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回去之后, 可以让谢郎君活动一下筋骨。”徐大夫语重心长地道,“松泛开了, 手脚自然会热起来。”
叶瑾声认真点头,“我记住了。”
说完,他看向了谢青珣, 琢磨了一会儿后,道,“那玄玠以后和我一起,每日练习五禽戏好了。”
“五禽戏?”
那是什么?
徐大夫立刻喊住了叶瑾声, “瑾声,你所说的这五禽戏,是何物?”
咦?
叶瑾声也觉得有些惊讶,这个世界有逍遥散,居然没有五禽戏吗?
“徐大夫可知华佗?”叶瑾声试探般问道。
“华佗是谁?”徐大夫满脸茫然。
叶瑾声叹了一口气,“五禽戏便是华佗所发明的,华佗是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
五禽戏,模仿的是虎、鹿、熊、猿、鸟等动物的动作和形象,所编成的一套养生健身功法,五种动作各有其自身的特点,但是结合起来之后,却又是一个整体。
如果能够一直坚持练习正确的五禽戏,人的精神面貌、气血脏腑、身体素质都会有显著的改善。
在叶瑾声的前一世,华佗五禽戏,已经被列入了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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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夫也知道一些其他的养生功法,但是大都零零散散,说是功法,其实更像是手舞足蹈,并不成系统。
徐大夫倒是也想过重新编一套完整的养生功法,但是这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可不少。
而且,对于编者的医术也有比较高的要求,不然的话,编者医术不精,编出来的东西也不会有人愿意相信的。
但听叶瑾声所言,那五禽戏似乎是一整套完整的养生功法,而且叶瑾声自己便有练习。
徐大夫顿时好奇了起来,抓住叶瑾声的手也变得更加坚定了。
“老夫也对瑾声所言的五禽戏感兴趣,不知瑾声可否传授?”徐大夫诚恳问道。
叶瑾声眨了眨眼睛,没有拒绝。
和医术有关的一切,叶瑾声向来是知道什么就说什么,绝不会刻意隐瞒。
只是医馆里人来人往的,也不好教学,徐大夫便将叶瑾声和谢青珣带到了一处颇为宽敞的房间里。
叶瑾声站在最前面,谢青珣和徐大夫站在他的身后,这排列方式,倒像是让叶瑾声像极了前一世广播体操的领操员。
第一戏为虎戏。
前面已经说过,五禽戏是模仿五种不同的动物所编出来的,所以,虎戏便是模仿老虎,虽不至于四肢着地,但是也要弯腰,仿佛双手扑抓猎物一般压下,因为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身体大部分前倾,所以下盘必须非常稳才行,不然的话,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一个狗啃泥。
而鹿戏则是通过手脚的配合,以手作为鹿角,模仿鹿抵,以及鹿奔的姿势。
熊戏虽然看着简单,然而要做到标准,却需要调动全身的肌肉来配合。
猿戏则是模仿了猿猴摘桃子和提手的动作,乍一看,与猿猴的动作有五六分相似,神似形也似。
最后的鸟戏则有不少单腿站立的姿势,对人的平衡性有一定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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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瑾声给徐大夫和谢青珣做了示范过后,谢青珣眉头微拧,他倒是记住动作了,只是这些动作看着或许古怪可笑,但要是想做到标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需要有人一点点地教导动作的要领,日复一日的练习才可达到叶瑾声那般纯熟。
徐大夫摸着胡子,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后,道,“瑾声,这五禽戏,不太好学啊。”
他也是和谢青珣同样的看法。
被徐大夫提醒,叶瑾声这才恍然,立刻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这并非瑾声之过。”徐大夫刚安慰完对方,就听叶瑾声道,“那还是来一段八段锦吧,相比较于五禽戏,八段锦更容易上手,流传也更广一些。”
徐大夫神色复杂地看着叶瑾声,同时心里也升起了一丝丝的疑惑,叶瑾声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当然是跟别人学的。”叶瑾声无辜地道,“只靠我自己的话,也不可能琢磨出来这些东西啊。”
这倒是。
徐大夫心里升起的疑惑逐渐被打消了下去,他有些感慨地道,“为何老夫就不曾遇上这等愿意传授医术之人呢?”
