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原来他们是怕自己真的练有邪教武功,所以才假做温情地骗自己饮下药茶,看着堂下不住旋转着的一张张自己很熟悉,但此刻却宛如全然陌生的脸,袁无涯正待出声驳诉时才发现那药发作后他竟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空口莫白,沉冤难辩!!情急之下奋起了自己凝聚的最后一丝力气,反向灵堂后窜去。
“抓住他,别让他毁了先师的灵位!!”
“他向后堂方向遁去了!”
“追!!!!”
“唉,真是看不出来啊,这样一个斯文的人物,竟然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这年头,人心不古啊!!”
堂下一片纷乱,不少应义剑庄邀来的正派人士及庄下弟子已向袁无涯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一些自持身份的武林前辈及纯来看热闹的帮派则在堂下议论纷纷,不齿于这样一宗弑师惨案。
在这一片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有一条淡淡的黑影悄悄地溜出了人声吵杂的灵堂,左右四顾无人后,飞一般地掠向了那黑影幢幢的嵯峨皇城…………
(—待续—)
笑笑江湖(10)
“公公,已照您的吩咐做了。公公真是神机妙算,料准了那姓袁的小子如果不死就一定会回义剑庄,现下他已成了武林正道人士的公敌。另外我按公公的吩咐,安插了二十名好手混在追捕的人中,一定能在其他人找到他以前将其生擒,至不济亦可在他落入别人手中时将其击毙!请公公放心!!”那乘众人不备,溜出灵堂的黑影几个起纵后,竟然直奔当今大明天子皇宫,熟悉地形地穿过了重重走道回廊,潜入御花园后的一个幽暗的偏殿,在阶下恭敬地伏身向那面朝南枯坐在燃着一盏油灯的桌旁、双目微拢似乎在闭目养神的人禀报道。
“哦?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回到义剑庄吗?那个变数不在?”睁开的双目中闪出了赫然精光,在堂内身着五品总管太监服饰的那个脸色青黄的瘦小老人正是密林血案中那为首的蒙面人,他仍用着那种叫人心底发寒的森冷语气询问着,戴着猫眼石戒指的手伸到桌面上捧起了一个盖碗轻啜里面的茶水。
“禀公公,这次是他一个人回来的,那个独行神丐的传人并没有跟在他身边。另外,梁宏义等人已按公公的计策,动手之前先让袁无涯服下了离魈散,就算他命好可以再次被人救走,没有公公的解药,别人找到他也是废人一个,毫无作用。”诚惶诚恐地伏在地上听房内那太监总管提起了导致上次任务未圆满完成的人物,黑衣人赶忙以额抵地,颤抖着保证此次计划的万无一失。
“嗯……吴逢明死时应该把那个人的去向告诉了袁无涯,尽量能生擒他回来便罢,如有意外,将其击毙封嘴,尸体也要给我带回这里!”眼中精光一敛,那枯黄的面色又回复了一副困顿的神态,淡淡地对堂下已汗透重衣的黑衣人吩咐道:“你继续盯着义剑庄的动静,另外叫血十三他们加紧对王恭妃眠雪宫的行动,一有消息马上回来禀报。下去吧!”
