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反派身边醒来后[快穿][穿越重生]——BY:苏城哑人

作者:苏城哑人  录入:11-01

  平静淡然地说着轻佻的流氓话,摄政王这张清冷俊美的脸端肃依旧,小皇帝却惊得缩了下脚趾。
  陆凤楼盯着楚云声片刻,凑近了点,道:“老师混账,此言入了朕耳,可是欺君犯上——”
  楚云声抬眼:“陛下要治臣的罪?”
  陆凤楼一顿,哑然一笑,神色不明地看着楚云声。
  楚云声垂下眼,在手炉上暖了暖手,开始拔针。
  屏风外煎着的药也要成了,甘苦的药香飘了进来,冲淡了帐内奇诡暧昧的气氛。
  不知不觉这施针的过程竟已用了近一个时辰,外头偶尔响起巡逻士兵遥遥路过的脚步声,整齐有力。
  帐外火把的光亮跳动着,和帐内燃了大半的蜡烛交相晃动着杂乱的影子。
  一根根金针排列在缎布上,楚云声绕过屏风,将冒着热气的汤药端进来,陆凤楼靠坐着,接过药碗慢慢喝着。
  楚云声将甜水梨放到一旁,看着陆凤楼的神色,道:“陛下过了年便该行及冠礼了。”
  陆凤楼喝完药,拿起梨来。
  及冠,便意味着亲政。然摄政王大权独揽,世家环顾窥伺,外敌虎视眈眈,内腐外虚,亲政谈何容易,及冠又谈何容易。
  梨子的清甜浸润着口舌,陆凤楼脑海里思绪涌动,他看了眼与出征前殊为陌生不同的摄政王,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楚云声也没指望几日相处就能撬开这多疑的小皇帝的心防,看他披头散发地围着被子吃梨,又有点好笑,不能过去亲亲这牙尖嘴利的小崽子,便只好起身再给他洗了一只梨递过来。
  喝完药吃完梨,这么一通折腾完,已是半夜。
  楚云声留了陆凤楼在帅帐歇着,自己到外头挑起一豆灯火,处理公务。
  后半夜听到陆凤楼睡得熟了,他便收好东西,裹上披风,和狄言带了一队轻骑出了营地。
  天快亮时归来,陆凤楼已经不在帅帐内了。
  楚云声扫了眼书案,果然有被翻动的痕迹。不过这翻动的人小心得很,若非是楚云声记忆力非凡,恐怕也看不出什么。
  他检查了下,又将几件公务处理好,才叫了人来传早膳。
  作为一军统帅,也没有特殊待遇。
  郎将拎着几个毫无油水的菜包子进来,并着一大碗泛黄的菜汤:“王爷,昨儿送饭那黑脸小子惹您生气了?也是个家里没管教的纨绔子,您罚得他一瘸一拐的,也不顶事。按咱说,您承人情帮教着便是大人大量了,何必为这事儿烦心……”
  说笑着,郎将把菜汤递到楚云声眼前:“这送饭的事,以后还属下来吧,反正咱营里眼下也没什么要紧事。王爷您也莫要太过操劳,咱们大晋还指望着您呢……”
  心腹属下的苦口婆心喋喋不休地响着。
  楚云声盯着那菜汤看了片刻,接过来喝了,声音平淡地打断了郎将的话语:“田将军,过几日便是除夕,安排营里的将士探亲吧。你也回家中看看,上有父母下有儿女,日子难过。”
  田郎将愣了下,像是有些猜不透楚云声的意思,不太在意地点了点头。
  逢年过节,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都添了几分热火朝天的忙碌与紧促。楚云声这个摄政王也不例外。
  除外每日夜间的施针与煎药,楚云声也忙得让陆凤楼摸不到影子。
  他极少在兵营停留,有时匆匆拔了针便纵马离去,回来的时候衣袍间偶尔会挟着一丝古怪的气味,陆凤楼碰见过,仔细分辨,好像火药的气息。
  在头日的试探与剑拔弩张后,之后的医治便显得平淡而寻常。
  陆凤楼的训练加重了些,施针的疼痛也小了,常常还扎着针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楚云声也懒得与他打机锋,由着他睡了,便转身去忙。
  有时陆凤楼魇着了,惊悸醒来,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点微弱的昏黄烛火,还有一道拓在屏风上的俊挺端正的侧影。
  周身熏得暖融融的,床头的木盘里放着梨子和糕饼,炭盆翻飞着细小的火星,帐内还有另一道带着寒气的呼吸。
  这个常常在梦境中将他一剑贯胸,踹下龙椅的男人,不知何时,竟也能让他联想到安心这种令帝王惊恐抗拒的字眼。
  陆凤楼觉得自己越发琢磨不透某些事了。
  有关那一百来个纨绔子聚成的少爷兵,陆凤楼也似真似假地问过楚云声,但楚云声却没正经回答他,而是潦草道:“君子命人去做事,凭的是信任。那小人又凭什么?陛下学会用刀,也要学会收刀。”
  陆凤楼一度以为楚云声看出了什么,但事实上,被困在兵营的这些日子,除开训练略苦,他却没受什么质问与磋磨。
  日子一天天过去,眨眼就过了小年,临近除夕。
