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月落得知阮元浩回去屋子里去了,带了冻伤药去看他。
“张姨娘是不是你害的?”虽说月落已知是他,但还是脱口问了这么一句。
阮元浩显得十分无辜,还有些愧疚“我只是揣测她怀孕了,故而想去趴在窗户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马脚,谁知昨天月儿亮,她竟看出了我的影子,我只好逃开躲在偏僻的一处,等着她那追出来的丫头进去,就出了来,用袍子捂着头逃命,谁知张如雪会突然出来,还吓成了那样。”
月落说“只用袍子捂了头,怎么会吓成那样,你可别以为我好唬。”那晚月色是明晃,既然那么明亮的月色,得要多差的眼色才能把一人看成鬼。
阮元浩自知自己闯了大祸,晃着阮月落的胳膊“我确实是无心之失,好妹妹,你快帮我想个法子,赶明张姨娘那边安顿好了,他们就该疑我了。”
阮元浩这么说,月落也不想再问他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只是面上答应“张姨娘没看清人,你死咬住便是了。我想大晚上的也没人看你在不在那里,你也是,院子里闹出那么大的事情你还在一边跪着,这不更叫人起疑吗?”
阮元浩摸了摸头“你离着张姨娘不算远,不也是睡得熟吗?”
“我。”月落哽住了,但给自己找一个恰当的理由还不算难,所以哽了一会她说“家里的大人忙的手忙脚乱,哪里有空去叫我们,况且侯府这么大,我在屋子里怎么能听到那么大动静。”
阮元浩笑笑“他们要是问起,你就说你那个时候还在和我跪在一起的,快天亮时才跪不住走了。”
月落应了一声“行。”
月落应了之后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了,现如今受害的是张如雪,而她在帮自己的小堂哥和好朋友说谎,经历了丧子之痛的张如雪甚至连一个公道都没有。可人性都是自私的,她能怎么办呢?是张如雪出手在先,她要帮好朋友还手也是对的,自己这个时候怎么能软弱。
月落心思百转千回,阮元浩却在暗自发笑,那笑看上去十分快意,分明的写着四个字--“大仇得报”。
这件事情因着没有确凿证据谁也不好说。家里的人不信鬼神之说,从家里的佛堂积灰程度就可以得知,阮家人在信仰这一方面实在欠缺,但现在张姨娘说自己看见了鬼便当要查,首先就得查是不是有人装神弄鬼,于是就查在了阮元浩身上,从作案嫌疑来说阮元浩是最值得被怀疑的那个,月落是做了证,可月落与阮元浩关系交好,这说的话也就不算数。
这件事情查了几天没有眉目,也就变成了阮家的无头案。最奇的是,想着法子对付阮元浩的张姨娘也没有说过怀疑阮元浩的话,月落想是,因为孩子没了,她争也没什么用处,再加之,这些时候她也看出来了阮元浩根本就无碍于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是好吃好喝供着的一个面上风光的闲人,处境之差也用不着她去花心思。
其实,大家最大的疑问还是为什么有喜了,张姨娘却不言。张姨娘只是说,自己也不知晓。大家看她刚经历了莫大的痛苦,也不好再问,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阮三少爷照常的洒脱,什么事情都不放在身上,张姨娘依然整日以泪洗面似得,泪水留个没完,怕哭坏了身体,每日都要吃上许些补品,故而屋里的花销是梅花院里最大的。
阮元浩没心没肺的程度令人叹为观止,刚被关了禁闭,罚了跪,扇了巴掌的他转眼就跟没事人一样。不过这件事情也并非是一点好处没有,至少他还得了两个如花似玉得小丫头,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五岁,一个妩媚娇柔,眸光流转间百媚横生,一个温柔如水,走起路来小步生莲。原是大吼大叫着不要丫头不要丫头的,现在居然同这两个小丫头玩的甚好,把大大咧咧全然没有吸引力的月落抛在了一边。还给这两个丫头取了相当好听的名字,“黄泉”,“碧落”,听听这名字,跟天上人间的意思也差不多了,这已经已不是月落此等凡人可以可以体会,月落还在寻思,要不要把自己屋子里的小圆改名叫“曼珠沙华”之类的具有西域风情的名字。
阮元浩有了新朋友,自认为是阮月落的老朋友的阮娉萱找上了门来。阮娉萱是一个奇怪的人,月落从没说过把她当做好朋友,她还乐此不疲地来找她,也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宽容,害她被打板子的是月落,她却只记住了月落把垫子给她,自认为月落是一个不计前嫌心胸宽广的好人。
不过阮元浩无心和她玩的时候跟这个阮娉萱聊聊天也不算是乏味。况且她和阮娉萱毕竟都是女孩,还是有些话题的,不至于和阮元浩每次在一起都是钻研一些不正当的东西。
今日的阮娉萱有些不同,除了换了一件粉红色的新衫外,头上的头饰也着实显眼,这正是她原先拿给自己看的那一套头面,也是月落说过看上去有些熟悉的那一套头面,可今日她再一看却发觉更加熟悉了,似是有谁戴过。
印象中模模糊糊的影子变的清晰了起来,她脑海中的那个人,似是自己的娘亲,那一套头面是她娘亲的嫁妆,他娘亲曾经带着它们,跟她说“月奴,这是你父亲最喜欢的一套头面,这颜色还有这些珠宝,你看看好看吗?”小小的月落点点头“娘亲带什么都好看。”
可娘亲似乎只带了那一次,就再也没有戴过,没多久,重病在身的她就卧病在床,月落再也没有见娘亲梳过头发。她还记得娘亲在床上说过“希望有朝一日,还可以再带着这套头饰,穿的漂漂亮亮的在你和父亲面前。”月落觉得,娘亲不算痴情,可对父亲是百依百顺细心伺候,心思走了很远,月落想,临终前,父亲有没有看到娘亲穿着好看的衣裳,打扮的漂漂亮亮呢?
