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颠倒》——镜水(夏雪)

作者:镜水(夏雪)  录入:12-22

刚刚唐医生也叮嘱过了,每隔两天会有一个专门看护来看情况,他只要负责帮无法清醒的身体按摩,方便还魂后的复健,其余的交给职业看护处理就好。
「我只是提供地方让你栖身,不会很棘手的;至于荒谬……我只觉得神奇。」
他很诚实地回答。
可他的诚实却有人无法欣赏。
「我真是受不了你!」他真想吐血!唐沐颐瞪大一双美眸。
没主见、也没大脑,笨到极点不能再笨,没看过比他更单细胞的生物!
完蛋了,要是这一个月他都只能跟这笨壁草说话,他一定会被传染愚蠢,张邑祺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要生气,只猜想大概是因为一连串的意外让他恼怒,不知该如何安慰人,他略显支绌地问道:
「你要不要先坐下来休息?」他们也站得够久了。他倒是没思考过魂魄会不会
累。
唐沐颐腴向身后那张看起来不怎么舒服的椅子,毫不掩饰他的嫌弃。
「你房间就这么大?」格局小、寝具也旧,除了干净以外,找不到任何优点。
啧,一向注重生活品质的他,居然沦落至此。
被「反客为主」,帮助人家还要被人家嫌,张邑祺一点也没有生怒。「嗯…没有别间了,请你将就。」
唐沐颐往门外瞥一眼,顺手一指:「那不是还有一间房?」
「呃?」张邑祺看过去。「那……那是我弟弟的房间。」
幸好邑文去上学了,不然他真不知该怎么解释,平常邑文不会进他房间,也很少在家,应该还可以瞒一阵子……可是能瞒过一个月吗?张邑祺望着大床上吊着点滴的俊美面容。
这小子还有弟弟?一定也是长得不怎么样。唐沐颐理所当然地联想。
环顾整间房子,只有「乏善可陈」四字做结论。无趣、无聊!在这里一天他可能就会想夺门而出,何况要被关三十天!
要是他可以飞来飞去还可以解闷,但二哥说他是「生灵」的魂,所以不像那些鬼魂一样可以飘来飘去,说穿了,他根本是个「半吊子」的魂魄,既不能吓人,也没办法自娱,没人听得到、看得到他。唯一能跟他说话的家伙,却又蠢到让他想槌胸!
想到一个重要问题,唐沐颐睨着他:「你该不会想跟我睡一张床?」
这是他的房间,也只有一张可以挤下两个人的床,他该不会打着这种主意才答应要收留他吧?要是真的被这小子「睡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唐沐颐从来不觉得别人觊觎他会是件奇怪的事。
张邑祺没有察觉他话里贬损的意味,只是轻轻地笑。「嗯,我衣柜里有一张折叠的行军床,这张床可以让给你睡。」他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
他不是真傻,他知道像唐沐颐这种集外貌优点于一身的人是以什么样的眼光看他,跟他这种不起眼的人在一起,一定是很委屈,这段时间内他会给予相当的尊重,这样朝夕相处就会变得更容易些。
没料到他会这么干脆,唐沐颐回过首,看着他正动手帮自己的躯体盖好棉被。
对了,还有一个疑问待解。
「你是不是「那个」?」他记得很清楚,两个人第一次相遇是在一间同志酒吧……那种「初会场面」要他想忘记都难。
「哪个?」张邑祺将床铺拉直。拐了一个弯的话,他永远听不懂。
「跟我一样的「那个」。」每句话都要重复,烦。
张邑祺站直腰。「什么跟你一样?」他疑惑。
「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唐沐颐大吼而出,快要喷火了。实在受不了,跟丑小子说话真会折毙他的脑细胞,比死光枪还厉害。
张邑祺先是一楞,随后张大了眼。
「咦?」没料到被问及如此隐密的私事,他没有防备地红了耳朵。看到唐沐颐审视的眼光,他才真正了解「我……我不会对你乱来的,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单纯地想帮你而已,真的!」他急急解释,澄清自己的动机。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作贼心虚?」唐沐颐看到他就是想话里带刺。
「不是的,我真的没有……啊」
猛挥手增加可信度,却因为动作太大而勾到就在旁边的点滴细管,一阵摇晃,张邑祺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抓被扯掉的点滴袋,不幸又手忙脚乱地踢到钢架。
接这个也不是、接那个也不是,一串兵荒马乱,「碰」地一大声,歪倒的不锈钢点滴架正中红心!
