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之约》(王子与野兽系列外传)--洛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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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这么多年以来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都无法得到亲人的重视与认可,但现在他们却说出「需要」这种荒谬的字眼。但他们真的需要他乔伊这个人吗?不!他们要的只是他的种──能顺利延续圣奥尔斯家族的种!这,就是他乔伊圣奥尔斯在他们眼中唯一的价值!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你也想回去向他们证明你的能耐,对不对?」肯诺比觉得好奇,认真而坦诚地开口。「你一再的说自己是多么放浪形骸,但是我并不觉得那是真正的你,真正的乔伊,是和我相处了这几天,那个充满正义感、善良的人,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这点,我相信总有一天你的家人们也都会和我一样明白的。」
「肯诺比,如果我一回去,或许我们就无法再见面了。」乔伊突然抬头,直视肯诺比的双眼,认真问道:「这对你来说无所谓吗?如果我们再也无法见面?」
「为什么我们会无法再见面?」肯诺比一楞,随即想到倘若乔伊肩负起重大的责任,就再也不能像现在一样到处走、到处玩了。「或许……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说不定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
「不!」乔伊想都不想地断然拒绝。单纯的肯诺比、他最想细心守护的肯诺比,他绝对不愿意让肯诺比见识到宫廷丑陋的那一面。
「说得也对……你回去要处理很多事情,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肯诺比神色黯然地垂下眼。
「现在并不是邀请你的好时机,对不起。」乔伊强迫自己说出拒绝的话语,无论怎么样他也不愿让肯诺比同行,亲眼目睹他即将举行的那场荒谬的婚礼。
无法再见面……从来不曾想过的念头突然变成了事实,那种措手不及的打击,让此目诺比好半晌都无法开口说话,只能呆楞地望着乔伊,望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孔,脑子已经变成一片空白了。
「肯诺比,你知道吗?如果查理士没有来,我和你会一起启程前往鸥瑞城镇,我得将那套重得吓死人的铠甲还回去,而你会在那里调配药草、让杰克恢复成正常人,然后我们会在那里接受村民的热情款待,等到我们吃腻了银丝鱼和鹿肉以后,就会一起前往另一个村庄继续冒险……」凝望着肯诺比的脸,乔伊轻声说着两人原本计划好的美丽愿景。「等到半年之后,我会带你一起回法蓝丝国,接受册封,再带你到我的领地去玩,那是我的地方……到时候谁也不能约束我们,一切都会像现在一样,我们甚至会比现在更快乐。」
只要有肯诺比陪在身边,那么他愿意回国接受册封,远远地离开兰开斯特宫廷,永远和肯诺比在一起!
「乔伊,你不要再说了。」肯诺比轻轻打断他描述的愿望,强忍住心中的悲伤,蓝瞳依旧一片澄澈,握住乔伊的手说道:「还记得你告诉过我的,你很喜欢一位魔法师告诉过你的话,『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其实,你心里早就知道自己的选择会是什么,不然你不会这么难受了,不是吗?」
「肯诺比……」
「这段日子里我学会了很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不再逃避自己是谁』,过去的我很不快乐,不管是在魔法城堡学习、或是得到水晶魔杖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快乐,因为我始终质疑我自己,质疑我到底有没有资格成为一位魔法师,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再逃避了。」肯诺比轻声开口,对乔伊露出一抹鼓励的微笑。「认识你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件事,因为认识了你,我不再逃避自己是谁,就算遇到了问题,我也愿意勇敢面对,这些……全部都是你教我的,乔伊。」
乔伊动也不动地凝视着肯诺比,任由泪水无声地淌下双颊。
「你必须回国肩负起属于你的责任,而我终究会回去魔法城堡,执行属于我的使命,这是我们两个的选择。说起来我们总是会分开的,现在只是时间提早了一点,不是吗?」肯诺比倾身,在乔伊泪湿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说道:「如果分离,是我们必须付出的代价,那么我心甘情愿地接受,因为和你相遇这件事,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件事,我永远永远不会后悔……」
眼前的乔伊变得模模糊糊,直到他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面颊,肯诺比才知道自己也哭了。