“是,公公。”犹如一道黑烟,那黑衣人又有如来时一样,幽灵般的消失在檐影重重的深宫内。
“如果袁无涯真的是当年那个孩子……,东宫之位就绝不会让王雪嫣那个贱人得到。”调查中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收获,那张黄瘦的脸上泛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起身顺手一掌打灭了桌上半明半暗的灯光,整个偏殿又溶入了一片黑暗…………
…………………………………………………………
逃……
眼前只看得到重重黑雾,身后呵诉着喊追的声音好象越来越近了……
袁无涯聪明地从防备较少的后堂翻出了义剑山庄,挣扎着边躲边逃了数里后,感觉到自己刚刚喝下去的毒茶好象发作得愈发严重,整个身子提不出一丝的力气,而且眼睛的视线一片模糊…………
实在已撑不住体内逐渐扩大的的麻木感,袁无涯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已渐渐地僵硬,行动也开始不便起来。喘息着降下身子,躲到眼下的一个破败的寺庙横匾后倦成一团,还未透过气便听得“嗖~~~~~~~~~~”一阵轻微的衣袂带风声在耳边响起——已经有人追上自己了么?袁无涯心里长叹一声“我命休矣!”不做挣扎地引颈待戮,但那人却久久地看着自己没有动手。
“可怜的孩子……我不能救你,且助你不死于奸人手中,落个全尸罢。”鼻端闻得一阵淡雅的香气,袁无涯努力睁大的眼睛里只是一片昏暗,看不清那人的身形,只听得他幽幽一叹,把手中的一件东西小心地纳入自己怀里,低声道:“这锦囊是你父母当年定情的信物,你不要怪他们,带着它好好上路,别在那边也做个湖涂的屈死鬼。”言罢,那人已长身而立,不能转头的袁无涯只听到有破墙而出的声音传来,而外面已隐隐响起的呼喊诉骂声也随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追去,吵杂声渐远…………
“父母?”那个人知道自己的什么事吗?张开了嘴也说不出话来,麻痹的感觉从腰下泛起渐渐涎至全身,但心头保有的一点暖意让他知道自己还未死——不过在这里呆下去,也只不过是等死亡的来临罢了。袁无涯苦笑着想伸手握住那个人放入自己怀中的东西,那可是自己这么大以来,头一次能碰触到本应是这世上至亲的亲人的东西,无奈僵直的手臂已是无力举起,渐渐地连五指伸张的动作都已感觉困难,张大的双眼目不能视物,但是僵硬的肌肉连合上眼皮这一小小的动作都难愈登天,只能无助地任这要命的麻痹感一点一点侵入心脉……也许真是要在死后,才能知道这件事情的真像了…………
“自己到底有什么错?十九年来的人生一向谨小慎微,再多讨好的笑容,谦躬的礼让都无法让那一众家身良好的师兄弟们看得起自己;师傅虽然收养了自己,给自己吃饭穿衣,但除了扳起脸教授武功,比较欣赏自己习武方面尚有些许天赋外,也从不曾多施舍过多一点关爱;而对这样一个总是在庄里吃闲饭,无法向其他弟子一样每年、甚至是每月家中都有米粮钱物送来的自己,师娘从来就没见有过一丝和熙的笑容……这一切都是生下自己又不管的父母造成的吧?可惜,自己连他们是谁都来不及知道……连想抱怨都找不到一个对象呢……这样的自己,死了也不什么人会伤心吧?那就算了也罢……”深深嘲讽的笑意从心里泛起,可惜脸部的肌肉都已不听使唤,心头固执地萦绕着不肯离去的暖意让他忍不住想起了这个世上唯一曾用双臂拥抱过自己的人,“暖意……易……那个人说喜欢自己……莫名其妙的人……也许自己真的是太缺少这样的温情了吧?纵使知道他是男人,纵使知道他对自己做了很过份的事,在抗拒中却也有一份眷恋……可笑的自己,可怜的自己,消失了也好…………”各种杂乱的思绪在心头萦绕,袁无涯想要闭目侍死的愿望都已是奢侈,静静地躺在这个不知名的破庙里,意识终于渐渐模糊的残留中,最后叫嚣着的声音却是:“既然这个世上已无人爱自己,那么就恨吧……恨这个世界,恨自己的父母,恨那裁赃嫁祸的蒙面人,恨那让自己蒙受诸多不白之冤的师兄弟,好恨……为什么要有这样一个自己的存在…………如果……如果还能活下去……恨…………”
………………………………………………
夜凉如水。
刚刚为袁无涯引走追杀人众的白衣人将他们引远后便加快了脚力摆脱后面的追兵。提气前行了好一会儿,狸猫般的踏着鹅黄色的琉璃瓦,最终风一般地落到了繁花满地的一座小小行宫,未惊起任何的落尘。
殿门微启的屋内,一个美丽得恍如神仙妃子般的宫装丽人缓缓地转头看向他,用微带一丝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是救了他……还是杀了他?”
