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瑞斯夫人当即打起了退堂鼓:“唉,我是跑不了太长路的,况且,也没那些男人力气大,被推一下搞不好也要摔破头呢!更严重的是,万一破了相可怎生是好?”
然后,她转念又想:“亨利公爵虽行此谋逆之事,可针对的多半是理查德国王,我毕竟是个女人,且生得很是美貌,若是表现出屈服的样子,难道那个亨利真就对我下得去手吗?至于说,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其实反而不必考虑得太多,毕竟,既然能怀,自然也是能流的啊!”
劳瑞斯夫人于男人这方面向来有着过多的自信,一向不信会有男人对自己没意思。
所以,这么衡量了一番利弊,她便下定决心,不跟着那群人乱跑,只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躲着,等到成王败寇的局面出来,再决定倒下哪一边……
“我不跑了,这样是跑不掉的。”
她当即果断地同侍女说:“你若是想跑也可以跟着人家跑,但我是要去找个屋子躲一躲,等看看情况具体如何,再做决定的。”
那名侍女也是没什么主意的,否则,适才也不会将那些谣言统统都信了。
现在见劳瑞斯夫人拿定了主意,她也提不出什么异议,下意识地就服从了。
主仆两人重新上路。
因为对德莱塞尔家都不算熟悉,但想着要躲藏,就只挑偏僻的路径走。
巧的是,为了避免吵闹。
德莱塞尔家的育儿室刚好就建在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
劳瑞斯夫人提着裙子,又带着侍女,这么踉踉跄跄地走着走着,误打误撞地走到了育儿室这边。
两人一路上又惊又怕,全靠互相搀扶着走过来,如今,总算到了一个看似安全的地方,便齐齐坐下来休息。
“这里倒是没什么人过来的样子?”
劳瑞斯夫人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又拿拳头捶了捶走到发软的腿,对今天凭空遭受的这一出无妄之灾简直深恶痛绝,再次搁心里暗暗怨恨地想:“我实不该答应结这个婚的!都是这个该死的婚礼啊,害我一直走霉运呢!”
侍女也休息了一小会儿。
但她不像劳瑞斯夫人,在心里想得那般好,对眼前的局面颇为惶惶然和不安,便忍不住四下去查看。
这么一查看……
隐隐就觉得那衣柜似乎在轻轻地摇晃,而且,摇晃不说,竟然又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咚咚声响。
侍女吓得立时尖叫一声:“夫人,柜子里有东西!”
劳瑞斯夫人也被唬了一跳,站起来后,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脸色煞白,栗栗恐惧地看着那衣柜!
“会……会是怪物吗,夫人?”
侍女怕得不禁抓住劳瑞斯夫人的胳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
“胡说八道!这世界上就没有怪物!”
劳瑞斯夫人甩开她的手,圆睁怒眼,厉声喝道:“你过去,把柜子打开让我瞧一瞧!”
侍女害怕地看着她,哭求写说:“我不敢,我不敢呀,夫人。”
“你不去,难道要我去吗?”
劳瑞斯夫人气势汹汹,反手便甩了她一记耳光,又将她猛地向前一推,斥道:“快去!”
侍女只好颤抖着身子,哭哭啼啼地走过去。
因为恐惧,她在距离柜子老远的地方就停下了,又回头渴盼地看了看,极度希望劳瑞斯夫人能将她叫回去,可却只得了一声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儿,别磨蹭!”
侍女只得踮着脚尖,又伸长了手臂,拿指尖去够那柜子门,这么费了半天的劲儿,才将柜门缓缓地拉开了……
在柜门即将拉开的那一刻!
侍女还恐惧地闭上了眼睛,但怕真有怪物,来不及逃跑,便又睁开了。
可等睁开眼睛后……
她愕然发现:柜子里真的并没有什么怪物,反而有一个被捆缚着,正挣扎晃动着的男人。
而这男人!
她和劳瑞斯夫人还都是认识的。
不是别人。
正是传说中——率军谋反,带着一队人马生生杀进城来,见了男人就杀,见了女人就奸的亨利公爵!
第55章
(一)
那天的混乱持续了好一阵子。
但终究以理查德国王的胜利而告终。
亨利公爵的那些手下们,兴许本身是有一定战斗力的。
但群龙无首、没人指挥,着实限制了他们自身实力方面的发挥。
更何况,理查德国王又提前得到了萨菲尔伯爵的告密,早早做好了准备。
有心算无心之下,这场极荒唐的叛乱就被迅速地镇压了。
在这个过程中,马科姆一行人还幸运地浑水摸鱼成功。
他们最先掀起战斗,却又在战斗中划水,末了还趁机跑路……
用那位反抗军驻王城据点负责人的话来说就是:“这是我所参加的最莫名其妙,也是最没负担,只需大闹一场的战斗。当然了,也是唯一一次我会选择临阵脱逃的战斗……唔,不过,贵族老爷们打架,本也不关咱们什么事呀!”
