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寿说:“可皇上不是让大将军闭门思过吗?”
言瑞嗤笑道:“都说了只是装装样子,况且大将军雄鹰一般的人物,将军府那点地方怎么困得住他?我听人说,前几天还有人在街上看见骑马的大将军了呢,那叫一个威风凛凛!”
太夫人过寿?白锦扶双眸微眯,霎时计上心来。
他怎么给忘了,这宁安侯府里,不就有个现成的工具人吗?
景浩元虽然不堪,但好歹也是宁安侯府正经的二爷,老侯爷的嫡次子,别人看在老侯爷和景彧的面上,也会给景浩元几分薄面,且景浩元平素结交的,当然也大多是些世家子弟。
白锦扶垂眸,眼里的讥讽一闪而过,没想到景浩元这个废物,居然也能有派的上用场的时候,可见废物只要放对了地方,也是可以再利用的。
——
这日景浩元因要料理其母杨氏要过寿的事,酉时不到便回了府。
经过花园时,他在园子里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梅花香,忍不住往梅树那儿看了眼,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红梅树下站了个人,只见那人身姿纤细高挑,披了件白狐狸毛的斗篷,斗篷下露出的半张侧脸,眉如远山含黛,桃花眼泛春愁,唇色殷红甚过红梅,下巴颌儿尖尖惹人怜,只半张脸便已堪称绝色!
景浩元看得眼睛一下子亮了,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这侯府里居然还藏着如斯美人,是他不知道的!
景浩元怕惊动美人,先压低声音问身后的小厮:“树下的人是谁?”
小厮转头看了眼,“回二爷,他就是侯爷带回来的救命恩人,那位住在偏苑的白公子。”
“白公子?”景浩元回忆了一下,想起来白锦扶是何许人也,不禁深为惋惜,自言自语道,“那他不就是男人?”
之前汪巧盈跟他说景彧带回来的男人极有可能是女扮男装,他其实并没当回事,他是风月场里的常客,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可等他如今亲眼见到了白锦扶的模样,才明白汪巧盈当时为何会有此怀疑。
人间竟有如此绝色!
景浩元好.色成性,还是个男女不忌的,看见白锦扶后自然就走不动道了。
于是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故意引起白锦扶的注意。
白锦扶听到声音后转过身看了眼,摘掉头上的斗篷,向景浩元拱手作揖,“二爷。”
景浩元倍感意外,“哦,你认得我?”
白锦扶道:“二爷穿着华贵,周身气度不凡,又和侯爷长得有几分相像,是以在下才会大胆猜测,您就是侯爷的弟弟。”
景浩元听了白锦扶这几句恭维通体舒畅,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朝白锦扶走过去,“你还是头一个说我们兄弟俩长得像的人!”
白锦扶心里冷笑,那可不,睁眼说瞎话也需要一定勇气。
待景浩元近距离看清了白锦扶的容貌后,悄悄咽了口口水,要不是他熟知自己大哥的脾性,知道景彧绝不会做出金屋藏娇的事,真要以为白锦扶和景彧之间有什么猫腻。
景浩元眼珠子围着白锦扶打转,“你就是我兄长的救命恩人?”
白锦扶点了下头,抬头时,姣好的桃花眼不经意地扫过景浩元,然后勾唇浅浅笑了下。
景浩元看见美人朝自己笑,差点骨头都酥了,被眼前的美色冲昏了头,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你当真是男子?”
白锦扶唇边笑意收敛,蹙眉看着景浩元,“二爷这是何意?”
景浩元见美人神色不悦,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只是……还从没见过哪个男人长得像你这么好看……”
白锦扶屈起指掩在唇无声笑了下,“二爷说笑了,只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不值一提,二爷若不相信我是男子……”
说到此处,白锦扶话音一顿,冷不丁抓过景浩元的手臂,景浩元被他吓了一跳,本能反应把手往回缩,惊讶地看着白锦扶,“你要干嘛?”
可白锦扶人看着文弱,力气倒不小,牢牢抓着景浩元的手往自己胸.前靠近,淡若琉璃的瞳孔一眨不眨盯着景浩元,幽幽地道:“不如请您亲自动手帮我验明正身?”
纵是在风月场摸爬滚打惯了的景浩元,也没遇过像白锦扶这样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主动让自己摸他的,一时傻了眼不知该如何应对,愣愣地任由白锦扶抓着自己的手往前伸。
可眼看就要摸到了,忽然背后响起一个熟悉又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你们在做什么?”