“你是希望我救他,还是杀他?”扬起了一道轩眉,立于华堂之下的白衣人嘴角边泛起了一抹苦笑,反问道屋内紧握着粉拳,指甲深陷入肉里都浑然不觉得痛的宫装丽人。
“我……不知道……”那宫装丽人痛苦地咬住了下唇,娟秀的脸庞曲扭着,仔细看时,才发现她已不算年青,沁出泪花的眼角边已有了细细的皱纹。
“十八年前,你也是这么答我……”叹了一口气,白衣人淡淡地道:“我既没有救他,也没有杀他……不过看他的情形,是撑不了多久了,我帮他把那些追杀他的人引开,给他自生自灭!”
“哦……”分不出是痛苦还是欣喜的语气,宫装丽人快速地抹掉了眼旁的泪水,换回了一贯雍荣的神色,温文地道:“谢谢你,大哥。常洛已经睡下了,改明儿个,我让他跟你这个舅舅再学几招防身罢。”
唉,同样是这女人的孩子……一个贵为皇子,一个就连生母听到死讯后都没有流下一滴完整的泪?静立堂下的白衣人——御林军统领王齐叹了口气,低低地说道:“他……一直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乖巧得让人心痛……常洛太过顽皮,资质比不上他的十分之一!他……也是我的外甥……”
“别说了!如果他根本没有出生过那该有多好!”冷冷地咬牙忍泪,那宫装丽人转身走向锦绣绮罗的大殿,不欲再继续这一话题。王齐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道:“你变了……雪嫣……从十八年前你改袁姓王入宫后,你一天变得比一天冷血了……”
“够了!哥哥,二十年了!!那个人让我痛了二十年!现在他遗下来的祸种又要危害到洛儿争取东宫之位。我绝不允许别人再去揭开这个埋藏了二十年的秘密……所以杀了他也是迫不得已!”俏丽的容颜掠过了一抹罗刹般的恨意,那美丽得如仙子般的人物在这一刻比地狱的恶鬼还要可怖,王齐静静地看着屋内那被御封为恭妃的女人……也许是下一任太子的母妃,缓缓地走上前去,一根一根地扳开她指甲已刺到肉里的手,痛惜地说道:“孩子……是无辜的……他并没有错……”
“是的,他没有错……只是他不应该出生……更不应该……是一个在错误情缘中出生的孩子!”脸上涌起了无比疲惫的倦意,恭妃收回了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强笑道:“洛儿明天还要起早见他父皇呢,现在太傅也夸他比以前懂事多了,朝中的大臣们也连着上奏章劝皇上及早立洛儿为太子,你这个做舅舅的也替我多管教着些他罢。”
“是,微臣遵旨!”不忍再看昔日那个天真善良、巧笑倩兮的小妹子已在宫庭的倾轧斗争中变得如此漠然而无情,微微躬身一礼,御林军统领王齐转身走出了这御笔亲题的眠雪宫,从那满地残红中走了出去。
清冷的月光照耀下,
园中,小径落红无情,春芍含泪,乱花渐欲迷人眼。
(—待续—)
觉得小圆圆好可怜的说…………
呃……说得好象不是我写的一样……[汗]
by突然间觉得自己勤奋得粉不象话的堕天上
笑笑江湖(11)
“回魂呐~~~~~”洛阳丐帮的草堂内,何晚亭受不了地看着眼前这个超大型的人形木偶,收回了在他眼前起码晃动了不下两百下的手,惜乎都无法换来他关注的一瞥。不由得叹了口气,苦笑着回想起这三天里这个似乎得了失心症的人的所作所为……
第一天——
