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谓的「暂命」,是一种让人进入假死状态的药,服用者会暂时停止脉搏与呼吸,但是这只是个假死状态罢了,一旦服瞭解药之后约莫七天,便可恢復正常人的脉搏、体温及呼吸。
光月便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用了暂命,而这药的效果也让燎国来的外使误以為他已死去,这种几可乱真的效果,得多亏永昼调配药方得当,否则药量过头还是会有死亡的可能。
这也是尉然与永昼所商讨的方法,他们决定让燎国光月太子死亡,让这个年轻太子彻底的消失在人们眼前。
「不知道光月醒来之后,会有何反应。」尉然盯著那具水晶棺木,喃喃说著。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他不知道光月恨不恨他,他真的不知道。
「请陛下待他醒来之后,两个人再好好的谈谈吧!」
永昼知道他在担心什麼,但是此刻也只能先这麼做了。
永昼一声令下,眾人又将这沉重的水晶棺木,搬进了其中一个院落,同时他也将解药交给了尉然。
「也对,等你醒来,就等你醒来了。」尉然盯著手中的解药,低声的说著。
[发表时间:2008-4-5 18:3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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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很快的,夜晚来临了。
光月被安置在一间舒适的卧房裡,躺在柔软的床誧、棉被裡,这样的他看来就像是熟睡一般。
然而,其实在一刻鐘之前,尉然才将解药喂给光月吞下而已,此刻他正等著光月恢復,期待他的苏醒。
尉然就坐在他身旁小心的看著他,时间又过了一刻鐘,终於,失温的躯体渐渐有了温度。
而他鼻息之间也有了浅浅的呼吸,随著呼吸,脉搏的节奏,苍白的脸色开始有了正常人该有的红润,尉然看著看著不禁鬆口气,更露出浅浅的宠溺神情。
但是,按照永昼说的,要完全恢復还要七天的时间,毕竟假死是一个很伤身的行為,他还得等七天。
漫长為七天。
又过了几个时辰,离天亮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尉然这时才捨得离开卧房,準备返回宫裡,得赶上早朝的时间才行。
然而,外头站了两个人,明显是在等著他出来。
「你们都不睡觉的吗?」尉然挑挑眉,打趣地说著。
现在都什麼时候了,这鞍寨的大当家与二当家怎麼还醒著呢?
「还不是為了护送你下黑山。」
长夜冷哼一声,要不是夜裡的黑山路不好走,他才不会彻夜待在这裡等候,他寧愿赶快回屋子裡跟亲亲爱人钻被窝。
不过,在永昼与尉然看来,长夜只不过是為了掩饰自己基於好心想协助的心思,才会老是说出这种话来。
面对这样的好友,尉然也不经意的露出微笑,有这帮好友直一是三生有幸。
「陛下,深夜的黑山路不好走,由我们带著您走吧!」永昼依然恭敬的说道,他优雅的态度与长夜的无礼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谢谢你们,光月托你们照顾了。」
这时的尉然还有些捨不得的回头探探屋裡,但是幽暗的空间裡,什麼也看不到。
「当然,请陛下放心。」
「另外,如果他醒来了,得儘快通知朕。」
看来,这几天他得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一定会的。」永昼依然微笑回应。
他很清楚这种掛在心头担忧的感觉,这种感觉是非常难受的。
「拜託你们了。」尉然这时才愿意提起脚步离开这个小院落。
眼前依旧是这麼幽暗,耳旁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就好像跌落了深深湖底一般,什麼也听不见、什麼也看不到,只感觉身躯非常沉重,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而他,又开始作梦了。
他依稀记得有个模糊的身影,吻著他告诉他说:「这是让你重生的仪式。」
之后,便陷入无限的寒冷与黑暗之中,待他稍稍觉得温暖之时,一个总是不断重复的梦境又闯了进来。
一个他再信赖不过的人,举起一把短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锐利的刀在他的脖子上压出了一道清楚的血痕,然后那熟悉又沉稳的声音又来了。
「為了救你,不得不这麼做,朕希望你好好活著。」
到底是谁呢?这声音到底是谁,听来令他心裡又酸又难过。
「等你醒来,就等你醒来了。」
那人催促的声音令人心更慌,不知怎麼的,想起要面对他心裡却一阵犹豫。
他到底是谁呢?而我又是谁呢?