这话说得在理。
所有反抗军成员听完,都不由笑了起来。
不过,考虑到这次任务失败不说,还出现了这么多的变故,又不小心碰上那场谋逆大事。
大家一致认为,接下来王城内部十有八九会迎来一阵搜检,虽说搜检针对的对象可能是亨利公爵的残党余孽,但本身同政府对立的反抗军也是不怎么能见光的,且更加不受政府欢迎。
为了避免在这张动乱中被误伤……
他们当即决定短时间内不再联系,同时化整为零地分散到各处潜伏起来,确保自己能安全度过随之而来的这场搜检。
马科姆也当机立断地带着乔治直接搬离旅馆,乔装改扮一番后,又换了一个落脚点。
如果不是还想再见杰米一次的话,他俩可能会选择立刻就离开王城。
另一头,理查德国王还在向那些已经战败的俘虏们询问亨利公爵的下落。
在得到一堆同样茫然又悲愤的‘不知道’‘一直没见到人’‘啊!公爵大人您到底去了哪里呀’这样奇妙的回答后……
他是彻底困惑不解了,忍不住地冲着大家感慨了一番:“各位,我是真被搞糊涂了!亨利这人平时做事是有点儿不着边际,但我实在想不到,连谋逆这种大事,他也能做得这么,这么……唔,这么的随意?还是说,这年头做谋逆的事,主谋都流行不到现场了?”
周围所有人同样无言以对。
显然他们也对亨利公爵这样的迷惑行为,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其中,萨菲尔伯爵内心深处是有些失望的。
因为他早早在暗中安排了一些人手,就等着在双方混战时,好将亨利公爵杀死。
毕竟,虽然他甩锅甩得飞快……
但只要那个背锅人还活着,这个锅就依旧存在被甩回来的可能。
所以,萨菲尔伯爵是真的想让亨利公爵立刻死在当场的。
可惜这位公爵大人临阵消失,不知所踪,反而幸运地间接避过了被刺杀的命运。
萨菲尔伯爵无奈之余,却也不觉得,亨利公爵是故意不到场。
只因那位一向自视甚高,同时,还对理查德国王很不服气,认为对方能成为国王,不过是因为比他早生了那么几日,实则才华和能力都远远不及他。
因此,赶上这次谋逆的大事,别的暂且不说,只同理查德国王面对面展开对决这种场面,他是必定要来的。
而且,来了说不定还要好好嘲笑一下理查德,出一口多年的恶气。
可最终……
他没来。
萨菲尔伯爵由此断定:“必然是出什么问题了。”
但他一来并不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二来出于谨慎且不想惹人注意的原则,便也装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继续一言不发。
理查德国王见此,也不再问下去了。
他微微笑了笑,转而又提起另一桩事:“对了,你们有谁看到德莱塞尔大人吗?适才,我好像恍惚听人说他……他死了?”
杰米原计划是还要借着德莱塞尔大人的假死,把婚礼搅和没的。
可如今,亨利公爵的谋逆事件直接将他准备表演的舞台全给掀翻,而且,国王都主动发问了,他也不好欺君地继续坚持说便宜爹死了,只好无奈地站出来解释:“回陛下,父亲大人确实遭遇了一场极危险的暗杀。当我赶到的时候,他躺在地上,仿佛是死了一般……”
讲到这里,他做出一个羞愧的表情,似乎很不好意思地说:“呃,我没这方面经验,也没见过死人,一时惊慌,没仔细查看,便以为是死了,还派下人赶紧去通知母亲和苏珊娜……可等到下人离开,我又强忍悲痛地凑近一看,才发现……神明保佑,我父亲福大命大地没死!”
“啊!”德莱塞尔夫人发出一声喜极而泣的叫喊:“天!这是真的吗?”
