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慢慢玩吧!"总管叹了口气,颓丧地站在绋声身后。
他可没有勇气试探爷对绋声公子的真心,这种要人命的游戏,他们小俩口自己去玩就好了,犯不着牵连别人。
"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喔!"绋声拿着各种东西不停的大声叫卖着。
东大街一直十分热闹,平日不开门的伍府打开大门已足够吸引人们的目光,再加上绋声搬出来的东西实在吸引人,很快就围上了一圈人。
可惜大伙儿都只敢看不敢买,生怕其中有诈。
"真的只要一两银子?"一名长得圆圆、肥肥,看上去还算和气的中年人,率先挤出人群向绋声问道。
"对!只要一两,除非有人跟你看中同一件东西,否则都只要一两。"绋声摆出盼萦楼专用的笑容,努力做起生意来。
"啊!他是气珍古董坊的老板。"
有人眼尖地认出圆脸中年人,是东大街上一家颇富盛名的古董店的老板。
"那我买下了。"珍古坊的老板快速地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来,一放在桌上就拿起一旁的玉如意跑开。
"那是我们前天上他那儿,花了一千两才买到的啊!"身后的总管哀哀叫苦。
"这个宝贝儿,若不是我娘子趁我不在家卖了,我一辈子也不卖!"珍古坊的老板边跑边说着。
"是吗?"绋声倒是笑得万分快乐。
可惜绋声笑得越快乐看起来越像在算计人,谁教他的脸要长得那么像奸商呢?
"我要买!"
"我也要买。"
"我也要!"
珍古坊的老板一走,群众纷纷拥向前来疯狂抢购。
"快回家,免得他被抢。"绋声又指指一名抱着大批玉饰的男子。
"哦!好。"新来的护院丙比较呆,想也不想就跟着男子走了。
"快算帐啊!快!"
绋声说话的短暂时间里,一大群人抱着挑中的宝贝凑近绋声。因为大伙儿都知道,结帐付款后东西就是他们的了,若是动作不快一点,等会儿冲出个人来跟自己竞标,就得多花好多银子了。
"要算帐找他。"绋声往后一指,人群马上冲向总管。
紧接着,绋声又指挥好几人去送货、当保镖什么的,不消片刻,伍府里的护院仅剩甲乙二人。
"你们两个,送她回去。"绋声笑吟吟地望着两人,无论是面部表情或是眼中光芒,全都狡猾万分。
对于这两个看守了他好几天的人,他不送份大礼怎么行呢?
甲乙两人原想拒绝,可是定晴一看,需要人送的是名娇滴滴的美少女,货物又多到她扛也扛不完,两人侧隐之心冒了出来。
反正少女应该就住在城里,再怎么送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就送吧!
绋声挥手送走他们时,奸诈的笑始终没有消失。
他是问清楚后才指派任务给他们的,那名女子住在深山里,一年才来京城一次买办货物。
现下,十壬护院不在,总管又被人群团团围住,他口袋里的银子也已塞得满满的,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一会儿后,东大街上出现一名跑得飞快的男子,后面有个白发苍苍自称只有三十二岁的老头,在大吼大叫。
"喂!不要挡住我,什么叫老伯不要激动,会早死?我今年才三十一,还未呢!就算今年过了腊八粥也才三十二......什么叫不敢嫁给一个老头子?我说了我才三十一!"
第十章
离开伍府,绋声第一个去的地方当然就是盼萦楼。
倒不是绋声太久没回去想念楼里的一切,而是因为他的家当全在盼萦楼里。
不过在回盼萦楼前,绋声先到城外走了一趟。
他记得星流当初说过锦绣坊里有他想要的答案。
星流的话有一定的可信度,正确的说法是,只要不得罪星流,星流的话都很可信。
星流所说的城外应该就是东城门外,因为星流既然知道伍府就是焰武国在昭阳的根据地,又通知对方捉走了他,怎么想锦绣坊都该在东城门外。
不过星流和默言是焰武人,此事就在绋声的意料之外。
那天他只不过试探地问了一句,没想到钦聿竟会点头承认星流真是焰武人。从焰武到昭阳,夏羽是必经之地,难怪星流会对各种熏香了若指掌,他说过夏羽国什么东西都有嘛!