  宫廷除夕夜宴,于太极殿宴请文武百官,是朝堂的惯例。
  但之前与大周和谈签字那样大的事楚云声都未曾让小皇帝露面,眼看到了除夕,朝堂内的大臣与世家们也都心里猜测,这场宫宴摄政王九成也不会让小皇帝出现。
  各家都有各家的触角,若说小皇帝已然被暗杀自是不可能,只能说是摄政王狼子野心,终于是按捺不住,圈禁了帝王,要一步一步迫不及待地将这皇位咬进自己的嘴里。
  一双双无形的手都随着这暗流动了起来。
  但表面上,这京城繁华依旧,歌舞升平,茶肆书坊,百姓之间,任谁也不知道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都已失踪半月有余。
  这太平粉饰得好,这心机也牵动着。
  都料想着小皇帝的百般屈辱愤恨,幽囚一隅,却不想,文武百官分列左右踩着煌煌灯火进了太极殿,打出去的第一眼,就瞧见了端坐在太极殿龙椅上的皇帝。
  楚云声坐在陆凤楼侧下,看着活像见了鬼的大臣们,手里捏着的茶碗铛的一声,放在了桌案上:“都站着,是等本王请你们坐下?”
  “王爷说笑,岂敢岂敢!”
  大臣们惊回了神,哈哈笑着忙纷纷入座。
  不动声色地瞧瞧一段时候不见面色却显出红润的小皇帝,又小心翼翼地看看面容冷峻却有几分青白憔悴的摄政王,文武百官交换着眼神,都转着自己的小算盘。
  气氛和乐融融,却又似乎夹着尖酸的针对。
  歌功颂德,酒过三巡。
  醉意上了脸,赵家主一个眼色,一名大臣便心领神会地站了起来,打破了这片除夕团圆的欢腾假象。
  话未出口,老大臣先抹了把老泪:“前些日子听闻陛下龙体有恙,微臣担忧不已,今见陛下康健,微臣心中激动溢于言表,这实乃是上苍垂怜,是我大晋百姓福祉!”
  陆凤楼放下筷子,垂眼遮去眼底的嘲讽之色,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陆大人有心了。”
  他倒是信这大臣话里有几分真意,毕竟这满朝文武虽说日日夜夜在盼着他死,但也同样辛苦劳神地,盼着他活。
  不过这大臣显然不是真为了担忧他什么而开口的。
  果不其然,三句感激涕零之后,这老大臣话锋一转,便道:“年前陛下龙体有恙,久不开朝会,却不知,摄政王已是一番大刀阔斧,名为革除弊病之改革,实为扫除异己之手段!”
  “士农工商,盐铁渔米,国之根基,俱被动摇!”
  “此举,实是佞臣所为!还请陛下彻查!”
  让未亲政的少年皇帝,去彻查大权独揽的摄政王,这几乎是一个笑话。但此言一出,掷地有声,殿内却一片死寂,无人笑起来。
  只因着这宣战的双方并非是虚伪的君与臣,而是撕破了脸皮的旧与新。
  陆凤楼抬眼。
  楚云声袍袖轻拂,放下了酒盏。


第87章 暴君与帝师 12 曹操喜好梦中杀人……
  这场除夕宴上的发难,在楚云声的意料之中。
  自打他拒绝了世家的交易后,就与四大世家维持着一种极其微妙而又危险的关系。
  世家忌惮他的兵权和声望,但却也不愿放任他彻底脱离控制,独揽朝政。而对于世家,楚云声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态度。
  他们就是他眼中的沉疴痼疾。
  哪怕连着筋带着血,也迟早有一天要彻彻底底地剜除、剔净。
  面对大周使团的嚣张跋扈,楚云声之所以忍了,应了这场和谈,签下了堪称屈辱的盟约,缘由许多,但其中之一便是想借着这盟约索取的盐铁名义,剥离一些世家对大晋的掌控力。
  这一脚将计就计,顺势而下,落得无声无息,但却还是踩痛了世家敏感的要害。
  靡靡飘扬的乐声突兀地止了,舞女与宫人们如惊悸的鸟,敛了浮华的羽翼飞快地退走干净。
  太极殿内落针可闻。
  文武百官小心地避开桌面上的酒液,将手掌缩入宽大的袍袖中,眼睑垂下,眼观鼻鼻观心地躲在殿内辉煌灯火的影子里。耳听着新的刀剑相接,却没人敢轻易做那出头的椽子。
  十年来,在这朝堂之上,只有人敢取笑小皇帝昏庸无谓,却无人敢直视摄政王如箭的冷眼。
  世家与王府的交锋在一些明眼人看来,不过是早晚的事,只要这污浊泥水有一日没泼到自己头上,那便是有一日的独善其身。至于私底下的屁股究竟要坐在哪一头,也并非是一朝一夕的决定。
  大殿中央,老大臣陆御史蹒跚着挪步,砰的一声跪倒。
  四处压抑谨慎的气息不为所动,悄然的死寂就仿佛这灯火辉煌的大殿内没有半个人存在一般。
  只是这充满了不安气氛的寂静,却似乎没有影响到龙椅之上的陆凤楼。他复又拿起刚刚放下的银筷,夹了两片羊肉放进小碟中,抬手推到楚云声桌上,含笑道:“这道羊肉做得好,老师尝尝。”
  楚云声抬起的手顿了下,转而拿起了银筷,阶下跪着的陆御史佝偻的脊背却是一震,蓦地仰起头来:“陛下——!”
