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发烧最严重的前两天,他一天要给云乔擦几回身体,没有一次这样考验他的意志力,此时此刻,他想“落荒而逃”,又怎么都不舍得迈开这个脚。
换上干净衣服后,云乔主动挪过来,抱住季殊的腰,蹭蹭季殊的胸口,“我还想洗个头。”
季殊胸口酥麻的感觉再现,再低眸对上云乔的目光,他无自觉就点了点头,“好。”
云乔脸上立刻露出笑脸,拽着季殊的衣服,让季殊俯身下来,他在季殊唇上轻轻一吻,“我家季先生真好。”
如此,季殊心底尚存的那点迟疑彻底不见了。
云乔醒来擦了身体,又吃上苏尹青和哈洛煮的蔬菜肉粥,再一小时,他让季殊帮着一起洗了头,再用季殊带来的吹风机吹干了头发。
再在一众病友和同事们眼巴巴看来的目光下,云乔把吹风机借出去,部分得到医生护士肯定的病友和轮班休息的长发女同事们如愿洗上了头。
在傍晚气温适宜时,云乔在季殊陪同下,二次出帐篷走走。他里面穿着卫衣,外头还套着件风衣,脸颊已经有了健康的正常血色。
“云医生好,季先生好。”
他们一路上收获了许多问好。
云乔摸了摸自己的脸,“他们怎么认得我的?”
他之前是除睡觉吃饭的时间外,口罩防护服不离身的,他的身高在一众支援到来的医生里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忆点。
云乔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季殊抬手在云乔细软的微卷发上揉了揉,“你的声音,到昨天那段录音才停止播放。”
云乔的录音,他声音里的情绪给了许多人坚持下去的希望和信念,进而等到了救援,他们永远都不会忘了那让他们在绝望和黑暗中找到力量的声音。
云乔并没有觉得多高兴或多自豪,他们永远都只能救一部分人,天灾里,一个个生命背后是无数个从此破碎的家庭。
赫曼的重建至少需要三到五年,这些幸存者要走出伤痛需要更久更漫长的时间。
“那天……”
季殊开了个头后,就没继续往下说,那天和云乔断联到今晨云乔醒来,于他而言像个看不到尽头的噩梦。
他知道云乔想知道,但略一提起,又让他快速重温了那些恐惧、焦虑和担忧。
云乔没有催促,而是握紧季殊的手,在走过长长的石板路后,他们来到开阔的草地上,草地尽头已经被海水冲掉一半的石碓栏杆,那下面传来持续反复的海浪声。
云乔和季殊几乎同时在听到声音时,停下了脚步。
“等回家后,你教我学游泳吧。”
云乔看向远房海天相接的红霞,他主动说明,“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忘了一些事情吗?我都想起来了。阿妈……纪妈妈的一些事情。”
“你是对的。”
他的遗忘让几个凶手逍遥法外至今,云乔难过的同时也有点自责。
季殊的眉头微微蹙起,他其实希望云乔永远不要想起,“回家我教你。”
“阿乔,你相信我,无论你被带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接你回家。下一次……不要再做任何可能危及到生命的事情。”
他从哈洛那里听到了云乔更为惊险和完整的逃生经历后,几乎冷汗全冒,但凡那个假船长多留心一点,都可能识破云乔和哈洛的伪装。
那个时候,云乔和哈洛估计来不及自曝身份,就会被射杀。
季殊从来没有一刻对于死亡有如此之大的恐惧,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他只希望云乔健健康康地活着,像现在这样能笑能说话。
“好。”
云乔郑重地点头,他的确应该更多地相信季殊和君诺。
“我的手表……被拿走了。”
那不仅是婚礼当天季殊送他的礼物,里面还有君诺小程序和季殊的诸多身体数据在,而Off的组织那边肯定有对应的高手会试图破解。
季殊的嘴角微微扬起,他的拇指指腹揉了揉云乔微蹙的眉心,“没关系。我期待他们的人能有点本事。”
他就怕他们没这个胆子来破解它。
“轰隆隆!”
赫曼上空,两分钟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就阴云密布,再哗啦啦地豆粒儿大的雨砸了下来。
季殊立刻给云乔戴好风衣的帽子,再将风衣的拉链拉起到云乔的喉结处。
“我们去那边避雨,这里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云乔拉起季殊的手往草地右前方的石头屋跑去,方才他余光扫见,那里面有人影走动,是有人住的。
在木门上敲了两下后,云乔用当地的方言问道,“在吗,方便我们来躲一会儿雨吗?”
