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萧玉可没有放过他的神色,眼底瞬间黯了黯,连喻氏都是这副作派,那喻涵的野心岂不是更大?
看来必须要加快行动,叫她早点下台才行,万不能给她丝毫机会稳固权利。
如此一想,乐萧玉便没再拒绝皇贵卿的要求,命人去将贤卿传进来,喻书文得偿所愿,眼中不由露出一丝得色,却不知道自己此举更加加快了自己一家人的死期。
贤卿很快便被宫役引了进来,他身着纯白色的长裙,随着款款的脚步散开,在烛光的映照下同色的花纹散着华贵的光芒。
外面披着一条银色狐皮制成的斗篷,洁白柔软的狐毛衬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晶莹剔透,巴掌大的脸几乎都陷进了狐毛当中,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动人。
乐萧玉差点看得眼睛都直了,她最爱的就是骞儿穿白色,看起来清丽脱俗,如同天上的仙男一样纯洁无暇,而且他是那样的善良,这天下也只有他配得上这样的颜色。
皇贵卿从贤卿一进来就下意识地去留意皇帝的神色,把她眼底的痴迷全都尽收眼底,顿时就气得快要炸了:“贤卿!本宫说过不喜欢看到人穿白色,你这是没将本宫放在眼里?”
他的声音因为妒忌变得又尖又利,瞬间便把乐萧玉叫回了神,她心中十分不悦,但面上却立即作出一副淡然之色,快得仿佛之前的痴迷只是错觉。
皇贵卿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把不善的眼神投向始作俑者。
贤卿似被他吓到了,脖子往下缩了缩,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更加惹人怜惜了,他小声地辩解道:“可是臣侍最喜欢白色了啊!”
这话拿去骗鬼还差不多!皇贵卿心中冷笑,这个时候他穿成这样跑来找皇上,用大脚拇子尖想也能想到他居心不良,肯定是打算行勾-引之事,假如自己不在,岂不是要被他得逞了?
这个狐媚子胆子还挺大的,看来之前的教训还不够,需要再给他多一点,要他牢牢记住,别想着跟自己抢女人才行!
“本宫管你喜不喜欢!”皇贵卿在说话的时候始终留意着皇帝的神色,见她眉头紧皱,不似被狐媚子引-诱了,不过他的心里并没有放松,咬牙切齿道,“总之本宫看不顺眼,你就不许穿!”
贤卿又往衣服里缩了缩,整个人都快团成一团了,两眼透过狐毛幽幽地看向后面的皇帝,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样。
“你做出这副样子是要做什么?”皇贵卿见他还不死心,惺惺作态想要勾=引皇上,怒气更炽,“本宫可是皇贵卿,比你高上两级,难道本宫还命令不了你了?”
“行了!”乐萧玉再也忍不住,沉声道,“不过是一件衣服,也值得你们当着朕的面争论?贤卿你有什么事非要这个时候找过来,耽误了朕的政务你担当得起吗?”
“这可不只是一件衣服的事,臣侍说了不喜欢白色,贤卿非要穿一身白来恶心臣侍,他这是什么意思?”皇贵卿本就怀疑皇帝被贤卿引-诱了,听了她的话怀疑更深了。
虽然现在皇帝表面看似在斥责他,但谁知道她是不是在替他解围呢?
“这宫中除了元君臣侍就是最大的,一个小小的贤卿却敢违抗臣侍的命令,臣侍就是治他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都是可以的,你说呢皇上?”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乐萧玉现在头疼极了,本来今晚铲除了岑庚是天大的喜事,可偏偏两个后卿却当着她的面闹起来了。
喻书文到底有多蛮横无礼她算是看明白了,不过她也有些埋怨贤卿多事,再忍点时间不行吗?非要在这个时候来找不痛快。
不过这点埋怨并不多,毕竟在她的心里祁子骞是个单纯善良的男孩,他不懂那么多事,只按自己的心意来,今天会眼巴巴地跑过来恐怕也是因为担心自己,哪想到这么巧就跟皇贵卿遇到了?
“就是这么严重!”皇贵卿仍然不依不饶道,“臣侍以后可是要统领后宫的,他一个贤卿都不听臣侍的话,到时候如何还管得了其他人?”
