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啊……对了,我去问老何!”看到心上人儿终于肯答理自己了,兴奋的樊易一转身就想冲出去找这个谷的主人问清楚厨房、浴室的方向。
“你……先把衣服穿上!”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光溜溜地展示着自己纠结肌肉的家伙就打算这样走出房间,直觉地叫出口来的袁无涯又开始后悔着自己的善良。
“对哦!小圆圆真好!!”听话地回身来拣起地上的衣物,樊易眉开眼笑匆匆披上后就一溜烟地冲出了房间,大喊道:“老何,小圆圆要洗澡,水在哪里??”
天!这个人有必要这么直接而且嚷嚷得好象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吗?耳朵被樊易运足了气劲的大喊声震得嗡嗡作响,袁无涯苦笑着想坐起来先穿上衣服,怎料运动过度的腰部仍是一片酸麻,二天来的粒米未进更是让他挤不出一分力气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
“老——”樊易得不到回应,正等再度出声干挠谷中花鸟鱼虫的安眠,一粒快、狠、准的小泥块恰恰打到了他的哑穴上,封住了他那虐待听者神经、荼毒万物生灵的鬼叫声。
“呜……”凌空一个翻身,避过了第二粒目标为自己大张开的嘴巴的泥块,樊易完美落地后顺便解开了自己的哑穴,嘟哝着抱怨道:“在就早说嘛,害人家喊得咙喉干死了!”
现在是半夜几更啊?!翻了翻白眼,懒得跟那个比其师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脱线人物作说明。何晚亭优雅的一只手掩嘴打着哈欠,一只手指向后山的一片树影,“在那片树丛里有温泉,你们终于做完了?叫得那么大声,打挠我老人家的休眠!”
“嘿嘿,我看你只是在妒忌吧!”樊易不以为忤地做了个鬼脸,想起了应该顺便问他要一些食物及疗伤止血的药膏,“喂,我说,还有什么吃的没有?我还要一些止痛用的药。”
“半夜三更的要找吃的自己去做。药膏我早就帮你准备好在桌面上了,就知道你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把人家弄伤了吧?”无趣地转头想回去补眠,何晚亭顺手再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就想回屋睡自己的回笼觉。
“才没有,是我要用的!”哼,人家可是最温柔的疼爱小圆圆的啊!才不象他说的那么粗鲁,很跩的说完,樊易转身仰头走回了与小圆圆“阔别”十分钟的小屋,没看到身后何晚亭因听了他这句话而当场掉到地上去的下巴。
“……”满脸羞红地听着屋外两人的对答,袁无涯在看到樊易拾起地上自己的衣服上沾有的斑斑血痕时才想起——两天前发生了一场差点让自己丧生的神秘血案,“师傅……”虽然这个师傅一向很严,总板着脸,但收养了来历不明又无父无母的自己总是一份难报的恩情……
“别难过……你没事就好!”正想扶起袁无涯的樊易看着他低喃了一句后眼圈儿都红了,赶紧手忙脚乱地把那勾人伤心的衣服扔下,直接用被子裹住他双肩微颤的身躯,抱起他向外走去。
“放我下来……”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耶!被樊易这个动作吓了一跳的袁无涯挣扎着想维持自己的尊严。
“你还有我……别哭了……”看着眼前脆弱而又倔强的人儿,樊易突然把唇凑到他盈泪的眼睛上吮去了他眼中的泪花,这似乎带有魔法的一吻止住了袁无涯自觉孤苦零丁的颤抖,怔怔地看着那无比坚定而又纯真热烈的眼神,一任他爱怜把自己抱入了那暖意洇然的温泉水里。
“小圆圆别想太多……以后不管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好不好?”轻柔地掬起了温暖的泉水浇上那已结了浅浅刀痂的肩膀,樊易庆幸于两天前的血战并没有给他的身体带来太大的伤害。让水流顺着他布满了自己爱痕的胸部向下,洗去黏在身上的污渍汗液之后,眼前这具修长的身体依旧是纯洁迷人。
“你……”看着眼前壮实的胸膛跟自己一样布满了斑斑的红点,另外还有一些啃咬的於伤,想也知道应该是自己迷乱时的杰作,袁无涯不禁脸上一红,想不起自己跟这个人的关系怎么会突然跳到这一段的。
“你还有哪里痛?”樊易看着他的脸色又开始不对劲起来,忙直觉地把手伸到他的腰下,在那被热水剌激后可能会产生痛感的小穴周围揉按着,“你要是不喜欢,以后都让你做也可以的,反正我皮粗得很,不怕痛的!”
