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沉默着,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段行玙心里没底,弱弱地补充道:“我们还没有聊什么,我只说了是你的同学,你哥哥也没回复我。”
段行玙有点沮丧,“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去删了。”
他正准备挂掉通话。
“等一下。”谢时玦的声音传来,“他知道你是谁。”
“怎么知道的?”段行玙有点惊讶,“他来过我们学校吗?我好像没有见过。”
“不是。我跟他提过。”
段行玙想起邱宏铮说过,他哥很关心他。
“他居然连你身边的朋友都要知道吗,还真是关心你。”
但段行玙觉得从某个方面来讲,这样子总觉得控制欲太强了。
“没有。”
“他不干涉我交朋友。我跟我哥感情很好,男朋友总要告诉他。”
段行玙握着手机,呼吸有点急促,“他……他知道了?”
“嗯。”段行玙还没缓过来,就听他说,“我在反省。”
“很抱歉没有藏好情绪,让你担心了。”
“但是你可以直接问我。”
但谢时玦这个人不太想让人担心,就连这个时候还在为没有藏好情绪而道歉。
“那我问你你会愿意告诉我吗?”
“会。”
谢时玦停顿了一会儿,“因为要放假了,要分开。”
“我会想你。”
段行玙愣了一下。
挺煽情的氛围,然而他却听到了谢时玦那边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是一片嘈杂。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谢时玦回过头去,就看到阳台门被打开了,而他的室友一屁股坐在地上,鬼哭狼嚎。
“室友吃了点东西。”
另一个室友包着浴巾从浴室里跑出来,“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
谢时玦对床的室友探出来一个头,冷淡地指了指在坐在地上不肯爬起来的人。
段行玙觉得莫名其妙,“吃什么了反应这么大?芥末吗?”
“不是。”谢时玦好像是刻意压低声音的,“应该是……某种口味的粮食。”
粮食?段行玙觉得他的说法奇奇怪怪的。
谢时玦的室友突然站了起来,揉着摔疼了的腚,走到书桌前撕了张纸,哗哗写下他的控诉。
大大的四个字:禁止投喂狗粮
洗澡的继续洗澡,打游戏的继续打游戏,没人理他。
而他的控诉对象——谢时玦本人转身继续跟男朋友煲电话粥。
好不容易才让男朋友心疼他一点,被人破坏得一干二净。
他试图挽救。
“40天,北城的寒假为什么要这么长。”
段行玙笑,从来学生只会嫌假期不够长,哪有人抱怨假期太短的。
不过……他确实也觉得,要是40天不能见面,恐怕会不习惯吧。
自己应该,也会想他。
段行玙暗自叹气,慢慢想起了这几天来的一些细节。
谢时玦好像比以前更喜欢黏人了,送人送到寝室楼下还腻歪着不肯走,段行玙催了几次他才肯放手。
一起吃饭的时候,他的不舍其实流露也出来过。
但其实其余时间他都藏得很好。
差点让段行玙忘了,他从小就很黏人。
段行玙几乎就想开口说他不回家了,转念想起昨天妈妈还说要做很多好吃的,等着他回去。
他只能把那点冲动强压下去。
“后天,我送你去高铁站。”
从学校到高铁站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段行玙一个人其实也可以。
但现在,他说:“好。”
*
寒假,谢时玦总往南城跑。
段行玙也是后面几次才发现他居然还带着电脑,白天跟段行玙出去,晚上回酒店还要跟着教授做项目,常常熬夜处理数据。
怪不得他从来不留段行玙和他一起住酒店。
看着他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疲惫,段行玙心疼了。
可也没舍得开口让他不要再来,后面就隔三差五去北城找他,在酒店里陪他一整天,看他做项目。
晚上,谢时玦合上电脑,洗漱完回来抱他。
“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段行玙摇了摇头,其实他挺喜欢这样子的。
他曾经想过,感情无论多轰轰烈烈,到最后都会归于细水长流。
他其实也在脑海中构思过他们的未来。
跟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即使是各做各的事情也很平淡美好。
“已经在收尾阶段了,年前忙完就好了,教授不至于不让我过个好年。然后就等着开学去比赛了。”
段行玙回抱他,开启夸夸模式:“我男朋友怎么这么优秀啊!”