阮娉萱在月落眼前晃了晃,惊了月落的心思,月落回神再看着那套头面时,意识中突然认定这是自己娘亲的东西,就不自觉地从挪开椅子站了起来伸出手去碰触。阮娉萱往后退了一步“你别碰坏了。”
“这理应是我的东西。”月落说。
阮娉萱生气道“怎么你的东西,虽然我以前对不住你,但你也不能要我这头面啊,你要其他的我都给你还不成吗?”
月落眼眶有些湿润,定在空中的手缓缓放下来。这套头饰全天下只有一套,是自己娘亲请名工巧匠打造的,听娘亲说进门时她就带着这个,她戴着是全世界最美的,她怎么会忘了呢?这是娘亲的东西,即便不能随着娘亲入土,难道作为对死者的尊重不应该把她好生安放吗?为何要把她转手送人。月落又往深处一想,这只是一样,娘亲出嫁前,外祖父可是把半数的家财都赠与了自己的独女的,死后,财产也应当都归于自己女儿,外祖父经商多年,那么多的钱,那么多的珠宝饰物都去哪里了?从前她不想这些,现在想起来竟觉得可怕,可以追究的地方实在太多。
阮娉萱见着月落似有心事,便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月落缓缓摸了一个椅子坐下,现如今这套头面是王夫人赠给阮娉萱,这值千两的宝贝她都能拿出来送人,她还侵吞了她们楚家得多少东西?如今还明目张胆把东西拿出来,太可恶!思及此处,月落突然拽着阮娉萱把她往桌子上一带,伸手去拽阮娉萱头上的饰物,见着身下的人喊叫挣扎又叫了小圆来,让小圆把阮娉萱手脚按住,小圆不敢动就在一旁退着。月落看小圆怯懦,就自己动手,也不管行动粗蛮,硬生生扯了许多头发。
☆、巧言令色
月落身下的阮娉萱被月落的举动吓得不轻,边哭便喊着“月落你怎么了?”
月落渐渐冷静下来,手头上也没了动作,看着被自己折腾的狼狈的阮娉萱,再看看手上夹着的几根头发,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把人给扶起来,一个劲的陪着不是。
阮娉萱虽然平时得理不饶人,凶蛮霸道,可对月落却出奇的仁慈,不但不怪她突然的举动,还问她,莫非自己有什么问题。月落轻轻摇头,称自己身子不舒服,在雪地里跪久了,这几天意识总是有些恍惚。几句话打发了阮娉萱,便让她先回去,说自己要休息了。
阮娉萱也不多问,道了一声别就离开了。
小圆围上来,问月落“小姐,你刚才可吓坏了,莫非,莫非你和三小姐有什么瓜葛?”
月落心中还在想自己娘亲的嫁妆去哪了的问题,漫不经心地说“没有。”突然又想到小圆原是王夫人屋里的婢女,嫁妆的事情她一定清楚,便问“小圆,你可知我娘亲的嫁妆都去哪里了?”
小圆定了定,有些害怕地说“这,这小圆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月落反问小圆一句,继而说道“我可知道,在王夫人手里头,是不是?”