石屋里窸窸窣窣地一阵动静后,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杵着拐杖来开了门。
“快进来,这雨啊再十分钟肯定停。”
云乔拉着被少许淋湿的季殊进来,目光扫过一圈后,他笑道,“谢谢。您这儿以前是卖酒水零食的吧?”
那个破了大洞的窗户往下一拉就是个货架,因为这边是个看夕阳的好位置,傍晚的人流量肯定多。同时,云乔也闻了酒和糖果的香气。
“是。都卖光啦。”
崴脚男人笑着点了点头。
支援给赫曼的食物都是果脯充饥的那些,这卖零食的小铺灾后第二天就售空了。
“您家里……有病人?”
云乔和季殊都注意到一道帘拉起的里屋内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崴脚男人再次点头,“是,被吓着凉了,快好了。”
云乔闻言轻轻点了一下头,“如果情况没好转,可以去小学操场那边问诊,药都是免费的。”
云乔可以判断崴脚男人的身体还算健康,家里条件在赫曼算可以。
“你们那边紧张,我们这点小伤小病过几日就好了。”
崴脚男人说着反身进入帘子隔开的里屋,不久,他端着两瓶水出来,放到一边的桌上,脸上的笑再次扬起。
“别站着了,你们坐。还没来及整理,乱得很,别介意。”
“怎么会,还得谢你留我们避雨呢。”
云乔朝崴脚男人笑了笑后,就拉着季殊坐下。
崴脚男人反身又回里屋,不再出来了。
云乔也没有要强制给人看病的意思,在季殊挪了椅子过来后,他就靠到季殊身上,眼睛闭上,听着雨声和季殊的心跳声,等雨停。
八分钟左右,大雨就开始转小,又两分钟,天空完全恢复晴朗,天际处红彤彤的骄阳挨上一点了海面,晚霞漫天漫海。
李胜陈威带着雨具到来,此外还有两盒国内带来的应急药物。
云乔和季殊没再找石屋主人告别,将药和两瓶水的钱留下后,他们返程回帐篷区。
“居然还有人能拒绝您的帮助?”
陈威忍不住嘀咕了两句,他跟云乔一起来的赫曼,基本所有人都争着抢着希望能得到云乔的治疗,但云乔只负责重症和急症,偶尔才经手一些外伤较重的病患。
云乔在支援队伍和病患里非常有人气,加上他们最先抵达赫曼的特殊情谊加成,赫曼民众也十分尊重和喜爱云乔。
“自然是有的。”
云乔笑了笑,他们这不就遇到了吗。
季殊却是一个目光扫去了李胜,李胜立刻点头表示明白。
云乔的遛弯时间因为大雨中断,又只能回帐篷里休养。
不过这次云乔拿到了季殊带来的平板,他有存网络云盘的习惯,君诺非常地智能,简单操作后,云乔也能在平板上处理事务了。
他先登录疗养院的内部网,先解了他经手过病患们近期的身体情况,再登录邮箱开始处理他昏迷前后五天堆积的邮件。
云乔抬眸看向端了晚餐进来的季殊,“我用一下你的手机,给二爷爷打个平安电话。”他已经发了邮件了,但邵彬不一定有实时查看邮件的习惯。
季殊端着饭走近云乔,再侧一侧身,云乔立刻意会,从他衣服口袋里摸出了手机,还不等他照一下季殊或询问密码,手机就已经解锁了。
云乔眨了一下眼睛,继续就着已经亮起的屏幕,给邵彬拨去电话。
“季家小子?肠子悔青了吧,让你大……”
“二爷爷,是我。”
云乔话落,那边邵彬嘲弄的语调立刻变了,“小乔儿?需要帮忙什么,只管说,二爷爷立刻给你安排过来。”
“暂时不需要。”
云乔说着对季殊扬扬手,季殊立刻走过来到床边的椅子坐下。
“季家小子找你去了?”
因为云乔的关系,邵彬和季殊还是互存了联络号码,虽然这是他们私人号码之间的第一次通话。
“对。没什么事儿,和您报个平安。您有什么话要和季殊说吗?”
云乔同样询问的目光看去身侧坐着的季殊。
“你平安就好。照顾好自己别累坏了,有需要就告诉爷爷,别客气……”
邵彬继续对云乔叮嘱了许多话,才把通话关了。在这个寂静无声的会议室里还有二十来京墨管理层,一同旁听了他的云乔的通话。
赫曼城里的云乔没多想,这就是他和邵彬之间的正常通话。
“你帮我给他们发平安简讯了?”