  “陆爱卿。”
  陆凤楼的笑意敛了半分,语气一如往日的散漫无谓,但却恰到好处地击断了陆御史未来得及出口的话。
  他看了陆御史一眼,像是百无聊赖地闲扯一般问道:“朕养病多日,没甚的空闲关心这里里外外的事。听陆爱卿所言,这些时日似乎是发生了不少大事。眼下既然诸位爱卿都在,那也不妨与朕说道说道,这几日朝堂内外有哪些新鲜事,这改革、变法的论调,又是从何而起——”
  “诸位都是大晋老臣,若真要开口闭口给老师戴上佞臣的帽子,也并非是一杯小酒,一点小事便能算上的。”
  陆凤楼的眼神被垂落的冕旒晃出些陆离的光影,他顿了顿,嗓音里带了丝似是而非的笑:“毕竟老师是父皇钦定的辅政大臣,是我大晋的摄政王,比起名望来朕都不及——一些无关痛痒的,也莫要拿来扰了老师才好。朕说得可对,陆爱卿?”
  陆御史唇上的胡须微微抖动,眼角的余光悄悄瞥向了赵家主的位置。
  赵家主两手揣着袖管,老神在在地垂着眼,一副不理外事的模样,闻听到陆凤楼的这番话,眉心却微不可查地蹙了下。
  小皇帝倒是惯会和稀泥。
  只是这屠宰的刀都已开了刃,又岂是不见血便能罢休的?
  陆御史似是从赵家主的脸上看出了什么,朝着陆凤楼重重一个叩首,便从袖内掏出一份折子举过头顶,口含利剑一般大声道:“陛下,摄政王之跋扈,桩桩件件,白纸黑字,臣绝不敢欺瞒君上!”
  陆凤楼抬眼,问德忙小跑下去拿来奏折。
  “年前半月,时值各地官员入京述职之际,摄政王大动吏部,重新拟定官员审查之法,一言不合,革除官员大半,不顾议事堂反对,调用大量翰林与地方旧吏补入,吏部上下一片混乱……”
  “周晋盐铁赎约已定,开春便要有第一批盐铁粮食送入周境。摄政王年前征调粮食,又于江南劈落了一批私盐贩子,盐铁与粮价大起大落,百姓怨声载道。中原与江南官场也都人人自危,动荡起来,时不时便有不经议事堂的命令传下去,抓的抓,斩的斩……”
  “另有皇城军与东大营秘密调动,议事堂连问都问不出半点行踪,将门诸位将军也都难忍摄政王这霸道的行事作风,也有将军疑心,摄政王如此做派,无视议事堂与陛下帝王之尊,恐是在这京城之中要动些什么呀……”
  陆凤楼翻看着折子,听着陆御史抑扬顿挫的声音,心头却没什么大的波澜。
  看着这折子上的一桩桩一件件,陆凤楼竟觉得有些虚幻失真。
  原来这些时日,楚云声的来去匆匆,闭口不言,是在做着这些事。革除弊病的变法,动摇世家根基的盐铁粮食。他像是有恃无恐,做这些事就是要瞒,都瞒得光明正大,明明白白告诉各路探子和势力——我有事要做,就是要瞒着你们所有人,不怕你们查,不怕你们知道,也不怕你们作对。
  有人说他要反,有人说他要乱,有人说这是为他登基为帝铺路,打压世家,排除异己。
  但狼子野心,觊觎天下,又何必如此不可一世,斩尽退路,不惜羽毛?
  ——约莫是要做个暴君。
  陆凤楼心里嗤笑,慢慢呼出口气,闭了闭眼。
  “陛下,如今大晋刚刚与大周议和,这常年打仗,可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是再禁不起一点折腾了。”陆御史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叹道,“摄政王究竟作何想,臣不敢妄议。但为了大晋,这朝政内的纷乱动荡,还是切莫挑起得好!”
  “还请陛下做主,停了这场不知所谓的变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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