小圆被这一句话吓傻了,吞吞吐吐说“小,小姐,府里的财物,都是王夫人管理的,楚姨娘死了,这,这嫁妆理应归于府里的。小姐千万不要去跟夫人闹,你得不了好处的。”
月落冷冷道“这归于府里,我本也没什么话说,不过是些值钱的东西,可凭什么她擅自做主去送人,这借花献佛做的不错啊。”
女人带来的嫁妆是府里的财物,月落认同,可王夫人把她当自家的东西,想拿就拿,想送就送,却也让人让人可恨。这些年她拿了府里多少东西,给自己谋了多少银子,管不好和老太太联合起来,全送到自己娘家里去了,这诺大一个侯府谁不是靠月银过日子的,凭什么她们就过得这么得意。
月落唯有一点不好的,就是善妒,偏就做不到那么云淡风轻。娘亲过世,连留给自己做个念想的玩意都没有,全都被旁人拿了去,先前王夫人欺负她们母女俩还不够,花起她们的钱来倒是随性的很。娘亲来了侯府染了一身病,还时常被正房和二房和嫉恨,甚至巴巴地把自己家底都奉上来了,这三从四德果真害人。月落下定决心,要为娘亲讨个公道。
只是现在还不行,人家是有府里授权的,一本一样都在账本上记着呢。那么多东西,王夫人就是想在账本上做个假也没什么难的吧。转而又一想,这证据不都出来了吗?阮娉萱头上戴的正是,把这东西拿到老太爷那里去,倒也能挫挫王夫人的威风。
想到这里,月落不禁笑了出来,现在就去跟三小姐去借借那一样“证据”吧。
月落拍拍小圆的手“我知道你怕我再闹出什么事来,但这次我有了证据,一定要王夫人把吞下去的我娘的财物全都吐出来。”
这“证据”十分难要,月落就差跪地宣誓了,一遍一遍声称不会弄坏也不会拿走,可阮娉萱就是不舍得,任凭她用尽口舌。
“好姐姐,我拿你这头饰只是去戴着让我屋子里的小圆看看,我只是戴一下,用完了马上还给你。”
阮娉萱宝贝的把头面藏在盒子里,死活不拿出来“你要是想戴着瞧瞧,就在我屋子里戴吧,反正我不许你戴出去。”
月落看阮娉萱是软的不吃,便佯装生气,哼了一声道“原来你这样小气的,只不过是怕我戴着出去,让人觉得我戴的比你好,把你风头给抢了。”
阮娉萱一听这话怎么了得,看了月落好几眼“你这等姿色,自然比不过我。”
月落听着这话很是不悦,怎么就比不过她,府里的小姐们一个个珠圆玉润,就爱和她这种瘦若病鸡的吗?赶明个她吃出一些肉来,把她们都要比了下去。但现在又是求阮娉萱又不好发作,只能说“你是姿色在我之上,但首饰这些东西是要看人的,你不适合这个,准没我戴了好看。”
阮娉萱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拿出了那个盒子,把盒子打开,仍是不舍“你就去戴着去府里走一遭,顺道问问他们是我好看还是你!”
月落不与阮娉萱打辩,笑嘻嘻收了东西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姐姐放心,一定要好好问问。”心里却在想,这三小姐好不天真,难道你去问那些奴才们,他们能当着你的面说别人好看吗?总是一个人一个回答的。无限小说网www.55x.cn全集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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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自然没有戴那套头面,也没有去给小圆瞧,而是直接去了正院里,找了老太爷。现在证据都在,月落想,王夫人这次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见了老太爷,月落直接把那盒子打开,开口道“祖父,这是楚姨娘生前带来的嫁妆,孙女心想这件嫁妆自然是在府上的,只不过今日见了,确是在三小姐姐的头上。您大抵也不记得这东西了,只是孙女想要问一问,楚姨娘带过来的嫁妆怎么在母亲手上,而且将它们转手送人,莫非这事情你也允了?”
老太爷畏寒,刚刚小睡起来,被月落这么一吵,很是不快“你这是来我这里审问来了?不过一个首饰,至于吗?”
月落低头道了一句“孙女不敢。”又伤心道“只是楚姨娘是孙女的生母,孙女见了这头饰就想起了娘亲,现在娘亲虽然不在了,看见这些东西总是不免要触景伤情。今日得知母亲把楚姨娘的遗物给了旁人,难免心中要不忿。我倒也不是舍不得这件东西,只是想说,母亲拿着东西送人可是跟您说过了。”
老太爷虽然性子软些,却也不傻,听着这话就问“你这是话里有话啊。”老太爷住了拐杖坐在软榻上,又让下人拿了被子捂上。
此时老太太也从内室出来,见是月落就说了一句“月奴今个又有什么事啊?”话刚说完,准备坐在老太爷旁边,就听着老太爷说“你这意思我也知道,就是说你母亲私自动了你娘亲的嫁妆吧,既然是这样就把你母亲叫过来问问。”老太太听了这个话,也知道月落就是来告王夫人的,又看见桌上的盒子里的东西,才明白过来这是携了证据来的。
下人得了老太爷指令就去叫了王夫人,王夫人不一会就到了老太爷屋里,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诶呦,月奴啊。我倒是什么事呢?你看我。”王夫人来了屋子里,卸了大髦,又草草行了礼,回过头来看偏坐上的月落,讪讪笑了两声道“前几日啊,我看三丫头头上的头饰有些旧了,不好看,就擅自做主把楚妹妹的一件头面给了她。因着我在府里忙,竟然忘了这个是楚妹妹的遗物,该打该打。”王夫人作势轻拂了自己的左颊两下,又难为情地笑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