叶瑾声心虚地移开了目光,他只说是和别人学的,但是到底是和谁学的,却没有多说,毕竟……那都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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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段锦和五禽戏练着,徐大夫所叮嘱的食补,叶瑾声也是丝毫没有放下。
谢青珣头一回有了躲着叶瑾声走的冲动。
实在是,每天一碗补汤,谢青珣觉得,或许不等自己手脚冰凉的毛病好起来,那另外的一处就要出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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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谢青珣听到房门响动,立刻扭头看了过去,见进来的人不是叶瑾声,而是阿融和阿满,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他的这一口气,松得有些太早了。
两个小家伙儿走进来之后,叶瑾声很快便出现在了门口。
谢青珣一怔,目光在叶瑾声的身上转了一圈儿,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汤碗,再次提起的心缓缓落下。
然而,不等谢青珣的心彻底放下,叶瑾声一挥手,一个仆从就端着木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是谢青珣熟悉的汤碗。
惊喜不惊喜?
意外不意外?
谢青珣:……
面对两个小家伙儿亮晶晶的眸子,谢青珣总不好多说或者是多做什么,只能是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说实话,那补汤的滋味儿其实不错,好歹也是叶瑾声特意搜罗出来的秘方,但是,再好喝的东西,喝的多了也会反胃的。
再加上那补汤的滋补效果,以至于谢青珣自己都觉得他这段时间有些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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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融,阿满,可有事?”谢青珣喝完补汤,问道。
阿融拿出自己手里的书,问了谢青珣一个问题后,就准备离开。
谢青珣开始还有些疑惑,但是看到叶瑾声一副心虚的模样,他只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大概是看到自己这段时间想方设法地逃避喝补汤,瑾声特意找了两个小家伙儿帮忙。
毕竟谢青珣在阿融和阿满的面前,还是十分要面子的。
想到这里,谢青珣又不免觉得好笑。
待确定两个小家伙儿已经走远后,谢青珣忽然对着叶瑾声伸出了手,“瑾声,来。”
叶瑾声虽然疑惑,但还是配合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下一瞬,叶瑾声就被谢青珣拉着,倒在了对方的身上。
谢青珣搂住了叶瑾声的腰,低声笑着,“瑾声就这么想我喝那补汤?”
说完后,他又意味深长地道,“若是补汤喝太多,到时候难受的,可是瑾声自己。”
???
叶瑾声有些茫然,这怎么就扯到自己的身上了?
而且,徐大夫都说了,喝补汤也是为了谢青珣的身体好。
不等他将徐大夫搬出,他忽然察觉到了某一处有些不太好描述的地方,有些古怪。
同是男人,叶瑾声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玄……玄……玄玠,”叶瑾声咳嗽了一声,视线开始发飘,“我……这个……你……如果……如果你……”
叶瑾声此时脑子里乱得很,有些语无伦次,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只是混乱的大脑让他说出来的话破碎又奇怪。
谢青珣见怀中的叶瑾声慌乱至此,不由得微微叹息一声,安抚他道,“瑾声莫怕,我不会做什么的。”
至少,在叶瑾声及冠之前,谢青珣就只能是自己忍下去了。
谢青珣吻了吻叶瑾声的耳朵尖儿,哑声道,“乖,先让我抱一会儿。”
好一会儿之后,谢青珣才听见了叶瑾声那闷闷的“嗯”声。“害羞了?”谢青珣低声问道,“嗯?”
叶瑾声没有说话。
但是那已经变得通红的耳朵,说明了一切。
谢青珣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笑起的时候,带动胸腔震动,传入了叶瑾声的耳朵里,混杂了谢青珣有些快的心跳声。
在谢青珣看不见的地方,叶瑾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原来,你也不是不会紧张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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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之后没多久,扶阳县及其周边就已经飘起了雪花。
扶阳县内柳树不怎么常见,人们看到纷飞的雪花,第一反应便是鹅毛。
扶阳县的雪确实很大,这个大形容的不仅仅是雪落的量,还有雪花的大小。
这让此前一直在偏南处生活的李苟有些惊奇。
但是,惊讶过后,李苟就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难道,是连老天都在和自己作对吗?
