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顺便割几斤肉,再买些木耳干笋,我给大家做好吃的。”
秀娘闻言交代道,几个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特别是大牛,平日里干的都是力气活儿,也该好好补补……
“嗯,那也不算什么。”
苏末点头应承下来,兜里有钱,这说话底气自然足,虽然这银子还没到手。
下午,苏贵跟着进了竹林,把剩下的四个寒瓜也给抱回了家,那小心的架势,跟抱着炸药包似的,把苏末乐得不行。
当晚,大家忙活了一天,都早早睡了。睡到半夜,苏诚给折腾醒了,实在是媳妇动静太大,来来回回翻烙饼似的,他能睡踏实才怪。
“这都忙一天了,你不睡觉做什么呢?”
黑暗中,看不清楚媳妇的脸,苏诚迷迷糊糊地道。
“没什么……当家的,你说这十五两银子咱得挣多久啊!”
柳娘低低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的清晰,就连其中那一丝心动,也无法错过。她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闭眼就是中午看到的寒瓜,然后变成了长着翅膀的银元宝。那翅膀忽闪的她眼睛疼,心却痒痒的。
“……”
苏诚没有吭声,就连呼吸声也放缓了不少,让人以为他就此睡着了。
“当家的,我说这话你听到没有?”
柳娘得不得回应有些急了,用手推推他后背,小声地道。
“那你想怎么办?”
苏诚的声音变得低沉,一双眼睛里,有着平时所没有的光亮。
“我就是说说……睡觉……”
不知怎么,柳娘就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危险,忽然就有些心慌。
“大娘,昨晚没睡好么?”
一大早起来,桂花就看到一个“游魂”飘了过来,虽然有点儿夸张,但面前的人确实没什么精神,眼眶下有着明显的青黑。
“嗯……”
柳娘有些不自在地道,好在自己那点儿小心思没有人知道。
“你爹他们走了?”
她四下里看看,没有发现二弟的身影。
“是啊,天刚亮就走了,赵大叔赶着走,晚了就搭不上了。”
桂花不在意地道,估摸着现在已经走了一小半路了。
“哦。”
似是后悔,又似送了一口气,柳娘强打着精神洗了把脸,才觉得意识清醒了些。
“唉哟!”
半晌剥玉米的时候,柳娘拿着锥子仍有些心不在焉,一不小心就扎到了手。
鲜红的血大滴大滴流下来,看的人有些心惊,秀娘急忙进屋拿了布条给她榜上——“大嫂,你先进屋歇着吧!”
看她从早上就不太舒服,脸色也有些难看……
“你瞧我这笨手笨脚的——”
手伤了,也没法儿继续干活,柳娘索性站了起来,回西屋一个人呆着。心里有些乱,她得好好梳理梳理。
苏诚看了自家媳妇一眼,拿着锥子在玉米棒子上凿出两条道,自顾剥了起来。
“大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秀娘看这架势,心里也有了点儿苗头,怪不得大嫂一直魂不守舍的,“她病才好,有什么事,大哥你多让着点儿不就行了?”
“我晓得。”
苏诚也不好说什么,自家媳妇那点儿心思,别个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
“……”
秀娘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是人家两口子的家务事。
“我去看看。”
娘手刚受了伤,一个人在屋里,到底让人不放心。
大牛放下手里的木柴,朝西屋去了。马上要过冬了,柴火是少不了的,当然要备的足足的。
“娘,你没事儿吧?”
看到伤口不再流血,大牛这才放下心来。
“这些日子,你瘦了不少……”
柳娘摸摸儿子脸颊,有些心疼地道,这些日子儿子卖力干活,她都看在眼里。她不由的想,要是有了银子,哪里还用受这种罪?
“嘿嘿,我这是结实了。”
大牛不以为意,以前在家里是过的舒服些,可却不如在二叔家里这段时间来的开心。以前娘和婶子一吵架自己就头疼,现在好了——有什么比一家人和和睦睦过日子强?
再说了,每天卖力干活儿,他反倒比以前吃的多,也睡的踏实。
“咱们现在连自己的家都没了,还要寄人篱下,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这些话,在她心里藏很久了,今天不由自主的,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娘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大牛连忙保证——“我和爹都会努力赚钱,一定让娘重新过上好日子。”
“……”就凭你爹编苇席?辛辛苦苦也才挣几百文,要攒十几两,得等到猴年马月。
这话,柳娘自然不能跟儿子说,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娘你好好休息,我去劈柴!”