「唔......」一阵呻吟,少年吃力的睁开眼,由於对光线还有些敏感,望著前方依旧有些模糊。
「总算醒了,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一个陌生男子带著浅浅的微笑端坐在一旁,一手抓著他的手,看起来像在替他把脉。
这个人是谁?而这裡......
光月探了探四周,最后视线才又落在这个陌生男子身上,满腹狐疑。
「这裡是哪裡?你又是谁?」
「我的名字是永昼,这裡是鞍寨,位於黑山上的鞍寨。」
永昼依旧细心的替他把脉,确认身体没有异状。
好陌生的地方,到匠发生了什麼事?怎麼一觉醒来他又身处异地了?
他还在中原吗?还是已经返回燎国了?
「我没听过这地方,為什麼我会在这裡?」眼前所见对他来说非常的陌生。
「这地方,以后你就会熟悉了,至於你為什麼在这裡嘛......」永昼停顿了好一会儿,正在斟酌该怎麼解释才好。
「是受人之托,将你安置在这裡,还要我们好好照顾你。」永昼很有技巧的避开尉然的名字,简略的说明。
光月则是盯著他,脑子裡似乎正在理解,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的脑中闪过了一道人影。
「你说的受人之托,是尉然对不对?」他不顾自己的身子依旧虚弱,奋力起身抓住了水昼的衣领,激动的吼。
这时,永昼对他露出了為难的表情,因為他谨记著尉然的叮嚀,不管光月怎麼追问,一律都由他亲自说明,不假他人之手。
「你心底怎麼认為,那就是答案了。」永画依然很有技巧的回答,他可不想因為说溜嘴而被陛下怨恨呢。
「绝对是尉然!」光月盯著永昼的脸,自己做了解答,但是也在此时突然感到一阵晕眩,体力不支的鬆开手重新躺回床誧。
到底怎麼回事呢?总觉得记忆遗失了一大段,而他却怎麼也找不回来。
「好好休息吧!你现在的身体遗很虚弱,不宜下床走动。」永昼贴心的替光月盖好被子之后,顺势收拾好药箱準备起身离去。
「请问......」躺在床上的光月,看著他的背影有些迟疑的喊道。
「嗯?」永画回过头等著他的问题。
「你们跟尉然是什麼关係呢?」
「我们?我们是很久很久的朋友了,当然我们希望在未来,可以跟你建立与尉然一样好的友情。」
看著这个陌生男人的离去,儘管光月有些不安,但是永昼和善的态度,多少软化了他的戒备。
同时间,黑山鞍寨立即将这消息传到宫裡,当然惊动那个才刚合上眼準备睡觉的人。
「醒了?」深夜的寝宫裡,尉然才刚沾到枕头,外头立即传来这封密函。
顾不得疲累的他,甚至连下床都等不及,急忙的唤来传递密函的人。
外头递来一封用油纸包裹的密函,尉然心慌的拆开仔细研读。
「光月已经醒了。」他手握著密函,露出浅笑将那封密函当作宝贝,小心翼翼的紧贴自己的胸口。
他想著光月已有好些天了,知道这令人开心的好消息之后,令他又更加的想念。
「这下子得彻夜末眠了。」最后,尉然依然捧著那封密函,掛著浅笑躺回床上,他可能会為了这消息而开心的睡不著觉吧!
