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雁书小声问魏清游:“三师兄,为什么要等三个月啊?不是已经岌岌可危了吗?”
魏清游压低声:“重启封印乃极度危险之事。”
封印需先解除,再重新打上。而封印解除时万魔尽出,必须要在结封印的同时以极大能力镇住魔魅之窟的出口。因此四人中,以能力最弱的一位来决定是否能完成封印。
而且即使封印成功,四位封印之人也会因为必须尽最大灵力结成封印,而无法自保,因此有极大可能被魔气侵蚀,轻则心脉损伤,重则衰竭而亡。
简而言之,不一定成功,且九死一生。
而一旦封印失败,万魔尽出,生灵涂炭,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程雁书心里一紧,急急问到:“我们四镜山出的人……可能是大师兄吗?”
魏清游轻轻给了他两个字,“或许”。
看着站在自己前面两步的韩知竹挺拔的背影,程雁书只觉这并不确定的两个字,长出了千百万根细密的刺,从心上滚过。
踏前一步,程雁书抬起手,又拉住了韩知竹的衣袖。
韩知竹没回头,却低语道:“身体不适?”
身体没有不适,但是知道大师兄随时可能深涉险境,程雁书总觉得心里非常不安。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又落寞地垂下了头。
韩知竹侧头向身后的程雁书看了一眼,又回过身,保持着挺拔身姿。
而他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腕,衣袖跟着微微一动,程雁书手里便空了。
随时保持距离的大师兄,让程雁书的心也不受控地随着那飘摇着从自己手里拂开的衣袖一起,空落下去。
但下一瞬,指节修长的手向后一动,韩知竹准确地握住了程雁书原本拉着衣袖的手。
第36章
韩知竹的指尖在程雁书手心停留一瞬,温热的触感浅浅交融,又快速地移动到了程雁书的手腕。
食指和中指稳稳抵住程雁书手腕脉搏,韩知竹便把稳定温润的灵力向他体内渡了过去。
韩知竹的指尖有着薄茧,在脉搏上压下时有并不算十分细腻的触感,但这点粗糙,反而让触觉变得异常真实具体,也融掉了那千百万根扎在程雁书心上的细密的刺。
温润的灵力,和手指在跳动脉搏上轻微起伏而摩擦出的温度,跟着血液流转传导入了心间,程雁书抿了抿唇,垂着的眸子里漾满了安心的笑。
过了一会,韩知竹低语道:“好些了么?”
程雁书低低地“嗯”了声,“好多了。”
指尖在脉搏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在示意“好”,然后韩知竹收回了手。
直到此刻,主殿里的其他声音才终于被程雁书接收。白清明已经在做总结:“三个月后,初一,再聚铸心堂。”
计议已定,各位掌门长老痛快地散了会。
程雁书看着一个比一个走得快的掌门、长老,不禁有些失落:就这?就这?
他以为所谓的“四极之会”会像应该会和他看过的电视剧里的武林大会一样,至少旌旗飘飘,轰轰烈烈啥的。
没想到四极的话事人碰头后,就不过是唠了个嗑,走了个流程把事情都分给小辈去做,就各回各家了?
而被指派要栉风沐雨、历练成长的年轻人,在会后便聚在了一起,开了个四极小会。
最终确认由白映竹、韩知竹、薛明光、宋谨严一起以二十天限定为期追查飞光珠和若木之墨之事后,诸人便去晚餐了。
唯有领了第二根铁杵的程雁书,一个人凄凄惨惨戚戚地回了青竹小院。
明明韩知竹近来对他已经温和许多了,但遇上规矩、执罚这种事情,韩知竹又变回了冷漠坚执的模样,一点也不给转圜余地。
程雁书委屈地喝着屋内唯一的冷泉茶,哀叹自己选的对象,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如那老梗一般——还能离咋地?
茶没喝完,魏清游倒是来了,还给程雁书带了点吃的。
当一把瓜子出现在眼前,满含期待的程雁书彻底无语了。他看着那也算得上粒粒饱满的瓜子,认真问魏清游:“三师兄,你确定,这能扛饿?!”
魏清游坐下来,拈了颗瓜子:“总比没有强吧?”
程雁书一把从魏清游手里夺过那颗瓜子:“吃一颗少一颗,给我留下!”
