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见对方手中出现的第二张灵符时,单子修脸色大变。
纪晚愉也紧张地捏住了顾长惟的衣袖,虽然单子修的法术挡住了第一次攻击,但是却也将单子修禁闭在一个极小的空间内,这可不正是瓮中捉鳖吗!
墨阁弟子指尖一动,表面带有雷电闪烁的灵符飞速地射了过去!
单子修被壁垒包裹其中,外人看不见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上方的口子却是雷声不断,闪电交错。
壁垒的表面已经出现了数条巨大的裂痕,却并没有消失,墨阁弟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又是一枚灵符扔下!
壁垒里的雷电声势更加巨大,轰隆声不断,沉闷厚重的声音击得人耳膜震痛,“咔嚓”一声,壁垒掉落了一小块下来。
墨阁弟子这才收回了手,徐徐落在了地上,颇为满意地看着眼前逐渐崩塌的壁垒。
犹如大坝决堤,更多的石块纷纷扬扬地掉落,直到这些石块堆成了一个小山包,单子修才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他一张脸被电的黝黑,只能看见一双黑白分明又略显委屈茫然的眼睛,头发像个鸟窝一样蓬松,更别提身上的衣服也是变成了破布。
“三师兄!”纪晚愉忍不住呼喊出声。
“小师弟……”单子修转过头来,一张口,一缕烟从他的口中冒了出来。
纪晚愉:……
太和门对墨阁,墨阁胜。
单子修低着头走了过来,纪晚愉试图将单子修的头发抚平,一伸手,酥麻的电流窜了过来,不时还能看见发丝里银色的电光。
旁边不时还能听到其他弟子的嘲笑声,单子修的头垂得更低了。
虽然单子修为人憨厚老实,纪晚愉也没少笑他,但那都是师兄弟之间的玩闹,可这些人的笑声,顿时让单子修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小师弟,我……我先回去休息了。”
“我陪你一起回去!”
一看就知道单子修弱小的心灵受到了沉重的打击,纪晚愉怎么能放心单子修一个人回去,扭头又对顾长惟说上几句,便扶着单子修离开了人群。
临走时纪晚愉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哄笑的人群,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了房,纪晚愉叹了口气,好一顿安抚,才总算让单子修看起来没那么难过。
“小师弟,我并不是因为输了才这样,我知道自己会输,可没想到会输得这么难看……”
“没有的事!你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墨阁的弟子,那天晚上我们都听到了,墨阁的呼声很高,谁对上他们,都讨不到好处。”
单子修抹了把脸,察觉到小师弟竟然在哄着自己,心里除了方才的难受,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单子修便催着让纪晚愉继续去看比试,再三确定对方没有异样之后,纪晚愉这才放心离去。
只是这一路上纪晚愉还想着顾长惟奇怪的反应,还有一个本不该提前出现的人物金铃,这两人目前来说都是毫无瓜葛,顾长惟怎么就一眼看中她了呢?
等等!顾长惟遇见金铃……是什么时候来着?
脑子里想着事,纪晚愉走路也没注意,只觉得自己走了许久还未到走到场地,再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树影摇曳的竹林之中。
这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竹林!他这几天从没见过!
空气中飘荡着竹叶的清香,不时传来“沙沙”的声音,这里的翠竹长得极好,绿意盎然,地面铺上了一层竹叶堆砌成的小路。
只是风景再好,纪晚愉也无心欣赏,他快走了几步,眼前的路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延伸到了天边。
这个地方绝对不正常!
既然脚下的路没有尽头,那他换一条路走便是!
脚步一晃,纪晚愉转身往竹林深处走去。
纪晚愉毫无头绪地在竹林里乱走,这片茂密的竹林简直就跟鬼打墙似的,任他怎么走都是在原地打转。
真是见了鬼了!
