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暝到底做什么了?
他伸手抽了一缕黑雾,神识只探了一下便急忙断开朝江危所在的地方飞去,昇珉满脑子的疑惑,为什么这个时候褚暝觉醒摄魂术了?记忆彻底恢复了吗?
不可能,若是恢复了为什么不会来找我?昇珉自我否定。
昇珉怀着一肚子疑惑赶到庄园,站在墙外看清里面的场景,只一眼便不愿再看,怕自己忍不住把江危拎出来揍一顿。
褚暝受这一遭是应该的,可江危是个傻子,他这样怎么可能抵得过积攒了十万年的断魂啊!
“都这样了,你也该回来了吧,褚暝。”昇珉低头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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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密布乌云的空中一道极长的灼眼闪电带着撕裂天空的决心居高临下地出现。
卫生间内白雾缭绕,江危身上的衣服被汗水与雾气一层层湿透,灵气的大量流失让他的脸更加苍白,嘴唇干到皲裂,但浴缸水温还是高持不下。
江危眼睁睁看着自己指尖流出的灵气变得越来越细,视线慢慢模糊,仿佛一瞬近视好几百度,他看不到浴缸里的变化也看不清水里黑团子变成了什么样。
“砰……”江危眼前的白雾茫茫急速划过被冰冷的地板纹路代替,歪着身倒在地面。
“嘭——”一声巨响,浴缸应声炸成无数碎片飞出,浴缸咕噜咕噜冒泡儿的热水卷着白雾溅起数米,无数小水滴四处飞溅。
黑崽周身一道环形气流悍然炸开,他踩在溅起的水柱顶端身形不断变大,他紧闭的瞳孔内浓重的黑迅速褪去恢复暗红。
无数黑雾从地面迅速聚集汇成两股力量交叉曲折地向上,一寸一寸吞没空中的黑崽,如浪潮拍岸般倏然间渐渐褪去,黑雾褪下的地方露出了几乎遮住全脸的兜帽,嵌着金色咒文的黑袍。
褚暝垂眼驱散眼前还弥留不散的干扰,兜帽下的脸微微向下转动,睁眼打量有些陌生的空间,视线触及躺在地面的江危,胸口蓦地被重重锤了一下。
下一秒褚暝半跪在江危面前,骨瓷似的手从袖口伸出,两缕黑雾调皮地绕着手指盘旋,弯曲的食指轻动,想碰他的手停在半空。
害怕看见的不过是自我欺骗的幻影,若是如此,他该晚一点戳破才好。
但渴望在心里点了把火,烧毁了退缩,驱逐了理智。
停留中空的手缓缓向前伸去,碰到一点温热便舍不得再前进。
褚暝小心翼翼地伸手抱起江危,轻轻托着他脑袋像捧着易碎的宝物靠在自己胸口,黑袍上咒文似乎害怕光芒扰了怀中龙而淡了下去。
“轰隆隆……”机甲在地面摩擦的声音从外传来,整个楼体跟着震动。
静谧安逸的氛围被一些想不开找死的人类破坏,兜帽下的眉头微蹙,不满化为实质的迫力冲外压过去。
联盟检测出异常波动及时赶来,在波动结束前终于捕捉到了那一瞬的神秘力量。
心中的喜悦之情还没来得及抒发,周身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即而来,比上次捕捉七十六号凶兽还要强劲百倍的力量瞬间卸掉他们身上的防御。
无法承受的重压迫使他们四肢趴着贴近地面呈拜服状。
看不见的黑雾裹挟着地面密密麻麻脆弱的肉/体,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融成血水化为雾气消失。
头顶悬着死神之镰,联盟众人发现他们连动一根手指头都做不到,全身被无形绳索束/缚难以呼吸。
他们心知这次行动一旦惹恼那位神秘大佬便会流血牺牲,可为什么避免更多的伤亡,为了联盟的未来,他们甘愿赴死。
在场的战士直面这样的死亡威胁也无一退缩,其实也是无法退缩,在绝对力量碾压之下,何处又是躲避之地?
