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觉睡醒,便到了太阳快下山的下午。
乡村的傍晚格外热闹,炊烟袅袅升起,到处都是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田埂边的树下,几个劳作了一天的汉子一边抽旱烟一边聊着今天的收成,聊聊国家大事。
各色声音顺着晚风远远吹来。
时玉困倦的在床上缓了会儿,穿着拖鞋下楼,准备去厨房给大白取晚饭,结果刚出堂屋,便发现铁栅栏门外放着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竹筐。
这一天之内他已经见了好几个竹筐,村子里有编竹筐卖钱的活计,近些年竹筐也买不了多少钱了,干的人就越来越少。
也就一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老实人还在勤勤恳恳的搞这些副业。
他推开铁栅栏门,谨慎的先掀开竹盖看了看里面是什么,防止自己提不动。
饭菜的清香顺着空隙幽幽传来,和中午一样,一碗鸡汤,一碗素菜,一大碗米饭。
嗯?
时玉缓缓挑眉,想到中午闷不做声便离开了小院的陈政。
又看看竹筐里热腾腾的一菜一汤。
……这是几个意思?
不要钱,但得免费给。
这就是老实人的脑回路吗?
-
事情的发展变得诡异起来。
接下来半个月,时玉就像被定时定点投喂了一样一日三餐都会收到一个竹筐。
很快家里的竹筐便快堆成小山。
他看着头疼,连竹筐带钱一次性堆到栅栏门外,等着男人回收。
睡完午觉起来一看,竹筐消失的干干净净,唯一剩下的一个竹筐内是一张崭新的五十块钱。
时玉:“……”
系统都傻了:“……他这样我好愧疚。”
时玉:“你愧疚什么?”
“宝,”系统沉重道:“时间节点到了。”
“——你该横插一脚了。”
*
京城,午夜。
灯火通明的三层洋楼外,一辆桑塔纳崭新低调,后座车窗半开着一条小缝,月光被凌厉的切割成片,划过男人半明半暗中的脸,仿若一层幽暗的薄纱。
“先生,”司机坐在前座,恭敬道:“消息已经套出来了,车祸那件事确实是本家搞的鬼。”
“咱们是现在去本家,还是……”
昏暗无光的车厢内,男人的声音淡淡响起,“蒋更呢?”
何新答:“我提前让他混进陆家查探情况了。我现在再把他叫回来?”
“不用,”冷淡的回了一句,陆逞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看了眼窗外明明灯火通明、此刻却一片死寂的洋楼:“本家根基深,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就行。”
陆逞的性格一向如此,滴水不漏、老谋深算,哪怕是在军队,豺狼虎豹的环伺之下依旧能闯出一条血路,硬生生建起属于自己的势力。
何新眼中满是敬畏,低声道:“那咱们现在去哪?您的腿伤要复查了。”
“先去医院,”轻阖着眼,后座上的男人靠着车背,坐姿笔挺,犹如长刀出鞘,一身深沉淡漠的气势:“再去河……”
脑海中不经意的想起半个月前的一抹身影。
站在阳台二楼的青年眉眼恹恹,夜色如水,他穿着单薄的睡衣,身形纤细,黑发白肤,一身未愈的病气,偏偏又漫不经心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顿了下,陆逞缓缓睁开眼,漆黑幽邃的凤眸暗的见不到底,淡道:“再去趟清水村。”
正在开车的何新一惊,忍不住看了眼后视镜:“清水村?不回河北吗?”
“先不回。”
他道:“我在清水村落了个东西。”
落了什么东西居然值得他们先生亲自回去一趟?
……难不成是什么机要文件?
何新面色凝重,立刻踩下油门,朝医院驶去:“是!”