云乔基本能肯定邵彬不知道他昏迷三天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和季殊海上的遭遇。
季殊轻轻点了一下头,“你手机号码还能用。”
他知道云乔,如果能瞒着,云乔都不想让他知道,再跟着担心。
云乔的手搭在季殊肩上,再缓慢靠近,在季殊的唇上吻了一下,“谢谢。另外,你能对我少生气一点点了吗?”
云乔继续蹭蹭季殊的脸颊,这一天下来,他对着季殊才能触发的撒娇技能阶段性提升,而他自认为的“求饶”式撒娇,在季殊的感受里更多是“求欢”信号。
心跳加速,脑袋发晕,季殊很艰难地维持自己的理智,才不完全式地色令智昏。
“真不行吗,少一点点,就一点点……”
季殊不争气地滚了两下喉结,然后斟酌着点了一下头,“一点点的一点点。”
“行。”
云乔也算容易满足,他的撒娇不是毫无结果就行。
云乔放下手,重新在病床上坐好,接着他享受了完全不需要自己动一下手指头的晚餐,他吃完后,季殊再打开另一个食盒,把云乔吃剩的连带自己那份全吃完了。
赫曼夜里的八点左右,云乔主动关上了平板,并挪出一半的病床位置。
季殊的唇色再红艳一点,就很像刘珺和他描述过的西方吸血鬼了,病气森森,云乔心疼还不敢表现出来。
“上来。”
云乔看着这张一米二的小床,再看去帐篷角落里竖放的一米陪护床,两个床的高度并不相等,拼到一起都不好用。
“快点,季先生,你回家后还想不想抱着我睡了?”
季殊闻言立刻就坐到云乔的床边,他看着云乔的笑眸认真点了点头,“我想。”
他七点半左右去洗澡回来就换上了家里带来的家居服,脱掉外裳就能直接躺下睡,但他怕打搅到云乔休息。
云乔眉梢微微一挑,双手继续缠上季殊的腰,一点不困难就把自己挤到季殊怀里了。
“轻了。”
季殊的语气带着点克制的心疼,云乔离开上京城还未超过10天,至少瘦了四五斤。
“我很快就重回来了。”
云乔其实觉得自己下午就不需要再卧床休息了,但他必须给季殊更多一点缓和的时间,就一直配合到了现在。
云乔的这句话并不足以安抚季殊,准确地说,季殊还未能从几日前的恐惧里脱离出来。
“季先生,你介意一会儿再去洗个澡吗?”
云乔在季殊耳边悄声问道。他必须“作弊”,用点非常规手段让季殊从低沉压抑的情绪里脱离出来,否则他和季殊之前一两个月的努力都要白费了。
季殊不明所以,但还是摇头,“不介意……你,干什么?”
第七十一章
“你说我干……什么。”
云乔瞟一眼季殊,立刻低下了眸光,他的语气和动作依旧带着试探性,但凡季殊有一点不适或反感,他都会第一时间停止。
云乔的初衷非常纯粹,就是想让季殊适当放松一下。
但开始之后,他的呼吸也随着季殊无法克制的轻喘,变得滚烫起来。
云乔本能地按照他记得的生理知识,磕磕绊绊不太熟练地完成了这个非常规“治疗”,考验季殊,也考验他自己。
也不知是多久过去,云乔悄悄地收回手,反身过去抽了纸巾擦手,再转身回来,轻轻戳一下季殊,“你再去冲个澡吧,我换一下床单和……”
季殊抱着云乔翻了半个身,接着,带着季殊滚烫气息的吻如雨点落下,淹没了云乔还未完全说完的话。
帐篷外电闪雷鸣,赫曼城的雨又一次说下就下,哗啦啦地冲刷着天地。
云乔也感觉自己被卷入属于季殊热烈情感的洪流里,比听到话,更能准确地感受季殊对他的情感,浓烈而深沉。
但季殊一直都比他的同龄人更懂克制,这方面,云乔自愧不如。
感觉到季殊并没有更深入意思后,云乔就相对放松下来,眯着眼睛任由季殊对他亲亲摸摸,极致的热烈转为了极致的温柔。
云乔被亲睡着了,模模糊糊他能感觉到季殊离开了一会儿,又再端了水回来,也给他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