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箱子打开,旋转着向周围观众展示里边是空的,并且是连成一体的,然后邀请那名舞姬躺在里边,先露出头,盖上箱盖之后,再将脚伸了出来。
舞姬躺好之后,男子又推着箱子转了一圈向众人展示,然后经过一连串神乎其神、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他将两个隔板插进箱子中,将它分成三块,然后将三个箱子推开,中间分别隔了大约半尺的距离,而躺在里边的舞姬毫无异状,伸出来的头颅和双脚依然能够活动自如。
大昱古彩戏法都是“九连环”、“仙人摘豆”等小把戏,把人搞成三截的还真是前所未有,这样的“盛景”看的在场之人全都目瞪口呆,就连在人前极为自持的江如涯都张大了嘴巴,迟迟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男子将三个箱子并回一起,抽出隔板,再度将箱盖打开,方才那名舞姬毫发无损地从箱子里出来,对着主位上的江如珣和江如涯行礼,赢得了在场一片喝彩之声!
“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江如珣惊讶地站起来,一直鼓掌,“赏!重重有赏!”
江如涯也不可置信地拍手:“太神奇了!”
刃皆虚看见苏游一脸淡定,凑过去问:“你是不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自然,这就是普通的障眼法。”苏游笑吟吟地说,“你方才观察确实不错,那俩舞姬身段的确柔软。”
大魔头脑子转得很快:“你是说,柔术?”
“聪明!”苏游轻声说,“那其实本就是三个箱子,里面铺了黑色绒布,令人看不出有多深,其实另一个舞姬就藏在末位箱子里。”
“第一个舞姬躺进去盖上盖子、把头露出来之后,她会把自己的身体蜷缩在首位箱子里,第二个舞姬就会在末位箱子中伸出双脚,佯装是同一个人,这样三个箱子就算分开再远也无所谓。”
刃皆虚连连感叹:“难怪那两名女子如此柔软,能将身体缩进窄小的箱子,看来是从小练过的。”
他俩是大明白,但另外的人都不知道,江如珣开怀地赏过了表演的人,好奇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下没有网络,估计那魔术师也不怕被揭秘,且面对的又是大昱的太子和王爷们,便也没有推拒。
由于语言不通,他便与那舞姬将整个过程表演了一遍,藏在末位箱子里的另一个舞姬也终于现身,出来向江如珣和江如涯行礼。
“原来如此!”江如涯感叹道,“姑娘们的身子骨真是太柔软了!如珣,咱要是找人学会了,到时候演给父皇看,父皇定然龙颜大悦!”
魔术师笑吟吟地咕哝了几句西域话,并向他抚胸行礼,翻译听后道:“启禀太子殿下,端王殿下,他说,希望各位能够为他们保守秘密。”
“当然当然!我们看过的人肯定都不会说出去!”
江如珣伸手向两个舞姬招手,“来来来,陪太子殿下和本王喝酒。”
舞姬们应是知道要面临什么,见状便微笑着分别走过去,坐在了江如珣和江如驰身边。
“二哥,你要不要……”江如珣试探地问苏游。
苏游连连摆手:“不必了,你与大哥尽兴便好。”
剩下的舞姬们换了身别的舞衣,又回到宴会厅来跳舞,之后还有别的助兴节目,在大昱人看来确实精彩纷呈,但在现世生活过的苏游看来,都是小意思。
他便一边喝酒,一边小声跟刃皆虚解释,大魔头听得不无艳羡:“苏苏,你懂的真多。”
“嗐,时代局限罢了。”苏游悄悄地安抚他。
另一边,忙着跟舞姬们眉来眼去的江如珣和江如涯,就完全顾不上管别人了。
两名舞姬不会说大昱话,便用笑容和肢体动作拼命劝酒,哄得太子和端王殿下根本无法推拒,待到宴席快结束的时候,俩人都已经面红耳赤,看起来醉得不轻,最后被舞姬们搀扶着陆续离场。
苏游也喝了不少,觉得有些疲惫,便与刃皆虚一同退席。
江如珣早就给他们安排好了厢房,两人便在管事带路下过去歇息,房中有床,也有榻,刃皆虚便借口淳王殿下酒醉,晚上少不了人服侍,表示自己会睡在榻上。
管事自然没有异议,很快令人抱来了被褥在榻上铺好,下人又端来了盥洗用的温水,以及醒酒的茶水。
苏游和刃皆虚收拾好之后,便叫下人将东西通通搬走,嘱咐他们不必再来打搅。
刃皆虚闩好门,将屏风拉过来挡住床铺,放下床帐,才躺进被窝里,吹灭了蜡烛。
苏游八爪鱼似地抱住他:“可得警醒着些。”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刃皆虚在他额头轻吻,“好好睡你的。”
丝竹声渐渐散去,深夜缓缓降临,整座京城都已陷入沉睡,端王府里更是寂静无声。
一个黑影悄悄地在房顶上快速移动着,丝毫没有惊动院子里四处巡逻的目光如炬的守夜人。
夜晚迅速划过,旭日很快从东方升起,原本景色甚好,却有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
“啊!!”一个婢女惊惧地喊道,“死人了!!”
