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由于他这个不确定因素,离谛同魔界世家大族的冲突提前了,却又没到流血漂橹的境地。
林琪还在颠三倒四地对比着情节,推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计算着小师弟什么时候才会来救自己,就发现已经走到内殿了。
离谛终于支撑不住,咳出一口鲜血喷在暗金色的地毯上,轰然倒下来,怀里掉出一袋散开口的小鱼干,落了满地。
作者有话要说:
2更
第11章 寻找
林琪呆滞片刻,仿佛是不敢相信,在他心里强大到几乎不可战胜的离谛,竟然会就这么倒下。
来自内心深处不可言表的冲动,驱使着他猛地从左护法的手上挣脱,蹿到离谛身前,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蹭着离谛的侧脸,叫声中带着明显的悲伤和关切。
左护法随即将猫崽拎开,扶着离谛坐到软垫上,然后将双手覆在离谛后背,疏导着他体内混乱的魔气。
离谛这时还有精力微微睁开眼睛,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最终落在小猫崽身上,确定猫崽还安全地呆在自己身前,才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别怕,我没想杀你。”
他不过是只柔软的幼崽罢了,天真而懵懂,无知而无害。
林琪雪白的毛发上沾染了少许血迹,片刻后他从离谛突然倒下时席卷而来的震惊和担忧中恢复过来,意识到这其实是个逃跑的好时机。
他狡黠地转了转眼睛,一面打量着正忙着疗伤的离谛,一面悄无声息地向后缓慢退去。若是这时候逃跑,离谛肯定没有时间把他抓回来。
只是林琪还没退几步,离谛就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睁开眼睛,声音虚弱却含着一股狠意道:“你再敢后退一步试试。”
离谛苍白的脸颊上布满妖异得近乎于魅惑的黑色藤蔓,眼底暗红,嘴角残血,全身带着阴森的魔气。
林琪猛地顿住脚步,犹豫片刻后,还是停在了原地,细声细气地喵了一声,故作慵懒地趴在地毯上,乖巧地合上眼睛,以示他要假寐片刻。
他只是一只巴掌大的猫崽罢了,不具备任何攻击性和防御能力,妖族沟通天地灵气的天赋本领在他身上无影无踪,逃跑全靠四只小短腿,爪子连层皮都挠不破。
若是他也能拥有离谛这样的修为,他才不会被这区区一句话就吓住,林猫崽才不是怂崽崽呢!
离谛轻哼一声,这才安心闭上眼睛,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浑身笼罩着暗沉压抑的气息。
林琪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无聊地伸了个懒腰,目光落在散在地上的小鱼干上。
闻着逸散的食物香气,他忍不住吸了吸口水,肚子不由自主地咕噜噜轻声响了一下。他踩着优雅的猫步,凑到离谛身前,然后一口叼住了看起来最大最香的鱼干,晃了晃尾巴,显得有点开心。
一直到林琪将散落在地上的小鱼干吃得七七八八,肚皮都撑得圆滚滚,整只猫胖的像个球,一推能在地上滚三滚了,离谛还阖着眼睛在疏导魔气,只有脸上的魔纹明显淡了不少。
林琪专注地盯了一会,离谛这张脸长得确实非常好看,尤其是闭上眼睛敛起锋芒时,锋利桀骜的意味被冲淡不少,难得能够单纯地欣赏他的俊美。
就在林琪以为离谛已经逐渐稳定下来,离苏醒不远的时候,坐在离谛身后的右护法脸色却愈发惨白,终于抑制不住地咳出一口暗紫色的血。
离谛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他蓦然睁开眼睛,魔纹沿着胸口迅速上涌,漫过脖颈一直蜿蜒到侧脸上,眼底血红逼人,周身魔气翻滚到了极致,殿内魔气犹如实质般沉沉压在林琪的胸口。
林琪有些受不住地哀叫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伏在地上,四肢轻颤着。
坐在离谛身后的左护法忙逼出全身功力,连点离谛背后几处大穴,强行疏通离谛体内魔气,
离谛体内的魔气近乎于泉涌般从身体里溢出,他脸色苍白如纸,魔纹却在缓缓消退,神智也渐渐恢复清醒。
坐在他身后的左护法哑着嗓子沉声说道:“魔君,您的魔气暴动,被提前引动了。”
离谛眼底的血红如同潮水般退去,面色惨白,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嘶声道:“我出手的时候就想到了。”
他的眼神在殿内搜寻一周,看见林琪完好无损地趴在地上,才又放心地闭上双眼,一心一意打坐调息。
左护法也服下疗伤丹药,坐在离谛身体右后侧,警惕地为他护法。
*****
几个日夜交替轮转,林琪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慵懒地扫了扫尾巴,然后又把头埋在柔软的云被中。