做逃兵而死与为联盟奉献,没人会选择前者。
压迫众人的黑雾之上,褚暝抱着江危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密密麻麻一堆小黑点的地面。
“唔……”有人承受不住重压呜咽了一声,下一秒他便失去意识倒过去,接触地面时竟一点声响都没发出。
发生了什么事?大佬为什么突然动手?众人心里打鼓,却下意识绷紧自己的皮不准发出任何声响。
褚暝很满意这群人类的自觉,他可不想因为他们扰了江危的休息。
褚暝抬手用自己的黑袍裹紧江危,确认一丝风都透不进来才缓缓踩着黑雾略过地面。
他走到哪里,下面的战士便会发觉重压更甚,但只要他们不发出任何声响当自己不存在,褚暝并无意对他们动手。
每一分一秒都过得极为缓慢,待高压彻底散去,他们麻木的躯/体与意识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还活着,包括那个突然昏过去的士兵也慢慢苏醒,在场竟无一伤亡?!
褚暝才不管他此番举动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他抱着江危在神殿降落,在祭司面前大摇大摆地用黑雾幻成一张黑色柔软的床放江危躺上去。
这是洺水星灵气最浓、最快速治疗江危的地方。
褚暝坐他手边,兜帽下炽热的目光落在江危脸上便除此再看不见任何,想好好看看即使不记得也会吸引自己目光的小蠢货。
“天天看还看不腻?”昇珉去庄园发现他们不在,顺手替他处理完联盟那点小麻烦过来就看见这么恶心的一幕,没忍住进来吐槽。
“不腻。”褚暝认真回答。
昇珉挑了下眉,果然是顺利收回主魂还抱到老婆的神,简直不要太开心。
“等会我帮他设阵?”昇珉故意这么问,好在他之前给江危加了一道保命符,这次他才能没什么大碍,只是灵气掏空一时体力不支晕倒了。
“不。”褚暝把江危身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我来。”
“切。”昇珉扭头翻了个白眼,给江危拉被子的习惯真是多少万年都不变,之前在冥界怕江危蹬被子冷着,他就一宿守着给他拉被子,到这儿又不冷,拉个屁啊!
“啧,你老婆又不会跑,至于这么盯着吗?”昇珉转过来发现他还在盯。
“恕我直言,你这样站江危面前,他都不知道你是谁,在他眼里你还是他儿子黑崽。”昇珉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笑出声,能看褚暝吃瘪真的太爽了,尤其是这样的好戏,百年难遇。
褚暝一想到江危天天冲着他喊宝宝,明明因为自己气得不行还要忍住,耐心又温柔地对他讲话嘴角就忍不住勾起。
“不对啊,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昇珉发现自己有点看不透了,按理说褚暝失了主魂就丢了一大部分记忆,他肯定不记得江危了,又怎么会……?
褚暝摇头,他真不记得了,但不代表他一无所知。
他丢了记忆缺了两魂又怎样,江危在他这里永远都是最特殊的那个。
记忆忘了自己爱他,可心还记得。
“你什么时候发现他就是的?!”昇珉忍不住问,收到威胁的眼刀又压低声音说:“那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褚暝站起来,抬起右手,绕着指缝游走的俩缕黑雾飘出去,互相交缠着落在地面形成聚合阵,阵位于黑床之下,周遭灵气被源源不断地被吸纳进来,慢慢渗透到江危体内。
靠近江危后褚暝这段时间想起了不少事,靠着这些信息他差不多拼凑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之前吸纳进来力量也因为体内龙珠靠近江危的缘故在不断增长,才成功将散落在这里的主魂碎片一次性收回。
“你不会是在这儿住得乐不思蜀,忘了最初咱俩说好的了吧?”昇珉见他半天不语急了,他怕褚暝知道一直跟他在一起的人就是江危而产生了待在这个世界也不错的想法。
就是怕这样他才一直不敢说江危就是他九万九千九十九年来穿梭了99999个世界收集碎片的全部理由。
这个世界是最后一个,但这里不是他们两的终点,达成目的他们两可是要回去的!
“他若喜欢这里,我不介意多待一段时间。”褚暝闭着眼边维持阵法边说。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能做什么正常的选择?”昇珉走来走去焦急道。
“你是想彻底暴露身份,让这里的人类知道你的存在,天天打扰你跟江危才开心?”
他们当初可是想在这儿用最快的速度收集碎片,褚暝一旦魂魄完整就可以脱离这个世界,江危到时候也自然会跟着离开。
他们是外来力量入侵这个世界,换句话说这里的每个人类在他们眼里都是完成任务的NPC而已,为什么要跟他们过多纠缠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世界并不是安全的,待得越久就越危险,褚暝倒是无所谓,可江危呢?