他还真当元君之位是他的囊中之物了?真是做他的春秋大梦!
乐萧玉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她可从来没打算真的要立他为元君,岑阳焱她当然会废掉,但废了之后她可以找借口先拖一点时间,等彻底稳固了政权再处置了喻涵那只老狐狸,之前的许诺自然就不算数了。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她肯定不会说出口,她似有些无奈地看了皇贵卿一会,才叹了一口气,道:“好了,朕依你,以后不许贤卿再穿白色总可以了吗?”
“不过今天你可不能再闹了,穿都穿上了,总不能叫他脱下来吧?他毕竟是后卿,代表的是朕的脸面。”
皇贵卿对这个结果当然不满意,他恨不得马上扒了贤卿的皮,叫他光着在宫里走上几圈才好呢!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像皇帝说的那样,后卿也关系着她的颜面。
“那就听皇上的。”他有些不甘地应了,扭头恶狠狠地看向贤卿,“看在皇上的份上今天本宫放过你,不过假如还有下一次的话,本宫当场叫人给你扒了,记清楚了吗?”
“臣侍记清楚了……”贤卿柔柔弱弱地下拜,一双眼睛含幽带怨地看上皇帝,一副受了天大委屈但我为了你忍下了的样子。
乐萧玉本就倾心于他,被他这样看得一颗心都要化了,眼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些许怜意:“骞儿……”
剩下的话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将她神色看得一清二楚的皇贵卿“啊——”地大叫着打断了。
“祁子骞你这个剑人,本宫今天饶不了你!”皇贵卿被气得失去了理智,进皇帝寝宫不能带伺候的人,他没人可以吩咐,直接自己扑过去,伸手就去挠贤卿的脸。
他的指甲又尖又利,无名指和小指上还戴着甲套,若是这下被他挠实了贤卿最轻也得脸上破相,严重一点眼珠子被戳瞎了也不是不可能。
贤卿吓得花容失色,慌忙举起手去挡,光洁暇的手臂上顿时出现了几道血痕,痛得他大叫出声。
皇贵卿却还不满足,抬手又去抓他的脸,长长的指套还真冲着他的眼睛而去。
“住手!”乐萧玉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忙上前抓住了他意图行凶的双手。
而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的,贤卿吓得双手胡乱飞舞,尖利的指甲恰在这时划过了皇贵卿的脸,他左面上从眉尾到下巴顿时出现了长长的三道伤痕,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啊!我的脸!”皇贵卿痛叫出声,而贤卿已经吓得呆住了,傻傻地愣怔在那里。
☆、第191章 女尊元君14
乐萧玉也被这样的变故惊住了, 心里叫了一声糟,喻书文这脸上的伤可不轻, 她虽不是太医,但也是有点见识的,知道这样子多半是要留疤的。
“皇上,是否要请太医?”里面的动静这么大,门外的宫役也被惊动了,几人冲进来也是一呆,见皇帝不发话,小心翼翼地问道。
“宫里养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还需要问吗?本宫都伤成什么样子了, 还不快去把太医给本宫带过来?”
皇贵卿痛得要命, 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整个人都要魔疯了,他的脸该不会就这样毁了吧?
“祁子骞你给本宫等着!”他恶狠狠地瞪着似乎被吓傻了的男人, “本宫的脸若是治不好, 本宫要了你的命!”
“不, 我不是故意的!”贤卿吓得软倒在地, 一只手遮着脸,哭得泣不成声。
“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的鬼话?”皇贵卿恨透了他,眼中满是恶意,衬着他那半张鲜血淋漓的脸, 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般,“如果本宫无事还可以让你得个好死留条全尸,若是本宫的脸留下一点疤……”
他说到这里面容扭曲了一下,“本宫一定会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喂狗,要你们全家子都不得好死!”
贤卿惊惧地往后缩了缩,这下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皇贵卿却并没有痛快的感觉, 这个剑人就算千刀万剐死一百次又怎么样?他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假如他的脸毁了,皇上还会这样宠他吗?他还怎么当元君?
以前宫里的卿侍们虽然不敢在表面上对岑阳焱不敬,但在背地里的时候哪个不在嘲笑他容颜丑陋、不堪为元君?
