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自己冲动之下失去理智,我现在可不敢去主动招惹他。
“随便要去哪儿,就当是去自驾游不也挺好的吗?”我对关吟说道。
关吟本来还有点忐忑,但一路走过来,吃好喝好,想玩啥玩啥,想买啥买啥,大把花钱,自由自在,跟她以前在农庄上节衣缩食受人白眼的日子相比,现在简直过的比神仙还快活,她早就把那点担忧和疑惑忘到了九霄云外,一天天高兴的不得了。
“宋公子,这地方叫梅城!”
又到了一个新地图点,刚看见城门,关吟就兴奋的在车窗外叽叽喳喳。
“人好多,好热闹啊!我刚才听过路人说,今天他们城里过节,肯定挺有意思,要不咱们现在就去逛逛吧!”
我在车里闷的久了,听见过节两个字也心动了,便应了声,决定下车瞧瞧热闹去,便跟明亦心说了句。
“你在这儿睡会儿吧,我待会儿就回来。”
明亦心倚在座榻上,闭着眼睛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半响才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他前两天在另一个小城出去了一整晚都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干了什么,白天回来抱着我倒头就睡。
之前每经过一个地方都会这样失踪一两个晚上,再出现的时候眉宇间带着些疲惫之色,懒懒散散的,不知道还以为他晚上做贼去了。
我不是没好奇过,但当他清晨回来抱紧我时,我闻到从他身上泛过来的淡淡血腥气,就立刻打消了所有的好奇心。
不要问,问就是去杀人了。
我并不知道他杀的是谁,但我相信他应该不会滥杀无辜,至于那些江湖寻仇,恩怨争斗之类的打打杀杀,他不带我去自然有他的理由,我又何必多问。
下车了,我的脸上依旧是戴上了那张宋子善原身的假面具。
其实本来我是不打算戴的,毕竟也不去什么江湖门派,应该没人认识魔门宗主到底长什么样。
但是我的真容实在是太引人瞩目,刚在外头一露面就会吸引来一大批狂蜂浪蝶,男女都有,拉扯纠缠着我,让我寸步难行。
明亦心冷着脸一个掌风把那些人都给轰跑了,第二天再出门时就拿出了面具要给我易容。
这假皮不是在那个矿山就掉了吗,你这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一度怀疑他的袖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乾坤百宝袋之类的东西,怎么想要什么就能拿出来什么。
“想知道吗?”
他朝我摊开双手,一副任君采劼的样子。
“自己来搜啊。”
这危险的语气让我大感不妙,转过身就要逃,可惜还没跑出去一步,就被他勾着后衣领给揪住,将我拦腰抱了回去。
于是这天我被迫好好的将他全身“搜”了个遍。
“找到了吗?”他在我耳边轻笑道。
我的手被他抓着,像被烧起来了一样。
“你这是诱人犯罪。”
我的脸烫的能烧开水,又羞又恼之下开始胡言乱语。
“撩吧,早晚有一天我把你给连锅端了。”
“好啊,本座等着。”
明亦心挑眉,凑过来啄了下我的唇,然后再一次笑得肩膀抖成了花。
论厚脸皮,我终究是赢不了他。
“宋公子你看,那边的酒家招牌!”
关吟指着远处的一座三层阁楼,兴奋的说道:“天一第一楼?这意思是他家的酒菜是天下第一喽?好大的口气啊,我要去那儿点几道菜尝尝看,要是徒有虚名,就砸了他的店。”
这孩子,自从见过明亦心把路上一家以次充好,漫天要价的黑店给拆了个干净后,就莫名学了榜样,之后但凡去过的商铺酒楼不合她的意,她就嚷嚷着要砸店。
“淡定。”
我再一次的劝她。
“天下第一只是一个噱头,全天下只怕能找出来几百上千家叫天下第一的店来,你就是砸几年也砸不完,要是饭菜不合口味,不吃换一家就是了,别人做生意也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
“知道啦。”
她随口答应一句,蹦跶着欢快的步子就往那边跑了过去。
我对这家店也有些兴趣,既然敢打这样的名号出来,想必也是有些拿手好菜的,不如就去尝尝,正好也可以看着关吟,免得她因为菜咸了淡了点就把人家桌子也给掀了。
没想到还没等我进去大门,就已经听到关吟在里头跟人争吵了起来。
“明明就是我先到的,凭什么把雅间让给他?你是觉得姑娘我没钱吗!”