惦记着院里还有一堆柴没劈,大牛也顾不得再和他娘唠下去。
柳娘挥挥手,让他出去了。又想着自家男人从昨晚就有些奇怪,自己伤了手他也没说半句——
第40章 罪恶之匣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牛车在院门口停了下来,苏贵扛着一大块肉跳了下来,大牛走过来帮着拎了一大包干货,只有苏末两手空空一身轻,可这银票在他怀里揣着呢!
“他爹,不是让你买几斤肉么?割这么一大块!”
秀娘见了,有些心疼钱,这爷俩花钱也太大手大脚,不说说不行。
“娘,是我让买的,这以后天冷了,肉也能放,留着慢慢吃吧!”
苏末笑的眉眼弯弯,替他爹说话道,割了这么多肉,也才两百文。
“听见没?儿子让买的,可不赖我。”
苏贵冲着媳妇嘿嘿笑,难得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实在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二弟,买了酒啊?嘿嘿,勾的我这馋虫都出来了——”
苏诚走过来,吸吸鼻子道,他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平时喜欢啜两口小酒,自从出事以后,这都多久没沾过酒了?
“那是,我特地买了你爱喝的三黄酒,香吧!”
知道大哥那一点儿心头好,苏贵特意让大勇拐到酒铺,买了一大坛。
“知道,早闻出来了……唉,这么贵,我平时都不舍得……”
苏诚笑着道,心知要不是自己,这个弟弟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得买来自己喝。以前是自己太糊涂,不知道珍惜!
“大伯,怎么没看到大娘?”
苏末扫视了一圈,也没看到柳娘,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你大娘,她不舒服,在屋里躺着呢!”
与侄子四目相对,被那双澄澈的眼睛注视着,苏诚没来由的一阵发虚,强自笑着道。对着这个侄子,他总有一种什么都被看透的感觉。
“血,痛痛!”
妞妞在她娘怀里皱着小脸,同苏末比划道。
“大娘剥玉米的时候被锥子扎了手。”
桂花抱着妞妞亲了亲,接话道,想是疼的厉害,下午也没见人出来。
“放心吧,不严重。”
苏诚说到柳娘,从刚才表情就有些不自在,现在更是极力回避,不愿多提。
大家都以为他和柳娘吵架了,也就没敢再多说,这夫妻俩的事儿还是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吧!
吃饭的时候,柳娘看着这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却没有什么食欲。那次自己来要债的时候,二弟一家还吃的窝头咸菜,这也才没多久,两家就掉了个个儿。只是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没有显现出来,夹了一筷子菜到苏末碗里——“翠……老四就是聪明,这寒瓜多少人都种不成,偏你这孩子硬是给种出来了。”
当然了,这许多人里就包括她自己。
“额,其实我能种出寒瓜来,是因为一本专门种植寒瓜的书,我都是照着上面写的做……”
苏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跑到屋子里抱出来一个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本薄薄的书,封面上画着一个寒瓜,边上写着《寒瓜精要》四个大字。
兰花第一个伸手,想看一看——“居然还有这样的书!”
“你又不识字,小心弄坏了。”
苏末淡定地把那只手挥开,小心把弄皱的边角抻平,然后又放进了匣子里。
“怪不得呢——”怪不得自己种的都枯萎了,原来他们是有书啊!
本来柳娘还想要过来看一样,却被苏末的话给打消了念头,她也不识字。
苏贵是看见书本就头疼,哪管那些,站起来,给苏诚倒满酒——“来,大哥,我敬你一杯。”
他们兄弟俩能够“重归于好”,这一杯是一定要喝的。
“二弟,以前是大哥对不住你……不说了,都在这酒里了。”苏诚接过酒咕咚咚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递过去,“这第二杯,庆你娶了个好媳妇。”
“好,干了。”
虽然对大哥这莫名的第二句有些奇怪,苏贵也没有多放在心上,接过酒豪爽地喝了。
柳娘就坐在他左侧,听了这话身子微微一震,然后又恢复如常地继续慢慢夹菜。
“这第三杯,谢谢你收留了我们这一家子。”
不等苏贵说话,苏诚再度把一杯酒饮尽。
“空腹喝酒容易醉,你们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
秀娘拦住自家男人伸向酒坛子的手,悄悄踢了他一脚,没看出来大哥今天心情不好么?还跟着来劲!
“对,先吃菜,吃菜!”
苏贵收到媳妇暗示,虽然具体意思不明白,但并不妨碍他执行,大多数时候媳妇说的话都是对的。
一顿饭吃下来,柳娘虽然极力表现正常,眼神儿还是忍不住往那小匣子上瞟了好几次。
当晚,半夜三更,苏诚喝的是酩酊大醉,毫无所觉。柳娘悄悄地披了衣服下床,出了西屋。吃完饭,她看到侄子把那匣子放在之前放寒瓜的橱柜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