他这几日总是精神怏怏,不知是猫崽的习性使然,还是受到了殿内浓郁魔气的影响。前日里,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腹部隐约有些发烫,连带得头部昏昏沉沉,四肢也疲乏无力。
林琪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猫瞳里满是困倦,他伸了个懒腰,扒拉扒拉云被,围成了一个柔软的窝后,又舒舒服服地猫了进去,闭上眼睛继续打瞌睡。
这几日他不是没想过趁机逃跑,只是现在还没有找到自如幻化的方法,修为也没有恢复,仅凭着不到一尺长的小身板,实是举步维艰。
再加上离谛每每梳理完部分魔气,总是要确定林琪还在这殿内才能安然地重新闭上眼睛,甚至每次林琪理他稍远一些,他就会迅速睁开眼睛,凶狠地瞪一眼,确定林琪还乖乖地留在殿内,才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魔气几近凝结化水,阴冷无比,沉沉地灌注在殿内,空气中带着血腥与腐败的味道,湿冷砭骨的潮涌翻腾不休,林琪在睡梦中不满地叫了一声,蹭了蹭云被,钻到了温暖的更深处。
殿内汹涌的魔气仿佛达到了鼎盛,刻在地下的聚魔阵陡然大亮。魔气围绕在离谛身侧旋转涌流,似乎能引动人内心深处最残忍、最贪婪的恶念。
片刻间,魔气成股成股地涌进了离谛的经脉气海中,他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冷汗顺着苍白的侧脸缓缓往下流。
直到魔气全部服帖地回到离谛体内,他终于恢复了清明,睁开眼睛,是剔透而浓郁的紫黑色。
离谛现在还不能妄动魔气,度过头三天,才能调用体内部分魔气,一直到十天后才能恢复到正常水平。
他在地上撑了一把,缓缓站起来,还未说话,殿外便报有人求见。
“进。”
右护法大步匆匆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先祝魔君安然无恙,然后禀报道:“属下前往边界探寻,得知人族是在寻找一人。”
离谛仿佛被勾起了兴趣,玩味道:“是什么人?值得他们这么兴师动众。”
“天玄宗长老林净澜座下大弟子,林琪。”
作者有话要说:
林琪:喵???为什么要cue我?我只是个无辜的小猫咪。
今天也加更。
第12章 翻车边缘
“林琪?”离谛玩味似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是,魔君。”右护法回道,“就是林琪。”
不怪离谛对这名字感到熟悉,实在是林琪平日里最喜游山玩水,修为平平,还是个路痴,走丢是常有的事,个别时候找人找到魔界边上也实属正常。
“说起来,林净澜这么些年不过收了两个弟子,林琪入门也有十几年了,却依旧在筑基的边上晃荡,就连在他之后入门的林子清,也早就结成金丹了。”右护法语气中带着点不屑,“这次声势格外浩大,听闻是林琪留在宗门里的魂灯出了问题。”
窝在床上酣睡的林琪被两人的交谈声吵醒,竖起耳朵悄悄地听着。
离谛点了点头,忽然起了兴趣,问道:“既是寻人,可有林琪的画像?”
右护法连忙递上一块影音石,“他们人手一块影音石,逢人便问。”
离谛示意右护法将魔气注入其中,影音石缓缓发亮,浅淡的光亮投在光线暗淡的殿内,笼罩上一层温柔的色彩。
林琪浑身一僵,寒意笼罩四肢,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压低身子缩进被窝深处,
完了,要暴露了!
缓缓铺开的是一段细碎的旧日光景。
午后淡金色的阳光泼洒在山前,两个少年正在校场上练剑,白衣翻飞间沾染了少许灰尘,其中夹杂着凌冽的剑光。
片刻后,视角对准了站在前面的少年,他的脸庞还很柔软稚嫩,却能看出蕴含着的惊人美貌。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边笑着回头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毫不顾忌地坐在了地上不肯起来。站在他身后的少年看起来更加年轻,却比他稍高几分,笑了一声,并排坐下。
离谛表情淡淡,静静地看着光影变换中熟悉的少年,没有说话。
光影最终定格在了一张温柔灿烂的笑脸上,俊秀白皙的脸由于练武而微微发红,额头还带着一道浅淡的灰,汗水顺着侧脸滚落。
暖黄色的光影片片碎落,闪着细碎的微光,像是扇叶一般刷地合拢,收回了方寸大小的影音石中。
左右护法站在离谛身后,看着片段中熟悉的主角,欲言又止。
离谛神色寡淡,伸手拿过影音石,微微用力,在手中化作一捧齑粉。
“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都回去休息吧。”离谛微微摆手,屏退二人,然后向床榻走去。
林琪藏在云被深处,听着离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整只猫缩作一团,抖个不停。
怎么办?