听到这凄厉叫声的管事和下人匆匆跑进那间屋里一看,全都吓得脸色发白。
只见那高床软枕之上躺着的西域舞姬,已经被斩为三截,鲜血沾满了床铺,令人触目惊心!
江如珣披着松散的外袍闻言而来,连声喊着“大哥”,因为这里正是昨日江如涯下榻的房间。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躺在床上那名人事不省的男子,并非江如涯,而是昨日表演戏法的西域男子!
相隔不远的厢房中,苏游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翻了个身,钻进刃皆虚的怀里,咕哝道:“好吵……”
刃皆虚无奈地拍拍他的后背:“做戏要做得像些,还是得出去看看。”
“唉,那走吧!”苏游睡眼惺忪地起身,“是时候表现真正的演技了。”
作者有话说:
魔术揭秘来自网络哈——
第92章 权谋天下(11)
“直接刺杀多低级,借刀杀人才是上策。”
苏游披上外袍,和刃皆虚赶到事发房间的时候,那里已经围起了一圈王府侍卫。
江如珣把闲杂人等都赶走,留下了最初发现尸体的那个婢女,并且叮嘱管事让大家把嘴都闭紧了,要是敢走漏半点风声,小心项上人头!
“出什么事了?”苏游站在侍卫的包围圈外,睡眼惺忪,一脸天真无辜。
见淳王殿下来了,侍卫不敢隐瞒,其中一人拱手道:“房间里发生了命案。”
苏游登时睁大了眼睛:“命案?!这可是我大哥住的房间啊!大哥不会出事了吧!”
他立即想往房间里闯,一把被刃皆虚抱住腰:“殿下还是别进去了,血腥味如此之浓,场面定然难看。”
“太子殿下不在里边……”侍卫神情为难,欲言又止。
苏游疑惑道:“不在里边?”
“出事的是昨夜随大哥离开的西域舞姬。”江如珣面色阴沉地出来,“此刻她被人斩为三截,睡在她旁边的,是那表演戏法的男人。大哥不在房里,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苏游茫然地眨眨眼,担心得双唇颤抖道:“这不是大哥睡的房间吗?那表演戏法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谁、是谁杀的舞姬?是有人要对大哥下手吗?兹事体大啊如珣!”
“先别急,二哥,把大哥平安找到再说。”江如珣赶紧道,“在此之前,千万别声张,行刺太子事儿太大了,万一父皇问罪,你我都逃不了干系。你放心,府里的人我全扣下,一个都不许走,定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苏游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千万得查出真凶来,不然咱们往后可没法心安了!”
“放心!”江如珣拍拍苏游肩膀,“二哥别在这儿待着了,回房歇息吧,若是觉得不自在,我叫人给你换个远一点的厢房。”
苏游摆摆手:“无妨无妨,你先去找到大哥,有什么要我和行舟帮忙的,尽管说。”
“王府人手够用,隋侍卫,照顾好我二哥。”
刃皆虚一点头:“这是自然。”
江如珣一脑门官司地走了,刃皆虚也搀着苏游离开了这间房门口,回到他们屋里。
俩人关好门,拉好门帘,坐在屏风后的床铺上,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江如珣那脸色,哈哈哈!偷鸡不成蚀把米,解恨!”苏游笑道,“辛苦你了虚虚!”
