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偷偷将那只小狗藏了起来,关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他每天都去陪那只小狗,他虽然不能像大哥哥一样顿顿好肉喂养它,可他也将自己最珍惜的吃食都送给了它。
他以为自己会很开心,没过半月,他便厌倦了小狗,他将它放了回去。
后来的每天,他经过大哥哥家门,小狗总是冲他汪汪叫,那渴望的眼神里又多了一种眷恋。
它在求他回眸看看它,他只觉得厌烦。
无漾知道,晏离舟与那只小狗不同,晏离舟从未想过在他身上谋取什么利益。
他可以折磨晏离舟,却不能用对待小狗的方式对待晏离舟。
可看着祁白茶掩饰不住的得意,以及晏离舟对祁白茶的关怀,那久违的嫉妒又窜了上来。
尤其是,在亲眼目睹晏离舟替祁白茶挡下那一剑时,他不知道晏离舟是怎么挣脱心魔的束缚的,他只知道,他也想要。
祁白茶能有的,他为什么不能拥有?
他想要得到晏离舟,让晏离舟只看着自己一人。
无漾抱住晏离舟,沙哑的嗓音带着满足的笑意。
“师尊,你是我的了。”
晏离舟满脸迷茫,他依旧是一只笼中困兽,他的双手抓住少年的肩膀,他轻易便能看清冷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他迫切想要咬上去,却碍于身前人的威压。
无漾靠着树身,修长手指把玩着晏离舟的长发,将它们紧紧缠绕在自己的指尖。
他捏起晏离舟的下巴,让他仰视自己,问道:“想要吗?”
晏离舟睫毛颤动,舌尖舔过下唇,露出两边锋利的尖牙。
无漾的声音含着蛊惑,笑道:“亲我一下,我就给你。”
晏离舟听懂了对方的意思,他毫不犹豫就凑上去,干燥的嘴唇贴上那股柔软,一触及分。
无漾像是不满足,笑容淡去,他用指腹轻揉晏离舟的下唇,将它弄出鲜艳的红色才停手。
“连怎么亲吻都不会吗?”
晏离舟无助地攥紧手,面上浮现恐慌,他自觉被训了话,眼里泛起委屈的眼泪。
无漾擦去他的泪珠,哄道:“下次要学会怎么取悦我,知道了吗?”
晏离舟抿紧唇,委屈地点点头。
无漾这才笑了,他按住晏离舟的后颈,让他贴向自己,诱哄道:“乖,想要就自己拿吧。”
晏离舟得到了允许,迫不及待咬上了他的脖子。
小兽的嘤咛混入急促的呼吸中,无漾仰着头,将晏离舟锁在自己的臂弯里。
冰冷的鲜血缓解了喉中干涩。
晏离舟得到满足,眷恋地蹭了蹭对方的脸颊,他双目猩红,如一头贪婪的野兽,张嘴重新咬上了无漾的脖子。
血液在流失,无漾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他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这只笼中鸟。
他的眉眼舒展,放纵自己沉浸在晏离舟滚烫的唇齿间。
他低低笑着,他爱极了晏离舟这个模样。
脑中一遍遍回荡着一句话——
你是我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无漾:我终于抢走了隔壁大狗的芭比娃娃,我好开心,所以想要跟你们分享,但是只有我能碰哦,谁碰我就剁谁^-^
老三磨刀霍霍在赶来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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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落日在山头隐没,天边还残余零星昏黄。
晏离舟背着小背篓在溪边行走,山风掀起白纱,露出帷帽下精致的侧颜,他唇角微勾,轻声哼唱着刚从别人那学来的歌谣。
参天树木遮挡住光线,晏离舟走的山路,他没发现身边的溪水正顺着他的步伐往山上逆流。
昏暗中,一滩溪水汇聚成团悄悄往晏离舟的脚边靠近,水包里缓缓钻出一只白到发青的鬼手。
千钧一发之际,刺目金光拦截了鬼手的动作,惨白的手掌被生生切断,伤口处却没有一丝血痕,金光如附骨之疽钻进断裂处,水鬼抑制不住尖叫,疼得钻回了水中。
“啊——”
晏离舟闻声转头,视线落在一颗油光锃亮的脑袋上。
他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才松了口气,声音仍在颤抖,“荼弥?”
小沙弥单手立于胸前,金光收敛,消失在额前的戒疤之中。他不动声色地将那只切断的鬼手踢下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微微仰头,说明来意——
“阿离,大人命我来接你。”
晏离舟眸中亮起微光,压住心中雀跃,问道:“大人睡醒了吗?”