小二赔着笑。
“小的哪敢哪,实在是那位客人与我们东家有亲,得罪不起,只能请姑娘见谅,咱们大堂里的座位一样宽敞干净,保准您坐的舒服,小的另外再送您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呸!”
关吟不等他说完便啐了他一脸。
“本姑娘稀罕你那一壶破茶?你这明摆着就是狗眼看人低,等我砸了你这黑店,看你还敢不······”“好了,好了。”
我见这势头不对,连忙进去打断了她。
“他就是一个打工的,做不了主,何必为难他,别吵了。”
“凭什么?真的是我先来的!他们欺负人!”
关吟还是很不服气,可又不想顶撞我,只得跺了一下脚,悻悻的转身要走。
“哎,等等。”
我叫住了她。
“我只说让你不要为难这个小二,可没说不让你去找那个插队的呀。”
关吟愣了下,瞬间眼睛一亮。
“公子说的对!他抢了我的位子还不道歉,小二怕他,我可不惯他这臭毛病!”
她说完握紧了挂在腰间的长剑就往二楼台阶上冲。
小二吓的大惊失色,慌的就要赶上前去追她。
“不是,您快停下!这可使不得啊!”
我手一伸,拦住了他的去路。
“请问一下,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啊?”
“啊?”
小二被我问的一脸懵,又被拦着追不上关吟,急的满头大汗。
“您行行好,送佛送到西,别为难小的成了吗?那姑娘可还带着剑呢,万一伤了贵客可怎么办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既然知道会有危险,那还冲上去,不怕伤了自己?一个月挣的那点辛苦钱够你买药吗?”
“这······”小二顿时语塞,动作也迟缓了下来。
“放心,她带剑只是为了吓唬人,顶多劈碎个桌子椅子什么的,出不了事。”
我又说道:“先来后到这个道理既然是你们那位贵客不懂,那总该是有人教教他的,你说对吗?”
小二无言以对,只得垂下手臂沮丧的站到了一边。
关吟“咚咚咚”的大步跑上了楼,还没冲到雅间那儿去踢门,忽然从走廊那边出了个侍从模样的人,对着她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
“我家主人遣奴出来跟姑娘赔礼,实在是身体不适不能吹风才占了雅间,万望姑娘海涵,为表歉意,特命人在楼下大堂备下一桌上好酒席请姑娘笑纳。”
这下给关吟整不会了。
本来是气势汹汹的去讨说法,可没想到人家主动来赔礼道歉,态度还这么好,这让她还怎么闹?
小姑娘到底心软,见对方先低了头,便不打算得寸进尺。
“算了,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是事出有因,又给我道了歉,我就不追究了,酒席也免了,我可不占你们便宜。”
“姑娘,请留步。”
侍从忙又行了一礼,表情恳切。
“酒席已经预备下了,您不吃也是浪费,就请姑娘收下我家主人的一片诚心吧。”
“呃······”关吟不知该怎么办,转头向我投来了询问的眼神。
我瞧着大厅中央的一张桌子上已经开始源源不断端上来的菜品,点了点下巴。
“这样皆大欢喜,也挺好,那就留下来尝尝吧。”
关吟的心情转怒为喜,高高兴兴的下楼来同我一起入座,瞧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满意的拿起了筷子准备开吃。
“看起来还不错嘛!”
然而还没等到她夹起的第一筷子菜送到嘴里,就有几个满身酒气的人嘻嘻哈哈的围到了桌子旁,朝着我指指点点。
“咦,这不是宋子善吗?”
第44章
没想到,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也有人能认出我。
只是瞧着这帮人吊儿郎当的样子,貌似并不是单纯过来叙旧这么简单。
“你们是谁?”
关吟瞪着他们,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也有些冲。
“怎能直呼宋公子的名讳,好生无礼!”
“无礼?”
这帮人哈哈笑了起来,朝着我挤眉弄眼,一脸轻薄相。
“当初你这位宋公子在勾栏瓦肆挂牌的时候,那可是投怀送抱,撒娇卖痴缠人的紧呢!当时怎么不嫌咱们无礼了?”
“就是!你宋子善的艳名风月场谁人不知,当初那股浪劲呢?以为换个地方就能立牌坊了是吧?做梦呢!”