“你别碰那里!”被樊易的手一触碰,一种奇异的酥麻感就窜入了大脑,袁无涯大羞地扳开了那只魔手。
“来,小圆圆,你试试调一下气,看看你有没有受内伤?”顺势握住了袁无涯抓住他的手,樊易缓缓地从掌心里传过一道真气以助他顺畅已身的内息,在游遍十二重宫确认袁无涯已一切无异后,方才收功住手,并体贴地把手伸到了他僵硬的腰背部轻轻的按摩着。
“你很奇怪……你到底是什么人?”从未与人有过这种亲密的接触,从未受到过这种殷情的呵护,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但却也让袁无涯从小就被孤立的心灵感到了与这温泉水一般无二的暖意,对他爱抚的动作稍作了一下抵抗,在查觉到他全然无恶意的时候放松了自己紧绷的神经。
“我?我是樊易!现在开始一直会陪着你的人!”两手轻轻地在袁无涯的腰部揉捏着,樊易对他诧异地询问不以为意地答道。
“不……我是说以你的武功……如果你要是在江湖上想崭露头角的话,早该名扬天下了……”不轻不重的力道有效地慰藉了腰部酸痛不已的肌肉,袁无涯在薰然的热汽下晕晕欲睡,强打起精神从那在水中支撑自己的肩膀上抬起头来,已有些口齿不清地问道。
“我师傅说,人最惨的就是被盛名所累,一出了名很多事情就不能按自己的意志去做了!象他那样,年少成名,结果有了所爱的人也不敢去追求,只好孤老一生,成了‘独行神丐’孤家寡人一个!”查觉出袁无涯睏顿的神智,樊易想起自己还未完成的推销大业,急忙推了推自己肩上的人儿,“小圆圆别睡,你已经有两天多都没吃东西了,先等我煮东西吃了再睡吧,我陪你说说话,好不好??”
“嗯……”这个在睡梦中就一直包容着自己的温暖胸怀实在很舒适,明媚的月光下,疲惫身体中的心灵似乎也分外的软弱,袁无涯叹了口气,把脸依上了那个呵护着自己的宽广胸膛,苦笑着想,就今夜吧……什么也别想,只要知道这个人能给自己温暖就好……
“小圆圆,你以后打算去哪?”受宠若惊地看着那自动偎到自己怀里来的螓首,樊易激动得声音都有些走调了。
“我?大概先回长安……至少也要先跟师母、师兄他们报知师傅的死讯吧。”唉,就算他们不喜欢自己,但一日为师终身是父,总要回去报讯及给师傅守孝……这样应该还不至于惹他们讨厌吧?皱了皱眉想起总是寒着一张脸的师兄,还有那言语间刻薄得让人难以忍受的师母,纵使是泡在热水中,袁无涯的身体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哦,你是从长安到洛阳来参加那个什么比武大会的啊?我陪你回去好不好??”嗯,真是有圆(缘)千里一线牵!意外地听到了更多有关心上人的事儿让樊易精神大振,肚子好象也没饿得那么难受了。
“……不用了……”这是一场荒唐的梦,袁无涯在心里告诉自己,两个男人间还能有什么后果?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就把这一切都忘了吧。
“……”大失所望的樊易沮丧了一下下,随即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圆圆,我煮的东西真的很好吃,你吃过了以后就不会赶我走了,就让我以后都跟着你好不好??”