荼弥点头,晏离舟拉紧小背篓,也不管身后的荼弥,小跑着就往山上跑。
荼弥不急着跟上去,他转身,对着湍急的水流冷声诘问,“谁准你吓唬他的?”
水鬼从水中探出半个身体,它捏着断手,委屈道:“我就是想跟他打个招呼。”
荼弥:“你想吓死他吗?”
晏离舟生性胆小,吓唬不得,他警告过这些小鬼们多少回了,可还是有不怕死的家伙要凑上去。
鬼王大人懒得管它们,它们还真以为大人好脾气了吗?
要是伤到大人的宝贝疙瘩,它们就等着去畜生道投胎吧。
荼弥没说的是,鬼王大人不管事,事情全都落在了他头上。
这几月,他光是替大人收拾烂摊子就够累的了,还要时刻留意晏离舟的动静,生怕鬼王大人睡醒了发现他的东西被人伤到了。
这年头,做和尚的也难啊,他都想离开魇山,找份轻松的差事去做了。
水鬼瘪起嘴,抓着荼弥的脚嚎啕大哭,“嘤嘤嘤,山鬼们都能和他玩在一起,为什么我不可以,我也想跟他一起玩。”
半年前,鬼王大人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少年,听说他品貌非凡,一笑竟能压过他身边的鬼王。
水鬼一直听同伴们讨论那少年有多可爱,连一向阴晴不定,爱整蛊人的山鬼们都在少年面前收起了玩心,听话地变成了一群小萝卜丁,装得人畜无害,陪那少年玩起了幼稚的扮家家酒游戏。
最近有传言,鬼王大人要娶亲了,那个少年不是鬼王大人的朋友,而是大人的童养媳。
好事临头,众鬼更是坐不住,它们都想亲眼见见那位大人的媳妇,要是趁机能攀上点关系就更好了。
荼弥毫不留情地将水鬼踹进了水里,冷眼警告,“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模样,拾掇完再来吧。”
水鬼:“呜呜呜——”
*
晏离舟从一场漫长的沉睡中苏醒,他记得自己是晏家的小少爷,一觉睡醒便落到了这处山疙瘩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在彷徨无助之际,他被鬼王无漾捡回了魇山。
在得知他的救命恩人是大名鼎鼎的鬼王后,晏离舟对无漾充满了恐惧。
可无漾待他很好,他想要什么,即使不说出口,无漾也能知晓他的想法,隔日便将东西送到他的面前。
山鬼们总说,它们从未见过鬼王大人对谁那么上心过,他是不一样的。
他也渐渐相信了这一说法,无漾生得好看,又对他关怀备至,越是相处,他便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他对无漾起了难以言说的心思。
这种念头刚在脑中浮现,就被他压制下去。
无漾不是凡人,他知道那位一眼便能看穿他的想法。
如果被无漾发现了他的心思,无漾要拒绝他,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继续留在魇山。
无漾生了重病,他时常犯困,一睡便是三天。
晏离舟会趁这功夫去山下市集转转,淘点‘小萝卜头们’爱看的话本和玩具。
“他来了他来了,快点躲起来!”
“嘘,别被荼弥大人发现了,不然畜生道都没位置了!!”
“你们把残肢断臂都收好啊!!!”
九幽吹起阵阵阴风,晏离舟起初是挺畏惧这个地方的,在这住了几个月,他很少见到过狰狞的厉鬼,九幽并不像人间话本上说的那么恐怖,他也渐渐放下了心。
奈何石桥传来轻微的走路声,恶鬼们憋着气藏在黄泉水中,等到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后,它们才喘息着浮出水面。大鬼逃难似的爬上了河岸,身后的小鬼抓着它的脚踝,一个劲的往上面蹿。
“老大,救救我们——”
“呜呜好疼啊,老大救命啊!我要被淹死了!!”
“去,你已经死了!”
“哦,我想起来了,哈哈哈……”
“…………”
“谁捡了我的右腿骨啊,我劝你赶紧交出来,要是让我发现了,当心我今晚钻进你的梦里。”
“你奶奶的,谁没事干藏你那熏得要死的腿骨,我拿他当垫脚石都嫌臭得慌!”
“你是不是想打架?”
“来啊,谁怕谁?”