“趁现在大师兄还没回来,多少吃点吧。”魏清游看着程雁书,眼神里充满了同情,甚至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头,“小可怜儿,谁让你和大师兄住一屋,晚上想给你偷个馒头都送不进来。”
“也不是啊。”程雁书下意识地维护起韩知竹来,“大师兄执罚嘛,总不能监守自盗。”
“大师兄。”看到韩知竹走到门口,魏清游猛地站起来,手指一动,原本摊在桌上的瓜子瞬间被他悉数收起了。
而程雁书看看霎时空荡的桌面,又看看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人不说话的韩知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心疼自己得而复失的瓜子,还是头疼偷吃又被大师兄逮了个正着。
魏清游带着瓜子回了他和王临风的房间,而韩知竹也踏进来,道:“监守自盗?”
是问句,却似并没有在等答案。他在案几前坐下,手指抚上琴弦,道:“今晚你需得随我琴修了。”
程雁书忙不迭地点头,心思却在另一件事上。在案几另一面坐下,认认真真地看着韩知竹,程雁书说:“大师兄,追查飞光珠和若木之墨,我要和你一起去。”
韩知竹抬眼,扬眉,带着询问的眼神直视程雁书,嘴唇微启,道出两字:“为何?”
“我想去。”程雁书又认真强调一次,“大师兄,你带我一起查吧。”
“你还是回山待着,安全。”
韩知竹这是拒绝他了。
程雁书垂下视线,想着怎么说服韩知竹。
在家里待着确实安全,但代价是让任韩知竹和白映竹朝夕相处,这就有点不合适了。
没准一不留神,他的大师兄就被人抢了。
“大师兄不是答应我,教我,让我提升修为吗?”程雁书找到了理由,“捉妖、历练,不是最好的途径?”
“你以前不是劝鸿川,能不去还是不要去,捉妖,很危险?”
“我那个时候不懂。”程雁书异常认真,“大师兄,虽然我没什么能力,但是你累的时候,我还是可以让你靠一靠的。真的。”
程雁书的眼神纯执又真切,在烛光下闪着光,也在韩知竹心里落下了一阵悸动。
韩知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却还是在程雁书追问是否可以一起追查时,道了“好”。
看程雁书得到应承后瞬间雀跃的样子,韩知竹觉得自己也被那雀跃的欢喜影响到了。
雀跃之后,程雁书又想起了四极封印。
他问韩知竹:“之前长老提过,四极实则人才凋零,如果不能完成封印,会怎么样?”
“生灵涂炭。”韩知竹言简意赅。
“大师兄你提过,在最坏的情况下,如果不能在解封之后即刻打下封印,也还有另一种方法,只是那方法似乎很不合适。”程雁书问,“究竟,是什么办法?”
韩知竹叹息一声,道:“没到那一天,不必多谈。”
“可是,如果不提前准备,等到了‘那一天’,那方法用不上了呢?”程雁书着急得情真意切,“那魔魅之窟不就破了?天下不就要生灵涂炭了吗?”
“不会。”韩知竹答得似乎胸有成竹,“到那一天,那一刻,自然有办法。”
程雁书皱眉,“这么笃定?那办法是掌控在你手中吗?”
韩知竹拨动琴弦,不答。
“那个方法,是不是很有可能送命的?”程雁书眉头更紧皱了,锲而不舍地追问,整个人都快扑倒在案几上了。
韩知竹看他,摇头道:“琴修,不得儿戏。屏气凝神,打坐吧。”
韩知竹不欲再多谈,程雁书却隐约有了种预感——如果真的到了最恶劣的那一步,那个愿意以身填命的人,很可能会是韩知竹。
那他怎么办?
他忽然越过案几,紧紧地抓住了韩知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偏执皇子只想抱走病美人》求预收
一句话文案:我看不上的病美人,竟然这么香!