“哈哈哈,苍蝇就是苍蝇,捂上腚你也是臭的,快别装了!陪大爷们喝两杯啊······”他们所说的话不堪入耳,嗓门也越来越大,直嚷的整个大堂楼上楼下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纵使是我没有回头,也能感受到那众人投射到我身上强烈的鄙夷和轻蔑的目光。
“你们,你们胡说!”
关吟气的小脸通红,又吵不过这帮粗声大嗓的男人,情急之下就想拔剑出来将他们赶走。
“怎么,想杀人灭口啊?”
一个络腮胡的大汉立刻喊了起来。
“各位快来看哪!这个叫宋子善的烂货被拆穿了身份,恼羞成怒就要杀了他的相好们了!”
古今中外,大约喜欢看热闹就是市井中人的通病。
被这帮人这么一闹,酒家内外都挤来了不少闲人,踮着脚朝里头东张西望,七嘴八舌的问。
“哪个是勾栏头牌,快让我瞧瞧。”
“什么杀人,杀谁了?”
“听说是一帮男人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啧啧,真是世风日下啊!”
“那这男人是不是长的特别好看?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姓宋,叫什么善来着······”流言向来是不用负什么责任,上下嘴一碰就能泼人一盆脏水,谁能想我只是来吃个饭,就要以这种风流艳名原地出道了。
络腮胡捏着杯斟满了酒的小盅,嬉皮笑脸的就朝我靠了过来,另一只手朝我的脸上摸去。
“来来来,子善弟弟,喝了这一杯,哥哥们就不跟你计较了。”
我看够了他们的表演,随手将手中的筷子掷了出去。
络腮胡哎呦一声,膝盖被筷子打中穴道,不受控制的就“噗通”跪倒在地,连站都站不起来。
“你们是受谁的指使做这种无聊的事,说出名字来,我就饶了你们。”我说道。
“什么指使?我不知道!”
络腮胡既惊又怒,大叫道:“宋子善你好大的胆子,敢伤了大爷?你就等着······”他话还未说完,我就又扔了盘金丝枣泥糕过去,力道不偏不倚,正好将他的嘴堵的严严实实之余,盘子的碎片还锋利的划伤了他嘴角四周,看这惨样估计接下来没十天半个月他连吃饭都困难,更别提用这张破嘴出去胡说八道了。
“下一个。”
我扫了眼其余几人,淡淡道:“还是那句话,说出指使者来,我就饶了你们,否则,这个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这几人瞧着在地上痛苦打滚的络腮胡,早没了刚才借酒装疯的模样,不由自主的就朝后退,结结巴巴道:“真的,没,没有人指使,我们就是喝多了,认错了人······”“这种瞎话就不要编出来糊弄人了。”
我手里拿了把小汤匙把玩,毫不客气的拆穿了他们。
“你们并非原先在店里喝酒的客人,而是刚才趁着小二与我们争执时从侧门溜进来的,目标直冲我而来,你说你们认错了人,可你们开口就点名道姓,并且声音大的能让所有人都注意到,看样子你们并不是打算来叙旧情占便宜的,而是打算抹黑我,让宋子善这个人臭名远扬,是也不是?”
“我们······”几个人的脸色乍青乍白,语塞的说不出话来,僵了片刻,转身拔腿就跑。
“还想逃?”
关吟早就忍不住了,拔出剑来一个翻身就跃到了他们前面,堵住了去路。
“公子的话你们还没回呢,敢跑?问问本姑娘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这帮人被剑刃上泛的寒光吓破了胆子,一个接一个的都跪了下来,直呼求饶。
“小的们真的不是存心冒犯,是刚才有个人拿着一袋钱给我们,教了我们这一篇话,小的们真的不知他说的都是诬陷公子的啊,求您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叩了叩桌子。
“那人是谁?不知名字就把衣服长相描述一下。”
“快说!”关吟也挥着剑吓唬。
“这,这,······”他们要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急的满头大汗,其中有一人实在是受不了惊吓,脱口而出道:“他穿的是姚家下人的衣裳,姚家是梅城冷剑庄的主人,在这儿势力最大,无人敢违逆啊。”
有人开了口,剩下的人便唯恐我会迁怒到自己,也忙跟着附和。
“是啊,确实是姚家的,小的们也是得罪不起,并非故意来刁难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