“这呢这呢,桑鬼,骨头不好就拿绳子系着好吗?别成天找你的骨头了。”
荼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晏离舟身后,红月将光秃秃的头顶照得锃亮,小沙弥斜眼看向岸边狼狈不堪的众鬼们,轻轻叹了口气。
恶鬼们不至于被区区黄泉水弄得飞灰湮灭,却会被冰冷刺骨的黄泉水洗涤魂魄,这种疼痛简直堪比落入十八层地狱。
怎么说这几个也是能号令百鬼的大鬼,如今窝囊成这副模样,说出去怕是也没人能信。
自从晏离舟来了,鬼界的凶名就在逐日倒退,再这样下去,还怎么震慑住新来的小鬼们。
荼弥摇摇头,垫着小碎步追上晏离舟的步伐。
*
晏离舟跨进鬼王大殿,迎头撞上一面做工精致的等身水银镜。
“阿离大人,您回来啦!”软糯的童音传来,两只只有他膝盖大小的爱哭鬼吭哧吭哧搬着那庞然大物,见到晏离舟时就要下跪行礼。
“小心!”晏离舟伸手接住水银镜。
只听‘啪’的一声,边缘雕刻精细的梨花木砸中晏离舟的肩膀,两只小鬼吓得浑身颤抖。
左边那只喘着气不会说话了,右边那只还算好,它颤巍巍抓住晏离舟的裤腿,一双绿豆眼噙着豆大的眼泪,哀求道:“阿、阿呆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大人,阿呆错了。”
晏离舟觉得好笑,将水银镜放置在廊柱旁,他在两只小鬼面前蹲下,一手拍一颗脑袋,耐心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
阿呆戴着晏离舟亲手做出来的小黄帽,眼泪将涂满白脂的小脸晕成了花。
晏离舟掏出帕子替它擦掉脸上的妆,越擦越不对劲,白嫩可爱的小脸下露出一张腐烂的不成模样的面孔。
晏离舟微微诧异,阿呆旁边的小鬼阿痴注意到了晏离舟的不对劲,帷帽遮住晏离舟的脸,他的手却停止动作,它顺着晏离舟低头的角度看向阿呆,只一瞬它就憋住眼泪,小手揪住阿呆的衣服,小声提醒,“阿呆,你、你的妆花了。”
阿呆反应过来,迅速捂住小脸,它将自己团成团埋进硕大的帽子里。
完了完了,它吓到阿离大人了,呜呜,鬼王大人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把它扔进畜生道变成小猪的。
一颗会发抖的糯米汤圆。
晏离舟脑中闪过这一想法。
阿痴爬到晏离舟脚边,两只小手搅在一起,怯怯道:“大、大人,您饶过阿呆好不好?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以后一定避开您,求您了……”
童音稚嫩,它哭得悲切。
晏离舟心头一软,摸摸它的小脑袋,安抚道:“别害怕,你们下去收拾一下吧,明日正常当差,我不会告诉无漾大人的。”
两颗小糯米团子猛地抬起头,眼泪扑簌簌往外落,它们完全忘记了害怕,抱着晏离舟的膝头嚎啕大哭。
“呜呜阿离大人是好人,呜呜呜……”
“大人,来日我们必定给您做牛做马。”
它们连连朝晏离舟道谢,抽噎着互相搀扶地出了大殿。
晏离舟哭笑不得,它们现在不就在恭恭敬敬服侍着他吗?
他隐约知道这些小鬼们怕他的原因,他不像无漾想的那么脆弱,如果恶鬼都像阿呆阿痴这般可爱,他应该不会被吓到吧?!
晏离舟摘下帷帽,冲殿外的小沙弥歉然一笑,恳求道:“荼弥,这件事就别告诉无漾大人了,好吗?”
荼弥面无表情,闻言点头,他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将晏离舟平安送到,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即使他不告诉无漾大人,但魇山的事情又怎么会逃出大人的眼睛。
……
殿内燃着百支红烛,晏离舟的视线落在廊柱旁的水银镜上。
半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在镜中看到这么清晰的自己。
晏离舟眉头渐渐蹙起,他虽然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他也忘记了之前的很多事情。
他隐隐记得这张脸确实是自己的,但这副身体,却比他记忆中还要瘦弱,这是一副少年的身体。
晏离舟心想,自己有那么年轻吗?
他不由自主靠近水银镜,镜中之人墨发高束,面容清俊,这是一张挑不出任何错处的脸。
指尖轻抚镜面,他的手指慢慢滑到了额头,他的两边额角长着一对半指长的白角,他记得,他原来是没有这样东西的。
晏离舟只碰过一次就不敢碰它。
那次他足足昏迷了三天,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疼痛让他再也不敢触碰那白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