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西曼语出惊人,震惊四下。
长久以来,众家大臣对陛下与克罗采的情感虽心知肚明,却一直不敢说出口, 这事是卡斯提罗的禁忌,也是卡斯提罗不能对外人说的秘密。毕竟,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项耻辱。
但是,这秘密、这耻辱,却由南方大陆极光城主之口说了出来。
锋利的绿眸射向克西曼,「我喜欢男人或女人,是我卡斯提罗的家务事,毋需城主操心,倒是刚才克罗采胜出一事,请城主务必遵守承诺。」
「哈哈!」克西曼狂笑两声,「我说皇帝陛下,就算我说的话不中听,你也用不着这么急着赶我走啊!喔!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急着想和你的男人回房间亲热,怕我打扰你们?」
「克西曼,请你自重。」菲尔德掩不住怒气。
「哼!嘴巴长在我身上,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有本事,你举兵南侵,我克西曼定当领军恭候大驾!」
两人怒目相视,情势危急,一触即发。
适时地,一个清婉的话声浇熄两人间对峙的怒火:「极光城主,我劝你还是尽早回国吧!」开口的是克罗采,他神色淡然温若、静谧如水,清澈的紫蓝眸中满蕴光芒,丝毫没有厅中流泻的暴戾之气。
从菲尔德身后缓步走出,克罗采感叹似的说:「极光元年,你初掌狄奥里斯,原该是举国欢腾、普天同庆的日子,却发生克莱蒙山麓崩塌事件,造成二百多人惨死于淤沙灰泥中,你可知为什么?」
克西曼对克罗采突如其来的问题,虽感不悦却又有些好奇,问:「为什么?」
「因为……你不听众臣建议,执意在克莱蒙山上兴建爱维斯别宫,砍尽杯中树木、杀尽山中生灵,踩着万物的尸体砌墙筑宫,可知,物尽气绝、木死土松,那片山、那块土,是毁在你的手上?」
「你……」克西曼既惊又怒,眼前这男人怎会知道这么多的事。
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克罗采续道:「你统治狄奥里斯不过短短三年,可是格兰郡、五岩郡、尼威郡及撒卡拉城的领主却相继被杀,你可知道为什么?」
克西曼的脸色甚是难看,「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事?」
不理会他的问话,克罗采径自说道:「因为物极必反,严刑峻法,固然能达杀鸡儆猴之效,但不近人情的暴君行径,只会自取灭亡。」
「你在教训我?」克西曼怒到了极点。
「没错!我必须提醒你,因为,我怕你忘了,忘了当初自己是如何历经艰辛才爬到今日的地位;怕你忘了,自己曾经亲手杀死的父兄;也怕你忘了,那曾经被关在暗不见天日牢狱中的日子……」
「你!?」克西曼的怒气全数转为惊惧,「你……你究竟是谁?」
「你说呢?你认为我应该是谁?」
克罗采脸上带着微笑,看上去就像个天使,但克西曼却感到一股寒气,一股冷得让人直打哆嗦的森寒之气。
凡是知道克西曼幼年之事的人,早就死绝了,克西曼非常确定,因为那些人的死全拜他所赐。但,为何眼前这个男人,会知晓他的一切?
高超的剑法、鬼魅的身手、惊世的容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通天本领,他究竟是谁?
克西曼自翔这一生没怕过任何人、任何事,但眼前这个男人,却让他有一种不可与之为敌的感觉,他的直觉告诉他,与这样的男人交手,绝无胜算!