纪晚愉愤愤地踹了一脚,一阵摇晃,两枚竹叶落在了纪晚愉的手心。
世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这个道理人人都知道,可现在纪晚愉的手心正躺着两枚大小,纹路丝毫不差的竹叶。
纪晚愉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当下就明白自己这是闯入了阵法。
这个阵法不具备任何的攻击性,摆阵的人目的似乎只是为了让这片竹林隔绝入阵之人。
既然是隔绝,那就好办了,纪晚愉毫不犹豫地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只是这一次,连来时的路也变了。
前方出现了一方石桌,有一白袍青年正坐在石凳上,他黑发如墨,散落在背上,白皙的手指握着白玉茶盏,正在低头饮茶。
纪晚愉刚一出现,就引起了对方的察觉,青年眼中带了些许讶异,看了过来。
这个动作,也让纪晚愉看清了青年的样貌。
青年样貌俊美,虽然周身的气质温和,但他眉目冷淡,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糅合在他的身上,虽然让人心生亲近之意,却又不敢靠近。
这不是……初来灵剑派那天遇到的墨阁弟子吗?
“是你啊……”
想到单子修刚刚被墨阁的弟子打到哭,虽说和面前的人无关,但纪晚愉这人就是护短,连带着对青年的印象一路狂跌。
青年敏锐地察觉到了纪晚愉的不悦,皱了皱眉,很快又松开来,“你怎么会来到此处?”
纪晚愉一屁股在青年对面坐了下来,“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青年似是低头轻笑了一声,“是,这个地方只要有心,就能来。”
什么跟什么?这墨阁弟子是不能把话说明白只能跟他打哑谜吗?
“我是不小心来的,你以为我想来啊……”
听着纪晚愉话中不满,青年并未在意,反而淡淡一笑,“相逢就是有缘,说起来,这是第二次和你见面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青年这般态度倒是让纪晚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你记得我?”
“当然,初来灵剑派那天,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嗯……对……”纪晚愉也不知道青年对自己莫名的好感从何而来,只随意应付两句,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青年伸手在桌面拂过,白玉茶盏凭空出现在了纪晚愉面前,他举起茶盏,做了个请的手势,嘴角带笑看着纪晚愉。
纪晚愉目光在青年打量一番,最终拿起了茶盏,两人同时共饮,一饮而尽。
“在下林惊阙,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林惊阙?这不就是和段承珩呼声最高的那个人的吗!
纪晚愉心中惊讶,却不知道林惊阙在竹林中见到他时,心中讶异的程度不比他少。
“我的名字,等我们第三次见面的时候再告诉你。”
“你要走了吗?”林惊阙问道。
纪晚愉刚点了点头,就见林惊阙一手在空中挥过,数根闪着金色光芒的小旗从竹林之中飞驰而来,化为一阵金光,飞入林惊阙的体内消失不见。
而眼前的场景也发生了变化,竹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雅致古朴的房间,可即便竹林消失,纪晚愉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看出纪晚愉的疑惑,林惊阙淡淡说道:“这是我的房间。”
纪晚愉:……
所以他是怎么出门之后走到了别人的房间!
“那个……我确实是走错了,那什么,我先走了,谢谢你的茶!”
等到纪晚愉重新回到场地时,却发现这一场的比试已经结束了,大部分人已经离开了,就只剩下几个灵剑派的弟子在收拾。
而顾长惟没有走,是因为金铃正站在他的身边,两人似乎在说着话。
没有赶上比试的失望在这一刻都算不得什么,纪晚愉瞧着两人的背影,莫名低下了头,逃避似地看着自己脚尖。
顾长惟早就发现了纪晚愉,当下大步朝对方走去,只是纪晚愉还是低着头,似乎连看都不愿自己一眼。
顾长惟眸色暗了暗,低声问道:“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不等纪晚愉说话,另一道陌生的声音随后响起,“说起来,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顾长惟冷冷看去,只见到一名相貌俊美的白袍青年站在一旁,眉目带笑地看着纪晚愉。
第16章
林惊阙是什么时候来的,纪晚愉完全不说,虽然是说下次见面,但他们好像才刚刚见过吧?
难不成这个林惊阙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又是谁?”顾长惟语气淡淡,面无表情地看着纪晚愉。
这个又字让纪晚愉没来由的心中一慌,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大惊小怪,便说道:“这是墨阁的弟子,我来的时候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林惊阙一身白衣,身姿如翠竹般挺拔,高风峻节,仿佛看不到顾长惟脸上的不善,再次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纪晚愉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墨阁的弟子是不是都不会看场合的?没看到师兄脸上写着明晃晃的不高兴三个大字吗?他竟然还在纠结自己的名字!早知道刚刚就不玩什么神秘,直接告诉他还省得面对现在这尴尬的场面。
“我叫纪晚愉!”
