果那位观察入微通透人心的六皇子立马移开视线,干咳一声故作自然地制造话题道:“今日我们先于城中设下粥棚,安抚好灾民群众。最后再去查看河坝决堤一事,将军觉得如何呢?”
果不其然,贺大将军便就立马被转移了注意,颔首赞同道:“可以。”
太守也早早地起了身,远远地看见六皇子和大将军的身影,便立马派人赶了过来,请两位前去大厅用早膳。
仲墨州似是想到什么,吩咐府中小厮再备一份早点送去他所住之处,给他房中那位用膳。
六皇子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默默地呷了一口茶。
而另一头,小厮听从吩咐送来早膳给将军房中的小公子时,少年似是刚从被窝中起来,眼底还带着一抹睡醒的潮意。
他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未着袜缕的脚腕间还挂着一串小巧的铃铛,走两步便会发出一阵叮铃铃的声响。
听到小厮说是给他送早膳过来,也只是打着没睡饱的哈欠,随手指向面前的桌子,道:“放那儿吧。”
小厮忙听从指令,将食盒里的小米粥馒头等一类早餐一一摆好上桌。本打算送完早膳后便提起食盒就退出房门,结果在抬眼看到少年未束发戴冠,一头青丝垂下落在了他锁骨上的模样,当即就呼吸微微一顿。
只见少年容色绝艳,皮下肌肤白皙细腻,眉目含情自带一分亲和的笑意,如远山青黛近水含烟,唇间未点朱红却自带绛色。
绕是见过太守府中送来的各种各样的美姬,在看到眼前的这个少年时,小厮也不由地痴了神,看呆了眼。
方尘栖浑身没骨头似的往椅子上一坐,微抬眼便就见那小厮还立在一旁没走,眉梢微挑问道:“还有事?”
那小厮忙回过神来,脸红耳赤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没、没什么事……小的告退!”
他说完便立马低下头,提着手中的食盒要退出房门。
然后方尘栖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开口叫住了他,“等等,且慢。我还有一事想麻烦你一趟,不知可否方便?”
小厮忙不迭地应道:“方便的方便的,公子请讲。”
方尘栖闻言微微唇际微微上扬,眼尾挑起的几分笑意也带着一股摄人心魂的妩媚诱惑。
他泛红的双瞳闪过一抹狐狸般的狡黠,而后倒映下对方躬腰低头的身影。
他道:“抬起头来。”
小厮在听到这句话后竟不受控制般缓缓抬起头来,在直视对方双眼的那一刻,他的灵魂仿佛瞬间被什么抓扣在手般浑身一怔,瞳孔开始变得涣散起来。
方尘栖转着手中的汤勺子,缓缓开口,那声声低语宛如恶魔附在人耳边的诱人情话,但每一句都是在挖掘着他想要的真相。
“你在太守府待了多少年?”
小厮半点都没反抗,浑浑噩噩地答道:“十……十年。”
“那你在府中的这些年,可知道太守有无苛捐杂税搜刮民脂民膏?”
“我、我不清楚……”小厮道:“我长年待在府中,只知道太守喜欢精致古玩,而且时常会有各种美人被送进府中……”
美人?方尘栖回想了一下,这座老宅里似乎只有太守夫人一位女眷。于是,问道:“那些美人身在何处?”
“有的安置在府中各处别院,而有的已经被折磨死了……”
在听到这句话后,少年手指骤然收紧。然后静默了半晌,又挑了几个问题询问,小厮也一一如实作答。
方尘栖在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后,面上神色越来越冷厉了。他将手中汤勺放下了陶碗中,“叮”的一声轻响,勺子轻扣在碗沿安放在其中。
“最后一个问题,你可知坦洲太守真正的府邸在哪里?”
在得知答案后,方尘栖便就收回了“狐媚之术”。
原本神志涣散的小厮只觉得自己恍惚间,好似是回答了这位容貌昳丽的小公子几个问题。但他具体回答了什么,却想不起来了。
而方尘栖似也没心神与他多加解释,便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还未完全恢复神智的小厮浑浑噩噩地应了,提着手中的食盒躬身退下。
方尘栖用汤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碗里的小米粥,心中思索着事情,并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
最后他还是将桌上的早膳都收拾干净,束发穿衣推门而去。
**
城中粥棚,听闻朝中派人来拨粮赈灾的灾民们纷纷集聚而来。
六皇子亲自监督果食赈粥必须厚可插筷,按照灾民受灾程度划分等级,给他们无偿发放救济钱财。
这次受灾严重主要还是因河坝决堤洪水泛滥,淹没了良田冲毁了百姓家园。所以官府还要替灾民群众抚恤安置,还得组织他们参与兴修水利工程,以工代赈来获得相应的赈济钱物。
等等一系列事项忙下来,怎么着也得两三个月才能完成。
第一天就已经发放了那么多粮食,六皇子粗略估计了一下朝中拨下的这些赈济粮食怕是撑不过两个月。
所以需要筹措赈灾钱粮,不过在来昙州的路上,他便就已经思考了对策,只需散播下去他要高价收购米粮,其他各地的商户人家总会有不少粮贩会来此卖粮。
六皇子在城中忙碌了一天,昙州太守也跟随其后,尽心尽力地完成皇子交代给他的赈灾事务。
那些灾民群众领完抚恤钱粮后,去登记处填写信息以待复勘。
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直到灾民群众中突然冒出十几个衣衫褴褛之人,口中喊着“求大人为我们做主啊!”,瞬间引发了一阵骚乱。
太守脸色当场就变了,急急使唤士兵们把这些故意引发|骚乱,欲意危害皇子安危的刁民给驱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