帐幔被掀了起来,随即身上就是一轻,云被也被掀起来了,林琪缩在靠墙的角落里,头埋在身体里,装成一个雪白的毛绒团,试图降低存在感。
林琪听见离谛轻笑一声,随即被拎住了后颈,身体蓦然腾空,随即全身毛发都炸起来了,整只猫像是个蓬松的球。他闭紧双眼,在空中不甘心地死命扑腾几下,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就像是待宰的羊羔在作最后的抗争。
离谛一手拎着猫,看着猫崽在空中张牙舞爪,一阵莫名好笑,干脆直接坐下,看着林琪究竟能扑腾多长时间。
林琪就像是被踩了尾巴,四只雪白的小爪子在空中杂乱无章地卖力挥动着,若是不看他始终死死地闭紧眼睛,这么尽力的样子还以为是要扑上去一招制敌。唯一可惜的是,林猫崽挥动的方向是反的,大概他在冲着假想中的离谛殊死搏斗吧。
离谛兴致盎然地看着林猫崽扑腾了好半晌,雪白的绒毛蓬松柔软,尾巴翘在身后晃来晃去,就连软乎乎的耳朵都支棱得高高的,灵活地左右转着。
真是个可爱的小崽子。
他甚至还有兴趣拎着猫崽的后颈旋转一周,看着粉嫩的肉垫里伸出来一排尖尖的小爪子,忍不住用手捏了捏肉垫,手感果然很好。
林琪累得气喘吁吁,忽然感觉有人捏了捏自己的前爪,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眯出一条缝,看了一眼,然后吓得又紧紧闭上眼睛。
——离谛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目光贪婪得好像要把他吃掉一样。
他不好吃啊!全身上下没有二两肉,炖汤都不够煮一锅的!
“行了,别装了,”离谛戳了戳猫崽软乎乎的雪白肚皮,“林小猫崽,想让我把你送出去吗?”
“人妖混血,可真是难得一见啊。”离谛故作感叹道:“你说,若是他们知道你是妖族,会怎么样呢?”
林琪闭上眼睛装死,决定打死不肯承认自己就是林琪。
他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崽,除了有点聪明机敏,有点可爱漂亮,还有点善解人意,没有任何特别的了!
“偷吃了我的妖魂血,知道下场了吧?”
林琪继续缩着头不出声,老老实实地装作一只神智未开的猫崽。
他又不是真正的猫妖,变成猫崽这么久,他也七七八八地想明白了不少东西。
一般情况下,人妖混血的幼崽期漫长而孱弱,修炼迟缓,且会糅合两个种族的特点,化成人形时也会带着猫耳这类掩不掉的特点,这也就导致他们常常在幼崽期夭折,或是被两族发现,直接诛杀。
但若是渡过幼崽期,迈进成长期,则能在两个种族之间自如变换,妖族沟通天地灵气的天赋也会在这时显现出来,修为飞升,天资卓著。
按照原作中的时间线,主角受是在大约半年后第二次进魔界时,服下妖魂血,激发出沟通天地灵气的种族天赋的。也就是说,他最多只需要再忍耐半年,就能恢复人形,愉快修炼了。
咳,只不过,他期盼已久的小师弟,再过五六天就要来救他了。
若是他发现自己的师兄变成了一只猫,会不会气得想要掐死他?
离谛看着林琪安静如鸡,笑了一声,“这时候倒是学乖了,嗯?若是我能帮你变回人形呢?”
喵?真的吗?
林琪有些兴奋地支起耳朵,欢快地喵了一声,睁开了圆圆的眼睛。
“喵~喵喵~”
林琪举起前爪,对在一起,软软萌萌地看着离谛,蓝眼睛水洗过似地透亮清澈。
离谛看着猫崽双腿合十的样子,捏了捏,然后接着道:“但是我有条件。”
林琪耳朵耷拉下来,透亮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光,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惹人心软。
他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打定主意势必要靠卖萌让离谛心软,别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
离谛不为所动,在头顶上揉了一把,沉沉地说道:“留下来。答应我,留在魔界不要走,我就帮你变回人形。”
林琪继续装作懵懂的样子看着离谛,然后软乎乎地应了一声,小脑袋上下点动,以示自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