「安莉伊丝……」出奇地,克西曼开口喊了公主。
「是,城主。」鲍受惊吓的安莉伊丝公主,迅速奔至克西曼身边。
「我们……走!」没有多说一句话,今天的他,已是个败军之将,只有撤退的份。拉起安初伊丝,径自往殿外走去。
「葛尔诺,送城主出宫。」菲尔德的声音朗朗响起。
大殿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这下子,大家对克罗采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他若不是神仙,就必定是个妖怪;总之,他绝对不会是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
第八章 狂夜
一如往常,不下雨的日子,月光总是较洁明亮。
菲尔德偕同克罗采离开宴会厅,一路上,两人默然无语,却又在四眸交会中,相视而笑。
「谢谢你。」搂过他的腰身,菲尔德温柔地说着,并不急着询问方才大殿上所发生的事情,他知道,克罗采不想说时,问也是白问。
克罗采低着头,半晌才开口:「你打算怎么办?」
菲尔德知道他问的是两人的未来。「你觉得呢?」他想听听克罗采的想法。
「总不能一辈子不娶妻吧?」虽然打发了极光城主,但并不代表可以高枕无忧。
「如果你愿意……」菲尔德低下头,在他耳畔轻声说道:「我想娶你当我的皇后……」
「你……开什么玩笑!」克罗采瞠大眼睛,一把推开身上的躯体。
拉回逃开的身子,菲尔德抱得比方才更紧,「我是说真的,我真的想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不论你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是人是鬼、是神仙是妖精,我都不在乎;只要你是我的克罗采,我永远都要你!」
坚定的口吻,深情的凝眸,任谁都可以感受到菲尔德浓烈的真心。
「那……如果,如果……」
克罗采似乎想说什么,可是,一抹醒目的艳红中断了两人的谈话。
花径上,第一大神官奥菲莉亚正迎面而来。瑰丽的红色祭司服,身后跟着两个随身丫鬟。
「参见陛下。」奥菲莉亚恭敬地倾身一揖。
「皇娣免礼。」菲尔德轻搀起奥菲莉亚。
「谢陛下。」仰起秀丽的脸庞,同菲尔德一样的金黄发色、相似的碧蓝双眸,锐利地看着眼前两人。
「夜已深了,陛下应该尽早回宫休息才是……」她瞥了克罗采一眼,「克罗采先生身为护国大使,理应规劝陛下,恪尽职责,怎可如此不知轻重?」
「神官言重了。」克罗采无惧咄咄逼人的奥菲莉亚,「陛下非三岁孩童,处世进退自有准则,神官毋需如此担忧。」
「你……」一阵抢白,让奥菲莉亚不禁扬起怒火。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菲尔德赶忙插口道:「皇姊深夜到此,是否有事相告?」
敛起怒容,奥菲莉亚略整心绪,开口说:「没错,我想问你为何拒绝安莉伊丝公主?」
奥菲莉亚自幼与弟弟的关系即相当亲密,她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菲尔德,一路为他铲除敌人、拢络心腹;在尔虞我诈的宫闱中,竭尽心力地护着比他小十岁的弟弟。姊弟两人相互扶持、几经风雨,能有今日巩固的局面,奥菲莉亚实属第一功臣。
为了让菲尔德拓展霸权,奥菲莉亚费尽心机,安排极光城主及安莉伊丝公主来访,没想到,菲尔德却把事情搞砸!向来合作无间的姊弟,第一次出现严重的分歧。
菲尔德面对姊姊的责难,多少有些愧疚,「皇姊,婚姻乃人生大事,我不想草率儿戏。」
「草率儿戏?」奥菲莉亚拉尖了声音,「算了吧!这不过是你的推托之词,真正的原因是为了他吧!」蓝眸中射出满腔愤怒,「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了他,你宁可晚上不睡觉,大半夜偷偷摸摸溜到城西去。两个大男人,净做些不知耻的勾当。」