作者有话要说: 太卡了
明天再写吧宝贝们,还有设定,对不起我错了,本来只是想搞个play开心开心,没想到让大家这么不开心,接下来都不会再写关于这方面的了QAQ
两章之内会让小叔出来感谢在2021-09-07 17:06:25~2021-09-08 14:5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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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老实人的春天(5)
*
横插一脚的那一天是个雨天。
盛夏的天说变就变。
天空昏沉,雨势淅沥。
整个村子都没什么声音,大家都在家里休息,或聊天、或睡觉,享受着这难得的空闲时光。
时玉趴在卧室窗户前,静静朝下望去。
黄泥小道被雨水冲刷的泥泞不堪,刚从山里出来的男人格外狼狈,粗布黑褂贴在身上,没有猎到猎物,他坚毅深刻地脸上滑下雨水,大步朝着家里走去。
远远的一个纤瘦的身影从远处跑了过来,青年一手拎伞,一手拿着蓑衣,飞快地踏过一地泥泞冲向他。
“陈大哥——”
隔着漫天风雨时玉也能清晰的听到莫锦声音中的关切和担忧:“陈大哥,我就知道你没带伞……”
他们短暂的交汇。
身旁的大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焦躁不安的绕着时玉走来走去。
时玉抬手摸摸它的脑袋,却没有放它出去。
远处的小道上,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人的身上。
宽大的格子伞横空撑起,时玉托腮,细长如玉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点着窗沿,漂亮冶丽的小脸上是一片平淡。
他静静的看着伞下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的二人,眼中情绪莫名,下一瞬,朦胧的雨幕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淋雨穿好蓑衣的高壮男人忽的回了下头,黑暗中时玉看不见他的脸,只见他停顿片刻,顶着瓢泼大雨朝前走去。
身后撑着格子伞的青年似乎有些委屈,连忙追了上去。
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小道尽头。
时玉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抿了口热水。
系统问:“准备好了没?”
他嗯了声:“好了,我什么时候出发?”
“再等一会儿,看雨势什么时候小下来吧。你放心,有我给你开护盾,保证你不会着凉。”
时玉笑了笑:“好。”
……
这一等天色便彻底暗了下来。
平常傍晚吃饭的点,此刻却黑的宛如深夜。
乌云翻滚,暴雨如注。
雨势不减反大,游走在漆黑云层中的闪电骤然劈开夜幕,亮的惊人。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系统也越发着急。
“不能再拖了,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小。”
它道:“咱们出发吧,我把护盾开大点,你记得带伞。”
时玉匆匆穿好外套,拎上把黑伞。
走之前不知哪里来的奇怪预感,他顿了下,又到窗边朝下看了眼。
楼下隐蔽处,将小院牢牢围起的篱笆不知何时竟破了一个大口子。
暴雨从早下到晚,间或夹杂着些轰隆作响的雷声,这篱笆是何时塌的他也不清楚,黑沉沉的雨幕下,不仔细看也看不见这道被树荫遮掩的大口子。
系统一愣:“那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莫名有些不安,时玉平复了下心跳,蹙眉道:“先走吧。”
系统反手在家里按了个监控:“您的生活小帮手已上线,有我在,你放心。”
他失笑:“有你在,我放心。”
……
泥路并不好走,大雨冲刷下泥坑里的积水甚至没过了脚踝。
时玉在狂风暴雨中撑起伞,虽然身上有系统开的护盾,但只能保持体温不降,他被吹的险些睁不开眼睛,走出院子后顿了下,犹豫的回头看着堂屋内竖着耳朵盯着自己的狼犬。
想到后院莫名坍塌的篱笆,他抿起唇:“系统,能给大白也加个护盾吗?”
“没问题。”
时玉松了口气,扭头又走了回去,在储物间里找到一件雨衣,给尾巴甩的飞快地狼犬套上雨衣,一人一狗这才摸黑离开院子。
陈政住在村尾。
今晚按剧情是捉“奸”的好时机,回家的路上陈政会因为大雨摔进泥坑,腿受伤,而一路跟着他的莫锦会搀扶他回家,并给他上药。
经此一事,两人感情急速升温。
如果没有偷偷摸摸跟在两人身后的恶毒反派陆时玉,那这两人早晚能在一起。
时玉在系统的导航下摸到陈政家时,莫锦正从有些年代感的破瓦屋里跑出来。
厚重的实木大门痕迹斑驳,两个镶嵌在上的圆环随着青年仓促推门的动作哗啦作响,莫锦跑的狼狈,撑着伞头也不回的冲进雨幕中,细看之下肩膀似乎在颤抖。
时玉正嫌弃的看着裤脚的泥水,无意间看着这一幕后愣住了,“怎么回事?”