被自己拖着走的樊易只要一看到穿白衣服的人就发疯般的直扑上去,扳住人家肩膀就直叫“小圆圆”,一路上扑过了一百来号人后(呃,有那么多人喜欢穿白衣服吗??[汗]),在城里更是变本加厉,结果回到洛阳还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大街小巷上就风传开了:镇上来了一老一少两个色盲兼变态,专门攻击白色的东西,不管是白衣服的人、白色床单、爆米花甚至连白色的猫啊狗啊都不放过。导致大街上一片混乱,只要身上有一点与“白”挂钩的男女老少们都匆匆回家换衣服。更离谱的是城隍庙边楼下一个七十六岁的老太婆因穿了一件黑色衣服上有一条不到3毫米宽的白线边,听到镇上有这一变态人物的出现后急急上楼更衣时还不小心摔伤了腿,这一伤亡事故顿时引起了官府的注意,派出了大量衙役到大街上去捉拿传闻中的“采白大盗”……要不是他很干脆地点了樊易的睡穴,及时制止那迷了魂般的小子当着官差的面就想撞上一个豆腐摊上的白布的行为,他们早就被逮到衙门听监候审,没准会落个挠乱社会治安的罪名。
第二天——
好不容易不扑白衣人了,但是失魂落魄的樊大帮主只要一听到街边摊上有汤圆、豆圆的叫卖声,就兴奋地跑过去,两眼发直地揪住人家衣襟,一迭声地问道:“你知道小圆圆在哪里有卖??我要找他!”数次下来后,干脆发展到别人叫一声“卖汤圆~~”他就跟在后和一声“小圆圆~~~”一路跟着被他盯上后两脚发软的汤圆担子摊主叫遍了半个洛阳城……
第三天——
只对“圆”字和一切圆形或是球状物体感兴趣的樊易痴痴地盯着一个小孩从兜里摸出来,准备买冰糖葫芦的几个铜板不停地流口水,当场吓哭了四个小孩后,索性抢过那几个圆形的铜板,一脸傻笑地直接走回了家,害自己被接踵跟上门来的家长们骂了个半死,还得赔笑又赔钱………
“没救了!”虽然自己医术高明,但对这种太过夸张的迷魂症看来是毫无办法,何晚亭在第四天早上诊过了他的脉,再用银针刺穴到用力乱刺都没有反应后,叹了这个早晨的第356口气,看向堂上同样是一脸担心但又无可奈何的丐帮弟子,判定这种已入膏肓的相思病症确是大罗金仙也难救,唯一的办法便是去找那个好象已出气多进气少的樊大帮主的心上人——袁无涯来当心药救心病了。唉,虽然自己还是不喜欢那种假惺惺的名门子弟,但看樊易这种相思入骨的情形,显然是被迷得三魂七魄全丢了!天知道那个袁无涯有什么魔力,才跟樊易上过一次床,就摄走了堂堂丐帮领袖的灵魂精魄。
认输地看着那个被绑在床榻上两眼发直、形销骨瘦的痴呆人士,何晚亭示意小乞儿解开他手上的绳子后,猛摇着他在他耳边大叫道:“喂,你醒一醒,要找你的小圆圆就要到长安去,你听得到吗?”
“小圆圆……长安??”
呼~~有反应了!!在第三天后就不吃不动的樊易直着眼睛重复了数遍这句话后,呆滞的眼神有了些许的生气,让堂下担心不已的众人皆大感欣慰。还未来得及奉劝他先行吃些凉水米饭,再做长安之行的打算,他就已经一把拽起了何晚亭一阵风般地掠出了大堂,混然不顾旁人诧异的眼光,在大街上就展开了轻功向着长安方向奔去。
“哎……帮主,帮中的事务…………”赖痢头小乞儿犹不死心地冲着那两个已变成一个小点的背影叫喊道,认命地自觉留下代理帮中事务的黄长老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叫了,我看帮主这次回来,从始至终都没发现我们在他眼前存在过……”
“……”
……………………………………
“唉,他自己要发疯,为什么还得拖上自己这把老骨头啊?”那个回复了清醒状态的樊易脸上剩下的表情只有满面惶急,被他拖着不得不全力施展身形的何晚亭翻了个白眼,无聊地打量着身旁飞一般后退的树木,他该不会是想这样一气奔到长安吧?!很累的耶!不过目前可不是跟一个不可理喻的家伙讨论的时候,稍慢一点他就横拉直拽,真是的,一点也不懂得体恤老人家虚弱的体力!!
“你快一点好不好,我怕小圆圆会出事!!”布满红丝的眼睛里全是乞求的意味,脚下的步子可一丝也不敢放松,樊易心忧如焚地恨不得能长了翅膀飞到长安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