没有足够与地位想匹配的容貌,即便他仗着皇上的宠爱和母亲的权势登上了君位,也不能服众,很快就会沦为新的笑柄的。
不,不行!他一定要保住自己的脸!
想到这里皇贵卿的面上不由地抽搐了一下,伤口更痛了,转头却见宫役全都傻在那里没动,顿时怒了:“你们怎么回事?还不快去叫太医,没看到本宫痛成这样了吗?”
“不必传太医了。”乐萧玉原本扶着他,这时候突然松开手,退开了一步,冷冷地道。
皇贵卿顿时惊呆了,讶异地看向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半晌才回过神来,干笑了两声,道:“皇上你刚才说什么?臣侍太痛了,好像没有听清楚。”
“朕说不必传太医了。”乐萧玉耐心地重复了一次,看向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温度。
皇贵卿像被冻到了一样,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他却不敢去深想,嘴里嗫嚅了几下,几无声息地问道:“为、为什么啊?”
乐萧玉没有再理会他,转身走到贤卿的身边,温柔地将他扶起来,轻声问道:“骞儿你怎么样?是不是吓到了?”
“皇上~~”贤卿“嘤”的一声扑进她的怀里,边哽咽边断断续续地道,“臣侍好怕,臣侍不是故意的,可不可以请皇贵卿不要割臣侍的肉?”
“还有臣侍的家人,错是臣侍犯下的,臣侍一人做事一人当,求皇贵卿大发慈悲放过他们好不好?”
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显然是怕到了极点。
乐萧玉一颗心都要被他哭得化掉了,忙搂着他柔声安慰道:“不怕了骞儿,有朕在这里,以后朕不会再把你藏起来了,朕会让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朕的身边,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真的吗皇上?”贤卿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眼睫毛上还挂着楚楚的泪珠,“臣侍不用再装作不得您的宠爱了吗?”
“当然是真的,朕一言九鼎。”乐萧玉心疼地抬起他的下巴,一点一点地吻去他脸上眼旁的泪水,“所以别哭了好吗?你哭得朕心都要化了。”
“臣侍不哭,臣侍高兴都来不及呢!”贤卿用力地擦去剩余的眼泪,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不过那笑容才绽放,就又僵在了上面。
他看向旁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的皇贵卿,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皇上不是还需要笼络喻丞相吗?要是皇贵卿向他母亲告状,坏了您的大事怎么办?”
“皇上还是处罚臣侍吧!”他难过地低下头,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聚集,“臣侍不想做祸国的妖卿,为了让皇贵卿出气,自愿被、被一片片地割下肉……”
“不过皇上可不可以放过臣侍的家人?她们都是无辜的,一切都是臣侍的错。”
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又啪啦啪啦地掉下来,乐萧玉正揽着他,那些泪全都滴在了他的手臂上,一点点地渗进去,很快湿了一大片,沾到了皮肤,感觉烫极了。
“说什么傻话?”她又怜又恼,在他的脑袋上揉了几下,道,“朕还不至于被一个臣子牵着鼻子走。”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似乎完全傻掉了的皇贵卿,不屑地道:“真以为朕离了喻涵不行吗?手握重兵的岑庚朕都能处治了,何况是一个区区文臣?”
“若不是为了朝中能少一些纷争,你以为朕会宠你那么久?原本朕还准备再容忍你们母子二人半年时间,既然你迫不及待地找死,那么朕就成全你好了。”
“假的,全都是假的……”话都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了,皇贵卿哪里还会不明白,自己以为的宠爱,那些一味的纵容,全都是眼前的女人的计策而已。
她真正付出真情的是贤卿那个剑人,而自己只是一枚可悲的棋子而已。
顺风顺水了二十几年,喻书文此生除了被自认为各方面都远远不如自己的元君压了一头之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挫折,如今一遇到就是翻天覆地的巨变,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皇上,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他眼中的泪水像不要钱一样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液很快就将胸前的衣裳染红了一大片。
他的发髻在方才与贤卿争斗的时候已经碰散了,此时头上的发丝七凌八落,加上脸上凄凉绝望的眼神,与疯男人无异,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美艳高傲的皇贵卿的影子?
若是一般的女子见到他这副模样还会心怀些许愧疚,但乐萧玉幼时在宫中不受重视,尝遍了人情冷暖,早已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