话多点的文案:
肆意洒脱但也应对知矩的四皇子谢无非,和诸家子弟都颇有交情,
独独却看不上清崇守静、衣不沾尘的青山候世子洛清淮。
坊间皆仰慕洛清淮高洁清傲。
谢无非:他和伴读眉来眼去不干不净。高洁清傲?只是故作姿态。
先生盛赞洛清淮清肃如玉。
谢无非:连他亲爹都不待见他。清肃如玉?不过是面具。
敌国屡犯边境,洛清淮自请戍边。君上以他沉疴难愈,身病体弱不允。
谢无非:这般以进为退,可真有青山候府“留得青山在”的苟且偷生之风。
看着每一次面对他的单刀直入,皆是淡然一笑退避三舍的洛清淮,
谢无非想,总有天,他要亲手拆穿他的故作姿态,碎了那肃冷如玉的面具。
但到后来,谢无非的心里眼里,偏偏却只有了一个洛清淮。
不止是想让那弱不胜衣的身子骨被自己翻覆到无可自持,碎了呼吸。
更执意要将一生唯一的爱给他,欲给他,前程给他,命也给他。
洛清淮淡然垂眸:可是,这又何必?
#你是我的风月无际,更是我的浮世归途#
○偏执肆意攻X坚韧病美人受。
●1V1,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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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你的迷障,还未解吗?”韩知竹抬眼,温言问道,但却没有拂开程雁书的手。
“我就是……”程雁书没有松开手,反而握得更紧了,“大师兄,你能不能答应我,你决定任何你的人生大事时,都提前告诉我之后再决定?”
“为何?”韩知竹的手微微一颤,对于程雁书的话明显表现出了震惊与不解。
“我……”程雁书说不出理由,却又不改那种固执,“我就是想和你这么约定。”
“人生大事……是什么?”韩知竹道,“嫁娶?”
程雁书的手又紧了紧:“这个也算。”
他迎视着韩知竹复杂的目光,始终不退让。
过了很久,韩知竹抽回了自己的手,同时对程雁书道:“我应承你。”
略为心安地点点头,他却又固执地伸出手,举起小指:“大师兄,我们拉钩,结契,说话不算数的,任凭对方处置。”
“孩子气。”韩知竹摇摇头,“琴修吧。”
“不。拉钩。”程雁书固执地把小指怼到韩知竹手边,“一百年不许变。”
韩知竹看着那扬起的小指,过了一会儿,终于认输般地用自己的小指勾了上去,换了个程雁书有些小小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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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修后夜已深,鸟叫虫鸣从雕花窗棂外透进来,中间忽然冒出了一声突兀的“咕噜”。
程雁书捂住自己空空荡荡回响着对食物渴望的呐喊的肚子,情真意切地想念起他曾经近在咫尺的那把瓜子。
脸上的委屈、遗憾、无奈交织得过于精彩,看得韩知竹竟然也笑了。
程雁书敏感地察觉到大师兄在看自己,回看过去时,韩知竹的笑容让他呆住了。
他只觉,大师兄,真好看啊。而且是最威风漂亮的那种。
这么好看,难怪招人惦记呢。要不是大师兄不止是高岭之花,更是高岭之上的一条蛟龙,很冷、很酷,又还有不怒自威的震慑,大概早就被人下手摘了吧。
对美色的欣赏果然是人类永恒的弱点。
要不是肚子又不合时宜却真实地持续又发出了“咕噜”的动静,程雁书根本移不开锁定在韩知竹微微笑眼的心神。
韩知竹又淡淡一笑,道:“你还有何事要说?”
“我?”程雁书摇头,“说完了。”
“说完了?”韩知竹话音未落,一声“咕噜”便同时又起,他侧头,似在倾听,“果然还有些未尽之言,不然怎么动静这么大?”
“大师兄!”虽然被讽刺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有些愉快,就着这点愉快,他脱口而出,“我饿了!”
韩知竹“哦”一声,又问:“你待如何?”
“我能去找三师兄吗?”程雁书怯怯地问。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三师兄那里还留着那把瓜子呢!
韩知竹却一点也没有转圜余地地摇了头:“清游心实,你别带坏了他。”
“我?带坏三师兄?”果然,在大师兄心里,他还是被原主那些黑历史打下了烙印,怎么都淡不去了?
程雁书溃丧地半趴在了案几上,为自己证言:“我现在是纯良的!”
“你?”韩知竹目光在程雁书脸上逡巡一番,又笑了,“纯良?”
程雁书目瞪口呆:“大师兄,你真的笑了?”
“有何不妥?”韩知竹不解。
“我以为你不会笑!”程雁书追着那尚未淡去的笑意移不开视线。
韩知竹奇道:“谁能不会笑?”
“可是你平时都不笑啊。”
“无可笑之事又何必一定要笑?难道如薛少掌门般,才算是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