景彧的声音,景浩元当然熟悉,于是下意识回头喊了声“兄长”,等看到过来的景彧正在用一种惊怒不定的目光瞪着他时,景浩元才发觉出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赶忙回头一看,只见白锦扶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抓他手臂的手,所以现在他们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他主动伸手要去摸白锦扶的……
景浩元:“……”淦。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章 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今日户部公务少,景彧也是难得有一天能在天黑之前回府。
回府后处理了些事情,想起已有好几日未去检查白锦扶的功课,便去了白锦扶那儿,可白锦扶说梅园的梅花开了,硬要拉着他来梅园一道儿赏梅。
赏了会儿梅,白锦扶又说自己想剪些花枝回去插瓶,只是他那儿没有好的瓷器来配这些红梅,景彧便想起自己书房里有支定窑白瓷花瓶,若是插上梅枝,雪里红梅,应该会很好看。
景彧的书房一般轻易不让人进,好在书房离梅园不远,他便让白锦扶在原地等着,自己亲自去书房取花瓶给白锦扶。
去个书房不过一会儿功夫,等再回来,他便看到自己的好弟弟在“非礼”白锦扶。
景彧这些年,以一己之力撑起偌大的宁安侯府,平时忙于公务,顾不上对景浩元的管教,他深知景浩元是什么德性,好色成性,看见美人就走不动道儿,不过景浩元在他这个长兄面前一向还算老实恭谨,没想到今日却让他看见了景浩元连他的人都敢碰。
景彧走过来,低头瞥了眼景浩元僵硬在那儿距离白锦扶胸前三寸不到的手,语气更冷了几分,“你在干什么?”
景浩元手背上像被景彧森冷的目光烫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连忙缩回手,结结巴巴地道:“没、没什么,兄长,您今天回来的可真早……”
景彧自然不会轻易让他把话题岔开,他走到白锦扶身旁,面朝着景浩元又问:“你方才把手伸过去是想做什么?”
景浩元:“我……”
景彧冷脸等着景浩元的解释,忽然感觉到袖子被人拉了一下,转头看向身旁的白锦扶。
白锦扶抬头望着景彧,眉间微蹙着,轻声解释道:“侯爷不要误会,二爷并没有想骚扰我,他只是不相信我是男子,是以我才会让他摸一下我,这样他就不会对我的身份再有所怀疑,大家都是男子,就当是在玩笑,侯爷不要动怒。”
“对对对!兄长,我没有骚扰他,真的是他让我摸他的!”景浩元点头如捣蒜,“就是在开玩笑而已!”
可景彧听了解释后非但脸色没有缓和,反而更加冷峻,沉声对景浩元道:“你既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那还敢真的伸手去摸?若他真是女子你当如何?”
景浩元被兄长严厉的气势所慑,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我……”
景彧冷笑一声,“你得庆幸阿扶不是女子,若他是女子,你摸了人家,那为兄也只能把你这只手砍了给人赔罪。”
景浩元感觉手腕处隐隐一凉,心有余悸地将手藏到袖子里背到身后,“不敢不敢我肯定不敢!”
景彧冷冷道:“回你自己院子去。”
景浩元如蒙大赦,忙不迭转身带着小厮离开了梅园。
等景浩元走远了,白锦扶走到景彧面前,垂着头有些愧疚地道:“侯爷真的不必为了我生二爷的气,不过几句玩笑话而已。”
景彧在心里暗叹了声,白锦扶心思单纯,哪里知道景浩元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他也不好当着白锦扶的面说自己弟弟的不是,转而严肃地道:“他误认你是女子,你就让他摸你?就算你们同为男子,行为未免也太轻浮了些,下次不许再这样,可懂?”
白锦扶无所谓地摇摇头,“小时候因为体弱多病,家里人便把我当女孩儿养,常有人将我误认作女子,我都习惯了。”顿了下,狭长眼尾微微上挑,“既然侯爷不许我让人摸自己来验明正身,那眼见为实,不如以后再有人质疑我是男是女,我就解开衣衫让他看?”
景彧脑子里不知怎地,竟一闪而过那晚见到的一片白腻,当即否定道:“也不许!”说完,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紧张,又补充道,“人前宽衣解带,成何体统。”
白锦扶看着景彧一本正经的脸,忍不住轻笑出声:“我在同侯爷开玩笑呢,我当然不会傻到脱衣服给人看。”
“今后这府里不会再有人怀疑你的身份,你也无需理会那些闲言碎语。”景彧没觉得白锦扶的玩笑好笑,依旧绷着俊脸,转身从身后的小厮手里接过白瓷瓶,“瓶子给你找来了,你看看可喜欢?”