绋声边想边寻找锦绣坊,果然跟星流讲的一样,随便找个人间,大伙儿都知道锦绣坊在哪里。
不过很奇怪,他一问起锦绣坊所有人的脸上都堆满了笑,直对他说恭喜。
谜底揭晓得很快,绋声站在锦绣坊门前就知道为什么了--
锦绣坊,用比较通俗的白话来说,就是间凤冠霞帔的专卖店。
绋声在锦绣坊前站了约一刻钟后,便怒气冲冲的想回盼萦楼去。
旁人朝着他说恭喜,该是以为他要迎娶美娇娘,不过他很明白,星流叫他来锦绣坊看看,是叫他嫁了就算了。
真是太过分、太过分了!
绋声因为太过生气,走没几步后又掉头走进锦绣坊,最后决定订下一套最贵的凤冠霞帔,再叫店家去盼萦楼找星流付款。
"你回来了啊!"
绋声一反常态地由正门进入盼萦楼,语冰也跟平常不同,竟然会主动跟绋声打招呼。
"你可以当作没看到我,我一会儿就出去。"绋声冷然应道,兀自朝里头走了进去,目的地是他的竹屋。
"你两三天不见人影,一回来脸色就这么难看,是谁给你难堪了吗?"语冰收起平日与他斗嘴的刻薄嘴脸,关心地问道。
毕竟他和绋声相处了好几年,会关心他也是很自然的事,而且他有不好的预感,似乎几天之后,他就再也见不到绋声了。
绋声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由怀中掏出当日在梁府签下的字据,将字据递给语冰后他才继续往内走。
"三十万两!杀人嘛!"语冰在绋声背后尖叫。
语冰也是个求"财"若渴的人,看到三十万两的字据,不发疯才怪。
绋声不管语冰,径自绕过厨房,进竹屋前手里还拿着把斧头。
"你当真要付?"
语冰抓着字据的手在发抖。
"恩。"绋声表情淡漠,语气里也听不出怒火,举起斧头的动作却大得惊人。
"你不想付,也不必拆房子啊!"
语冰还来不及尖叫,竹屋里最大根的竹子已被绋声劈裂了。跟着碎竹一起落在蹦地上的,全是金条和银子......
语冰看呆了,"你真的连老本部赌进去了啊?"
若是平时语冰八成会趁乱抢走两块金子自个儿花用,可是绋声此时那张冷冰冰的脸,让他无法落井下石。
"你等会儿,你先在这里等会儿,我马上就回来。"语冰指着绋声叫了几声,立即往外跑。
绋声可能不记得,但是语冰又怎么会忘记他的相公慎勤,好歹他也是昭阳闰的二皇子、慎王爷啊!
绋声置若罔闻,提起斧头又往第二根竹子劈。
盼萦楼是烟花之地,往来的都是皇孙贵胄,即使他只是个掌柜不比花魁,每日赚来的银两也是多得吓人,虽然他收的小费没有倌人、艳妓多,但他不必添行头、胭脂,长年下来反而存得更多。
三十万两是很多,不过那也只是他积蓄的总数,不到拿不出来的程度。
如果三十万两能让事情解决,他宁愿付。
付来让梁家人好看......
梁家人真的很好看,每个人的脸色都好看至极。
毕竟不是每天都会有人拿三十万两银子给他们,只为了一句不找钦聿的麻烦。
绋声的想法很简单,钦聿是为了当年的宝藏而来,梁家人则是想保命,所以两边才会有冲突,如果他付了钱,梁家人就再也没有理由伤害钦聿了。
撕了字据,绋声再度回到盼紫楼,楼前有不少人正在等待他的归来。
其中四位是最近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的两对情人,湛忧和元狩、语冰和慎勤,绋声也只看到这四人,毕竟另外一个人形单影只,比较不引人注目。
"你该不会跑去梁府付款了吧?"语冰先行问道。绋声点点头神情看来十分空虚,谁付了三十万两后会不空虚?那可是他长年的积蓄啊!
"我不是叫你等我吗?我家那口子再不中用,好歹也是个王爷。"语冰心直口快的嚷嚷着。
旁边的慎勤当场愣住,他生平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很不中用。
"是啊!元狩也是个王爷,平常就很嚣张了,用来压制梁家人正好。"
湛忧的老实话,换来元狩的一拐子。
"不用了,就算你们能逼梁府人撕掉字据又怎么样?他们还是会伤害钦聿啊!不如我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放弃当年夺得的宝物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能为害。"
绋声轻轻叹息,想到钦聿身上的伤他就难受。
"那有什么难的?把他们全捉到牢里去,谁也无法伤害你的钦聿了。"语冰特别强调"你的钦聿"四个字,口气异常暖昧。
"对喔!还有这一招。"闻言绋声怔愣住了,当场脚下一软坐在地上。
他都忘了王爷是一种不讲理。权势很大、架子很大,还会在府里养兵的人物。
呜......三十万两银子白花了。
三十万两耶!不是三十两耶!