“你很饿了?那我们去吃东西吧……”不忍心直接拒绝他的好意,袁无涯体贴地转开了话题,挣开了他揽抱住自己的手,起身向岸上走去。
“呃……好!”看着那纤弱而又孤单的背影,樊易赶紧抢上前几步撕开了地上的被单,细心地裹上了那修长的胴体,跟在他身后向那宁溢的竹舍走去……
笑笑江湖(9)
“小圆圆,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是我做的东西有哪里不合你的胃口?你跟我说,我马上就改,你不要抛下我一个人~~~5555555”
一大早,何晚亭才起来看到的就是上演着这一幕“痴心男子负心汉”的戏码,一脸哀婉弃妇状的樊易紧拉着那个打点好行装后就决意自行回长安的袁无涯的衣摆,只差没在地上揪发撕衣,泼赖打滚、捶胸顿足……以昭告天下他惨遭抛弃的命运了。看着袁无涯那回复了最初相见时客气且刻意温文的脸,樊易怎么也想不明白,昨天晚上还算是温情脉脉的人儿怎么才过了一夜就又这么冷淡而生疏?!就象昨天一只疲惫受伤的小兽现在又躲回了自己光鲜而冷硬的壳中……看着以淡淡笑容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袁无涯,樊易心里一阵阵的难受——难道真的是男人心海底针?
“樊兄数次援手之恩小弟当他日再报,只是我真的有急事要回长安,请兄台高抬贵手……”无论如何也掰不开樊易紧揪住自己衣摆的手,一向温文的袁无涯叹了口气,好脾气地想对那个牛高马大却又呈孩童状无赖像的人晓之以理。
“这又是怎么了?”抬眼看向了桌上四菜一汤的丰盛早餐,何晚亭倒是毫不客气地走了过去举著便吃,“小易啊,你做的?味道还不错啊!”看着那个穿着围裙,委屈地坐在地上咬着一块抹布的樊易,想也知道这顿饭该出自何人之手。(忽然忍不住很想给小易易来上一束聚光灯,就象漫画中常出现的那种——半坐在地上,穿围裙,咬着手帕哀哀而泣的弃妇[男?]……呵呵)
“小圆圆嫌我作的菜不好吃……他不要我了啦……”满心的酸苦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倾听的对象,樊易紧抱住袁无涯正待迈开的双腿的同时,幽怨地向坐在一旁看戏兼乐得享受美食的何晚亭哭诉道。
“呃……多谢前辈赠药之恩,晚辈……”虽然被一头类大形犬一样的东西紧箍住自己腿的姿势有点狼狈,袁无涯还是极为恭敬地向座上的何晚亭深施一礼,以表达自己的谢意。中规中矩的礼数却让何晚亭很不给面子地一翻白眼,鼻孔朝天地哼道:“我还没有老到要被称作前辈的地步!另外,救你的人不是我,要不是看在小易师傅的份上,你的死活关我屁事!小易舍身救你,你吃干抹净了就想这样抛下他不管?这还真是你们这种武侠名士会做的事啊!!”
看着袁无涯把一切应有的表情都克制为一副漠然的温文,嘴里说的全是一些虚伪客套而漫不着边的话,何晚亭厌恶地皱了皱眉,拂然不悦地对着可怜巴巴蹲在地上瞅着袁无涯的樊易说道:“喂,你挑人很没有眼光耶。这种人要走就让他早点滚,别忘了你还答应要带我去找你师傅的坟扫墓!”
“……”被脾气古怪的何晚亭一番话顶得实在不知道怎么答,袁无涯苦笑着维持脸上一贯的从容,再度躬身一礼,“大恩不言谢!他日必当图报。”
“不必,不送!!”不耐烦地一挥手,何晚亭转头专心地对付桌上那被辜负的美食,懒得理那边那两个缠夹不清的人。
“你不喜欢吃清笋莲子汤?也不爱吃葱香桂花鱼?我另外再煮啊……你想吃什么我都会去学的…………”一心一意只以为袁无涯是不满意自己的厨艺而要“休夫”,樊易当下里就想再冲入厨房去重开炉灶的同时,还不忘了要打听清楚袁无涯的口味。
“不是这个问题……”再一次领教了鸡同鸭讲的沟通,袁无涯狠下心把被他紧抓住的那片衣角一划而断,“今后我与兄台相遇当以礼持之,不可愈度。”言罢,微作一揖后便箭一般地窜出了门外。
“小圆圆……”樊易正待跃起直追,一只纤长而有力的手却扣下了他的脉门,回头看时却是吃饱喝足后的何晚亭淡淡地皱眉道,“人家都跟你割袍断义了,还追?!他并不合适你,另外,你别忘了还要带我去给你师傅上坟。”