白锦扶接过瓶子看了看,放回小厮手里,“嗯,喜欢。”
“那我让人剪好枝条插好瓶再送去你那儿。”景彧看了眼天色道,“天快黑了,晚上风凉,你早些回去,今日就不抽查你的功课了。”
白锦扶闻言,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玉白的耳尖洇上了一层薄红,景彧看见后,从刚才开始冰着的脸终于化开,唇角忍不住微微翘了下。
傻子,还真当他不知道非要拉着他来梅园看梅花是为了什么,一准是这两天读书又偷懒了经不住检查,算了,看他已经知道羞愧的份上,就不当面拆穿他了。
“那我回去了。”白锦扶拱手道别正想离开,又被景彧叫住,“等等。”
白锦扶原地驻足,忽然感觉有东西在他头顶拂过,听景彧在他身后道:“上头落了朵花。”
白锦扶回头,看到男人修长的指尖上拈了朵红梅,像是准备扔掉,忙抓住景彧的手,从他手里抢走梅花,宝贝一般拢在手心,“别扔!”
然后便将那朵红梅直接吃进了嘴里,看得景彧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白锦扶嚼了两下,把梅花咽下,伸出鲜红的舌尖舔了舔唇,笑容里透着几分天真:“梅花性本高洁,扔在地上被尘土玷污了岂不可惜,既落在我身上,不如吃了,也净一净我体内的浊气。”
景彧无奈地看着傻笑的白锦扶,暗道一声“痴儿”,他自小在京城、在侯府长大,见惯了宫里宫外的虚与委蛇,勾心斗角,白锦扶真是他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心思单纯之人。
可在这鱼龙混杂的京城,越是单纯就越容易被人欺,看来,他以后得多花些心思护着白锦扶才行。
——
白锦扶回到住处没过多久,景彧便派人送来了红梅插瓶。
言瑞将花瓶拿进屋,问白锦扶:“公子,这花儿要摆哪儿?”
白锦扶盘腿坐在软榻上,正无聊得自己跟自己下五子棋,随意地摆摆手道:“拿去送到二爷院里,就说是我给他赔的不是,请他对今日的事不要介怀。”
言瑞:“哦。”
“等等。”白锦扶忽然想起什么,又招了招手把言瑞叫了回来,抬起头眼睛在房里逛了一圈,指了指墙边花架上立着的一个海棠红花瓶道,“把花枝拿出来,插到那个瓶子里再送过去。”
言瑞没心没肺地问:“那换下来的瓶子放哪儿?”
白锦扶道:“拿到书桌上摆着。”
言瑞小心地给梅花换好了花瓶,抱着新花瓶出了门。
言寿端着刚泡好的茶过来放到白锦扶手边,看到白锦扶捏着棋子在棋盘上一通乱摆,不禁腹诽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别这白公子长得倒真是神仙一般人物,可脑子却不太灵光,读书读书不行,棋下得也乱七八糟,就连审美也是一言难尽,本来红梅花配白瓷挺好看的,可他却非要换成海棠红的瓶子,连着高雅的梅花都变得俗气了起来。
宁安侯府书香门第,许多下人也都读过点书识得几个字,言寿看了会儿白锦扶下棋,实在忍不住了,出声提醒白锦扶:“公子,围棋好像不是这么下的吧?”
白锦扶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瓮里的棋子,嘴边的笑容古怪,“你不懂,我意不在下棋。”
言寿:“啊?”
白锦扶拈起一颗黑棋,夹在指尖漫不经心地转动,剔透如琉璃的眸子淡漠地看着面前的棋盘,“棋子,不过掌中玩物而已,为什么要给它制定规则限制只能这样或那样玩呢?我手里的棋子,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言寿:“……”虽然听不太懂,但好像又有点道理。
——
景浩元本来还在为刚才在梅园,自己又没错还挨了景彧一顿数落感觉晦气,等给生母杨氏请完安回到自己院里,一听下人说说住在偏苑的白公子差人给他送来了东西,瞬间精神一振。
景浩元迈步进屋,兴致盎然地问:“什么东西?在哪儿呢?”
下人指了指摆在窗前的案几,道:“白公子让人给二爷您送来了一瓶梅花。”
“梅花?”景浩元不学无术,自然也看不上那些文人墨客故作风雅之举,听见白锦扶送来的是梅花顿时没了兴趣,不过还是走过去象征性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