刃皆虚微微一笑:“小意思。”
把江如涯换走之事,正是苏游与刃皆虚的计策。
昨夜他们到王府赴宴之前,先去明月楼取了消息。
与前几日无事发生不同,这次消息中提及,暗桩看见江如珣与一个西域舞姬及一名西域男子密谋,接着又跟一个行踪诡异之人私下见面。
根据暗桩的回报,这个行踪诡异之人脚步轻盈,呼吸绵长,功夫应当极高。
稍后这人又伪装成家丁,在客房附近踩点,似乎有所筹谋。
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暗桩很难查到,再进一步就会打草惊蛇,只能提醒委托者多加提防。
这暗桩很是尽责,在传来的消息中画了客房部分地图,后面苏游与刃皆虚对号入座,那间房正是江如涯下榻的房间。
江如珣想对江如涯下手,这本在苏游的预判之中,因此他让刃皆虚晚上躲在暗处盯着,见到不对就赶紧出手。
但根据苏游判断,江如珣肯定是不会让江如涯在他的府中丧命的,这样牵连太大了,他能做的,或许就是往太子殿下身上泼脏水。
看着那西域舞姬拼命给江如涯灌酒,也能猜出七八成。
苏游不会功夫,无法跟着一起盯梢,刃皆虚单独去盯着,便看见黑衣人潜入江如涯的房间,挥刀把躺在床上的舞姬斩为三段,出手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而且那舞姬看到来人,面露惊恐,很明显是没有料到计划会发生了改变,自己即将成为刀下亡魂。
刃皆虚静悄悄地伏在房顶,将一切尽收眼底,便知江如珣的打算应当是栽赃太子殿下杀人。
但女子已死,来不及营救,否则还有可能暴露他的身份,他只能等黑衣人离开之后,潜入房间,先将江如涯扛出来。
江如涯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药,早就神志不清,那西域男子能跟江如珣密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魔头对他毫无同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拿他来做替死鬼。
他潜入那人房间,将对方打晕,与太子殿下调包,这便出现了早上令江如珣万分震惊的一幕。
“这货也太阴毒了,居然对自己的亲哥哥做这种事。”苏游冷笑,“若是这计谋得逞,大哥昔日英明一朝丧,肯定完了。”
“支持丽贵妃和江如珣一党的那些大臣,肯定要说,这种品格如何能够成为一国之君?
肯定也要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免于斩刑,也少不得要被流放,太子之位肯定是保不住!”
“如果江如珣有心将事情闹大,更可以把这西域国家的使臣也给惊动了,在影响两国邦交上大做文章,逼着父皇处理大哥。”
刃皆虚点头道:“涉及别国,确实麻烦。根据江如珣的布置,现场凶器、尸体、血手印尽在,是江如涯酒后失德在先,与西域舞姬乱来,后又狂性大发,试图模仿西域戏法,却失手错杀舞姬。这是一个完整的逻辑闭环。”
“可不!没有不在场证明,目击证人倒有一大堆,昨晚在场宾客都看见大哥为那西域戏法而惊叹,饮酒过度后一时兴起,想要模仿,这也说得过去。”
苏游苦笑,“可惜他喝得烂醉,现在又没办法进行鉴定,证明他其实被下了药,根本无法辩驳。”
这江如珣,下手真的太狠了,若不是他没有料到自己和刃皆虚会出手,这事绝对能让江如涯无法翻身!
“虚虚你这次干得漂亮,能想到把那西域男子拿来顶包。”苏游亲了刃皆虚一口,“那人之前与江如珣密谋,却没想到对方临时改变计划,杀了他的同胞。江如珣怕他反口,肯定不会放过他,这次定然会先对他下手。”
刃皆虚笑笑:“就要让江如珣有苦说不出,狼狈地给自己擦屁股!”
这时只听外面有人敲门道:“启禀淳王殿下,太子殿下找到了。”
苏游立刻起身冲出去,装作担忧道:“他现在在哪?可否受伤?”
“殿下没有受伤,就安置在不远处的厢房,已经请了大夫过来诊治,淳王殿下若是担心,可随小的前去探望。”
苏游和刃皆虚对视一眼,立刻跟这家丁过去了。
江如涯已经醒了过来,听闻竟然出了这种事,大惊失色,苏游两人赶到的时候,江如珣正在安抚对方。
“大哥莫慌,此事绝对与你无关,我正派人查着呢。”他认真道,“定是那西域男子所为!”
江如涯满脸写着不信:“可我又是怎么从自己的房间里出去的?我怎么会在他的房间里?”
“定是大哥想与那人交流西域戏法之事,才半夜跑去他房间。”苏游一边说着一边进了房。
江如珣听到这话,连忙附和:“对对对!定是这样。”
刃皆虚柱子一般站在门里,强忍笑意,听苏游瞎扯。
“可大哥不胜酒力,醉到在他房中,那人定是借机遛了过来,与那舞姬私会。”
江如涯茫然道:“我怎么……不记得了。”
“昨夜你喝得太多,断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