早晨,永昼花了一段时间向光月解释他们的来歷。
捧著热粥的光月正仔细的听著永昼说明,这时他才知晓原来眼前这人,包括外头的人们,就是传说中帮助尉然重登皇位的那帮人。
想不到这些传说的主角就在他眼前,更想不到的是,这些传说原来都是真的。
同时,他也很羡慕尉然能遇上这批能人,而他就没这麼好运了。
想起尉然,他的内心又开始挣扎了起来,不知為何,心底总有股无法面对尉然的想法。
是恨吗?恨他让自己一无所有?
抑或是害怕?害怕自己不知道该怎麼面对他。
「你们被称為黑山贼,冠上贼这个字,不会不好受吗?」
明明这帮人是那麼的好,怎麼会以贼為称呼呢?
「不会,只是个称呼罢了!我们并不怎麼在意。」永昼微微笑著说。
「你们真是好人,真的。」
他喜欢这人的气度与真实,比起长期待在尔虞我诈的宫裡,与这人相处似乎轻鬆许多。
光月想著想著,又缓缓的喝了几口粥,这粥熬煮得恰到好处,味道又香又美味。
「对了,有个人等会儿会来看看你。」
「谁?」光月吞下热粥之后,好奇的问著。
「等会儿你就明白了。」永昼不肯直接挑明瞭说,但是至少让光月有个心理準备。
毕竟这几天来,光月在昏睡之中,总是喊著尉然的名字,裡头有著酸、恨意甚至是伤心欲绝,这让永昼不得不猜测光月有那麼一丝的恨著尉然,為了两方都好,他这个居中协调的人,说话可就必须小心点才行。
接近午时,依旧虚弱无比的光月,正静静的半坐在床上,盯著外头的蓝天,脑子裡什麼也不想的放空自己。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的木门悄悄的被推开了,而他也警觉的回过神来盯著门看。
门外的人因為日光照射的关係,仅能看出一些特徵与身影,然而那道身影对光月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啊!」很突然的,光月的呼吸变得急促,甚至下意识的别过脸,不再注视门前的人。
这就是永昼说想见他的人?难怪他问起的时候,永昼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听说你今天一早才喝一碗粥,不多吃点东西怎麼行呢?」
来人的语调轻柔又熟悉,但是光月就是无法直视这个人,因為他心裡还没準备好要如何面对这个人。
「这种事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的关心。」光月依旧躲著他,原本平稳的脉搏与呼吸,皆因為这个人的出现而变得紊乱不已。
「光月。」他又轻轻柔柔的喊著。
「你到底想做什麼?」
「永昼没跟你说吗?」他诧异的问著。
「有啊,他只说会有人来找我。」光月很不自然的抓起被子,刻意将自己藏得更裡面。
「别躲,今天来这一趟,朕会好好的跟你说清楚的。」不知何时,他已来到光月身边,抓著他细瘦的手,轻轻的说著。
光月这时转过头对上了他的眼眸,那双深情又担忧的眼眸,却无法将这熟悉的眼与上次拿刀威胁的模样画上等号。
明明,那天的眼神看起来是多麼的阴狠,多麼的想将他置於死地。
光月盯著他,不管是心底或者是现实,都有著疏远的距离。
「请你好好的听朕说好吗?」
尉然依旧握著他的手,紧紧的、温温的,此刻的他恨不得张开双臂,狠狠的抱住这个无助的少年,然而他却没有这麼做,只是沉默的盯著光月好久好久。
光月,他的光月......
接著,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尉然仔仔细细的将所有的过程、计画全盘说出。
包括燎国的近况,以及让光月服下「暂命」,还有為了将太坦一行人一网打尽的计画,但是在这种种的过程中,光月似乎总是扮演著**的角色。
尉然的计画听起来很周全,但是他的心底就是有一股不快。
儘管风波已过,这股不快他完全无从解释起,总之无法高兴起来。
或许原因出在於......