暴风雨后的宁静。
张邑祺手中拿着点滴袋,看着床上躺着的肉身,被那坚固耐用的钢条砸个正着,漂亮的沉睡脸孔,额际上很快地浮出」个硬币大小的瘀青,还有点破皮见血。
他怔怔地把架子扶好,缓慢地回首,望着「尸体」的主人。呃,唐先生的颜面神经好象有点抽搐……
「你……」气到颠峰无法再气,唐沐颐神情僵硬。「你……你是故意的吧?」
因为他的态度恶劣,所以他就……表面上一副乖样,其实笨里藏刀,然后用这种方式报复……他会被整死、会被整死!
用不了一个月,不出一个星期他大概就会缺手断腿、耳聋眼瞎,还外加毁容!
张邑祺愧疚万分,他想上前解释,却忘记手里还拿着点滴袋,这一走动,插在唐沐颐肉身上的针头就这样像拔萝卜似的被硬生生地揣了出来!
看到自己身体的手臂在狂喷血泉,唐沐颐的脸绿到变黑。
「对……对不起,」不知自己何时又闯了祸的张邑祺傻眼,吓得丢掉手里的束西,连忙七手八脚地拿卫生纸压住他身体上的伤口止血。
「你一定是故出息的……」唐沐颐抽动着面颊上的肌肉,发现面对的未来很有可能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他不想亲眼目击自己的身体变得支离破碎!
他现在就可以想象他唐某人的出殡日会挂着大大的「英年早逝」四字;如果丑小子去给他上香,说不定还会错手烧了他的灵堂!
待不下去!待不下去了!他现在就要离开!
「你马上打电话给我二哥」随便谁都行,快来把他带走啊!
他一定会被害死的!
救人啊!
阿弥陀佛、真主阿拉、万能玛莉亚.!阿门!
「怎么了?」
看到二哥收了线,唐颉楠转动方向盘开口问着。
唐襄憬把手机放回衣袋内,轻笑道.;「没什么,只是沐颐有点不适应罢了。」
张先生在电话里的言辞尖锐,语气却显些为难,想来一定是沐颐逼着他每个字都要照实传达吧。
「 么快就有问题了?」唐颉楠踩着油门。他们从张家出来还不到一小时,四哥就开始抱怨了啊?真不愧是他们唐家最任性的角色。
「不碍事。」唐襄憬微笑。「若爸妈问起沐颐的事,你就说他去欧洲旅行,不知何时回来。」为避免节外生枝,愈少人知道愈妥当。去欧洲旅行?要是老爸知道四哥居然一声不响地丢下公司跑去玩,真不知会发多大的火……算了,一向离经叛道的四哥也不是第一次惹老爸生气了。唐颉楠在心里祝一幅唐沐颐。
「二哥,叫三哥找专人二十四小时去照顾四哥的身体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搬去张先生的家?」他很早就想问了。
「因为…气变了颜色。」很明显的,在他们俩的周围产生了令人无法忽略的美丽红色。
「啊?」牛头不对马嘴。唐颉楠对他的回答是满头问号。
唐襄憬一笑。「我相信,张先生一定会对沐颐有除了渡厄外的影响……是一种我们都没办法办到,而且很好的影响。」
那个骄纵难搞的四哥、那个荣登金氏世界纪录自恋的四哥、那个以为地球以他为中心在旋转的四哥,会被人影响?
「例如?」唐颉楠实在好奇。
唐襄憬神秘地扬唇,没有正面做解答,只道:「沐颐的夫妻宫坐生年科星。」
「啥?」干嘛突然说这个?唐颉楠雾煞煞。
这表示…未来的姻缘……」
「四哥那种人还有姻缘啊?」唐颉楠忍不住插嘴。那种见一个泡一个、花粉遍
原野、没有节操概念、完全以貌取人,又只喜欢同性的一化心大萝卜会有姻缘?