李苟这一路行来,并不太平,虽然已经做足了准备,但一路上,还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
相比其他而言,这场大雪,似乎已经不算是什么了。
“得尽快找个避雪的地方。”
鹅毛般的大雪一片片地打在了李苟的脸上,生疼,像是被一把把有些钝的冰刀子划过。
李苟眯着眼睛,试图在这附近寻找一个山洞,亦或是猎人出门打猎的时候临时居住的小屋。
但是让李苟失望的是,他找了好一会儿,却一无所获。
凛冽的风雪中,李苟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正在逐渐下降。
在临行之前,李苟就想过北方比较冷,所以特意多带了几件衣服,但是对于从未亲身体验过北方冬天的人而言,那种几乎能吹透人的冷风,仍旧让他猝不及防。
李苟的嘴唇已经被冻得青紫,但仍旧一步一个踉跄地往前走着。
他很明白,这种时候,自己要是倒下去了,那就真的别想再起来了。
“莫非……真的是天要亡我?”李苟的心里划过这个念头,迈出去的脚步愈发迟缓,好像下一步他就会跌倒。
当求生的意志逐渐失去的时候,再多的坚持也会慢慢崩塌。
但幸运的是,李苟倒下去的时候,胳膊忽然被人给拽住。旁边传来一个人大声的吼叫,“兄弟!你挺住啊!坚持下去!现在倒下去!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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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河碰上李苟纯粹巧合。
虽然入了冬,山林间活动的野物逐渐减少,但是钱大河只是把自己出门捕猎的次数减少了一些,却没有彻底闭门不出。
没办法,家里的人要吃饭呐。
他家媳妇儿病好了之后没多久,就怀孕了,也算是双喜临门,当时,钱大河开心地险些直接撞到自家的门框上,出门打猎也就更加积极了。
当然,现在钱大河出门也不光打猎,还会注意搜寻山林间的一些草药。
这活儿还是叶郎君帮他牵的线。
钱大河打猎的时候,总是会冒险进入山林深处,而人迹罕至的地方,通常会生长着一些罕见又珍贵的药材。
虽然不是次次都有收获,但也算是一个进项。
钱大河今天原本是没想出门捕猎的,只是孕妇的口味实在是很难琢磨,钱大河为了哄自家媳妇儿高兴,便和自家兄弟打了声招呼,瞒着钱夫人进山了。
只是没想到,进山之后没多久,就遇上了大雪,钱大河当机立断,立刻下山,不然的话,时间越久,雪就会越来越大。
事实证明钱大河的判断非常正确,他下山后不久,雪就下得越来越大了。
恰好,撞上了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李苟。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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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河连打带拽的把李苟拖了回去。
一回去,他就被自己媳妇儿兜头扔了一把雪,“钱大河,你胆儿肥了是吧!这么冷的天,你也敢瞒着我出门?”
钱大河立刻赔笑,“夫人!夫人!你先听我说,我这次出门还救回来一个人呢!”
救了人?
挺着一个大肚子的钱夫人眉头皱了皱,将门打开,“什么人?”
“看着不像是坏人。”钱大河赔笑道,“夫人先去旁边歇着,我来!我来!别冻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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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苟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他本能地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直到耳边传来了模糊的声音。
“叶郎君……叶宅……天好了……”
叶郎君?
李苟的神智缓缓回归,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有些破旧,但是收拾得很干净的屋子里。
还能听见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请问……”李苟声音沙哑地开口,“是你们救了我吗?”
李苟对自己昏迷之后的事情一无所知,不过,既然这一对夫妻愿意救一位陌生人,想来心地应该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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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李苟的声音,钱大河立刻跑了过来,“哎呀,兄弟,你终于醒了!”
李苟抬手行礼,“郎君救命之恩,李苟没齿难忘。不知恩人贵姓?”
“没什么贵不贵的。”钱大河不太好意思地道,“我姓钱,叫钱大河。”
“钱郎君。”李苟再次行了一礼,“敢问此处距离扶阳县还有多远的路程?”
“你要去扶阳县?”钱大河笑着道,“那可真是巧了,我们这儿距离扶阳县可近了,走一段时间就能到,也就是两刻钟的路吧,你要是腿脚利索,还能更快一些。”
原来这么近了吗?
李苟神色一动,若不是这位钱郎君出手相助,自己岂不是就倒在了目标前的最后一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