乔伊伸手抱住肯诺比,疯狂地亲吻着他泪流满面的脸颊,同时尝到自己和他的泪水,咸咸的、涩涩的,全是浓得化不开的离别滋味。
两人拥抱在一起,度过了无眠的一夜……


翌日。
肯诺比和乔伊沉默地站在岩石小镇外道别;去鸥瑞城镇的方向往东,回法蓝丝王国的方向往西,注定了他们一走出小镇就得分离。
或许是担心乔伊连夜逃走,也或许笃定了乔伊不会忘记自己体内流的血液,查理士带着军队等候在岩石小镇外,让乔伊和肯诺比有时间话别。
「乔伊,既然做了选择,就绝对不要让自己后悔。」肯诺比双眼通红,但依然露出了坚强的微笑,他握住乔伊的手说道。「乔伊,我最重要的朋友,我对你发誓,我一定会成为大陆上最厉害的魔法师!」
乔伊笑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对了,你还记得我们在离开鸥瑞城镇的时候,你和我说过约定之树的故事吗?」肯诺比突然双眼一亮,指着附近一棵树道:「不如我们把这棵树当成我们的约定之树,每年的这天回来这里看一看。就算我们没有见到面,但还是可以在树下留点东西,让彼此都知道我们过得很好,你说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乔伊深深凝望着肯诺比,像是想将他的容貌永远烙印在心中那样看着他。
「那,再见了,乔伊。」肯诺比倾身,主动在乔伊脸颊上印下一个吻。
「再见,肯诺比。」乔伊低声喊着他的名。
两人转过身,各自忍住心中的悲伤,像是早已经有默契似的,他们谁也没有回头,笔直地朝自己选择的道路前进……


终曲】
六年后──
岩石小镇外,一棵茂密茁壮的大树下,站着一名长发及肩、身穿白袍的男子,他的年纪很轻,约莫二十多岁,淡金色发丝像是月光的色泽,俊美清灵的脸上有一股圣洁的气息。
金发男子沉默地站在树下,从白天站到了晚上,直到月亮西沈、太阳重新再升起的时候,他紧闭的双眼才缓缓睁开,露出一双宛如晴空般澄澈的眼瞳。
距离当初和乔伊分别,已经整整经过了六年,每一年的今天,肯诺比都会依约来到岩石小镇,来到他们约定的这棵树下。
第一年乔伊没有出现,只在树下留了一朵小白花,那是法蓝丝国特产的花朵,花语代表的涵义是:永远的离别。
肯诺比不明白乔伊为什么留下这样的讯息,起初他还以为这是对方故意和他开的玩笑,但是自从第一年在约定树下留下一朵花之后,乔伊就再也没出现了。
第二年、第三年……每一年肯诺比都会依约前来,而每次都失望地离去,他不明白原因,只是固执地坚守他和乔伊之间的承诺。
这些年,他陆陆续续听到有关乔伊的消息:兰开斯特王宫的乔伊王子结婚了……乔伊王子娶了当时最美丽的贵族女子……乔伊王子生了一个儿子……乔伊王子酗酒、狂欢,成为宫廷最放浪形骸的亲王……乔伊王子意外坠马,一个月后病死在床上……
五年来所有有关乔伊的一切、甚至包括他的死讯,全部都是从其它人口中听来的,而乔伊真正留给自己的讯息,就只有第一年、留在约定树下,那朵代表永远离别的小白花。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肯诺比永远不会忘记乔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神采飞扬、充满了自信,仿佛世界上没有难得倒他的事情!
他不知道乔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回国之后,过得更不快乐了。但即便是如此,被肯诺比牢牢记在心中的乔伊,依然是那个俊脸含笑、乐观正义的乔伊,永远也不会改变!
「约定之树……」肯诺比转身面对大树,伸出掌心贴在树干上,轻轻闭上眼睛说道。「乔伊死了,我心中唯一牵挂的人已经不在了。今天我站在这里,准备和我的过去道别,我将过去的我、年轻的我,永远尘封在这约定之树里面,离开这里以后,我将不再是过去的我。」
喃喃说完之后,肯诺比重新睁开眼睛,蓝瞳内一片澄澈清明,然后他举起了手上的魔杖,口中催动咒语,不一会儿,眼前的大树慢慢地往下降、往下降,最后完完全全地隐没在泥土地里面了。
将约定之树埋葬的同时,他也将过去的自己、年轻时候曾经拥有过的短暂恋情,永远永远地封印起来。
肯诺比澄澈的蓝瞳凝视着空无一物的泥土地半晌,最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岩石小镇。
当肯诺比再次回返魔法城堡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魔法导师「金」坐在那里,像是早已经等候他许久了……
「肯诺比,你真的决定了?」金最后一次确认。「一旦我在你的臂上刻下『祭司图腾』,你将不老不死,直到和神灵之间的承诺终止的那一天为止。虽说你将拥有更上一层的法术和灵力,但你也必须做到『无心』、『无私』,如此方能成为一位超脱世俗的神圣祭司,你、真的已经想清楚了吗?」
「是,我已经决定了。」肯诺比郑重点头。
「好,跟我来。」金不再多说什么,率先进入即将举行仪式的魔法殿堂。
望着那扇神圣、紧闭的殿堂大门,肯诺比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缓步踏入。每个人都做出自己的选择──而成为大陆上最伟大的魔法师,就是他肯诺比做出的选择……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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