话音刚落,纪晚愉便一把拉过顾长惟的手,快步离开。
匆忙追上来的墨阁弟子对着林惊阙行了个礼,说道:“少阁主,原来你在这里,方才我见你房中阵法有异,还以为有人强行闯入。”
林惊阙淡淡一笑,说道:“你错了,只是头一次有人能够进入到我的阵法而没有迷失。”
两人回去的路上,纪晚愉一直拉着顾长惟来到月湖旁白才松开了手,小心地问道:“师兄,你刚刚是不是不高兴啊?”
顾长惟轻轻皱眉,他刚刚有不高兴吗?
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那个人而已,尽管这是顾长惟第一次遇见林惊阙。
而且不高兴这种有些幼稚的心态,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即便那个人是纪晚愉。
“没有,我不会因为这种事不高兴。”
“哦。”纪晚愉有些无趣地应了一声,又乖乖地把他和林惊阙相遇的过程说了一遍。
从他走入阵法开始,正说到两人饮茶时,顾长惟毫无征兆地打断了他。
“师弟。”
顾长惟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在强忍着某种躁动的情绪。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和他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袖口里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纪晚愉努力让自己忽略心头的异样,故作平常地说道:“师兄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你说得对,我的确不喜欢那个人,所以师弟,以后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了,知道吗?”
低沉磁性的嗓音藏着蛊惑危险的味道,纪晚愉怔了半晌,乖巧地点点头。
顾长惟眼底的阴郁消失,他伸手揉了揉纪晚愉的头,眸光闪动,纪晚愉的顺从极大地取悦了他,连带着心里的躁动也平复了下来。
顾长惟这边没事了,可纪晚愉还记着金铃呢,踌躇一会,还是按捺不住问道:“师兄,刚刚那个离月门的弟子,你们认识吗?”
顾长惟不答反问:“怎么了?”
“就刚刚我来的时候……她和你一起……”
顾长惟眼尾一挑,说道:“她没有和我一起,我在等你,她走过来了。”
可纪晚愉在意的是顾长惟到底认不认识金铃啊,现在顾长惟这一回答,倒是拿不准对方的想法了。
纪晚愉有些头痛,他突然觉得,从顾长惟成为他师兄的那一天起,所有的剧情全乱了。
日落星起,天空变得深沉暗蓝,白日里人满为患的场地此刻一片寂静,地面上徐徐流动着淡蓝色的光亮,忽明忽灭。
在光与暗的交错间,一抹白色的影子飞速掠过,就像一阵风,再一看去,已经什么都瞧不着了。
空旷巍峨的大殿里,漂浮着几盏明灯,在光亮中,可以看清这是一座冰冷无情的宫殿,深灰色的墙面让这座宫殿看起来像是一座无法逃脱的牢笼。
顾长惟以手扶额,浓密的眼睫挡住了他眼底的光亮,他的脸笼罩在阴影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的衣着也发生了变化,一身墨色长袍,衣领袖口有着复杂精致的金丝纹路,祥云和面料上绣有祥云图案,长袍轻轻抖动,面料就像水流一般丝滑柔顺。
大殿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团白光,光亮逐渐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又猛地变回了一条细线。
白昭凭空出现在了宫殿之中。
“主人。”
顾长惟移开了手,垂眸看他。
“您没有猜错,金铃身上的确带了苦菩提这种毒药。”
“果然如此。”
顾长惟冷笑一声,明灯也跟着摇曳了起来,显得这座大殿越发阴森诡异。
“那她救我就情有可原了,她确实不想让我死,她给我下了苦菩提,自以为能控制我。”
后面的话顾长惟没有再说下去,对于他已经做过的事,顾长惟向来不喜欢回忆,而之所以让白昭去查金铃,不过是为了验证这个猜测。
还有纪晚愉……他似乎也知道金铃的存在。
糖画,分神,金铃,这些和自己有关的纪晚愉都记得,而自己不曾遇见过的段承珩和林惊阙,他不认识,纪晚愉也不认识。
虽然知道纪晚愉的存在是特殊的,但纪晚愉的认知,似乎只和自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