谢时玦笑了一下,不想谈项目的事了,他的下巴蹭了下段行玙的头发,喃喃道:“明天去姥姥家对不对?我开车送你好么?”
“不用,我得先回趟南城跟我爸妈一块儿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还没打算告诉父母。
他安抚着谢时玦,……“而且姥姥那边路不好走,我们进去还得坐船,开车不方便。”
临近年关,家里事多,段行玙的爷爷奶奶去世得早,所以他们过年一般都在姥姥姥爷那边过,在乡下。
这意味着直到开学前他们都不能再见面。
谢时玦的指腹捻着段行玙的耳垂,轻轻摩挲着。
他低头,说:“开学我们搬出来住吧。”
第64章 同居番外(一) 玙儿,我都想起来了……
过完年没多久, 段行玙就和爸妈说他有事要先回学校。
没别的,就是谢时玦想他,而他也想谢时玦了。
忙完项目之后谢时玦就开始布置他们开学要住的新房子了, 每天都会发视频给段行玙看,更新进度。
只待他们一起搬进去。
看着分了一半出来的衣柜被渐渐填满,两人的衣服挂在一起,段行玙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感。
就和先前成亲时第一次住进他的王府一样。
这套房子一共有三个房间,一间卧室, 一间书房,还有一间现在只是用来放东西的。
最后一个房间里头有一些长长的木板,整齐地靠在墙边。
段行玙问:“这是给我做床用的吗?”
谢时玦玩味地看着他。
“你在想什么?”
他关上门, 牵着段行玙的手往外,指着最大的卧房。
“你的床在里面。”
段行玙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哦……”
他对这方面没什么排斥的,况且他们也早就熟悉过了。
只是当他洗完澡到床上, 然后发现藏在床头的小罐儿时,他还是烧红了脸。
居然准备得这么充分。
谢时玦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坐在床头,正盯着地板发呆, 鬓边还残留着几滴缓慢往下淌的水珠。
他皱了下眉。
“怎么又不把头发擦干?”
段行玙倏然回神, 将挂在脖子上的毛巾一扯盖到头上, 很怂地擦了两下。
他小声嘀咕着:“一会儿就干了。”
谢时玦耳朵灵敏。
“还说?”他一手蹭在梳妆台上,语气冷硬, “上次是谁冻感冒了?”
除夕前,段行玙就因为头发没吹干,跑出去外头吹冷风,结果就冻感冒了。
那个时候他还在乡下,急得谢时玦差点连夜赶过去。
“那次是意外嘛。”他起身, 磨蹭着到谢时玦身边去,手掌顺着他的手臂摩挲了两下,讨好道,“这不是开着暖气吗,没那么容易感冒。”
谢时玦不买账,冷脸按着人坐下,打开了吹风筒。
热气呼了段行玙一脸,他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放松下来。
谢时玦训他的时候冷冰冰,帮他吹头发的动作却很温柔。
手指梳理着头发,让段行玙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他伸手揽住了谢时玦的腰,头靠在他身上。
“老实点。”
段行玙才不听他的。
环在他身上的手臂收紧,段行玙眨了眨眼睛,“床头的东西,我看到了。”
穿梭在发间的手指顿了一下
段行玙狡黠一笑。
过了一会儿,谢时玦开口的声音已经状似若无其事:“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段行玙抬头,吹风筒的声音随之停下。
耳边突然安静下来,沉默之中似乎又有别的什么在滋长。
谢时玦低头看他。
“会不会觉得太快了。”
但当触及段行玙的目光时,他的眼神又躲闪了下,将环在腰间的手拉下来。
他从容地将吹风筒收了起来。
“你要是觉得太快……就算了,我不着急。”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过几个月,有所防备,不愿意也是正常的。
段行玙知道他这是又在钻牛角尖了,于是没有给他多想的机会。
早上谢时玦说的话,段行玙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你在想什么?”