「所以,事实上我已经死了?」光月双手握的死紧,充满了颤抖的语调让尉然听得担忧。
对,在世人面前,他是死了,或许原因就出在这裡,身為光月太子的身分在好几天以前,已完全被摘掉、杀掉。
「是,但是这只是个假像。」
「假像又如何呢?总之我就是死了、一无所有了,那麼我还剩下什麼?」光月的神情哀戚,几近绝望的模样。
「当下,朕想保全你,你的处境一直都很危险,要保住你必须走险路。」
面对光月的情绪失控,尉然似乎早有準备,但是一旦真的面对时,却也慌乱不已。
因為他很清楚,一无所有对一个人来说,是多麼大的恐惧与不安,那种滋味他也曾经尝过。
光月看著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不管如何,你们都一样,都一样為了自己而牺牲别人,你们都一样。」
就算尉然是為了要帮他、救他,他还是开心不起来,因為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
此刻,他根本无法谅解尉然的作法,完全无法谅解。
甚至,他不懂尉然这般费盖计谋与心力的救他,是為了什麼?
他对尉然有好感,不代表可以原谅他任何一件事,事实上尉然就是让他离开燎国、失去一切的元兇,可不是吗?
「朕当初只是想救你,救你脱离险境,脱离这不快乐的环境。」
或许,这麼做是残忍了一些,但他是真心想帮助光月,可惜光月对他就是不谅解。
「出去吧!我不想听了,总之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让我静一静。」他现在什麼都不想听了,什麼都不想。
光月最后低头掩面,难过又烦躁的不断叹气,就是刻意忽略尉然的存在。
同时,彼此陷入沉默,一段冗长压得快喘不过气的沉默。
尉然盯著他有好长的一段时间,眼底闪过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裡头有苦、有痛、有著难以说出的苦衷,然而,说他自私他却无从反驳,他是自私的。
但是,他為了光月的事情甚至快与燎国交恶的事实,谁又能知道呢?
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可是拿尉朝的名誉来换回光月,而这些身為君王的他又怎能说出口?
他,完全说不出口。
「好,先让你静一静,朕先离开了。」最后,他吞下苦涩轻轻的握了握光月的手之后,默默的起身离开。
最终,尉然离开了,典雅的卧房内只剩下光月一人,离去的背影看来孤独,而独自留下来的身影更是孤独。
◇◇◇
就在太阳下山前,尉然带著黯然的心思返回京城。
同时,忙碌一天的黑山贼们,也纷纷返回鞍寨,準备开饭吃晚餐了。
鞍寨看来是个快乐的地方,光月一个人蹲坐在卧房门口,听著远方笑闹人声,不禁发起愣来。
原来,这世上还是有这麼一个令人忘记烦恼的地方啊!
「唉!」这声声无奈的叹气,传啊传的,传到了远方正在观察光月的两个人耳裡。
「怎麼鞍寨老是收留一些麻烦人物。」长夜双手环胸皱眉的问著。
对於这新来的住户,他可是头疼不已呢。
「可不是吗?你我都曾是麻烦人物啊,」水昼轻轻笑著说道,让长夜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瞧。
「那麼,你现在又在担心什麼呢?」水昼看著他,突然又问了这麼一句。
他似乎老早就看出长夜正在担心什麼。
「在担心他待在鞍寨能不能适应,这孩子不太好相处.」长夜皱眉说道。
光月这人看来温和,但实际上不好接近,但是总要有个人跟在他身边照料、陪伴他吧?
「哦?在担心谁来照料他比较好吗?」很快的,水昼解读出他心中所担心的事。
「嗯!想了很久,没有适合的人选.」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真是苦恼死了。
「怎麼会没有?长夜,你好像漏了一个人啊!」
永昼的眼底闪啊闪的,怎麼会没人可以照顾光月呢?眼前,不就有个好人选吗?
「你说谁?」鞍寨裡有这个人吗?
「哎呀!你都糊涂啦,离你最近的人啊!」他摇摇纸扇,愜意的说道。
说起这人,永昼或者对鞍寨上上下下的人来说,可是个再适合不过的人选呢!
要是问问大伙儿,铁定统统举双手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