「皇姊!」菲尔德火了。
「怎么?做得出来,还怕别人说吗?」奥菲莉亚一把怒火愈烧愈炽,「如果不是他,我们姊弟怎么会反目成仇;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像鬼迷了心窍,硬是毁去大好婚约?堂堂的一国之君,竟想娶一个男人为妻,这事要是传出去,你要卡斯提罗家族拿什么面目去见人!」
「够了!」一声怒吼,菲尔德神色俱严地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就算你是我姊姊,也不许你侮辱我和克罗采。」
「侮辱你?我是在点醒你啊!」
「谢谢妳的『好意』提醒!」齿缝中迸出森寒话语,他拉着克罗采,转身就要离去。
「等一下!」奥菲莉雅的怒眸几乎耍泛出泪光,「你……当真为了那个男人要弃我而去吗?」
苍凉凄楚、彷佛哭不出声的心痛,自奥菲莉雅口中幽幽传来:「菲尔德……你难道忘了,我们曾在历代先皇灵位前发下重誓、也曾与卡斯提雍诸神立下誓约,用我们的生命、我们的血,守护这片土地;你贵为帝王,理应传承子嗣,发扬光大……为什么?为什么为了那个男人,你……」
彷佛骂够了、也骂累了,奥菲莉亚的声音有着哭泣似的悲鸣,「你……难道全忘了?那年我刚满二十岁,而你才十岁,我牵着你的手,我们一起在诸神面前发下重誓,生生世世、永不背弃。生命可以拋下,儿女私情也可以不要,但是守护卡斯提罗的赤诚之心绝不能改变啊!」
声泪俱下的控诉下,像把利剑直挑着菲尔德内心深处最不想碰触的问题。
握住克罗采的手一紧,菲尔德脸上神色甚是难看,「我……累了,改天再说吧!」像逃难似的,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菲尔德——」凄厉的声音划破黑夜天幕,撕心裂肺淌着血泪唤着,却唤不回远离的人……
***
紫花宫苑中,柔和的月光洒满床沿。
「还好吗?」克罗采问着。
「没事。」菲尔德摇摇头,此刻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克罗采的反应,他好不容易才让这个几乎不带情感的男人燃起一丝火热,他可不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任何动摇。
「刚才,皇姊太冲动了……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菲尔德说着。
「不,她说得很有道理,别怪她。」克罗采淡淡的笑了。
「克罗采!」看着他,菲尔德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你知道我为什么拒婚吗?」
微垂下眼,克罗采避开他凌厉的眼神,「知道,是为了我。」
「没错,为了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菲尔德激动地接住克罗采双肩,「所以,今后不管遇到任何困难、任何阻碍,我都不会放弃你的,相信我……我是真心的。」
克罗采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紫蓝眸中蕴涵一抹深情,「我知道……」话声比平常温柔,似乎还带了一点甜腻。
「你……」菲尔德凝眼看着克罗采,感觉到他似乎与往日不同,「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嗯……」低下头,他将脸庞紧贴在菲尔德胸前,「今晚……抱我。」
「什么?」碧绿双眸瞠闪着不信。
克罗采仰起脸,轻轻在菲尔德脸上印下一吻,「我说……我想要你……」
「怎么……这么突然……」他想起前两天还因太过热情的举动,差点没被克罗采踢下床,怀中的人现在却突然自动投怀送抱,他的情人当真这么喜怒无常吗?
「你不是说要娶我当皇后吗?」俊美的容颜绽出一朵迷人的笑靥。
美色当前,菲尔德再不解风情,就不是男人了!