“呜~~不要,我的小圆圆…………”好不容易能拥入怀中的珍宝就这样又消失在自己眼前,樊易此时的心情岂是可用哀之至也,悲痛莫名来形容的!整个人傻傻地呆成了一具木偶,在何晚亭的催促下,向着与袁无涯离去方向相反的洛阳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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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
长安。
风尘仆仆的袁无涯终于回到了自己生长了一十九年的义剑山庄,看着一派潇条的大门外,“义剑山庄”金字大匾已挂上白花,两个写着大大“奠”字的白灯笼高悬于上,不由得纳闷道——难道师傅的死讯已有人先一步传回?还是庄内又有何人亡故?想不通这一变故缘由何在,袁无涯赶紧举手拍向那涂上了黑漆的大门。
“师娘!师兄,我回来了!!!”在他拍击了几下后,那沉重的大铁门“呀~~~”一声开了,打开的大门里出来的却是身穿丧服、一脸悲愤状的二师兄吴正玉和满脸莫测高深的大师兄梁宏义。
“你真的还敢回来啊?”举手制止吴逢明的儿子、跟在自己身后的吴正玉骤然一动就欲扑上的动作,梁宏义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满脸风尘的袁无涯不由自主地打了两个冷颤。
“是……师兄,师父他……”
“我们已经知道了!”淡淡地打断了袁无涯急欲告知的死讯,梁宏义一把挽起袁无涯的手,用表面上是亲热但暗地里使力的方式,挟着他走进了那白烛高照的大堂。
“呃……??”看着满身素缟未亡人打扮的师母,袁无涯还不及多想为何这消息会有人已传到了长安,看到了大堂上恩师的灵位后便急着抢上前去跪下,恭恭敬敬地正待磕头,却有一把长剑梗在了自己面前,“师母……?”
“这把剑是不是你的?”那一向尖刻的脸上,满脸的怒意让人打从心底里发寒,袁无涯怔了怔,还未及说话,梁宏义已向一旁使了个眼色,并堆着笑拉开吴逢明的遗孀,以一贯温和的态度为大惑不解的袁无涯开解道,“师母,师弟远道归来,好歹也该让他喝口茶喘过气,给师傅磕个头尽孝啊!”
“这把剑?是我的……”怔怔地接过了不知哪位师兄递过来的茶水,袁无涯敷衍地饮下数口,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长剑会在此时出现在她手里。
“很好!很好!!”闻言,看着袁无涯已毫不犹豫地饮下了那掺着药水的茶,满脸悲愤的吴氏遗孀转头面向不知何时已集聚于堂下的众人,高举起手中的宝剑道:“你们都听到了,这个小贼已自行招认他欺师灭祖,泯灭天良的罪行了!这把剑便是插在先夫遗体上被送回来的!!”
“什——么?!”大惊失色的袁无涯正待与她作说明,却觉得一阵头晕,手上的茶碗也“铛——啷——”一声掉在地上,转头怒视着一脸窃笑的大师兄,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问道:“你……给我喝了什么??”
“哼,对你这种勾结魔教,叛逆师门的人,难道还会送你十全大补丸吗?”为什么?一向还算是对自己不错的大师兄的脸竟然变得如此的狰狞,其他平日里就看自己不顺眼的师兄弟们更是已欲扑上噬人,袁无涯嘴角边不住渗出丝丝鲜血,气急攻心之下“哇~~~”的一口喷了出来。
冷笑地看着吐血委顿在地上的袁无涯,梁宏义高举右手制止埋伏在堂下就已准备一拥而上的武林人士们,提气朗声说道:“袁无涯本为我义剑庄弟子,先师怜其孤苦,自五岁收养了他并传授武艺。不料此人狼子野心,泯灭天良,竟与魔教中人勾结,乘此次出镖之际,用幽冥鬼爪这种邪门武功伤了先师后,更残忍地用剑将先师剌死。天可怜见,在此人欲毁尸灭迹之时有一大内待卫正好经过当地,怒其暴行,愤然将其逐走并把先师遗体与罪证一齐送回。现下皇天有眼,叫此人撞入了我们的天罗地网。其弑师劣行人神共愤,我义剑门已由恩师未亡人代行师职,将之逐出师门,门下弟子及武林人士皆可诛杀此人,以宏扬武林正义,报我先师遗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