想他这几年辛辛苦苦的工作,每天睡不到四个时辰,如果没有免钱的饭一天就只吃一餐,四处捡铜板、打零工,衣服有洞都舍不得买布来补,如此辛苦多年才攒下来的三十万两,他后半辈子吃香喝辣的老本,全都泡汤了。
"难得一间盼萦楼拐到两个王爷,你也不知道要去好好利用,你的脑子究竟是怎么了?"语冰嘟嚷着。
他真正想问的是,若绋声的脑子真的呆了,为什么他还是斗不赢他?
"果然,爱情是全天底下最难解的谜。"星流窈窕的身子正倚在二楼窗台上,欣赏着这一场难得的好戏。
"小心有一天会轮到你。"星流身后,向来寡言的默言,难得对他说了句难听的话。
星流仅是抿嘴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等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绋声也没方才那么痴呆了,这时他才看见人群中那张严肃的俊脸。
那人俊美的面庞上,薄厚适中的唇正抿得紧紧的,眸子里盛满怒气。
"钦聿......"绋声怯怯地唤着。
他有大祸临头的预感,而且这个预感很强烈。
"对了,我忘了跟你说有人来找你。"语冰笑眯眯的说着,似乎很高兴能报平日积下的仇。
"你们两个人好好--谈,要不要我帮你们准备一间厢房和春药?"
绋声半眯着眼瞟向语冰,没有刚才小猫撒娇的模样。
他是怕钦聿,也的确斗不过星流,但是像语冰这种小角色,他还有办法对付。
只见绋声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里头好似包着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话应该是对语冰说的,但绋声却看向慎勤。
"不知道,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语冰的脸色有点发白。
他忽然有点后悔去招惹绋声,这几年来他几乎没赢过绋声啊!
"送你。"绋声地把东西递到慎勤面前。
"这是什么?"慎勤老实不客气地了收下来,会让语冰脸色发白的东西不代表他就会讨厌,说不定是样好东西呢!
"春漾第二代,超强配方。"绋声笑得很贼。
春漾是先前他和语冰共同合作所研发出来的媚药,专对承受的一方有效。
不过当初研究春漾时,太常拿盼萦楼里的人当试验品,造成春漾对盼萦楼的人失效了,可是春漾第二代可不同,保证对语冰有效。
"不会吧?"语冰看着慎勤满脸邪笑地将东西收进怀中,便哀号得有如世界末日已经来到。
"没关系,你也可以发明新产品送给钦聿用。"湛忧说出不像安慰的安慰。
绋声则被一旁看不下去的钦聿抱走,结束这场闹剧。
回到伍府后,钦聿意外的没有狠打绋声一顿屁股,反而命人端热水给绋声擦个澡,还帮着绋声梳理头发。
坐在铜镜前,绋声突地开口:"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钦聿没有响应,等待绋声自个儿说下去。
"我梦见你被撕成几大块,倒在血泊中,眼睛睁得老大,死都不能瞑目。"绋声幽然叹道。
起床时,他检查过几次钦聿的身子,确定没事才放下心来。可是钦聿一走,他的心就悬得老高,迟迟不能安心。
"我没事。"钦聿闷闷地道。
他真不敢相信,就为了一个梦,爱财的绋声竟会甘心送出三十万两银子。
"你说过,梁老妖怪武功高强,梁家又有百余人口,连仆役加起来就更多人了:你才一个人,就算加上总管、十壬护院,才不过十二个人,你与他们作对不是找死吗?"
绋声叹息时,眼角也跟着滑落两滴泪水。
"什么是十壬护院?"
"我又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干脆甲乙丙丁的编下去,不就是十壬护院了吗?"
绋声一脸严肃地解释着怎么听都很好笑的事。
"他们不是护院。"钦聿皱起眉头,好似绋声说了什么很侮辱人的话。
"好吧!是十壬武师。"绋声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只是他一点都不懂,钦聿怎么会在名词上跟他争论。
"他们是焰武皇宫的御林军,十只队伍的队长。那个你坚持是六旬老翁的人,其实是御林军的总教头。"钦聿叹了口气,跟绋声解释他们并非一群三脚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