系统也不太明白:“咱们来的这么巧吗?”
原著里莫锦担心自己晚上还不回农舍会让同学担心,所以给陈政上完药便匆匆离去。
不过这才几点,这俩人都不用联络联络感情吗?
腿边的大白催促的蹭着时玉的腿弯,看见熟悉的大门后它下意识想让时玉进去躲雨,雨太大了,它实在担心自己小主人的身体受不受的住。
时玉被他蹭的心软,没再耽误时间,闷头顶着大雨冲进雨幕。
……
“轰——”
天边炸起一声巨响。
雷声咆哮。
陈政面色冷淡,坐在火炉旁一点一点处理着腿上的伤口。
瓷缸盆里是他刚接的清水,腿上这点伤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他一年四季上山打猎,受过的伤都比这重多了。
伤口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总是寡言沉默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仿佛什么也感受不到,最后清洗了一遍伤口,用着干净的粗布草草包扎好。
噼里啪啦的大雨打在狭窄的院子里。
房檐更是接连不停的滚落着汇聚成流的雨水。
重重砸在屋边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蓦地,这片雨滴拍击的声音中出现了另一道声音。
“哒、哒”
是格外清晰的脚步声。
陈政面色一沉,冷冷抬起眼。
……谁这么不长眼,敢在这种天来找他的麻烦?
下一瞬,伴随着天边一道闪电轰然划过,斑驳老旧的大门中央缓缓出现了一道身影。
青年穿着深色的长衣长裤,身段修长,气质矜贵。
他一手支着伞,另一手牵着一条半人高的大狼狗,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的走进了他的院子。
浓稠如墨的黑发被雨水沾湿缠在雪白颈侧,细密纤长的羽睫湿淋淋的,似有水珠滴落,那张本就秾艳昳丽的小脸被水汽盈绕,越发的漂亮动人,像是志怪小说里写的雨夜会化形成人的精怪般,循着目光看来,冲他掀唇一笑,刹那间便让陈政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真是巧啊。”
收起伞,他站在堂屋的房檐下,视线毫无顾忌的将屋内不知为何坐姿僵硬、脸色紧绷的男人从上看到下,似笑非笑的挑着眉,说的意味深长:“陈政,看来你每天要照顾的人还不少。”
老实木讷的男人被他看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顿时紧张地站起身,连腿上刚用粗布包起来的伤口都不顾了,低哑着声音道:“……小少爷,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时玉不紧不慢的走进屋内,左右看了眼:“哦,莫锦已经走了啊。”
像是忽然明白过来什么,陈政脸色绷得紧紧的,语气比平时更加低沉,快速道:“他早就走了,我没让他……”
不等他说完,时玉便坐到了堂屋唯一的椅子上,椅子在陈政身前,男人身材高壮,站着时打下的阴影格外有压迫感。
他不知在看什么,半垂的脖颈露出一片细腻雪白的肤肉,幽幽的夜色下,似乎散发着些甜腻惑人的腥香,语气却是平淡的,是从小养尊处优养出来的骄矜傲慢。
“我不喜欢别人和我说话时站着。”
黑皮男人一愣。
窗外“轰”的一声,炸开惊雷。
雨下的格外大,风顺着屋子吹遍每个角落。
除了正中央仍在亮着微弱光芒的小火团,一切都掩盖在一层黑暗下。
他面色不变的跪坐到地板上,像只老老实实、任打任骂的黑色大狗,牢牢地听着主人的每一句话。
时玉一顿,视线从他身上一掠而过,只看到了男人老实垂着的脑袋:“你喜欢莫锦?”
陈政沉沉抬头,眼神似乎凶了一瞬,像只披着羊皮却一瞬间露出獠牙的狼犬。不等时玉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异样,他又极快的低下头,仿佛对主人再忠顺不过,闷声道:“我没有。”
“可我看你们两个一起回的家。”
时玉托腮轻笑,居高临下的扫着地板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眼神冰冷,忽然抬脚,那双漆黑皮面的雨靴之上是点点凝固的黄泥,脏的不应该存在于他身上。
头顶传来青年轻哑平淡的威胁,“脏了,给我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