怕不够直白,他又仰着脖子十分豪横地补充道:“你知道同居意味着什么吗?”
在谢时玦开口之前,他上前一步拥抱他,“是我着急。”
放话的时候很豪放,但是当被人直接按在梳妆台上的时候,段行玙又怂得不得了。
“凉凉凉……”
他的后背抵着镜子,凉还是一回事,就是太羞耻了。
只要一偏头就能看到自己的脸,看到被欺负时的神情。
咦惹……
段行玙想象了一下,脚趾蜷缩。
他不行,他不可。
谢时玦好不容易给他喘息的机会,一听这话很是急切地一手将垮在他腰间的浴袍扯上来,往背后垫,垫在镜子和后背的中间。
再次靠近之前,段行玙伸手抵住了他。
他涨红脸,“等……等等。”
脚往前伸去勾谢时玦的腰,他可怜巴巴道:“我有点冷了,我们……我们去chuang上好不好?”
他深刻反省自己,说什么骚话,说完就被人粗暴地拦腰抱起,造就现在这副任人宰割局面。
谢时玦握住他的脚腕,微微挑眉,“你自己说的,开了暖气不冷。”
“我我我,我现在冷了。”没被控制住的另一只脚又不安分,伸出去。
却只碰到了浴袍。
他心里一个不平衡,红着脸控诉道:“你裹成这样当然不冷。”
其实他不冷,只是他被剥得……
反观罪魁祸首“衣冠楚楚”,他不满!
“啧。”谢时玦轻轻松松把他抱了起来,转身走了几步。
身体陷入软乎乎的鹅绒被里,段行玙滚了一圈将自己裹进棉被里。
刚洗完的头发十分柔软,稍稍露了出来。
谢时玦笑了一下。
接下来他在做什么,段行玙看不到也不想看,只能听到一些声音。
比如撕开包装的声音……
他听得耳朵发烫。
被子被掀开的时候,卧房的大灯已经被他关掉了。
只留床头一盏暖黄的灯。
不是很亮,却足以让他看到谢时玦的脸。
谢时玦也进了被窝。
这一次他心里平衡了,他们终于是一样坦诚的了。
只是……
眼前的场景和记忆中的场景重合。
分明还没过多久。
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谢时玦也是这样。
虽然知道是同一个人,但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有点想九皇子了。
借着微弱的灯光,谢时玦看到了他有些……近乎悲伤又不完全是悲伤的神情。
他撑着身子,手指寻找着他的手,扣了上去。
“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就不做。别怕。”
段行玙眼前有些模糊,他紧紧抓住谢时玦的手,摇着头。
“不。”
他的回应是将谢时玦拉下来,贴近。
“我愿意。”
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这件事,起初他是觉得遗憾,也有点委屈。
可是那又怎么样?
只要那个人是谢时玦,只要他们最终能够走到一起,就算没有辜负那个还是九皇子的谢时玦孤注一掷的爱。
那些酸涩的、甜蜜的记忆,即便是留在他一个人心里,也会是最最珍贵的。
记忆只是过程的载体,而此刻与他相拥的这个人才是一切爱意的缘起和尽头。
他要永远珍藏。
直到累得睡着之前,他都在用力地拥抱谢时玦,让他感受自己的爱。
没有掺杂半分不情愿。
谢时玦也感觉到了,他今晚格外不一样,热烈得让谢时玦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要让他彻底感受自己的爱意。
人人都说是段行玙先追的谢时玦,他爱惨了谢时玦。
只有谢时玦知道,这场奔赴是双向的,他知道自己的爱甚至是更加深沉的,晦暗的,或许某些心思是永远不能让段行玙知道的。
而他的炽热,表现在言语之外。
具体表现在今夜就是……段行玙哭了。
就是没忍住,最后彻底晕了过去。
*
段行玙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连翻身都不想翻。
浑身酸软不愿动弹。
但他很快就慢慢清醒过来,只因为眼前人的目光过分炽热。
他觉得有点奇怪。
一夜过去,谢时玦的眼神好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