他一把压倒克罗采,「没错,不但要娶你当皇后,还要你每天晚上伺候我。」
「呵呵!你还真是欲求不满……」克罗采笑了起来。
轻抚细长发丝,温柔的话声同他的吻一起落下,「答应我,不管发生任何事,即不要离开我。」不知为什么,菲尔德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彷佛怀中的情人会在世不留意时化成一缕轻烟飘走了。
绵密细腻的吻,勾动两人的欲火。
菲尔德起身,除去身上的衣物,将外衣、腰带、长裤一一脱下,当他丢下身上最后一件蔽体衣物时,健硕完美的体格在月光下一览无遗。
也许是从小习剑又喜欢射骑的关系,长期的运动,让他全身的肌肉呈现出完美的线条,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胸膛,几乎要比克罗采高出一个头的身高,这样充满男性阳刚的体魄,即使不是贵为君王,仍有着一股慑人心魄的强烈魅力。
他俯身,轻吮住身下的美丽。
火热的唇,轻喙着每一寸冰滑似云的肌肤,扯下白色衣袍,几近半裸的雪白身子呈现在眼前,强烈的感官刺激挑起菲尔德火热的欲望。
轻咬住克罗采胸前粉色乳蕾,他恶意地、挑衅地吸吮着。
「嗯……呃……」
一声娇吟忍不住自他喉头轻逸而出,更加重菲尔德口中的吻囓与手上不安分的爱抚。
撩开身下衣裤,大手沿着克罗采大腿内侧探去,轻扯下他蔽体的衣物。
「啊!不,等等……」毕竟是第一次在人前袒胸露体,克罗采不自觉推拒。
「现在才说不,不觉得太晚了吗?」菲尔德戏谑的说着。
不顾克罗采扭动的身躯,扳开他的双腿,他俯下身,将头深埋在他双腿中间。
「啊——」全身上下最敏感的部位陷落菲尔德口中,克罗一米忍不住狂喊出声。
含带淫媚的双眸、如泣如诉的急喘、微启热胀的红唇,无疑是让男人疯狂的胴体。
「我想要你!」菲尔德低吼着,像头饥渴的狂狮般对身下的克罗采直扑而去。
掩在云层后的微微月光,悄然无声的落入紫花宫苑中,映照在激狂做爱的赤裸躯体上。
「啊……」克罗采的呻吟,一声狂过一声,整个身子热得像要炸开来似的。
数不清自己在菲尔德手中已解放了多少次,淫烧得几乎麻痹的下半身满是两人春水似的灼热爱液。
但,纵然如此,他仍不愿停下摆动不止的腰身;而身后的菲尔德一次强过一次的冲刺,让他犹如飞上云端般的欢愉,让他深深的沉醉迷恋。
这样紧密的接触,这样赤裸裸的拥抱,可以让他一次爱个够,让他将他的爱全数纳入怀中,让他将他爱到骨子里,让他将他的爱完全留在体内,留在身体内的最深处。
汗水涔涔流下,白净容颜染上像着了火似的红霞,艳丽得教人心惊!
初次交欢的疼痛早已被欲望的烈焰吞噬,十指像是要掐出水似的,紧嵌着菲尔德厚实的肌肉。
「菲……菲尔德……」大口喘着气,克罗采不停喊着爱人的名字。
狂潮似的声音,让人血脉愤张的完美躯体,一次又一次挑动着菲尔德。
「哦——」狂吟一声,他将硬挺充血的阳刚更加猛烈的往身下冲刺而去。
雨具躯体激烈交缠索求着,像是要将彼此融化进对方身体中,湿濡黏滑的爱液落满床单,交织着点点鲜红血色。
对克罗采而言,这是他生命中最疯狂的一夜。
这一夜,他不再是水晶岩城中那个高高在上、不染烟尘、不带情感的虚无存在;此刻,他真切的感受到体内澎湃汹涌的热情与欲望。原来,在内心深处、在生命未曾探寻的幽深之地,他对菲尔德,竟有着如此强烈的渴求!
这一夜,他们疯狂地做爱,从月色明亮时分,直到黑色深夜逝去……
这是个极尽疯狂的夜晚。
***
强忍着身上的不适,克罗采步下床沿,随意披上一件衣衫,在天色微明之际,离开了紫花宫苑。没有道别、没有只字词组、没有惊扰睡梦中的菲尔德,独自一人,由西城门离去。
从小到大,不管任何人、任何事,似乎都不足以让克罗采感到无所适从,他优异的头脑,异于常人的体质,让他能够冷静的做出每个决定,完成任何艰难的任务;唯有此刻,他觉得自己的心像在淌血般软弱无助,身上的疼痛,彷佛被利剑凌迟般切割得体无完肤。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离开自己心爱的人,竟是这般椎心刺骨,让人几乎难以承受。
扶着城壁,缓步走着,汗水从他透明近乎无瑕的肌肤上滑落,从来不知道,情人间的肉体交欢竟是这般疼痛,牵一发动全身,让他想忘记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