「命中注定的话,就会有。」端看缘分是否有到。
直一那么准?「那二哥,你可不可以帮我算算我的姻缘是『生几颗星』?」不然算命运、未来也可以。不懂紫微斗数的唐颉楠,随日就乱办。
「天机……」
「啊?」就这么简单两个字?
唐襄憬垂眸低笑。「不可泄露。」
「二哥,你真的很爱吊人胃口耶!」像是广告每次都卡在精采片段,让人想砸了电视。唐颉楠撇嘴:「我记得我国中的时候,你也是跟我说……」他开始翻旧帐。
唐襄憬只是维持悠然的神情,聆听弟弟的碎碎念。
夫妻宫坐生年科星--
未来的姻缘将会是自己的贵人。
喀搭喀搭……
喀搭喀搭喀搭……
喀搭喀搭喀搭喀搭
「吵死了!」
唐沐颐本来斜倚在沙发上的魂体终于再也没办法忍受地站起,他大步地走向张邑祺的书房门口,在手要握到门把之前才猛然察觉自己碰不到东西,想起身体被穿透的那种厌恶感,他低咒一声,不在乎优雅地拉大嗓门。
「丑小子!开门!」
敲打在计算机键盘上的声响终于停止,不过紧接着是一路的乒乒乓乓,宛如翻箱倒柜的噪音,末了还夹杂一声痛呼,不知撞到什么东西。
书房的门「咿呀」地打开,张邑祺眯着眼,少了脸上的大黑框,他看起来更加年轻。说他二十六,一定会被笑「唬烂」。
「什……什么事?」好痛……手肘去敲到书柜,刚好撞到骨头,痛得他流眼泪。
「你--你没戴眼镜?」本来到了嘴的话硬是转了个弯。唐沐颐瞪着他,少了镜片的阻碍,他发现他的睫毛好长……他管他睫毛干什么?就算长到可以拿来拖地都不关他的事!
「嗯,工作的时候不戴。」他度数不浅,但习惯看近的东西尽量不戴。「有什么事?」他知道他不是来问眼镜的。
对了,工作,他所谓「时间很自由」的工作,原来就是」整天窝在房间里打计算机做翻译。唐沐颐觉得他实在是非常适合做这种「闷到死」的职业。
「你的键盘吵死人了,想办法小声一点。」他冷淡地睑视他。
是啊,没错,他就是在找碴!被自己兄弟一买掉已经够不爽,看到床上的身体被包成像是印度阿三的头他更火大,还要忍受持续不断的噪音,谁还会有好心情?
最好笨壁草受不了他,到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被请出去,二哥就再也没借口推托,不得不来接他了。哈哈哈!他真是有够聪明。
想办法小声?键盘……可以调音量的吗?
张邑祺拨开垂下额旁遮住视线的薄软黑发。「那我用写的好了。」有时晚上赶稿为了怕吵到邑文,他也都是用手写的。
唐沐颐的如意算盘破裂,上扬的唇角僵硬。「那还真是谢谢你。」
果然,蠢蛋不能以平凡视之。他真不懂,怎么会有人这么逆来顺受?又不是在演阿信!
看着他明显不高兴的表情,张邑祺微微迟疑问道:「你是不是很无聊?」
从下午一直到晚上,他好象就一直坐在客厅没动过。
「你说呢?」说到这个,唐沐颐就一肚子气。
看了几个小时的白痴节目从清醒看到睡着,偏偏他又没办法自己转台,就算转了台也都是爱来爱去爱了八十集、或者吵来打去绵延一百集的连续剧;再不然就是
大同小异的难笑综艺;新闻播来播去,也就那些;比较有深度的Discovery不是老虎吃羚羊,就是豹吃羚羊,再不然就是狮子吃羚羊,再有趣也都看到无趣!电视节目就那些东西,他能看什么,难不成要他看什么飞天少女猪吗?
他以前就不看电视,现在更不想看!
其实他大可以走出去闲晃,但不知为何,只要他离开太远,马上就会感到一阵晕眩,左手小指也会传来疼痛,就好象如来佛的紧箍咒,他才发现自己怎么翻也翻不过二哥的五指山!