苏珊娜在旁搀扶她,脸上也闪过一抹惊喜的神色。
杰米当即给出肯定的回答:“是真的,父亲没死。”
接着,他继续解释自己随后隐瞒不报的行为:“但由于我害怕杀手知道没能杀死父亲后,还会再次前来行刺。我就带着父亲躲到一间客房中,本打算先避一避,等确认环境安全了,再把父亲没死的事情说出去,结果,就听外面喊亨利公爵……唔,叛乱了……我实在担心陛下您的安危,且我父亲当时已经脱离了危险,就匆匆忙忙先带人赶过来了……”
理查德国王一直很温和地望着杰米。
及至听到最后几句话,他还微微一笑,客气地说了句:“多谢你的关心了,路易斯。”
杰米忙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
他摆出的那个忠心耿耿架势很是夸张,仿佛哪怕国王让他跳火坑,他都要立刻跳进去,顺便还主动往火坑里再多浇一桶油的样子。
暂且不说国王信没信他的话。
但他表现的这个样子,虽夸张,却也让理查德国王心里十分舒服,当即又多关心了一句:“唔,虽说今天有了许多的波折,但也算都解决了。所以,路易斯亲爱的,你的婚礼要不要继续呢?”
杰米这会儿没了“爹死了”的借口来取消这婚礼,心中很有些烦恼。
但哪怕再烦恼,他的脸上也没显露出什么,只故作忧心地推脱:“赶上这么乱的局面,还要继续结婚,我一个男的倒是没什么,只未免也有点儿太委屈劳瑞斯夫人了。而且,我父亲适才还遭遇了一场惨烈的刺杀,到现在都没能清醒,怕是也不能给我们献上祝福了……我看,不妨稍微推迟几日吧!”
理查德国王将他看了看,似乎是在看他到底是有意推辞,还是说的全是真心话。
但一时看不出什么,他便也懒得去想了,只微微一笑:“你说得在理,那就推后两天吧!等到了大后天,想来也是个极好的日子,到那时,我再亲自过来,给你们祝福。”
大后天?!
费半天劲儿就往后推了两天!
杰米心里老大的不情愿。
但当着国王的面,他只好恭敬地回了一句:“遵命。”
这时候,逃跑的宾客们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回归。
又有下人们从躲藏的地方站了出来,在得知丈夫没死,总算恢复以往管家水准的德莱塞尔夫人的指挥下,开始穿梭在府内,帮忙清理战场,统计伤亡战损,重整宴席。
不过,德莱塞尔夫人也只管了那么一会儿。
她忙于去探望丈夫,根本顾不上别的什么,先找杰米问了问,自家丈夫到底被安置进了哪间客房,等问完了,就带着苏珊娜匆匆离去,赶着去照顾丈夫了。
沿路还遇上了一些,逃跑时,慌不择路跑到后院的宾客们……
这些人还不知道前院战斗已结束,看到德莱塞尔夫人过来,便凑过来询问消息。
等到得知国王已经胜利,亨利公爵的手下们全都被一举成擒。
他们才表现出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一边放松地往前院走,一边心有余悸地讨论说:“这回可真是凶险啊!陛下同我们险些就被堵在这里。”
有一些精明的人当即反驳:“咱们被堵在这里,倒是确确实实的,我看陛下却未必呢。你们逃跑的时候怕是没注意,亨利公爵的人马一出现,国王护卫队的人也随之站出来,第一时间护在陛下的身前,这是没准备的样子吗?”
其他人听了此言,不觉沉默几秒。
他们内心深恨这对王室兄弟内斗,却还不提前通知的缺德行为,但嘴上只能说:“啊,国王英明!”“陛下果然神武,料敌机先。”
末了,还有人感叹一句:“也不知陛下要如何处置亨利公爵?”
旁边人同感叹地说:“是啊,这次他真可谓是一败涂地,再难翻身了。”
“放宽心,不管如何处置,好歹也是亲弟弟,总不至于被处死吧!”
“难说,这次毕竟事关谋逆。”
“咳咳,话说,你们都只顾可怜亨利公爵,却没人可怜一下劳瑞斯夫人吗?”
“呸!她有什么可怜的,要我说,可怜的是德莱塞尔一家子吧。我看,那天杀的婊子是命里带着衰呢!咱们要不是参加她这个什么见鬼的婚礼,也不至于撞上这么可怕的场面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亨利公爵假如真想行动,哪怕没有婚礼,也会有别的事。”
“随你怎么说,我还是觉得这女人是专门给人带来霉运的。好比今儿这一天,先是老德莱塞尔听说遭遇刺杀,险些死了,连死讯都传出去一回;接着,德莱塞尔夫人带着女儿一起,几乎哭晕过去;还有……那个叫路易斯的小德莱塞尔看似没什么事,可细想也是惨啊!先是要娶一个人尽皆知的婊子,接着,婚礼差点儿变葬礼。你们再来瞧瞧周围……一群人又是战斗,又是逃跑,这好端端的房子、院子、树,统统都被毁得不像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