半晌褚暝才睁开眼,望着阵法内安静睡着的江危:“这是最后一次。”
他绝不容许因自己再让江危受伤。
33. 第 33 章 一觉醒来我儿崽成年了?……
“接下来你想如何?”
“陪着他。”
江危昏睡了一周, 期间总是感觉身边一直有人陪着他,微凉的触感很舒服让他总是欲罢不能的想追上去驱逐体内源源不断地燥热。
到了晚上,江危半睡半醒间感觉有双手一直抱着他, 鼻息间全是黑崽身上的淡香弥漫不去,自己是睡糊涂了吧?
这样结实的双手,平稳有力的胸腔怎么会是他的小黑崽呢?
江危努力挣脱困意掀起一丝缝隙,想看清照顾他的人是谁,不够清晰的目光只能看见一团黑色夹杂着弯弯绕绕的金色线条。
好眼熟, 应该是见过,他想不起来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江危胸口被重物压着快要窒息了, 他忍不住抬手推开身上的负担,紧闭的眼皮挣扎地张开,入目的便是一大坨黑色。
“宝宝?”江危说出声,不敢相信这破锣声音竟是从他嘴里发出的?
黑崽趴在他胸口, 闻声耳朵先动了一下,随后抬起小脑袋,大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江危, 下一秒从他胸口滚在他肩膀旁, 两只小爪子捧着他下巴掰在自己面前:“你……醒了?”
江危:“?”
这低沉空灵的男声是怎么回事?
“你……”江危噌得坐起来, 扭头瞪着身旁显然长了好大一圈的黑崽,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啥?
褚暝见状盘着小腿坐他对面, 严肃地板着一张脸说他发烧是因为在成长,现在的他起码已经成年了。
江危:“???”
我特么的……一觉醒来我儿崽成年了?
“你真的不是在骗我?你演技好我知道!”江危伸手搂着它用力抱……抱不起!
褚暝纹丝不动,眼中浮现一丝纠结,他还是吓着江危了?
江危嘴角撇下去,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我这么大的一个崽,抱不动了呜呜呜……儿崽怎么可以不打个招呼就长大了!
我还没有享受完香香软软可可爱爱的小儿崽,它怎么可以就这么长大了!
他现在面对这样严肃着一张脸,这样低沉的声音根本无法接受,这不是他儿崽!
江爸爸一颗老父亲心伤了,巨大的失落悲伤笼罩在他头上。
他的世界在下雨。
褚暝见江危失落,走到他面前伸手搂住,他站在床上比站地上的江危还高:“抱歉,是我不好。”
“你不需要道歉。”江危埋在他软乎乎凉滑滑的怀里蹭了蹭,老父亲的心打翻了调味盒,为自己能陪伴它成长感到欣慰,同时又有点失落,它是不是再也不会对自己那么依赖了?
要不是怕吓着江危,褚暝想直接以神形见他,原形有点不太方便。
就像现在,江危埋他怀里看起来起码是一对道侣的美好画面,而不是江爸爸埋在突然长大的儿崽怀里,这种散发着温暖的父子情深不是他要的结果!
褚暝现在很想把昇珉拉过来打一架,为什么当初要江危养他!
要是能选他肯定要独自潜伏在暗处,拿回碎片后出现在他面前才对。
黑崽清澈的红眸盯着怀里的江危逐渐染上了一丝欲/望,他得快一点把崩坏的父子戏码扯回正轨来才行。
“那你现在能不能缩小点儿?你现在回归到幼崽形态行不行?”江危眼尾挂着硬挤出来的小泪珠提出超级过分的要求,他知道这种要求很过分但他就是想说。
不知从何时起,他在黑崽面前越来越放肆,江太子融在骨子里任性又偷偷跑出来了。
“噢对!我说怎么感觉你这声音这么熟悉呢,原来……”江危又想到一件事。
褚暝期待地看着他,以为他想起来了点什么,又有点近乡情怯的忐忑。
“之前黑崽身上有两个声音,说话做事都不一样,其中那个欠揍的声音就是你吧?”江危越想越觉得对,他软萌的儿崽怎么就毫无预兆的长大了,说不定是被掉包了。
声音不对,样子也不对。
“你不是黑崽!”江危笃定道,“说,你把我儿崽弄哪儿去了?”
褚暝:“……”
他对上江危哭唧唧的表情,轻叹了一口气给他仔细说了一遍他们两相处的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最后还解释了那个时候他已经开始成长了,只是还不稳定所以才会出现意识分裂,存在了一个幼期与成熟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