张邑祺略感技穷,刚刚也帮他转台转了很多次,但他好象真的不太喜欢看电视的样子。
「那你……要不要看书?」他的书房里应该会有他感兴趣的书籍。
「看书?你要一页一页帮我翻吗?」还是要他一天就盯着同一页看?
「嗯……也可以,如果你想的话。」
神经!那不就要一直坐在他旁边?他才不要跟个丑家伙「葛葛缠」咧。
「我说你……」唐沐颐停下未出口的毒贬,侧首倾听。「 …什么声音?」好象有人在开大门。啊!张邑祺连忙越过唐沐颐,上前把他卧房的门关起。在他还没想好要如何解释之前,还是……先隐瞒再说吧。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唐沐颐瞅着他。
「我……我弟弟回来了。」张邑祺低声回答。
原来是丑小子的弟弟……丑小弟回来了。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唐沐颐正想开口问,大门就被打了开来,他反射性地抬眸望去,预期的「丑小弟」没有出现。
张邑文穿着一身脏乱的制服站在大门口,脸上的泥尘并未减少他的清俊。
秀丽的眉一如往常地微微皱起,他冷冷地看着张邑祺沉默以对。
唐沐颐魅人的黑眸瞪得老大!
他开始觉得,或许……
待在这里也并不是这么糟糕的事

第五章
天底下无奇不有。
上天创造人类的时候就是喜欢玩些小把戏,类似像这种基因突变就是最好的证明。
细致的五官、修长的手脚、略带褐色的头发、漂亮的轮廓……
九十八。
若壁草是两分,那他跟他弟弟加起来就正好是满分一百。
「你弟?亲生的吗?」他不得不怀疑,就好象孔雀和麻雀,再怎么样也不会从同样的母亲肚子里生出来。
「啊?是……是亲生的。」张邑祺忘记弟弟在场,下意识地就对唐沐颐的问话有了反应,出了声想收回却已经来不及。
「什么?」张邑文正在脱鞋,听到他的声音就抬起了头。他在跟谁说话?
「呃?」从来也不会说谎的张邑祺,根本不敢直视自己弟弟。「啊……嗯。」
他没有骗过邑文,一次也没有,不知该怎么说明,他只能响应无意义的状声词。
「你嗯嗯啊啊的做什么?」生蛋啊?唐沐颐娣他一眼。「怕他发现我?像你这样子一副僵硬的表情,你弟不怀疑才怪,放松一点!」他在张邑文面前挥了挥手,确定对方眼中没有他的存在,他给了张邑祺一个「你看吧」的眼神。
张邑祺却因为他走来走去的动作而直流汗。再怎么说,他没有办法把唐沐颐视而不见。
张邑文瞅着他比平常怪异的态度,略感疑惑;再看他视线似有似无地游移,他蹙眉更深。「你在看什么?」
「呃?」张邑祺连忙收回目光。「我……我……我在看……」
「你白痴啊,连说谎都不会。」唐沐颐站在张邑文身旁看着他支支吾吾,觉得他真是失败到家。不就是扯谎嘛,他们做商人的最基本要件,跟吃饭一样熟悉。
他仗着张邑文看不到他,近距离地打量着他俊秀的脸孔,顺带品头论足起来:「眼睛好漂亮,双眼皮够深;鼻梁也挺直……嘴唇还有点粉红色;骨架有形,身材比例也佳……你们真的是亲兄弟?」壁草小子真可怜,所有优点都生到这个优质美少年身上了。
张邑祺频频用眼睛示意,希望唐沐颐不要再说话扰乱他了,他一向只能一心一用。
「邑……邑文,你要吃晚餐吗?」把注意力集中到弟弟身上,他日拙地转移话题。
虽狐疑他刚才的诡异举止,但张邑文也没有继续追问,他只是将书包背上肩膀,走向出自己房间,漠然地开口:「我换完衣服还要出去,你不用等我。」
「这样……」张邑祺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听了两人间降到冰点的简短对话,唐沐颐挑眉。怎么,他们感情好象很差?
「你弟是不是不良少年?」脸上的灰尘像是刚打完一场狠架。
「才不是。」看到弟弟进了房,张邑祺低声地反驳。他一向相信邑文的为人。
「你这么笃定?」像这种正处叛逆期的青少年可难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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